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功臣
功臣
靳涼睜開眼，看見的就是哭鼻子抹眼淚的俞楚庭。
“靳涼，你看我給你買的新發夾，好看嗎。”俞楚庭拿着新發夾，湊到靳涼面前。
靳涼重新閉上眼：“……不好看。”
俞楚庭的手懸在半空中，看向皺着眉頭的靳涼，直到她再次睜開眼睛，他才确定她是真的醒了。
“你醒了……靳涼……你終于醒了……嗚嗚嗚。”俞楚庭将發夾放在一邊，握着她的手，哭得顫巍巍的。
他嗓音沙啞：“對不起……”
“別總是哭，也別總是跟我說對不起。”靳涼語氣虛弱，擡手抹去他臉上的淚：“這是意外，不怪你。”
俞楚庭：“我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我保證，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靳涼微微笑着：“那這可是你說的，要說話算話。”
“一言為定。”俞楚庭連連點頭，緊緊握着她的手，生怕這是一場美夢，夢醒了，靳涼就不在了。
“你睡了這麽久，我都快吓死了。”
靳涼輕笑：“你這麽吵，我睡的再深也被你吵醒了。”
“就吵你，誰讓你睡這麽久的……”
她擡手揉揉他的腦袋，劫後餘生，她不願再與他争吵些什麽，只想和他好好的。
“我有點餓了，你給我買點好吃的。”靳涼借此支開他。
趁着俞楚庭去買飯，靳涼環顧四周，低聲詢問貝泠：“我爸媽是不是來了？”
貝泠點頭：“出去吃飯了，很快就回來。”
“那他們見到俞楚庭了？”
“廢話！當然了。”
靳涼眉頭微皺：“那他們有沒有說什麽？”
“他們……好像不太喜歡俞楚庭。”貝泠沒有明說梁涵和靳方緒對俞楚庭的态度，只是一筆帶過。
俞楚庭回來後，靳涼已經吃上了，她的父母也來了。
俞楚庭立刻就慫了，靳涼沒醒的時候，他只顧着她，也沒覺得有什麽，現在怎麽越看越害怕呢。
梁涵正小心謹慎的給女兒喂粥：“多吃一點，你剛醒，要補充體力。”
靳涼看了一眼俞楚庭，對梁涵說道：“媽，我吃飽了，不吃了。”
她招了招手，示意俞楚庭過來：“爸媽，給你們介紹一下——”
梁涵沒等靳涼介紹，便打斷她：“我問過醫生了，你恢複的挺好，明天咱就轉院，回雲城，這樣我和你爸也好照顧你。”
“不用，媽，你和爸回去吧，我沒事了。”
“我讓你回去你就回去。”梁涵依舊沒有聽她的，這次格外執着。
“媽，你怎麽了？”
梁涵用最溫柔的語氣說着刺耳的話：“當初就不該讓你來白城，看看你接觸的都是什麽人，命都差點沒了。”
“媽！你——咳咳！！”
“靳涼。”
聽到咳嗽聲，俞楚庭連忙跑過來，看向梁涵時，目光有幾分閃躲。
靳涼還有傷在身，加上貝泠在一邊勸說，梁涵也沒再逼迫靳涼。
但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給俞楚庭一個好臉色，甚至還規規矩矩的感謝俞楚庭對他們女兒的照顧。
俞楚庭覺得，自己像個外人，在梁涵眼裏，他也的确是個外人。
一個月後。
經過檢查，靳涼身體各項指标都正常，貝泠和秦婉忐忑不安的心總算放下了，靳涼勸說父母早些回家，二老不同意。
俞楚庭在醫院裏抱着靳涼哭了很久，哭的她腦殼疼。
“靳涼……他們不喜歡我……嗚嗚哇啊……”
靳涼一臉無奈加嫌棄，拿起紙巾給他擦了擦眼淚鼻涕：“我喜歡就行，別哭了。”
哪裏來的這麽多眼淚。
“這不一樣……”
丈母娘不同意，他怎麽娶她呀。
“一樣一樣。”
“不一樣……”
“我說一樣就一樣，別哭了！”
俞楚庭滿臉委屈，哭聲戛然而止，雙臂依舊抱着靳涼，像個渴望安撫的小孩子。
靳涼低聲道：“我爸媽那邊我來處理，反正我們現在還年輕，不着急結婚，到時候再說吧，你也不必過于在意。”
俞楚庭欲言又止。
他着急啊，着急結婚。
但他不敢說，怕她不樂意。
“你餓了嗎？”靳涼問。
“我不餓，我難受。”俞楚庭眼角帶淚，抱着靳涼黯然神傷，好不容易和她走到一起了，結果丈母娘丈母爺這一關過不去了。
他可真是太苦了……嗚嗚嗚。
靳涼失笑，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腦勺：“別哭了，你是小孩子嗎？”
