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簡短別離
簡短別離
“你們把酒喝完了?”江雪荷問道,她仔細地把妝卸掉,拿出一片面膜敷上。
鄭滢和她大眼瞪小眼:“喝完了,其實沒剩多少。”她又強調,“我再不被寄凊姐支出去了。”
“怎麽叫支出去。”江雪荷撫平面膜的褶皺,“放着也是浪費,不如你和許聽南喝掉。”
鄭滢不由得很哀怨:“你已經向着她說話了!”
江雪荷無奈道:“你現在對她意見真是比我還大。”
鄭滢不答,反将一軍:“姐,把你倆那天晚上回來坐車細節告訴我。”
“沒什麽細節啊。”江雪荷想了一想,“就是坐車回來,也沒說什麽話,就聊了聊戲。”
鄭滢思索了一番:“我和你打賭,明天電路檢修,晚上她肯定會找你的。”
江雪荷笑了,和顏悅色地說:“我不打賭,你猜就猜,平白無故的打什麽賭?還有,”她補充道,“我其實有考慮你說的話,但是呢,我覺得你想多了。”
這些天她确實沒把鄭滢的話當作胡說八道,只不過她也是真心覺得自己的小助理多慮了。
白寄凊正當紅,又那麽漂亮,男友多的像便利貼,沒有聽說交往過一個女朋友。
自己平平無奇,性格嚴肅,怎麽看怎麽和白寄凊連朋友都做不成,也不知道鄭滢哪來的擔心。
鄭滢被她說了,很委屈:“你都知道了啊姐。”
“我不傻。”江雪荷特地又說一遍,“別再瞎想了啊,你姐又不是什麽香饽饽。”
她在鏡子裏照了照,深感面膜就是一種心理安慰,回京城第一件事還得是做醫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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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荷做老板也是向來柔聲細氣的,鄭滢立即得寸進尺,蹦蹦跳跳地到門口:“但是我和你打賭了!”話音沒落,就一溜煙的跑了。
電路檢修。江雪荷對鄭滢的氣已經全嘆完了,打開手機,果然群裏發了公告,讓大家提前準備雲雲。
她又回複了幾條別人的消息,本該放下電子産品健康睡眠,只不過手和好奇心真由不得自己,搜索起了實時,發現鄭滢推給自己那位姬圈博主,這些天,居然在頻繁地發送她。
其中大部分都是考古,是她以前的各種劇照和路透,甚至還有她大學時期的照片。
網絡時代就這點不好。江雪荷默默地想,順着那個博主的微博又點進了江小白超話。
大攝影師在開機采訪後那一段分析已經被大家奉為圭臬,都堅決認為白寄凊和她大學時期是有交集的。
不可能。江雪荷內心下了評斷,真有我自己還能不知道嗎?
更有許許多多的小作文,用紅毯挽手那張圖和采訪視頻分析她倆的微表情,人均讀心大師水準。
江雪荷不想承認,但她看得津津有味,戲如人生,自己的一颦一笑,這才是被拆解出了千人千面啊!
她又往下翻了翻,發現一張大幾百轉的圖片,是畫的她和白寄凊開機那天拍的照片。
色彩缤紛,陽光明媚,簡直畫出了插畫師水平。
江雪荷自然沒有保存。
電路檢修有些類似高中時期學校停電,江雪荷第二天到片場,除了一個大發電機不堪重負,其他每一個人都是喜氣洋洋的。
趙霜濃規劃的很好,上午拍江雪荷的個人戲份,下午拍白寄凊的,拍完立刻收工。
白寄凊當即抗議:“趙導你把我架火上烤呢。”
趙霜濃才不搭理她,直接打板開拍。
這一段拍的是文子佳去醫院看望媽媽,她給媽媽削蘋果,削的慢而仔細,努力将果皮連成一條。
媽媽的演員也是資深演員了,演這種病重虛弱手到拈來,連眼睛都是渾濁的,靜靜地看着紅色的果皮變成一卷:“不太想吃蘋果。”
“等想吃的時候再吃。”文子佳說,她削成小塊,空出手來,輕輕地理了一下媽媽的鬓發,“小李把你照顧的很好。”她說的是給媽媽請的那個護工。
一段一段的沉默,時間在這間病房裏被拉的很慢。
文子佳的手機響起了好幾回。都被她挂掉了。
“你很忙。”媽媽說。
“如果不做警察,就不會那麽忙了,可以照顧你。”
“你是隊長了。”媽媽無論怎樣,總記得她的成就。“和你爸爸一樣厲害。”
文子佳的手機還在響,她沒有接,單只是凝視着自己的媽媽。
巨大的悲傷填塞在江雪荷的胸膛,幾乎沒有NG。
白寄凊的戲份更加簡單,她只是坐在客廳裏,一遍一遍的撥打文子佳的電話。
如果說文子佳的情緒是人人可知的悲哀、傷懷、逃避,游沁的則更需要白寄凊的演繹。
她會不會焦急,會不會憤怒,會不會傷心,會不會畏懼,攝像機裏,白寄凊的處理簡潔,單純,就是一平如鏡的冷淡。
正如雨夜一樣,游沁完全沒有多餘的情緒。她只是靜默的處理發生的一切。
一遍一遍的撥打,略帶神經質的舉動,已經足夠影射出她心中的波瀾了,不需要形于色的神情。
“如果是你,你會怎麽處理?”趙霜濃随地大小考。
“我不知道。”江雪荷誠實地說,“我看了她的處理,覺得這樣就很完美,先入為主,想不到如果是自己該怎麽辦了。”
趙霜濃點了點頭,算是認可她的回答:“表演就是這樣,最忌諱珠玉在前。最新翻拍那部《嘉人有樹》,女主是明嘉推給我的小花,結果我看了成片,不是說演的太差,是和何純惠一模一樣啊。”
何純惠也是她和白寄凊同期的演員,天然有段清麗的無辜感,《嘉人有樹》正是她的電視代表作,江雪荷說:“這都要翻拍,也是為難後來人了。”
“現在不都這樣。”趙霜濃說,示意卡了,“不想着怎麽寫新的劇本,淨想着炒冷飯。”
“演得不錯。”她對白寄凊象征性的鼓勵一下,用擴音器喊道,“辛苦大家了,收工了!”
