第36章
第 36 章
江晏到達西城茶館，姚近在車裏偏過頭提醒他，“老板，陸家那位聯系上了餘先生，他說不用在意他的身份，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他收起手機，冷冷清清“嗯”一聲。
姚近還是不放心，江晏推門出去，他也跟上去，江晏停住側身制止他前行。
“老板，你一個人前去，總要帶幾個兄弟才行，這是陸家的地界，羊入虎口！”
“呵，”江晏忽然笑道，左手拍在他肩上按壓，“姚近，誰是羊還說不準呢。”
姚近糊塗了，低頭吐口氣，他見江晏進去後鑽到車裏，周言棋的視頻彈過來，“怎樣，人到了嗎？周圍布置的怎麽樣？需不需要我帶些人過來？”
姚近右手覆上額頭，咧嘴笑，“你以為咱們還在紐約呢？他狠着呢，哪用我們幫忙。”
周言棋微愣，也跟着笑，“也是吼，江晏就是個披着羊皮的狼，狡猾着喲。”
要不是因為宋苓煙被帶走，讓他們看到了江晏瘋狂到喪失理智的一面，他們還真忘了江晏是個什麽樣的男人，他天生嗜血，沒有人能從他手裏逃走，兇惡起來令人牙齒打顫，輪不到他們擔心。
當真是多慮了。
西城茶館是陸時橋選的地方，江晏查過資料，這裏也是他名下的産業，不過是用陸圍成的名義，陸圍成被江晏整了一番失了勢，怨氣極重，可光有怨氣又沒法阻擋他前進的腳步，在金城對江晏怨恨的人多了去了，江晏不差他一個。
他只身去見陸時橋，對方用的理由也可笑，竟然是求他放陸知南一馬。陸時橋有三子，陸知南是最小且最受寵的一個，陸知南與家中哥哥年齡差距大，傳言是關系不怎麽親近。
江晏不免嗤笑，好一個關愛兒子的慈祥老父親。
“江總，這邊請，陸老已經在等着了。”
江晏跟随侍者前往後院，雅致庭院中茶香撲鼻，江晏走到四方古桌前微微颔首，“陸将軍，晚輩途中耽擱，來晚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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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前頭發斑白的男人看似慈眉善目，招呼他坐下，“江賢侄，我早已退下，可別再像以往那樣稱呼，是為不妥。”
江晏點頭，“陸老。”
“你瞧，這不挺好。”陸時橋推給他一杯沏好的茶，江晏接過道謝。
陸時橋品茗，江晏也不去打擾，只等他先開口。
好一會，茶涼了侍者再來，陸時橋起身往庭院外的長廊走去，江晏跟随其後，兩人與侍者隔了些距離，他終于開口。
“江賢侄，你看這池子的魚如何？”
“靈動活躍，有躍龍門之姿。”
陸時橋抓了一把飼料丢入池中，“那也不見得，如有旁人指引，龍門沒躍還會牽着鼻子走。”
一大群錦鯉向飼料游來，再好的王者之态在這一刻為了食物都喪失的幹淨，池中魚再好，也不過是喂養之人的囊中物，最後的結局只能是任人擺布。
“小兒向來正直，受不了委屈，帶走宋家閨女是我之責，如今宋家閨女已然安全，我也将他帶回家中嚴厲看管，絕無下次。”陸時橋可真會颠倒是非黑白。
江晏也抓一把飼料，丢下池中，大群錦鯉蜂擁而至，“陸老，此事我可以不再追究。但誰能保證她的安全？”他停頓下來，唇邊揚起笑，“金城我初來乍到不懂規矩，可您不一樣，您是我們崇拜敬仰的大人物，一切都是您說了算。”
陸老從他手裏抓取一點餌料，沒丢下去，只是那在手中晃晃。
“賢侄，我早年就與你父親相識，他也如你一般識人，你放心，只要我們在一條船上，共用一把餌料也無妨。”他将飼料丢出去，錦鯉圍上來，他才笑道，“我贊賞你父親，現在我更加贊賞你，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嘛，我老了，未來都是你們年輕人的，我再争也無意義，倘若能幫一把小輩，我一定幫到底。”