“聽秦婉和貝泠說你最近都沒好好休息。”她拍了拍旁邊的位置：“上來吧，睡會兒。”
俞楚庭委屈巴巴的爬上自家女朋友的床，依舊抱住她不放。
許是這段時間太累了，又沒怎麽休息，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靳涼躺在他身側，細細的打量着他，沒想到當年那個大男孩幾年後竟變成了一個愛哭鬼。
三天兩頭的就知道在她面前委屈落淚，像只沒斷奶的小奶狗。
她起初還以為他是個高冷學霸人設，接觸了之後才發現，這個男人，一點都不堅強，是個需要時時關注的大男孩。
她擡手撥開他額前的碎發，在他額頭落下一吻。
出院後，靳涼還是跟着父母回家了，她讓他等她。
俞楚庭就乖乖等。
一天兩天，一周兩周，一個月兩個月，她沒回來。
等來了靳涼的父母，他們讓他遠離她，他們說，靳涼要出國了，讓他不要礙着靳涼的前途。
他能怎麽辦。
他該怎麽辦。
雲城靳家……
靳涼冷着張臉，她沒想到梁涵為了不讓她和俞楚庭見面，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裝病裝了三個月。
要不是今天偷喝酒被她抓到，她還裝。
靳方緒在一邊解釋：“你媽媽也是關心則亂，你諒解諒解哈。”
靳涼冷哼一聲：“行，我諒解。”
梁涵無所事事的站在試衣鏡前打扮自己，通知靳涼：“今天你吳阿姨和周家哥哥要來，你快收拾一下自己。”
靳涼氣呼呼的回到自己房間，給俞楚庭打電話，這小子最近不知道怎麽了，打電話也不接，發消息也不回，她又脫不開身去找他。
晚上……
一位中年貴婦來到靳家，身後還跟着他的精英兒子周紹。
高挑的身姿，純白的襯衫，青年才俊，成熟穩重。
靳涼禮貌的和他們打招呼：“吳阿姨好。紹哥好。”
周紹朝她笑了笑，按了按她的腦袋：“好久不見了。”
靳涼無奈地歪頭：“是有段時間了。”
吳阿姨笑看着靳涼，眉眼彎彎，慈眉善目：“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快快快，你們倆聊聊天，敘敘舊。”
說完便去了梁涵的房間。
廚師已經準備好飯菜，墨跡的老媽還沒收拾好自己。
周紹無奈的搖了搖頭，在靳涼家裏并不拘謹，順手從飲料架上拿了一聽可樂：“你猜今天我媽帶我來幹嘛？”
靳涼：“相親？”
周紹笑出了聲：“聰明。”
兩人熱絡的聊天，靳涼少時候沒少受這個大哥哥照顧，關系也比較鐵，聊的也挺歡，開飯後，兩人默契的一言不發。
總有憋不住的人。
梁涵打破寧靜：“周紹，你和小涼都這麽熟了，有些話阿姨就不繞彎子了。”
周紹一臉平靜：“阿姨你說。”
“靳涼也不小了，到了結婚的年齡了，我聽你媽說，你現在還沒有女朋友，這麽多年你和靳涼關系一直挺好，你們在一起，我和你媽你叔叔都放心。”
“媽！”靳涼生氣的站起來，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我有男朋友！”
靳方緒沉聲道：“你坐下，你吳阿姨還在呢，怎麽這麽沒禮貌。”
周紹适時開口：“梁阿姨，我和靳涼都認識多少年了，要想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再說了靳涼多大我多大，我們差了九歲，不合适不合适。”
梁涵：“合适，如果是你的話，年齡不是問題。”
周紹：“這……”
吳阿姨：“你再不結婚，都成大齡剩男了。不對，你已經是大齡剩男了！”
吳昭後知後覺：“唉？小涼，你剛才說，你有男朋友？”
梁涵：“她沒——”
靳涼：“是的吳阿姨，我有男朋友，談了……快五年了！”
“她那個男朋友，已經分了。”梁涵冷聲道。
飯桌上的氛圍略顯沉悶，好在周紹及時暖場，氛圍才緩和了幾分。
飯後，靳涼又被安排出去和周紹散步，總之吳昭也覺得她那個男朋友談不了多久，和她媽媽站在統一戰線，使勁撮合她和周紹。
室外，兩人坐在馬路牙子上唠嗑。
周紹道：“你那個男朋友，怎麽樣？有空讓我見見，給你掌掌眼。”
靳涼心不在焉，沒有理會他。
他打了個響指，讓她回一下神：“你想什麽呢？”
靳涼：“想我男朋友……”