白寄凊入戲快,出戲更快,翻臉堪比翻書:“聊什麽呢?”她不見外,坐到江雪荷旁邊的椅子上。
“沒什麽。”江雪荷倒沒什麽避諱的,“在說翻拍的《嘉人有樹》,趙導說女主的表演和純慧一模一樣。”
“啊,何純惠。”白寄凊笑了,“她不是和你演過《情人箭》,她演蕭飛雨,你演蘇淺雪?”
這部戲算不得很出名,江雪荷十分驚奇:“你看過嗎?”
“當然。”白寄凊說,“真的很稀奇,你看起來善良程度和她不相上下,不知道怎麽就選了你演大反派。”
江雪荷想到何純惠那張白皙的娃娃臉,自然而然地說:“純慧長得比我可愛,更适合演女主。”
白寄凊沒有異議:“但是最稀奇的還是選了朱常浩做展夢白,他哪和何純惠般配啊,我看你倆比他倆更像一對火煉鴛鴦,相愛相恨的那種。”
朱常浩,怎麽說呢,長得确實十分男人。
江雪荷不想背後說人,可真是忍不住點了點頭,同意白寄凊的前半句話。
已經到了入冬的十二月份,幸好今天天氣晴朗,又是後半晌,灑進來的光線很是溫暖。
兩人一時之間都沒有再說話,白寄凊窩在羽絨服裏,半阖着眼睛。過了一會,江雪荷叫她:“收拾好了,回酒店吧。”
白寄凊猶自想着戲裏的情節,她明明和江雪荷要分開一年之久,結果第二天一睜眼,她們又會遇見了,某種意義上,比魔法還神奇。
她側過臉,江雪荷正在摘下腕上的手表,這是拍攝道具,一枚鋼制的浪琴月相,恰巧能滑進文子佳的襯衣袖口,一個一絲不茍、年輕有為的刑警隊長就這樣很快栩栩如生了。
“走吧。”江雪荷站起身,再度催促她。
她伸出手,江雪荷身上果然還留存着文子佳的影子,縱容地将她拉了起來。
“感覺很神奇。”她說,“本來至少要等兩三天再拍的,結果日程這麽趕,明天就要拍重逢了。”
“應該是要趕暑期檔。”江雪荷說,“而且馬上又是聖誕節,又是元旦,又是過年的,怕拍攝日程調不開吧。”
“聖誕節前我有事呢。”白寄凊故意留了個小鈎子。
江雪荷不咬餌,僅僅是點了點頭。
白寄凊真想給她一拳,看她叫不叫痛。
這個溫文爾雅的女人舉止雅觀地拉開車門,矜持地向她道別,然後絕塵而去。
白寄凊:“我感覺今年的生日要這樣委屈的度過了。”
許聽南保持着職業素養:“姐姐,我記得你生日呢。”
“我給你開工資你能不記得嗎?”白寄凊毫不客氣,“趙霜濃肯定不能指望她記得我生日,江雪荷……算了,我延後再辦。”
随即,爸爸媽媽的笑語殷殷仿佛就在她的耳邊:“怎麽男友不帶回家給爸媽看看!”
她打了個寒顫:“今年從簡吧,還是不過了。”
許聽南想到白寄凊為她開的工資,安慰她說:“放心姐姐,起碼我給你訂個大蛋糕,張呈姐也會來看你的。”
白寄凊真是又打了個寒顫,怎麽把這位祖宗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