江晏低頭附和，“那就先謝過陸老。”
眼底劃過一絲冷冽，這老頭還真狡猾。
江晏從西城會館出來，姚近抽了半包煙，他仰頭看他，江晏坐上車拿起手機，眼眸沒太多情緒，但看得出來不是特別高興。
“老板？”
“陸時橋老謀深算，暫時不會掀起多大風浪。”江晏右手緊握成拳，上一次的江家就是因為父親聽信他話害整個江家退出金城，破敗之時父親拿出他手中的證據指證他，陸時橋下了狠手将人趕盡殺絕，如果不是江晏在宋家領養，又沒了繼承的資格，陸時橋不會放過江晏，哪怕他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子。
可小子也有長成猛獸的一天。陸時橋想防，十六歲讓他進了少管所，現在怕也防不住了。
姚近開車回公寓的路上，順帶接到了秦時雨，她上了車才緩口氣，“老板，秦氏出現點問題。”
江晏要在兩個月內收購秦氏，遇到問題再正常不過。
“陸時橋動了手，那就先放一把吧。”
“可是……”秦時雨不甘心，姚近插上一句，“時雨，陸老頭要護着秦氏，我們現在與他達成合作，他勢必要得到一個平衡，但老板不會放過他們的，你放心。”
秦時雨當然明白這只是延緩之策，江晏的報複比她更重，他能忍她也能忍。
江晏望向窗外，一道陽光被烏雲遮住，他喃喃道：“最近天氣都不太好。”
秦時雨額頭上有一處傷痕，周言棋為她專門調制了祛疤的藥，她好的差不多了，但江晏下車前還是貼上去看了看。
秦時雨聽到他沉重的呼吸。
“時雨姐，這次是我對不起你。”
秦時雨向來女強人形象，被他一句“時雨姐”鬧得眼淚汪汪，她打掉他的手，別過眼去，“搞什麽，怪感人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姚近，你說說他！”
姚近也深沉起來，“都不要受傷才好，我原以為回到金城我們是做好了萬全之策的，你們任何一人受到危險我這心裏就難受，真的，希林島和紐約那些事我都快忘了，直到今天我才想起來，他們其實并不遠。”
江晏轉身，那道陽光露出來了。
“就快過去了，姚近，時雨，小心行事。”
“好。”
房間裏，宋苓煙安靜的看着送來的報紙。
雨過天晴，城東別墅一場大火上了報，雨後再失火救援不及時，那棟別墅燒得幹幹淨淨。
宋苓煙被江晏救出來時就聽到他一聲“燒掉”的指令，她在昏睡過去前瞥見了那簇大火，黑煙滾滾上升，她沒有力氣去看陸知南的後果，也不想管他的結局。
她看得入迷，沒有注意到身後人的到來。
“煙煙。”
宋苓煙回頭，手上下意識的收起報紙，但很顯然沒啥用，江晏抽取她手中的報紙疊好丢在一邊，再拿起一條披肩蓋在她肩頭，“你昨晚發燒，今天要多穿點，別再感冒了。”
宋苓煙乖乖的點頭，手指扯着披肩的流蘇，想起那些令人臉紅的畫面。
“江晏，我昨晚沒做什麽吧。”
總覺得哪裏怪挂的，她看到江晏真的不知道眼睛往哪裏放，一看到他就想起夢裏的畫面，水花撲騰，她的身體也跟着水花一起起伏，但她沒能沉下去，身後有人掌着她的腰，一聲一聲喊她小名，她仿佛在冰與火之間沉浮，嬌聲溢出，瞬間臉紅發熱。
她想，或許是因為發燒，又因為被陸知南下了安神的藥，讓她腦子不太清醒，還會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夢。
“很安靜，怎麽了？”
江晏直直盯着她，宋苓煙移開視線，注意到他手背上的紅痕，她心下一震，抱着他的手打量，“這是怎麽了？”
江晏抽出來，宋苓煙不放，“沒什麽，不用擔心。”
他親自教訓了陸知南，用拳頭在他身上留下不少傷痕，比起這片不值得一提的紅痕，真算不了什麽。
宋苓煙抿唇，擡起頭來露出水潤雙眸，反應過來，“江晏，你又為了我打人。”
