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路易斯離開
路易斯離開
夜裏，門口傳來敲門聲。
穆靜姝起身，她第一時間想到，可能是加百利回來了。
門口傳來路易斯的聲音，“靜姝，是我。”
她打開房門，門口的路易斯表情溫和卻似乎又跟平常有些不一樣。
鼻梁上的金絲眼鏡不見了，衣服也有些淩亂，手裏緊攥着什麽，看着她露出了一個宛若釋懷般的笑。
“抱歉，這麽晚打擾你。”
“不，不會打擾，”穆靜姝心頭突然劃過了幾分不詳的預感，“路易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嗎？”
路易斯笑笑，伸手将她滑落在手臂上的披肩扶到肩上。
“我完成了一件很久以前就想做的事，”路易斯擡手想推推鼻梁上的鏡框，卻推了空有些悵然的放下手指，“總覺得應該告訴靜姝一下。”
路易斯唇角緩緩揚起，臉上的笑是她認識他以來第一次見到他這樣毫無防備發自內心愉悅的笑，似乎摻雜着些什麽，好似悲傷、又好似無奈。
她似乎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
“你，要離開這裏了嗎？”穆靜姝聲音帶着絲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顫抖，路易斯一直在她身邊，她早已經把這種陪伴當做了一種理所當然。
“嗯，”路易斯伸出手，想輕觸穆靜姝的臉頰，最終落在了她的發頂，“照顧好自己。”
路易斯默默地凝視着她，緩緩轉過身，低語，“晚安。”
話落，擡腳離開。
穆靜姝知道她不應該叫住他，她沒有資格，也不該感情用事，但她把路易斯當做最好的朋友，她還沒有報答他的恩情。
“路易斯，”一瞬間的孤獨和彷徨湧上心頭，穆靜姝叫住他，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靜些，“你要活下去，期待，我們下一次見面。”
“我身上有朱莉娅的魔晶，不會輕易死去，”路易斯背對着她，“我還要見證你如何改變這個世界。”
“靜姝，再會。”
路易斯周邊流光閃現，身邊突然出現一道黑色的大門，他推開門走了進去，消失在這個世界。
他的魔力變強了，強到竟然可以打開次元壁壘。
穆靜姝目送他離開，心頭有些悵惘。
別墅裏突然湧現出濃重的威壓，伴随着一陣地動山搖，阿曼達凄厲的怒吼聲，響徹天際，“路易斯，我要喝幹你的血，讓你化為灰燼，為艾薇兒陪葬！”
穆靜姝來不及整理心情，就對上了亞歷山大眼底血紅的戾氣。
“路易斯，在哪？”亞歷山大開口。
“他走了，”穆靜姝攏了攏肩上的披肩，緩緩開口，“他打開了次元世界的大門。”
“啊啊啊！”阿曼達揚天怒吼，宛若瘋魔了般，将別墅毀了個粉碎。
穆靜姝不得不離開了房間，來到屋頂的上空。
“他背叛了鬼族。”亞歷山大眉心一條豎痕，眼底的殺氣猶如實質。
阿曼達屬于始祖的威壓毫無保留的釋放在空間裏，即使這裏遠離城市，但很快也會波及到鎮上的居民。
穆靜姝眉心微蹙，看向亞歷山大，“現在是我們與人類聯合的重要時機，路易斯的背叛只會讓魔族變得更強大，大人，您應該知道什麽是以大局為重。”
“以大局為重？”阿曼達突然停止咆哮，宛若吃人般的眼神看向她，“艾薇兒死了，所有人類還有鬼族，都要為她陪葬。”
阿曼達張開雙臂，掌心凝聚起巨大的能量波動，仇恨的眼神裏帶着毀滅一切的嗜血。
穆靜姝雙眼微眯，掃了眼無動于衷的亞歷山大，面無表情的開口，“我殺了他，大人應該不會介意吧！”
亞歷山大雙目微眯看向她，臉色難看。
穆靜姝神情平靜，眼底卻帶着不容忽視的殺氣。
