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靈蛇
靈蛇
“怎麽了雪荷?”趙霜濃很無辜,“有什麽事嗎?”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這是同性片?”江雪荷語速飛快,“你要是告訴我,我不早知道該怎麽演了嗎?”
“我也沒告訴寄凊啊,人家不是照樣知道怎麽演?”趙霜濃倒打一耙,她微笑道,“告訴你你前半段說不定就演不好了!”不等江雪荷再說話,她轉身指揮起工作人員收拾器材。
江雪荷不确定現在小孩家長有沒有趙霜濃這麽愛攀比,她後知後覺,猛地将白寄凊的手松開了。
白寄凊把濕巾折了一折,把她臉上的血跡也擦幹淨,這才丢掉濕巾,揉起自己的手來。
“你也不告訴我。”江雪荷說,越發覺得自己在劇組這一陣子的表演像一場行為藝術。
“那不一樣。”白寄凊居然真的條理分明的解釋道,“如果提前對你說的話,你不會有忽然意識到愛上我的感覺。”
江雪荷聽着感覺有些不對勁:“是游沁。”
白寄凊泰然自若:“你說是就是吧。”她伸出手,要江雪荷看被她攥出來的紅痕,“你什麽時候走,回京城嗎?”
那只細白的手上泛出一大片鮮紅,江雪荷實在很抱歉,剛想讓鄭滢去拿冰袋,白寄凊又問她一遍:“你回京城嗎?”
“回。”江雪荷這下立馬答了。當然回,還得找盧想慧興師問罪,不回能行嗎。
她又補充道:“後天去鷺門。”
白寄凊若有所思,收回手來:“記你一筆,再見面的時候要給我道歉禮物。”
江雪荷一怔,但白寄凊走的很快,和趙霜濃一樣,都日理萬機,趕得好像要去參加聯合國大會,一下不見影了。
再看自家助理,樂呵呵地跑去路邊小店買茉莉蜜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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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的二十歲兢兢業業,為老板創造商業價值;
有人的二十歲歡天喜地,每天都在拖老板後腿。
她們在津城拍戲,開車回京城只有兩三個小時不到。江雪荷提前在微信上向盧想慧報備:下午在辦公室等我,有急事。
盧想慧的手速從不需要發語音騷擾旗下藝人,不到十秒鐘,她洋洋灑灑發來幾大句:寶貝好好休息你明天要去鷺門,為了豔壓衆人請你睡個美容覺,有什麽恩恩怨怨等拍完再說也不遲好嗎?
江雪荷簡潔地發過去一句話:《自白》是同性片,你知不知情?
那邊沉默了一分鐘,已經知道沉默代表了一切,真誠地發送道:其實嚴格來說不算同性片嘛,大導擦下邊不是方便沖獎。
江雪荷沒回,她連續發送:好吧我知道。
趙導說有相關情節,但是最好不要告訴你,怕你表演有了刻意痕跡。
江雪荷:所以你真就一句話也不暗示,
你知道我這一個月有多難過嗎?
盧想慧體諒道:你的好姐妹我知道,對不起嘛。
下午就不見面了哈。
你要麽休息要麽和朋友喝個下午茶,我在網上等着與你金桂美麗紅毯相遇~
江雪荷和那個肉麻的波浪號大眼瞪小眼,啪地把手機按黑屏了。
鄭滢這時扭過頭,“姐,明天下午一點五十的飛機,四點四十五落地。車送你到家嗎?”
江雪荷本來肯定是要回家休息的,但她總惦記着白寄凊那個所謂的道歉禮物。換做別人,肯定當作玩笑一笑而過,只是她的性格,遠做不到這樣灑脫。
更何況對白寄凊這樣的女人,總歸是要留一點後手的。
“陪我去國貿一趟,我買點東西。”
鄭滢小吃一驚,她還以為江雪荷此等宅女肯定第一時間要投奔到家:“确定要去商場嗎?而且是現在?”
江雪荷瞋了她一眼:“我也要買東西的呀,又不亂逛,咱們買完就回來。”
鄭滢問:“那買什麽?”
這一問倒确實難住江雪荷了。她和白寄凊并不熟悉,只能算普通同事,第一次送禮物怎麽好送太貴重的,可是送女明星不貴重的,更加拿不出手!
還是首飾吧。江雪荷暗暗想,白寄凊也不一定好意思找我要,正好我就自己戴了。
計劃通!
結果計劃在第一環節就不很順利。國貿人山人海,鄭滢緊拽着她的手,生怕她知難而退。
兩人進了第一家店,都抱着速戰速決的決心,只可惜江雪荷有點輕微的選擇困難:“耳墜,或者手镯吧。”
鄭滢積極地說:“怎麽忽然想到要買了,說出來我幫你參謀參謀。”
江雪荷難以啓齒,撒了個小謊:“其實是禮物。”
“禮物?”鄭滢又小吃一驚,她在腦海裏轉了一圈,也沒想到需要江雪荷送禮的朋友,不過轉瞬之間她就替江雪荷想到了理由,“是送向榮老師的?她是不是要發新專輯了,正好送個新專禮物。”
向榮前一陣剛和自己說過:“江女才盡,一年之內發不出新專。”
江雪荷:“嗯,你覺得是哪個比較好呢?”
