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翌日。
“溫绛,醒醒,起來吃早餐。”霍卿章搖醒了還在睡懶覺的溫绛。
溫绛打了個哈欠坐起身,渾渾噩噩洗漱換衣服。
來到餐桌前,他總覺得今天似乎哪裏有異樣。
順着異樣的來源地緩緩看上去——
嗯?高領毛衣?
一向西裝傍身的霍卿章竟然穿了高領毛衣?
“代表。”溫绛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不勒脖子麽。”
霍卿章:“不勒。”
“真稀奇,原來代表也有正裝外的衣服。”
“今天休息。”霍卿章淡淡道,“吃完飯出去逛逛?市中心的房子還差一些軟裝,考慮到是你住的,還是挑你自己喜歡的。”
溫绛心不在焉盯着他的高領毛衣,倉促“嗯”了聲。
換好衣服出門時,溫绛還在盯着他的高領,還伸手以幫他整理衣服為由往下扯了扯衣領。
看到朝思暮想的痣時,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
霍卿章确定,溫绛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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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會,自己也是替身?
溫绛其實不怎麽喜歡出門,每次出門必然要全副武裝,可這次帶上霍卿章後,兩個全副武裝的人反而更顯眼。
好在今天是工作日,家具城人不多。
但他們一下車還是吸引了不少過路人的視線。
霍卿章說還缺一個床頭櫃,讓溫绛選自己喜歡的樣式。
溫绛喜歡一些奶乎乎的顏色,奶紫奶綠諸如此類。
他相中了一款豆綠灰色的歐式小櫃,拉開抽屜看了看內部構造,又仔細打量了許久。
最終他指着一只奶黃色的奶油風小櫃道:“這個吧,棱角圓潤不易磕碰了小孩。”
霍卿章卻對服務員道:“勞煩您把這只櫃子包裝起來。”
溫绛:???
“我不是要這個麽?”他看到霍卿章指的是他相中的那只綠色小櫃。
“給你買,又不是給孩子買。”霍卿章理直氣壯道。
“可總得考慮一下孩子吧,小朋友都喜歡這種軟乎乎的風格,有安全感。”
霍卿章緩緩輕嘆一聲,随即端正了視線看着溫绛,認真道:
“溫绛,我希望你明白,首先你是作為你自己,其次才是孩子媽。”
溫绛怔了怔,慢慢看向那只自己一眼就相中的床頭櫃。
霍卿章說,希望他做自己,多為自己考慮。
許久,溫绛的嘴角漫上一絲笑意。
壞了,我的崽,怎麽辦,你爸爸不疼你。
逛了半上午,一直到溫绛走不動了,二人才打算今天就此結束。
只是一出門口,大批記者蜂擁而至,将家具城大門圍了個水洩不通。
兩人的過度遮掩最終還是引起了別人注意,單看這身形,是溫绛和霍卿章無疑了。
記者也聞着味兒火速趕來。
都是記吃不記打的人,忘了上一個因為說溫绛是二手貨導致整間報社遭受牽連的同僚,玩得就是膽大心跳。
霍卿章下意識将溫绛護在身後。
“霍代表,這幾天的新聞熱搜您看了麽?對于溫绛冒出私生子一事您有何看法?”
“溫先生,能麻煩您解釋一下私生子的事以及您昨晚夜會亞士電子CFO霍謹辰一事麽?”
“霍代表?看樣子您和溫先生百般恩愛,所以您是根本不知道新聞還是您二位達成了什麽共識?”
越來越離譜的提問,霍卿章和溫绛大可以一句“無可奉告”打發了。
但經過昨晚一事,霍卿章終于明白,閉口不言不能指望“謠言止于智者”,這世上沒那麽多智者。
他把手伸到背後,攬過溫绛的後背讓他緊緊貼在自己身上。
他觸碰到了溫绛的手,不知是冷的還是害怕,涼得像冰塊一樣。
霍卿章臉色微愠,用力裹住溫绛的手攏在掌心。
他看向記者,低聲道:“是,新聞我看了,我們現在也很恩愛。”
“所以您是根本不介意溫先生有私生子一事了?”記者着急追問道。
正常人的回答多半是“此事純屬謠言”。
霍卿章抿了唇,忽而擡起一只手将記者的麥克風拉近了些,好似想讓大家聽得更清楚:
“既然你想聽不一樣的回答,我今天滿足你這個心願。”
“對,我不介意。他是否有過孕史,我不關心,我只關心他今天心情好不好,吃得好不好。最後奉勸各位,也少管別人家事。”
說完,霍卿章拉着溫绛推開人群往車邊走。
雖然溫绛深知真相是什麽,但聽到霍卿章這個回答,心還是顫了。
他說他不在乎自己的曾經是什麽樣子,私底下會這樣說,當着衆人面也是同樣的回答。
霍卿章一定是那位神秘人送來的禮物的吧,派他拯救自己一團糟的穿書人生。
溫绛的手指漸漸收緊,反握住霍卿章的大手。
堅定,溫暖。
記者似乎也沒料到霍卿章會有如此驚人之言,還以為自己挖到了大新聞!