她是認真的。
亞歷山大狠狠皺了下眉，下一秒出現在阿曼達身旁，手掌迅速穿透了他的心髒，血色的紋路環繞成複雜的圖案，阿曼達手中的力量消失一空，不可置信的看向亞歷山大，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穆靜姝看着亞歷山大将心髒放回了阿曼達身體內，阿曼達宛若一具沒有了呼吸的屍體一樣，躺在了地上。
他被亞歷山大強制進入了休眠期，穆靜姝松了口氣。
“加百利在哪裏？”亞歷山大問她。
穆靜姝落在地面上，沉默着沒有回答。
亞歷山大顯然已經冷靜了下來，眉頭緊鎖，掃了眼四周，“這裏不能住了，你可以去地下酒莊。”
“多謝。”穆靜姝平靜道謝。
“發現路易斯的蹤跡，格殺勿論！”亞歷山大一板一眼交代，“盡快聯系上加百利，鬼族需要王的時候到了。”
“是的，大人。”
亞歷山大神色複雜的看着她自始至終沒什麽起伏的表情，抱起阿曼達，消失在原地。
艾薇兒死了，穆靜姝知道她早晚會死，只是沒想到這麽快。
路易斯動了手，離開了鬼族，去往了次元世界，她不清楚在那裏等待他的會是什麽，但以他的實力，只要不對上加菲爾，就不會有性命危險。
但加菲爾應該已經知道，他去了次元世界吧。
她看向遠處的天空，臉上不自覺流露出擔憂。
穆靜姝很快見到了加百利，在艾薇兒的墓前。
天空中零星飄落着細雨，加百利垂着頭，烏發有些淩亂的被打濕粘在臉上，讓她無法看清他的神色。
穆靜姝撐着傘，走到他身旁。
沒有安慰，也沒有開口，她默默地站在他身旁，看向遠方。
她不知道艾薇兒對于加百利來說意味着什麽，一個是他的哥哥，一個是他的母親，她無法體會他現在的心情。
想起她那天說過得話，她有些抱歉。
她輕信了漣漪嘲諷的話，失去了一貫客觀評判事物的心态，50年前的事情，絕對有什麽她不知道的隐情。
如果加百利真的是因為女主光環的轉移而愛上她，那加百利當初為什麽沒有被古堡裏擁有光環的安吉吸引，加菲爾德同樣喜歡上了當時還是炮灰的她，很多邏輯上的漏洞，都經不起推敲，她不應該總是想到對自己不利的一面，也應該對這個世界的可能性更期待些。
大雨整整下了一夜，初晨的光輝落在加百利空洞的雙眸上時，他動了。
接過穆靜姝手上的雨傘放在地上，伸出雙臂擁抱了她。
“你說我的感情，不是出于本心，”加百利語速很慢，聲音帶着嘶啞，“我沒有辯解，因為我遲疑了，五十年前，我愛上艾麗絲的記憶從那天開始變得虛幻起來。”
穆靜姝有些驚訝，擡起雙手回抱了他，“抱歉，我不該質疑你的感情。”
加百利手上的力道突然有些加重，“但我對你的感情不是虛假的，穆靜姝，我不允許你離開我。”
她輕嘆了口氣，“我是你的妻子，我不會離開你。”
他少有的脆弱，開始一點一點暴露在她面前，穆靜姝有些無措，他們的羁絆越來越深了。
“你說從那天開始，你的記憶開始出現漏洞，”穆靜姝為他擦幹頭發，用梳子緩緩捋順，“和當年事情有關聯的人，現在只剩下凱金斯和加菲爾了，凱金斯當天受了重傷，現在還處于昏迷狀态。”
加百利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五指放在掌心把玩，“過一陣我和你一起去騎士團，怎麽樣？”
穆靜姝挑了下眉，“好。”
“我沒想到路易斯會突然動手，”加百利手腕用力将她扯進懷裏，食指劃過她的鼻尖，“他籌劃了千年，為了你，将計劃提前了。”
穆靜姝心上一緊，對上他平靜的雙眸，“你，會找路易斯報仇嗎？”
“路易斯的實力不在我之下，”加百利伸出手拂過她的眼角，“不必擔心。”
“你？”穆靜姝欲言又止。
加百利俯身埋進她的懷裏，“路易斯因為血統的緣故，在族裏備受歧視，即使他和我一樣都是米迦勒的兒子。”
