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愛的力量”
“愛的力量”
今天這一頓飯,屬實耗盡了江雪荷的所有能量。她洗漱好,百無聊賴地往臉上按面霜,将一堆瓶瓶罐罐的東西煉藥一樣煉到自己臉上,終于如釋重負地鑽到被窩裏,仔細地看起了手機。
這套流程她相當熟練,打開微博,然後搜索“江雪荷”三個字,點開實時,靜靜觀看一些稀薄的新聞通稿間歇穿插着一些寶藏般的網友看了她某部電影,小感嘆她演的确實還不錯,長得也還不錯。
不過通常這種最後還都會跟一句:紅是玄學啊!不紅搞不好真是命。
江雪荷選擇性忽略這種比較傷人的話。
然後她打開經常訪問,開始浏覽自己為數不多的忠誠大粉幾枚。
這些大粉和她都是命運般地相遇——江雪荷擅自這樣認為。
一個是因為她第一部電影就喜歡她了的,家裏應該條件不錯,經常跑現場。拍戲的時候會給劇組人員送飲料,她參加商業活動的時候也會拍照。
她為首的一小撮粉絲高強度到江雪荷覺得不紅實在無以為報!
還有一小撮就是這種博文發的比較多的,屏幕粉,有時候會在微博恨鐵不成鋼姐姐拍戲啊,不要人淡如菊!江雪荷很想回複,沒有淡,但是有些劇本拍出來恐怕受傷的是你們!
最近大粉應該收到了工作室透露的一點消息,知道她要拍趙霜濃的電影了,都在微博奔走相告。這種興奮在得知另一個主演可能是白寄凊之後更是達到了史無前例的高潮。
江雪荷在白寄凊的夾縫中汲取着大粉愛的力量,
十二點鐘,江雪荷準時睡覺。
-
“姐!”八點鐘,鄭滢準時開始拍門,“我有好消息!”
“你在門外面說。”江雪荷語氣很虛弱。
Advertisement
鄭滢于是嗓音嘹亮,歌頌太陽一樣唱詩道:“趙導助理今天早上給盧姐發消息說,下周一就可以開始進組啦!”
見裏面沒聲,她認為這是一種默許,興高采烈擰開門進了卧室。
江雪荷已經坐了起來,上身套了一件半高領的黑色毛衣:“我不是把你和盧想慧都給開除了嗎?”
“夢裏那麽幹的吧!”鄭滢毫不客氣,笑容燦爛,手裏拖着雜物間拎來的大行李箱,徑直打開江雪荷的衣櫃:“衣帽間的晚會再整理,先把常穿的我放裏面。”
她嘴裏念念有詞,其實根本沒在征求江雪荷的意見,精挑細選了幾件大衣和羽絨服之後,一邊仔仔細細地疊整齊,一邊說:“對了姐,向榮老師不是約你今天下午去喝茶嗎?”
“嗯。”江雪荷說,“不是喝茶,就是打保齡球,不覺得很顯老嗎?”
二十四歲的鄭滢說:“姐,你們本來不就是這個年紀嗎?”
江雪荷微笑:“鄭滢,姑娘,你也不會年輕太久。”
說來也比較稀奇,向榮下午居然親自開車大駕光臨她家。這位歌手比她大兩歲,乃是在編人士,一般是能不動則不動,像呵護嗓子一樣呵護體力。她一進門,問候聲都是強混的:“雪荷,聽說你要進組了?”
江雪荷個并不算很低,但站到人高馬大的向榮旁邊,堪稱小鳥依人,她不由得一陣警惕:“怎麽,你有什麽事嗎?”
向榮這人很誠實,根本不會撒謊,有點忸忸怩怩的說:“确實有。”
“說吧。”江雪荷本來已經把包拎了起來,現在有點不确定是否要跟向榮出去進行中老年人的交際了。
向榮求人辦事的時候很聰明:“現在不說,上車再說。”
“其實不是我的事。”車子啓動,向榮終于開嗓,“你知道李洵恺嗎?”
我還能不知道嗎?江雪荷心想,她說:“我不知道。”
“我都跟他說了,我雖然是你唯一的好朋友但你真不摻和這種事!”向榮狠狠地表明态度,“但是他沒招了,病急亂投醫,雪荷,你知道他人也是不錯的,演了那麽多年音樂劇,現在唱歌,人很老實……”
江雪荷頭皮發麻,有種不祥的預感。
向榮立刻說:“放心不可能給你相親的,知道你沒那心思,姐們怎麽也不能強人所難吶!”
江雪荷張了張嘴:“不會是……”
“對,白寄凊把他甩了!”向榮說。
“我要下車。”江雪荷頭暈目眩,不得已說出了偶像劇女主的臺詞。向榮吃了一驚,趕緊停車了,實際原因是已經到了茶室旁邊的停車場,“你倆都要進一個組了,舉手之勞說上一句,能不能成都沒關系的!”
江雪荷某種時候真的覺得和e人不處在一個世界,真的。向榮想了想,終于想起來一點倆人仿佛不怎麽認識且關系過于不怎麽樣,但是她很樂觀:“你倆即将共事三個月,你人那麽好,信我,絕對變好姐妹。”
這算一種詛咒嗎?