這件事被路人發到網上,網友紛紛感嘆:
【霍卿章我敬你是條漢子。】
【霍代表好樣的!嗚嗚嗚要一直保護我們醬醬子呀!】
【WJ是什麽魅魔體質麽……看把霍卿章迷的五迷三道,不介意是否有孕史,這是個正常男人能說出來的?】
【有沒有一種可能,溫绛值得。】
車上,霍卿章好似沒有被剛才的突發狀況影響了心情,反而還打開車載音樂,挑了首輕緩悠揚的曲子。
“代表心情不錯?”溫绛笑問道。
“嗯,挺好的。”
“如果我說,那孩子真是我生的,但因為我當時年輕不懂事,一時惶恐選擇将孩子丢給別人……”
霍卿章淡淡看了他一眼,握着方向盤的手松了松:
“沒關系,你想把他接回來也可以,我也會視如己出,認真養大。”
“只要是你的,我都接受。”
溫绛擡手試了試霍卿章的額頭,确認他沒發燒。
“代表,你上輩子該不會姓淵?”
“怎麽說。”
“冤大頭啊。”
霍卿章抿嘴笑笑:“和你相處這麽久,被你哄騙了這麽多次,我也慢慢成長了。”
溫绛:?
霍卿章在紅燈前停下車子,臉倏然湊到溫绛耳邊,好像生怕被什麽人聽去了一般,聲音壓得極地:
“其實我昨晚檢查過。”
溫绛:???
“沒有生育痕跡,所以堅信私生子一說純屬謠言,你不澄清,大概是又在憋什麽壞招。”
溫绛不敢相信,誰家好人大半夜不睡偷偷扒開別人的褲子檢查身體啊。
霍卿章嘴上說着不在乎他的曾經。
但不可能真的一點不在意。
在乎和在意,是兩個概念。
比如,他為什麽對一顆痣情有獨鐘。
再比如,那些唇釘舌釘,都是誰教他打的。
而這兩件事,會不會是因為同一個人。
海崖?
霍卿章能想到的暫且只有海崖,查過溫绛的戀愛史,好像就只有海崖。
他餘光看向溫绛,見他正在逛購物軟件。
“在買東西?”他似是随口問道。
溫绛頭也不擡點點頭。
因為身份原因,買個家具都引起這麽多人關注,所以盡量還是別出門,有什麽想買的從網上看看。
他在看寶寶穿的衣服。
不知道是男寶還是女寶,如果猜錯性別導致買的衣服不能穿怎麽辦。
嗯……可是小嬰兒的話,應該也不太區分性別穿衣吧。
再或者,男女服裝各一半?
可是又該買什麽料子呢?小嬰兒是穿純棉的還是羊絨絲混紡?
