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番外1貴妃
番外1 貴妃
剛登基這年是不能改元的，還得沿用先帝的年號，并且為了表示對先帝的尊重，一些新政也不能實施。
不過先帝孝期結束時就是九月底，這一年也沒剩幾個月了。
十月份，沈妙的冊封大禮結束後，王府的一些老物件也漸漸送進宮中。
從前趙霖送的那些牡丹花，還有梅樹，沈妙都很喜歡，也叫人挖了一塊送進來。
沈妙嘆息着，“可惜那地兒才擴建好沒多久，咱就走了，真是可惜。”
趙霖擰了擰她鼻子，“你要是喜歡，咱把永壽宮也改建成那樣呗。”
沈妙搖了搖頭，“不一樣。”
不是她矯情，是宮牆和院牆真不一樣。
趙霖想到先前她懷孕時說的那番話，隐約猜到她的心思。
“等過了兩年，我就帶你下江南，去草原騎馬。你要實在是想念原先王府的那個院子，過些日子，我陪你回去坐坐？”
沈妙有些驚訝，她都還沒說半個字，趙霖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原來情到深處真的能心有靈犀？
趙霖塞了一瓣橘子到她嘴裏，“好吃嗎？”
沈妙點頭，“甜。”
是啊，今年的橘子真的很甜，甜味都蔓延到她心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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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我嘗嘗看。”
趙霖俯首，攬過沈妙的脖子，他想嘗嘗這橘子的味道是不是真的那麽甜。
“嗯，妙妙說得不錯，果然很甜。”
趙霖笑得恍如偷腥成功的貓。
沈妙臉通紅，羞惱的把半個橘子都塞進了趙霖嘴裏。
“好吃你就多吃點。”
趙霖并不惱，“妙妙給的，必定是極好的，當然要吃完。”
兩人說笑了會兒，又去隔壁逗弄孩子。
如今龍鳳胎三個多月了，長得白白嫩嫩的，像極了糯米團子，非常好看。
這倆孩子中，大的一個是哥哥，小的一個是妹妹，偏生哥哥的性子要溫和一些，妹妹更活潑，一旦餓了尿了妹妹就扯開嗓子大哭，哥哥則是小聲哼哼，不愛哭也好哄得很。
小孩子精力有限，陪着父母玩了一會兒，就打了個呵欠，開始睡覺。
又過了幾天，迎來了今冬的第一場雪。
雪是在半夜時下的，借着檐下昏黃的燈光，能看清它在半空中紛紛揚揚的樣子，肆意而浪漫，卻又帶着一股轉瞬即逝的悲涼。
雪下了一夜，早晨起來時便看見宮殿的屋頂上、樹梢上都是積雪。
宮人們又多了一項事，那就是掃雪。
當然，宮中也有稀罕雪景的貴人，便特意留了些地兒造雪景以供觀賞。
下起了雪，這天氣也越發寒冷，各宮的人都不愛出去走動，都縮在宮裏烤火。
沈妙也是，圍爐烤橘，看看書彈彈琴逗逗孩子，日子過得安逸又平和，再加上冬日裏愛吃鍋子，不知不覺中竟發現腰身粗了一寸。
吓得她立即勤快起來，吃了兩天素，又跟趙霖一塊早起練五禽戲，但這天真的太冷了，沒堅持兩天就放棄了。
反正冬日裏穿得多，也瞧不出身材，而且她豐腴後，晉王好像更愛得緊。
但漸漸的沈妙又開始犯困了。
已經生育過一次的她，心頭有了直覺，恐怕她不是變胖，八成是又有喜了。
叫了太醫來診脈，果然，的确是喜脈，剛滿兩個月，也就是剛出孝期的時候懷上的。
沈妙瞪了趙霖一眼。
這下可好，一旦這孩子落地了，宮裏宮外的皇親勳貴們算算時間，就知道這孩子是剛出孝期時懷上的。
真是急不可耐啊！還不得把她說成什麽狐媚妖妃呢。
又懷上了！