加百利聲音有些沉悶，回憶起了塵封多年的往事。
“米迦勒不喜歡我，在他死前，我們也不過說過幾次話，他一直在保護路易斯，很久前就把路易斯安排作為我的近臣，我曾經嫉妒過他可以得到父親的寵愛，可笑嗎？”
加百利神情有些恍惚，時間過去的太久了，他都記不清，他當時為什麽會産生那樣可笑的情緒。
穆靜姝擡起手，一下又一下輕撫着他的後背，靜靜的聽着。
“他唯一為我做過的一件事，就是讓我誤會他殺死他，”語氣仍然平靜，只是相觸的身體卻越發僵硬了。
“路易斯從我出生起就一直陪在我身邊，相比于艾薇兒，他是我承認的哥哥，”加百利擡起頭，臉上情緒複雜，有悲傷也有無奈，“我的母親害死了他的母親，我殺死了唯一疼愛他的父親，又搶走了他心愛的女人，我沒有資格向路易斯複仇。”
穆靜姝嘆了口氣，伸出手，輕觸他的面頰，“有些事，早晚都要面對，現在，我陪着你。”
加百利輕笑一聲，抓住她想要收回的手貼在臉上，“鐵石心腸的女人。”
“竟然來了我這裏，小子，膽子不小嗎？”加菲爾坐在王座上，看着路易斯拾級而上，臉上劃過一抹厭惡，“我該取出你身體裏的魔晶，你不配擁有它。”
“我的确不配，”不在壓抑身體裏屬于惡魔力量的路易斯，有着一雙詭異的紅黑雙眸，銀發變成了黑色，看向加菲爾，神情平靜，“朱莉娅臨死前有話讓我轉告你。”
“什麽？”加菲爾臉上劃過一抹不淡定，握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對不起，她背棄了曾經的誓言，”路易斯說到這裏語氣微頓，“她希望你能遇到心愛的姑娘，懂得什麽是愛，不再孤獨。”
加菲爾嗤笑一聲，手捂着眼睑，看不出神色，久久的沉默後開口，“你來到這裏，就是為了帶一句話嗎？”
路易斯緩緩屈膝，半跪在地，左手攤開舉在頭上，手中出現一顆灰色的心髒，“我來投奔您，魔王殿下，這是我投誠的禮物，血族始祖，艾薇兒的心髒。”
加菲爾張大了雙眼，揮手将心髒拿到手中，神色猶疑了瞬，這的确是那個女人的心髒，加菲爾五指并攏捏了個粉碎。
艾薇兒最後的存在也被泯滅了。
“這個禮物我還算喜歡，”加菲爾拄着額頭低語，心頭突然劃過一絲悵惘。
朱莉娅的仇，到此結束了，他突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麽了。
“遇到心愛的姑娘，懂得什麽是愛，不再孤獨。”
他腦海裏第一時間浮現出穆靜姝的模樣，那個女人，表面柔順，實則比誰都狠。
他第再次輸給她，心甘情願按照她給的劇本去走，只是因為，見不得她的眼淚，他身為魔王，鬼族最大的敵人，和其可笑！
“禮物不錯，但是還不夠，”加菲爾唇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路易斯，我要你将加百利的靈魂獻上。”
路易斯直起身，平靜的看向他，“您确定嗎？即使靜姝小姐會仇視您，再也不會愛上你。”
加菲爾雙眼微眯，眼底劃過一抹戾氣。
“愛麗絲不過是幫過您，當年她的死歸根結底是教宗一手造成的，況且，你也曾親手殺死過她，”路易斯語氣微頓，“還是因為他是米迦勒和艾薇兒的兒子？”
“你既然知道的這麽清楚，還要反駁我的意志嗎？”加菲爾語氣不善。
路易斯面無表情，“如果您執意如此，我會遵從您的意志。”
加菲爾眉毛微挑，食指敲擊着扶手，腦海裏劃過那個女人無聲哭泣的臉，“啧”了一聲。
路易斯默默地站到一旁，不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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