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追我躲
你追我躲
此時已經很晚了，奶糖和布丁也乖巧地爬到了窩裏去睡覺，整個屋子裏只剩下周意和紀臨墨兩個人。
看到周意要去端鍋，紀臨墨先一把将她拉到了一邊，說了一句“我來”。
他盛了一碗先遞到了周意的面前，她愣愣地接過，直到他的眼神再次投來，才機械般地拿起勺子挖了一點送到了嘴裏。
被切成小塊的番茄熬得軟糯，小小的疙瘩香滑Q彈，一點點香菜末和蔥花點綴在中央，紅色的湯肴放在砂鍋裏，散發着濃郁的香氣。
滾燙的食物下了肚，周意這才感覺到了餓意，她在老宅根本沒有動什麽筷子就離開了，之後又哭了一場，早就饑腸辘辘，只不過自己一直沒有注意到。
周意和紀臨墨都不是喜歡吃飯時說話的人，兩個人相對而坐，默默地吃着碗中的珍珠湯，很快一小鍋就被解決完了。
許是覺着有些尴尬，她收拾了碗筷就要去廚房，就又一次先一步被紀臨墨接過去了，然後從善如流地踏進那個擁擠的區域。
他高大的身材擠在狹窄的流理臺前顯得有些好笑，周意傻傻地坐在桌前看他，冰冷的水流打在他的手上，濺起一點點水花。
他仔仔細細地來回清洗着手中的餐具，神情專注，仿若手中拿的不是髒兮兮的碗，而是一件精美的工藝品。
周意從來沒有想過這麽富有生活氣息的一面會出現在紀臨墨身上，也從來沒有想過那雙治病救人的手竟然會用在洗碗上。
就像是一直高不可攀的人突然走下了神壇，竟然讓她有了一種家的感覺，她忽然很想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哪怕只能多一秒也好，讓她好好體會這久違的溫暖。
然而期望也只能是期望，紀臨墨很快收拾好了東西走到了餐廳，修長的手指上還滴着水珠，本來白.皙的手被冰水一涼泛着微微的紅。
周意看着他的手指愣了神，抽.出幾張紙巾遞到他手邊，紀臨墨看了一眼，卻直接把手伸到了她面前，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鬼使神差，她竟然真的去幫他擦幹淨了手，等到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的時候，她急着就要拿回手，卻被紀臨墨緊緊地握住。
這一刻她才知道男女力量的差距，想來前幾次之所以能那麽容易抽回自己的手也是因為他放開了，而這一次，周意只能被他握住。
看見她乖乖地不再反抗，紀臨墨一只手拖出了椅子，坐到了她旁邊，把.玩着她的小拇指，直到她的手變得和他在冷水泡過的一樣紅。
“如果你還不累，我有話要和你說。”
周意不知道他想要說什麽，下意識地就想阻止他，然後逃開，然後還沒等她拒絕，他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紀臨墨，28歲，A市人民醫院麻醉醫生，不抽煙不喝酒，無不良嗜好，家庭情況相必你那天也了解過了。就在你隔壁的小區有一套房，車子還停在你樓下，條件應該算是還行。所以，你有興趣接受他嗎？”
紀臨墨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能聽得懂，可是連成一整句她就不明白了，或者說她不敢去明白。
本來就逃避的她聽了他的話更是想退縮，不管不顧地就要拿回手，紀臨墨也看出了她情緒不太對，不敢再使勁，怕弄疼了她，倒是讓她輕易逃離了他的桎梏。
“很晚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回家吧，今天謝謝你了。”
一脫離她的控制，周意就騰地站起來，躲到了一旁，因為動作太激烈，差點把椅子也給碰到，紀臨墨看着她的反應，仍然想繼續說着什麽，可是當視線觸及到她再一次通紅的眼眶時，再多的話也舍不得說出口了。
也許，真的是他太過急躁了？他不禁開始反思自己。
他目前的這一生完全可以用順風順水來形容，家境優渥，說是天之驕子也不為過。
讀書時也是一路暢行，最好的幼兒園、最好的小學……最好的大學，一直到最好的醫院，哪怕後來因為臨時改專業，坎坷過一陣，可是最終也順利解決。
可以說，在他的印象中，想得到的從來就沒有失敗過，此前唯一的遺憾不過就是在未成熟時遇見一個人，沒有認清自己的心，導致彼此錯過。