趙霖自然是高興的，給了那太醫厚賞，不過随後又有些苦惱。
“你嘆什麽氣？”
沈妙不理解了，該嘆氣的是她，明明上一胎才生完五個月，還沒完全恢複好，就又來一個，這多傷身子啊。
以後這哺乳期還真得想法子避孕，不然一不小心就懷上了。
趙霖嘆道：“我就是難過，才吃上兩個月的肉，又要吃素了。”
沈妙白了一眼他，“滿宮的女人，誰拘着你去了？”
趙霖抱住她，将下巴擱在她脖頸上蹭了蹭，“口是心非的丫頭，沒良心。”
“我就惦記你。”
“哼~”
沈妙傲嬌的哼了一聲，但心裏還是很高興的。
沈妙再度有孕的消息沒有瞞着宮裏人，太後知曉後送了厚厚的賞賜過來，她原是想送個伺候生養的嬷嬷過去，随後又放棄了，人老了就放手，免得年輕人煩她這老婆子。其實宮務她都不想接的，但皇帝求到了她頭上，只能再幫他撐撐。
宮務先前是沈妙在管的，因為懷孕精力有限，她讓趙霖重新找個人打理，趙霖轉頭就去找太後。他可不想把宮權交給靜貴妃，省得她再生出些不該有的心思。至于林貴嫔，位份不夠，還養着大公主，若是叫她掌管公務名不正言不順，萬一疏忽了大公主，那可就太不劃算。
宸妃懷孕了，宮中的小嫔妃和宮女們心思浮動，都想趁着這個空當得了帝寵，畢竟開春後就要選秀，有了新人她們的機會可就沒了。
一時間後宮的女人們打扮得花枝招展，整日就在永壽宮和太極宮邊上轉悠。趙霖實在煩得緊，将她們全都禁足，轉頭太後就給這些小嫔妃們送了佛經，讓她們抄上十卷供奉給佛祖。
宮中又變得安靜下來，直到新年将至才重新熱鬧起來。
這是趙霖登基的頭一年，自然是要辦得熱熱鬧鬧的。
臘月二十五他寫完福字就封了筆。
除夕宮宴是太後主持操辦的，沈妙旁觀協助，倒是學到了不少東西。
靜貴妃作為後宮位份最高的女人，也參加了宮宴，不過她身形消瘦、氣色并不好，略坐了坐就回去。
倒是沈妙這裏，來了不少命婦跟她敬酒。皇帝的心思誰看不懂？因此衆人都是來燒宸妃這熱竈的。
沈妙作為尊位，不必全飲，只是唇畔略沾了沾杯口。
當然這杯中倒的也不是酒水，而是果汁，清清甜甜的雪梨汁，很合她的心意。
永盛伯府作為她名義上的娘家，自然是要過來說說話的，沈妙也給了她們面子，多留了一會兒，又送了一些賞賜。至于替娘家人求官求爵位這樣的事，那是想都別想。
元宵節這天，京城裏有燈會，本應是皇帝帶着皇後去宮城觀賞受禮的，不過趙霖沒立後，自然沒帶人。
他原是想帶沈妙的，可這胎還沒滿三個月，加上外頭又冷，他舍不得她出來吹冷風，便沒叫沈妙。
元宵節後，朝會恢複。
這一年正式改元建新。
新帝登基，自然要開恩科的。
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總是要培養自己的心腹人才。民間的人也懂這個規矩，各地的書生們從去年秋就開始準備起來了，有舉人功名的更是過年都在趕路，就想早早的到京城等消息，提前來适應适應，免得急匆匆趕來結果水土不服，誤了科考。
恩科定在了二月中旬，放榜在三月中旬，正是杏花開的時候，所以又叫杏榜。
前朝要新人，後宮也該添新人的，但眼見着二月都結束了，皇帝還沒這個意思，有适齡女兒的勳貴和官員們着急了。
皇上這是怎麽了，難道不選秀了？不會吧。
可這杏榜都放了，還沒聽到半點關于選秀的消息，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靜貴妃的娘家人是最着急的，原以為晉王登基、自家女兒是正妃鐵定能封後，誰料只是個貴妃，還是不得寵的貴妃，他們心裏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很快他們就想到了新法子，打算把靜貴妃的堂妹送到宮裏去。這堂妹生得嬌美俏麗，比靜貴妃小十歲，剛滿十六，鮮嫩得恰如春花初綻時，他們篤定這堂妹進宮肯定能得了皇帝的寵愛。