有人“篤篤”地敲了兩下窗戶,向榮按下車窗,外面是那個業務能力極強的助理許聽南:“果然是向榮老師的車,還有雪荷姐。我們寄凊姐在‘緋扇’號房,來喝杯茶?”
毫無疑問,這是一種詛咒。
“向榮!”江雪荷好不容易憋出兩個字來。
“我不是故意的。”向榮很心虛,“知道你喜歡喝黃茶,給你點了最好的君山銀針!”
兩人進去的時候,白寄凊正在用開水洗杯預熱,“好久不見!”向榮爽朗地說,“好久不見,向榮姐。”白寄凊放下手裏的東西,擡起頭來。她濃密的卷發随意拿鯊魚夾夾住:“江姐,真巧,昨天剛見。”
向榮笑呵呵地打圓場:“我請雪荷來的。”
白寄凊覺得這氛圍很有趣:“我高興還來不及呀。”
這話落到江雪荷耳朵裏,總感覺有點陰陽怪氣,她坐下來:“我來泡吧。”
“本來就是簡易泡法。”不過白寄凊也沒拒絕,将手腕上的發圈摘下來遞給江雪荷,“那我要嘗嘗江姐的手藝。”
江雪荷有發圈,但是白寄凊都遞到了她面前,她沒法拒絕,也就紮上了。
白寄凊喝的是白毫銀針,白茶。向榮和她一起喝君山銀針,方法都很簡單,開水浸潤,沸水環壁注水,低位斟湯。
她動作頗為優美,畢竟進行中老年交際時日已久,怎麽不得有點心得。
白寄凊密密實實的長睫毛蓋下來,很專注地看着。她神情既容易顯得輕佻,又容易變得整肅,此刻完全是一副虛心學習的模樣,江雪荷有點不大好意思,很快地斟好了茶。
茶湯很燙,三個人都沒有開始喝。向榮坐如針氈,想着李洵恺将自己和白寄凊約到一塊,自己還應他懇求真的帶來了江雪荷這事,說到底确實是不大地道。
也怪李洵恺太着急,等到進組雪荷和白寄凊關系好了再說不也不遲?現在鬧得多尴尬。
她忍不住悄悄擡起眼睛,又打量了兩秒白寄凊,美是真美,但能讓男人這麽要死要活,還得靠冷心冷肺的魄力啊。
倒是白寄凊主動開口:“向榮姐,今天找我有事吧?”
向榮餘光瞥到江雪荷巋然不動,倒也想開了,直爽地說:“是李洵恺求我,叫我來的。”
這話顯然在白寄凊意料之中,她指腹輕輕在茶碗上刮了一下,還是滾燙。“江姐,”她說,“你覺得呢?”
和我有什麽關系!
江雪荷不明所以,只笑,不答話。
向榮說:“他想求你,再給他個機會怎麽樣。他說你就進組仨月,又不是去深山老林拍戲,而且和他暫時斷聯他也沒怨言的。”
白寄凊表情很認真,好像真聽進去了,又問:“江姐,你覺得呢?”
江雪荷毫不懷疑這個女人能不懷好意的莫名其妙地複讀第三遍,只好答道:“我沒什麽看法,你的戀愛,當然你自己做主。”
這句話說的入情入理,向榮雖是替李洵恺求情的,也是點頭。
“說實話,”忽然,白寄凊嫣然一笑,“向榮姐,麻煩你清楚一點告訴他,第一,他和我的關系還遠談不上分手,第二,和在哪拍戲,拍多長時間一點關系沒有,我累了,不想跟他認識下去了,僅此而已。”
奇女子。開門見山,直截了當,明人不說暗話。給向榮都噎住了。
江雪荷低頭喝茶,裝作什麽也沒聽到。
其實她也知道點白寄凊的八卦,聽說換男友比拍戲勤快,而白寄凊拍戲已經很勤快了,真有點沒法想象換男友該怎麽勤快。
能有個名分的男友不多,或者不如說一個也沒有被正式承認過,此女的鐵石心腸由此可見一斑。
話說到這份上向榮猛灌一口茶湯:“啊,這你放心,他保準不煩你了。理解,理解啊。”
白寄凊添水複泡了一遍,給向榮和江雪荷又斟滿,氣氛一時之間很是靜默。
向榮知道自己在把江雪荷帶來這件事上負全責,所以也要盡職盡責的把江雪荷帶走。喝完第二杯茶,向榮把茶杯向前推了一推:“寄凊,那我們先走了。你不用動,我到樓下順手結賬。”
白寄凊仰着臉,看她倆站起來,微微的點了點頭:“謝謝向榮姐了。”
江雪荷剛拿起包,突然想起頭上的發圈,匆忙解下來遞過去。
白寄凊不伸手接:“沒事,過兩天到組再給我吧。”
那枚純白色的發圈在江雪荷手裏拿着,給也不是,收回來也不是,進退兩難。還是向榮拉了她一把,這才從茶室退了出去。
白寄凊還是像昨天一樣,美麗的笑容免費放送,簡直笑出了花團錦簇,夾道歡送的感覺。
她倆很快走遠,白寄凊笑容也淡了,慢悠悠地想:時間還長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