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白日見鬼(二更)
白日見鬼(二更)
鄭滢一臉癡呆,不敢相信剛剛從江雪荷嘴裏說出了什麽話。
“你不是。”盧想慧愣了一會兒,斬釘截鐵地說,“你不是,我認識你這麽久,比你自己還了解你,你絕對不是!”
她一邊說,一邊想着江雪荷這些年來的種種,心髒怦怦直跳,臉上居然半點不顯:“你別瞎想了,我以人格擔保你不是。”
鄭滢在旁邊張了張嘴,被她狠瞪一眼:“不管是誰和你說的,還是你自己想的,那都不是真的,知道嗎?”
江雪荷從茶幾上拿起玻璃杯,抿了一口冷水,她知道盧想慧只是為了寬慰她而已:“我自己想的,你倆也幫我想想,不必安慰我。”
盧想慧很着急:“可不是說三十四歲沒談過一次戀愛沒愛過一次男人就是女同啊,你只是沒有遇到合适的人。等遇到一個合适的男人,你馬上就能愛的一發不可收拾信不信!”
江雪荷心裏嘆了口氣,想到白寄凊鴉羽一樣的眼睫毛和血橙色的絲巾,看向沙發那邊:“鄭滢,你說呢?”
鄭滢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姐,你是什麽時候,突然,自己想到的?”
她腦海裏有一個很可怕的念頭:“是不是別人和你說了什麽?”
江雪荷不想再談了:“你倆走吧,我自己待一會兒。”
“你別想趕走我倆。”盧想慧幹脆地說,“你自己瞎想會出事的,我要留在這裏制止你!”
鄭滢坐如針氈,話湧到嘴邊又被她咽回去,可憋是憋不住的,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她硬着頭皮,大聲說:“是不是寄凊姐,她和你說了什麽!”
江雪荷一言不發,只是望着她,看得她心裏打鼓。
盧想慧也意識到了什麽:“你讨厭她,你記得嗎?”
江雪荷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我當然記得,《自白》是我唯一的機會,所以我必須得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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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想慧其實有大把的理由,入戲太深諸如此類,但是江雪荷拍了這麽多年的戲,這種理由講出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倆走吧。”江雪荷再次說了一遍。
別說盧想慧沒挪窩,鄭滢也是不動,語氣急迫:“是從那個什麽道歉禮物開始吧,我當時就想,其實姐姐你一定沒做什麽真的需要道歉的事,就是寄凊姐故意說要,一般人都不會當真的,你卻讓我去國貿陪你買。”
她知道這事對于一個按部就班過了三十四年,即将迎來三十五歲生日的女人無異于晴天霹靂:“就算是姐姐你這樣鄭重嚴肅的性格,也不該給她買的!”
盧想慧扭頭看她:“你們在劇組,到底有多少事瞞着我?”
鄭滢許許多多的事都湧到喉嚨口了,就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江雪荷不勝其擾,索性拿起手機開機,向榮知道她今天回來,給她發送了那天的答案,配了個大笑的表情包:你不會和白寄凊賣姬了吧這麽暧昧!
過了一會兒,見她沒回,向榮還以為觸發了她的超敏感性格,給她撥了好幾個語音電話。
她打開微博,這些日子她粉絲裏面的生面孔越來越多,原本打算路演的時候,看能不能把網名和臉對上的。
老粉絲依然很活躍,大攝影師白荷花度假村的置頂,還是開機儀式那天,她幫忙拍的那張合照。
白寄凊站的略前一點,自然的偏頭,仿佛是一個靠在她肩膀上的親昵姿态。
我不該和白寄凊再見面了。
江雪荷深知這是一個最明智的選擇,想要斬斷這份她現在才意識到然而已經綿延太久的危險情愫,只能斷聯。
可是她怎麽能不去參加首映禮和路演,離翻紅就差這臨門一腳,難道要放棄嗎?
橫豎都是死,選個好看點的死法罷了!
“白寄凊不可能喜歡你。”盧想慧終于完完整整地反應了過來,“先聲明,我不是為了跟小鄭打那個賭才這麽說的,白寄凊這種女人,眼光又高,性情又不穩定,綜藝裏你不也在旁邊嗎?”
她為了觀看江雪荷已經看了全部的出發!奇遇農場,“白寄凊說她喜歡特裝書一樣華麗的男人,這話還上熱搜了呢,她可能就是閑着無聊,逗你玩玩,你可千萬不能進了她的圈套。”
鄭滢哪壺不開提哪壺:“寄凊姐不還說了期待一個能破例的人。”
盧想慧:“那也不能性別都變了啊!你覺得這人花落江雪荷的幾率是多少?”
“百分之九十。”鄭滢心裏這麽想,不敢說出來。
“和白寄凊喜不喜歡我沒關系。”江雪荷終于開口。“她喜不喜歡我,和我認為自己是同.性.戀,有什麽關系?我只是受到提醒,突然發現而已。”
她越說盧想慧越恐慌:“我現在想想,我這麽多年都找不到心儀的男人,可能問題确實出在我自己身上。”
“你胡說!”盧想慧反駁她,“那你找到心儀的女人了嗎,不一樣沒有!你就是性冷淡,你可能就是無性戀!”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知道的名詞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心儀的女人。”她沒想到江雪荷嗯了一聲,“或許我有的。”
“你沒有!”盧想慧火燒屁股一樣站了起來,“你不能瞎說!咱們辛辛苦苦了十幾年,我現在按年薪算,你更是要翻紅當大明星了,現在不準給我說這種話!”