偏偏皇帝沒有選秀的心思，這法子豈不是廢了？
那怎麽行！
于是借着七拐八繞的關系，靜貴妃的娘家人跟太後的娘家人搭上了關系。
可巧，太後娘家人也為這事發愁呢。他們是皇帝的親外家沒錯，可皇帝的後宮裏沒他們家的女兒，他們家的兒子又不争氣，若是太後沒了，還有誰能撐門楣？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往皇帝後宮裏塞個自家人。
太後的娘家侄媳婦進宮給太後請安時，便提了這事。
“按說皇上該選秀的，怎的還沒消息？”
太後淡淡看了她一眼，擱下了茶杯。
“皇帝的事，由得你置喙？”
聲音不輕不重，可這意思卻有些重。
對方立即跪在地上。
太後問她：“你們那些心思，哀家都知道。但這事哀家不會幫你們的，若是皇帝看上了哪個姑娘，那就接進來，可哀家絕不會主動往他身邊送人。”
“都安分些，可別學從前那位承恩公。沒事的話，以後少進宮。”
娘家侄媳婦想到前承恩公被抄家斬首的場景，渾身發冷，顫聲道：“是，臣婦受教了。”
待她走後，太後嘆了口氣。
都是些不省心的。
她身邊的嬷嬷上前替她捏肩，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太後娘娘，您為何也不贊同皇上選秀？這選秀素來是為了選出合适的人，更好的服侍皇上和綿延子嗣，如今後宮裏也就宸妃得皇上寵愛，其它嫔妃不得絲毫雨露，這可不得耽誤子嗣？”
太後搖搖頭，“女人多了，未必是好事。”
前有皇帝潛府上的那個周氏因為嫉妒，竟然害得皇兒墜崖失明，後有先皇後刺殺先帝的事情，這兩件事足以說明瘋起來的女人能有多狠。
如今皇帝的後宮就挺好，那些小嫔妃見不着皇帝，沒有寵愛和地位，翻不出什麽風浪，高位的就倆，靜貴妃被皇帝厭棄幾乎是打入冷宮，另一個是皇帝的心尖尖兒。
至于子嗣，雖然如今不多，但有兒有女也算齊全，何況宸妃也是個好生養的，如今又懷上了，她受的寵愛多，日後也是能多生幾個孩子的。
所以真沒必要選秀，選出不安分的女人進宮，既耗費銀子供養，又容易生出事端，反倒不美。
不然怎麽說皇帝和太後是親母子呢，這倆在銀錢上的看法都是一樣的，絕不養閑人。
沈妙雖然一直沒表露出來，但對于選秀這回事，她一直都是抗拒的。
直到四月份，朝廷上有人當面奏請皇帝選秀，繁衍子嗣，趙霖起初是擱置不理會的，豈料對方越跳越高，竟然搞出了個聯名上書，大有逼着皇帝選秀的意思。
趙霖有一點吃軟不吃硬的屬性，好好跟他說話，他還能聽，可你若是逼着他，那只會惹怒他。
“繁衍子嗣，朕是沒有兒子還是沒女兒？”
“天下間這麽多的大事你們不管，就盯着朕的後宮，你們是眼睛就長在褲.裆上了？心裏眼裏只記得這點事？”
“朕實話告訴你們，朕就不選秀。”
那幾位大臣被罵得顏面掃地，滿臉漲紅，打算跪下辭官脅迫。
趙霖似乎早料到他們要說什麽，冷笑道：“倘若你們要辭官，那便辭吧。正好這次取用的新科進士裏，朕看着有幾個還不錯，想要往上提提，你們辭了正好。”
這話說得，那幾個大臣默默把嘴邊的話咽回去了。
都是寒窗苦讀了十幾二十年，又是十幾年宦海沉浮，好不容易站到這個位置上，哪裏舍得離開，于是乖乖閉嘴。
選秀這一茬，才徹底揭過。
龍鳳胎如今十個月了，早學會了坐立和爬行，最近正在學走路。
沈妙叫人把龍鳳胎屋子裏有棱角的家具都換下，又包上了一層軟布，免得磕絆傷着孩子。
一開始是叫人攙扶着走，後來放開了手，他們也能走兩步，然後一屁股坐下，慢慢的能走上十來步。