鄭滢想了想:“既然是首飾的話,戒指肯定不合适。耳墜的話太麻煩,向榮老師平時也不愛戴,還是手镯比較好。”
白寄凊倒是一直戴耳飾,換的那麽勤的話,很難投其所好吧……江雪荷想,“那就手镯吧。”
店員當即大手一揮,在玻璃櫃臺上一揮灑,圈出一片手镯的領地,挨個拿出來介紹。
這種飾品果然有至少一萬塊錢的溢價是當作文案人員的工資的,
店員一會拿起一個開口的,稱這魅力四射的手镯是從羅馬卡拉卡拉大浴場中汲取的靈感,白色是珍珠貝母,紅色是紅玉髓。
一會又拿起一個,稱這純粹精美的螺旋造型是過去,現在,未來的和諧承繼,不忘強調這個的靈感乃是來自于羅馬鬥獸場。
江雪荷在金銀玉石的反射中掃了一眼,拿起一個細巧的手镯。這手镯上面應是一格一格的鑲了孔雀石,像一枚一枚翠綠的鱗片。
這次不是從羅馬古建築中得到的設計靈感,店員說這是一條盤旋動人的靈蛇。
江雪荷心中一動:“就這個吧,要S的。”
店員應聲,細細地包裝起來。
鄭滢一臉狐疑:“姐,這個……适合向榮老師嗎?而且向榮老師個那麽大,要S的?”
“哎呀。”江雪荷含糊其辭的應付她,“幫我拿下包,我刷卡。”
鄭滢的疑問一直持續到第二天,她隐隐感覺那镯子絕不是買給向榮的,但又猜不出是買給誰,正當她打算就這樣滿腹疑團地過一輩子的時候,她們在休息室偶遇了白寄凊一行人。
說是偶遇,幾率大概有百分之八十。去金桂的明星大多集中在這兩天,從首都機場起飛的更是數不勝數。
她們來得早,遇見白寄凊之前,至少還遇見了五個演員,咖位之重大在其中有兩個小生小花拉低平均年齡的同時,集體年齡依然超過了兩百歲。
白寄凊看見她們,也是毫不驚訝,自然地就坐到了江雪荷旁邊。
“真巧。”江雪荷說。
“不巧。”白寄凊摘了墨鏡,她沒化妝,非常清麗,攻擊性弱了很多,不過一開口依然是單刀直入,“江姐,我的道歉禮物呢?”
江雪荷抿了抿嘴唇,還沒說話,旁邊的鄭滢已經福至心靈,想都沒想,從大手提包裏拿出一個包裝袋放到茶幾上。
白寄凊微微睜大了眼睛,她沒料到江雪荷竟然真的好好準備了,一時之間笑容燦爛,濃秀的眼睫忽閃了兩下:“江姐,幫我打開呀。”
江雪荷倒是料到她會這樣得寸進尺,不過自己有了準備,不怕她發難。于是仔細地将包裝盒拿出來,一層層的揭開,把手镯取了出來。
休息室燈光明亮,打到手镯上,閃出一片翠綠的鑽光。
白寄凊望着那只手镯,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低聲道:“serpenti viper……江姐,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是蛇。”江雪荷說,“很适合你。”
确實很巧,很有緣分。
“你幫我戴上。”白寄凊對她說。
江雪荷并不遲鈍,察覺出一點不合适來,淺淺地笑了:“你自己戴也是一樣的。”
“明明是道歉禮物,你還占我的便宜嗎?”白寄凊堅持,“幫我戴上,就不要你說對不起了。”
明明只比自己小一歲,說起來話來還有股讓人無法拒絕的動人的孩子氣。
她沒吃過一天苦。
江雪荷想,逆着她幹什麽呢?往後還要拍戲,想到戲,她心裏又是輕輕的一動。
拿住手镯,給她戴在了手腕上。
白寄凊很瘦,手腕細的骨骼分明,挑的S恰恰合适,略有餘裕。
她将手腕轉了一圈,把手镯看了又看,終于說道:“謝謝,我特別喜歡。”
“喜歡就好。”江雪荷說,她不由自主地也笑起來。
許聽南還好,面不改色地在旁邊坐着。鄭滢是真的吃驚的表情都要兜不住了。
自家姐姐做什麽了……道歉禮物?她在片場明明什麽也沒錯過啊。
她想起白寄凊那些在片場的古怪表現,真是渾身一凜,再加上今次拍的這部戲……這要不悄悄提醒姐姐,可別被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時間不早了,有消息提醒登機。江雪荷的飛機早一點,她站起身,白寄凊忽然示意她彎腰,小聲附在她耳邊說:“記得,晚會兒要看我的路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