周紹輕笑，擡頭看了看天，今晚的星星挺多，莫名有點傷感，“你這麽一說，我還挺想我女朋友的。”
靳涼看向他，确認道：“你有女朋友？”
周紹依舊笑着，眼神卻多了幾絲傷感：“前不久剛把我甩了。”
靳涼了然，嘆了口氣：“這應該叫前女友。”
周紹微微挑眉：“不算前女友，她跟我鬧脾氣呢，等我回去哄哄她，就又成女朋友了。”
“吳阿姨不知道這件事嗎？”靳涼問道，如果吳阿姨知道的話，就不應該安排她和周紹相親啊。
周紹嘆息道：“她早就知道了，就裝傻。”
“吳阿姨不喜歡那個女孩？”
周紹輕笑：“也許吧，我喜歡就可以了。”他看了看手表，起身，順便把靳涼拉起來：“走了，回去吧，好好和梁姨談談你跟你男朋友的事，我媽那邊我來處理。”
“謝謝紹哥。”
周紹摸摸她的腦袋：“謝什麽，小事情。”
夜晚，靜谧無風，繁星點點，月光灑落在平靜的湖面上，守着靜默的城。
靳涼回家後，梁涵坐在沙發上等她，臉色不怎麽好看，一邊的靳方緒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我先去睡了。”她徑自走向卧室，心情不太好，沒怎麽搭理他們。
梁涵：“站住，過來我們談談。”
靳涼退了回來，坐在沙發上。
“我不同意你和那個叫俞楚庭的男人在一起。”
靳涼：“為什麽？”
梁涵：“是我應該問你為什麽非要跟他在一起，為了他，跑到白城去，連前途都不要了。”
靳涼氣笑了，嘟囔道：“我什麽時候不要前途了，那是你給我安排好的前途。”
梁涵眉頭緊鎖：“你嘟囔什麽呢？”
靳涼理直氣壯：“我說，我沒有為任何人放棄前途，我只是走了一條自己想走的路，您的安排我理解，但我的想法也希望您能支持，我做娛記做的很開心。”
梁涵也不想跟她吵架：“行，你願意幹什麽随你，那你給我一個接受俞楚庭的理由。”
靳涼：“我喜歡他，高中的時候就喜歡，我的成績也是他一手帶出來的，要不然我哪能上那麽好的大學。”
梁涵：“……”
靳方緒：“……”
梁涵若有所思：“那我還得謝謝他喽？”
靳涼：“那這就是你的事了。”
“你，你——”梁涵一時組織不出語言，縱然靳涼再怎麽不讓她省心，也一向懂事不會忤逆她，這次竟然因為一個差點害死她的男人跟她頂嘴：“靳涼我再說一遍，跟那個姓俞的分手！我不喜歡！”
“我喜歡就行！我不分！我不分！！”
“等會兒等會兒。”靳方緒打斷母女倆的争執：“小涼，你說高中的時候，一直是俞楚庭在幫你補習？”
靳涼成績多爛，他不是不清楚，她和陳靈這倆女孩子，整天就知道玩，請了多少家教都被這兩個小魔女氣跑了，那時候他和陳敘都快愁死了。
突然有一天，靳涼成績就跟荒地裏的野草一樣瘋長，對此陳敘還跟他念叨了許久。
他還以為靳涼長大了懂事了，自己開竅了，沒想到有高人指點。
靳涼點點頭：“嗯。你們別看他整天哭哭啼啼跟個小孩兒似的，他很聰明的。”她的計算機也是他教的，跟着他學了不少東西呢。
靳方緒看看梁涵，又看看靳涼，把梁涵拉到角落裏：“這……咱家大功臣啊。”
梁涵無言以對。
靳涼：“你們偷着說什麽呢？”
靳方緒拉着梁涵回來：“額，我跟你媽商量了一下，暫時不反對你們在一起了，但是，你得來雲城這邊工作，在我們跟前，我們才放心嘛。”
靳涼：“不行，貝泠還在白城呢，我留在白城也不完全是因為俞楚庭。”
梁涵順着臺階往下走：“那，也行，你和貝泠在一塊還能互相關照，但是但是……總之……”
靳涼不明所以：“但是什麽？總之什麽？”
靳方緒和梁涵面面相觑，靳涼突然放這麽個大招，讓他們應接不暇。
靳方緒尴尬的咳了兩聲：“我和你媽的意思是……有空讓俞楚庭來家吃飯。”
靳涼：“你們同意了？！”
梁涵點點頭：“同意了，誰讓他是咱們家大功臣呢，能把你這個整天混日子的學渣培養成學霸。”
靳方緒：“唉，你不早說，你早說，我們就不用提心吊膽，怕你喜歡上什麽不三不四的人了。”
梁涵：“你高一那年成績爛的，吓得我和你爸，把你後半輩子的路都規劃好了，還存了一大筆錢給你，就怕你不學無術。”
靳涼見夫妻倆一唱一和，唱雙簧似的，完全沒想到俞楚庭在他們心裏的地位可以這麽高。
俞楚庭知道了，不得開心的睡不着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