學會走的時候，這倆孩子也會叫人了。
不過這倆孩子叫的第一聲不是“父皇”也不是“母妃”，而是“弟弟”。
畢竟沈妙這一胎已經七個月了，肚子突出，孩子們好奇時常會盯着肚子看，周圍的丫鬟、奶娘們就說那是小弟弟，于是這倆孩子先學會的話就是“弟弟”。
趙霖有些吃醋，每天下朝後到了永壽宮，總是要先教孩子說話。
“父皇、父皇~”
結果兩孩子念的是“父方、不慌”，趙霖只好一遍又一遍的重複。
這倆孩子好像跟他逗着玩一般，“母妃”學會了，連“皇祖母”這樣高難度的詞也會了，偏偏“父皇”還是念不清楚。
趙霖累了，對着沈妙的肚子說道：“你可要争氣些，別像你哥哥姐姐這樣調皮。”
那倆孩子見趙霖不逗他們了，有了危機意識，倒是爽快的叫道：“父皇！父皇！”
特別洪亮特別清楚。
趙霖聽見時都愣住了，他已經放棄了，結果這倆孩子反而給了他一個大驚喜。
趙霖高興得抱住倆孩子，狠狠的親了一口。
“不愧是朕的好兒子好女兒，聰明，像朕！”
沈妙聽了，默默翻白眼，剛剛誰還在說這倆孩子不乖，誠心跟他作對。
到了五月底，天熱得有些狠了，宮裏開始用上冰。
沈妙懷着孩子也不能用太多，只能在殿外放上冰鑒，風吹進來時順帶一些涼氣。她還想吃冰粉，不過做了好大一碗，最後只給了她一小勺，剩下的全進了趙霖肚子裏。
六月份的時候就更熱了，沈妙有些發愁怎麽坐月子。她這兩次懷孕都是十月懷上，七八月生，坐月子時正是盛夏，難熬得緊。
生龍鳳胎的時候在王府，她那院子挨着竹林，又有細流，還算涼快，可這宮中比王府小院熱了許多。
趙霖跟她睡的時候就發現她夜裏愛出汗，又不能在邊上放冰，只好自個拿起了絹扇替她扇風。
第二天，趙霖叫人搬了幾個種着荷花的大水缸到寝宮裏，又在殿外四處放上了冰鑒，空氣裏的燥熱降下來了。
趙霖有點不放心，叫沈妙蓋上了厚棉被。
沈妙哭笑不得，頗有一種蓋着棉被吹空調的感覺，但她知道這是為了自己好，也乖乖聽從。
不過這冰鑒只有中午酷熱難耐的時候用，早晚的溫度還行，用不上它。
七月上旬的時候，沈妙發動了。
這二胎比頭胎順遂些，進産房三個時辰就生下來了。
老二是個男孩，因為這胎就他一個，倒是比哥哥姐姐們剛生下來時重一些。
趙霖很高興，當場就給沈妙晉位為貴妃，保留封號。
因為還要坐月子，冊封禮自然要等到出月子後辦，正好和中秋宮宴一塊。
太後聽了這消息，首要的就是高興高興，她又多了一個孫子，至于宸貴妃的位份，那沒什麽好計較的。
靜貴妃則是自嘲一笑，她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皇帝怎麽會讓他喜歡的女人一直矮自己一頭呢。
她是宸貴妃，宸字啊，多尊貴得的字，竟然成了她的封號。
皇帝把自己軟禁在寝宮也挺好，省得以後見了面，自己還要向沈氏行禮。
還記得幾何時，沈氏剛入府，還是一個低微的選侍，她膽怯的向自己行禮，如今她卻穩穩地壓了自己一頭。真是叫人唏噓。
罷了罷了。
靜貴妃繼續敲面前的木魚。
入宮快一年了，林貴嫔慢慢看明白了皇帝的心意，那是定在了宸貴妃身上，她就是養着大公主也得不到皇帝的注意，也別再想寵愛和晉位了。興許等大公主出嫁時，皇帝會給她升一階，或許是個婕妤或許是昭儀，那她也滿足了。
至于底下的小貴人們，他們好像有兩三年沒跟皇帝單獨待過了，聽到宸貴妃晉位的消息只有淡淡的羨慕，不敢作妖，畢竟前有徐氏周氏，後有寧答應和靜貴妃，教訓就在眼前，誰還敢起壞心思。
她們也就盼着平平安安到老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