“你知道那些事業有成的富二代一直很喜歡你的,覺得你端莊優雅上得了臺面,”盧想慧關心則亂,口不擇言,“等到《自白》上映,追你的男人還會更上一個層次,雪荷,咱們到現在絕對不能犯錯,我一定要看着你結婚幸福才行!”
3202年了,這些話都很不符合時代,但鄭滢一句反駁的也講不出口,只是默默地聽着。
“你別激動,坐下來。”江雪荷柔聲道,“還沒有嚴重到那種地步,對吧?”
“我當然知道該怎麽做。”江雪荷說,“我該把她的聯系方式全部拉黑,讓生活回到正軌,可是我們能這麽做嗎?”
她問盧想慧:“你也說了,辛辛苦苦到現在,就等《自白》上映,首映禮和路演,我能錯過嗎?”
盧想慧啞口無言。
“一葉障目,沒人提醒還好,一旦意識到了,你就做不了假了。”江雪荷說,“我沒有辦法。”
“那你現在就給她發消息拒絕她。”盧想慧毅然決然,“路演咱們絕對不能缺席,那就現在就掐斷,你沒有可能了,自然不會去想,白寄凊那麽心高氣傲,也絕對不會放下臉面來主動。這樣不是皆大歡喜嗎?”
盧想慧的想法太理想化了。江雪荷搖了搖頭,況且她一想到要在微信上,發一些拒絕傷人的話,就止不住的心痛如絞。
怎麽會這樣呢?人的感情怎麽會這樣,沒被點破之前,她還能好好的,心無旁骛地和白寄凊相處,一旦點破,就像犯人的脖子上出現血線一樣,頭馬上就掉了。一秒都沒有耽誤,她立刻滿心都是愛了,可能一開始還是模糊的,自己不在意的,現在遭人提醒,卻變得無可抑制起來,都是白寄凊。
拍攝時候的朦胧暧昧,綜藝時候的嬌慣縱容,聖誕那天,缤紛雪夜裏的鐘情,也并非入戲太深的空穴來風,原來她不是什麽賣姬的天才,單純是愛上了白寄凊罷了。
當局者迷,或許別人早就發現了,白寄凊不就是嗎?只有她自己還被蒙在鼓裏。
“你倆走吧。”江雪荷說,“讓我自己待一會兒。”
這是她說的至少第三遍了,盧想慧知道現在多留無益,她拽起鄭滢,對江雪荷說:“你一定要考慮清楚,我相信你。”
可是我自己都無法相信自己的選擇了。
江雪荷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漫無目的地想下去,她得快刀斬亂麻,就這樣迅速地給白寄凊發消息:我不知道你那天什麽意思,我不愛你。
然後她還絕不能給白寄凊開口的機會,得立即拉黑才行。
這不就又繞進了死胡同?拉黑了還怎麽路演?越發顯得自己就是這樣一個軟弱的女人!
或者我們可以約出去,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江雪荷沉吟,承認這份愛的存在,也沒關系,這是連她都知道的既定事實。
我們應該能夠達成共識,那就是不該愛,這份愛應該被及時阻斷,遏制,絕不能任由發展,白寄凊也一定知道,這東西能讓家庭、生活和事業都一起崩塌掉。
都現在了還把同.性.戀視作洪水猛獸,真的很讓人羞愧。甚至自己還和別人賣姬呢。
但是事實就是這樣,白寄凊看不起自己也沒關系,自己會默默的,悄悄的,獨自一人保守秘密,而不是去談什麽冒險的戀愛。
江雪荷想了又想,反複進行心理建設,正推反推,都覺得要給白寄凊發條微信。
她先回複向榮:身體有點不舒服,沒及時回,咱們什麽時候見面吧,等見面好好聊聊。
她躊躇着,沒有點開白寄凊的頭像,而是向呂馨蘭發了消息:蘭姐,我已經到家了,沒什麽大礙,休息休息就好了。
江雪荷性格內向,沒有什麽其他的朋友,沒有什麽可發送消息的人了。
她點開媽媽的頭像:我錄完綜藝了,要開始準備電影路演。
必須要和白寄凊發了。
就說約她明天談談,在茶室,或者在餐廳。
白寄凊的頭像是純白色背景,當中有一只毛絨絨的貓耳朵,可愛的沒辦法,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白糖爽的。
明天見個面,談談可以嗎?江雪荷艱難地一個字一個字打出來。
點擊發送。
幾乎沒給江雪荷煎熬的時間,白寄凊很快回複,然而不是文字或者語音消息,而是一張照片。
白糖爽站在她的膝蓋上,被她舉着前爪提起很長的一條,漂亮的小貓臉挨着另一張漂亮的面孔,卷發濃密,眼睫烏黑,紅潤的唇邊含笑,柔情脈脈地注視着屏幕對面的人。
江雪荷的心弦,啪地一聲斷了。
江雪荷,反複品味過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