因此現在，對着周意，他才會那麽着急，下套帶她回家，故意做出親密的行為，包括剛剛的那一番話，都只是為了不再重蹈覆轍。
有些錯誤，犯過一次就行了。
可是，也許是他高估了自己，看着周意濃濃的抵觸情緒，他也無法違背她的意願繼續強硬，只好偃兵息鼓。
周意僵硬着身體送他到門口，卻仍是垂着頭不肯和他對視，紀臨墨看了她片刻，終究是無奈地嘆息。
對上她，他也是服輸的命。
“早點休息吧。我走了。”
他轉身離開，她這才敢擡起頭，只是沒想到已經走到下一層樓梯的人忽然又原路返回，站到了她面前，扶着她的肩膀，逼着她看着自己。
“我可以給你時間，但是不許縮回自己的殼裏。”他強硬地說完這句話，下一秒，慢慢低下頭來，在她的額頭上輕觸了一下。
輕柔地仿佛只是一陣風拂過她的額頭。
這一切發生的都太過突然，周意也沒有來得及阻止，他就已經得逞，退後了一步。
他笑着，目光溫柔地像是要把人融化了，所有的話最後只彙成一個動作，他擡起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轉身離開，這一次，沒有再回頭。
周意一直站在門口，久到過道裏冷風吹得她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才回過神來，關上門，走到客廳的窗前。
樓下的車才剛剛發動，轉彎，往小區在駛去。她甚至能想象出此刻車門的景象。
他一定嘴唇緊閉，全神貫注放在車前，也許還會眉頭微皺，因為她們小區裏的路燈有好些都是壞的，深夜裏對于他來說并不是很方便。
然而也只是一瞬，周意就恍然醒悟，用力地拍了拍腦袋，試圖把那些想法驅逐。
她想，她一定是魔怔了，才會有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唯一慶幸的是，自己清醒的還算及時。有些事，有些人，真的不是她想擁有就能擁有的。
如果無緣到最後，最初就不必選擇開始。
少了一個人的家裏感覺像是冷清了很多，周意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伸出手互相搓了搓，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不是一直都這麽過來的嘛，怎麽因為一場偶然的溫暖就去貪戀那份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呢。
然而，說好不去在意，這一晚，她卻毫不意外地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還是無法入眠，周意幹脆打開了床頭燈，暖暖的黃色瞬間照亮整個屋子，像是也将她心底的寒意慢慢驅散。
紀臨墨。
紀臨墨。
紀臨墨。
她在心底默念着她的名字，最後還是無奈承認，即使已經很小心了，可是還是被他影響了。
夜深人靜，她登上了微博，抵不過心底的脆弱，還是發了一條微博。
這也是她開微博以來第一條和奶糖、布丁完全無關的微博。
暖暖的V:終究不會屬于自己的東西到底要不要嘗試去接受呢？
雖然已經很晚了，卻仍是有不少人在線，雖然有不少人詫異她這條微博的風格，但都認真給了回複。
蘑菇蘑菇:不去嘗試怎麽知道不屬于自己呢。
番茄小姐炒雞蛋先生:不知道暖暖媽發生了什麽，但還是想說，這條微博其實已經能夠看出來你心中的天平朝哪方了，跟着自己的心走。
不懂愛情:如果是我的話，我不會，畢竟得到了再失去會更痛苦。
……
周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發，等到後悔想删時，底下已經有了不少評論，此時再删也不合适，她便放棄了這個念頭，轉而認真地看起了底下的評論。
紀臨墨家離周意家開車不過不到十分鐘，他快速沖了個澡，躺到床.上時，皺眉考慮了很久，終究還是掏出手機點開了某個號碼。
當初只是為了不時之需而存的號碼，沒想到今天竟派上了用場。
只是考慮到時間點的問題，他最終也只是發了一條短信過去。
一分鐘後，已經變暗的屏幕又重新亮起，屏幕中央跳動的字眼分明就是他剛剛發消息的那個人。
連一秒鐘都不想等，他直接接通了電話。
“我是紀臨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