江晏笑着嘆口氣，雙手掌在她臉龐，指腹撫去她即将要掉出的眼淚，“煙煙，不礙事，我心甘情願，這世上能保護你的只有我，明白嗎？”
宋苓煙撲在他懷裏，“江晏，我想爸爸。”
江晏覆上她的發，唇角落在她發間，“就快了，我們就快找到他了。”
再次确定，那具屍體真的是宋成凱，江晏找不出理由去告訴她，宋成凱去世的消息只會讓宋苓煙愈加傷心。
宋苓煙仰頭，小鹿雙眸透着純情，“江晏，陸知南說，說你會害我爸爸。”
江晏眉眼上挑，“煙煙會信嗎？”
“不會。”宋苓煙抱他緊緊地，“我相信你，我只信你。”
“我知道。”
像是注定好的信任。
可江晏卻不能告訴她，宋成凱也曾被他的人逼到絕境。
他在玉城見過宋成凱最後一面，在宋成凱出事後的第二天。
宋成凱的慌張從他的眼裏透出，見到江晏已經是帶着滿身的疲憊，“江晏，有人在追殺我。”
江晏冷笑道：“我的人也在追殺你。宋叔，希林島的事我們并沒完。”
“不，不止希林島，送你去少管所，甚至那件事都是他們的計劃，江晏，你聽我說，我知道你恨我，我送你去少管所是迫不得已，我的煙煙不能被他們搶走，江晏，我求你好好保護她！”宋成凱第一次在江晏面前服軟，前一次為了宋苓煙他豎起了所有倒刺，這一次他拔去所有利刃，只求他能保護宋苓煙。
江晏一腳踢開他，“你還想演戲，當年拉江氏下水的人，你是其中一個幫兇，錢氏、秦氏、陸氏還有你宋氏！宋成凱，你死了皆大歡喜，我本想該怎麽做才不會讓煙煙恨我，結果你自己先輸了。現在全國都在通緝你，你的宋氏，我要定了。”
“好，你想要全都給你，只要你能保護我女兒，煙煙把你當親生哥哥，你是看着她出生長大的，江晏，你一定要好好保護她。我求你！”宋成凱跪在他面前一個響頭接一個的磕，直到額頭上滲出血，江晏轉身，吼道：“夠了！”
宋成凱額頭的血流下來，混了灰怪狼狽的，一朝被人奚，他笑着癱軟在地。
“在煙煙十八歲成年這天，我本想給她一個驚喜，卻不想讓她從高處跌落，我想我這一生就是個報應，我對不起你母親，是我有錯在先，我更對不起你父親，江晏，我不祈求你的原諒，換做我，我也會想手刃仇人，但煙煙何其無辜。”
“你不配提他們。”江晏眼神淩厲，硬生生吐露着兇狠的火苗，他再年少也記得父親從高樓上跳下，那天是他生日，被推出江家，被剝奪做江家人的資格，成了沒有家的孤兒。
他卷土重來，沒想放過任何人。
宋成凱吐出好幾口血，噴在衣服上、地上、江晏的鞋上，他掙紮着用衣袖去給他擦鞋上的污漬，江晏再是一腳躲開，“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到底為什麽要害他們！”
“我也沒想過你母親會愛上你父親，她本來是愛我的哈哈哈哈……”宋成凱說話時，江晏眼中蒙起一片水霧，“我為了利益，為了宋氏與陸家那位合作，你父親江封年被我下藥，我親自把我愛的人送到他身邊，我到死都忘不了你母親看我那一眼，我後悔了，後來江封年指證陸家那位，被他誣陷到跳樓，我對不起你母親，想你年幼才接你到江家。”
“可他們依舊不放過我，誰叫你是江晏，你是江家人。”
江晏徹底明白過來，他的苦難都是源于上一輩的因，他受了這麽多的折磨在這一刻似乎都變得不再重要，他蹲下來，手中有一張完好的帕子。
“宋叔，當年你不留我還有其他原因。”
宋成凱害怕到失色，他握着江晏的手腕，“你別碰她。”
江晏起身，用那方手帕擦拭他碰過的手腕，似乎很嫌棄的樣子，“從宋苓煙出生，她就屬于我，明白嗎？她只能屬于我。”
任誰都不敢看的眸子，暗藏血雨腥風，以及對她強勢的占有欲。
生來屬于他，唯有宋苓煙。
再等等吧，35章我鎖了好幾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