“買衣服?”霍卿章又問。
他看不清溫绛具體在買什麽衣服,只看到是衣服。
溫绛還是點頭,不做聲。
霍卿章的聲音沉了沉:“那你覺得,我這樣穿,感覺如何。”
他是在問自己的高領毛衣,遮住了脖子的高領毛衣。
溫绛終于擡起頭,上下打量一番後,手伸過去把衣領往下拉了拉:“我還是覺得代表穿正裝更好看。”
雖然這樣也很不錯,也或許只是看他穿正裝看順了眼。
霍卿章聽到這個回答,握着方向盤的手指倏然一緊。
果然他還是非常在意那顆痣,認為能露出脖子的正裝比休閑類的毛衣更具欣賞性。
對于一個行走在時尚前沿的年輕男人來說,正裝比時尚休閑類時裝更順眼的原因,只可能是正裝下有他需要的東西。
“這樣,我也覺得今天的毛衣,有點奇怪。”霍卿章也只能順着他的話來。
溫绛看了他一眼,覺得他今天比毛衣還奇怪。
“那你。”霍卿章再次開口,“嘴唇上的洞,哪裏打的。”
溫绛擡起頭,手指習慣性揪了揪唇下的銀釘,總覺得霍卿章這個問題問得奇怪,由他問出這個問題更奇怪。
“金店打的,店名忘記了。”
霍卿章:……
正常人問這個問題當然不是想知道他是從哪家店打的,而是想知道唇釘背後的故事。
“為什麽會想到在這裏開個洞。”霍卿章握緊方向盤,就連他自己都覺得問這種問題顯得很多餘。
溫绛若有所思摩挲着銀釘,忽而揚起嘴角:“大概是因為某個人的離開吧。”
他笑眯眯的,平靜地說出了這句話。
沒什麽特殊原因,更沒有傷春秋悲的回憶,只是因為資助他的神秘人陡然失蹤後,失去了約束放飛了天性,不再滿足于只給耳朵裝飾得亮晶晶,就這麽簡單。
疼痛會上瘾,第一次打耳洞還怕得要命,再往後就學會了享受這個過程。
霍卿章的肩膀慢慢塌了下去。
果然,一個人如果費盡心思想要隐瞞曾經的秘密,無論使用如何高端的查詢方式,也無法查到他內心的想法。
等了許久沒得到霍卿章的回應,溫绛看向他的側臉,只覺得他側臉的輪廓比平時更加淩厲,依稀能看出微蹙的眉間,和緊抿的唇角。
溫绛掐指一算,霍卿章滿打滿算也三十歲了,接受不了過度的标新立異這很正常。
“代表。”他笑吟吟的,“如果你不喜歡,我以後不戴了。”
說完,他手動摘下耳釘唇釘,将一小把飾品放進車載置物盒。
霍卿章餘光望着那堆亮晶晶的小鑽石,眼底暗了暗。
不可否認,溫绛怎樣都好看,可這些小飾物更是錦上添花。
如果溫绛打心底不願意忘記那個人,自己也不該強迫他。
紅燈再次亮起,霍卿章緩緩踩下剎車。
他拿起一枚法式不規則耳圈,伏過身子,指尖輕輕揉弄着溫绛軟軟的耳廓,找到小洞,慢慢的,一點一點把銀針紮進去。
“戴着吧,我喜歡。”
另一邊。
霍母拿着手機找到霍老爺子,張嘴就是:
“您瞧,溫绛背着卿章私會謹辰還真不是一次兩次了,大着肚子呢就到處招搖,日後真生下霍家的孩子他不得騎您脖子上造反?”
老爺子翕了眼,揉着眉心:“這件事你想說幾遍,我給你個機會你自己選,十次五十次一百次?不然打印下來貼我床頭?”
霍母暗暗咬了咬牙,臉上盡量擺出笑容:“我也是為了家裏着想,可能是有些啰嗦了。”
老不死的玩意兒,不知道還能蹦跶幾天,想讓你跟我這耀武揚威着。
“爸!好消息!”
就在這時,霍父忽然舉着手機闊步進了門,一向嚴肅的臉上竟也多了絲和善的笑意。
老爺子重重嘆了口氣,語氣極度不耐煩:“這次又怎麽了,溫绛被抓了?還是又多了十個私生子?”
“不是,咱們都誤會溫绛了。”霍父坐在窗邊,一張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忙把手機拿給老爺子看。
老爺子一聽,瞬間來了精神:“快扶我起來,拿我的老花鏡來。”
霍母狐疑地看向霍父,給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慢慢眯起眼睛。
熱搜第一:
#福利院董院長出面發聲#
【我院第一次收到溫绛老師的善款是在今年九月份初期,溫老師為孩子們準備了過冬衣物并捐贈善款88萬元整。
而這個月我院又收到了溫老師和霍卿章先生的聯名善款,共計一千萬元,二位還特意莅臨我院視察設施情況,體恤私人機構的不易,陪孩子們玩耍和孩子們構建了深厚的感情。
孩子們識字不多,但也想對溫老師表達謝意,經過提議,孩子們打算為溫老師寫信,在選擇書面稱呼時,孩子們向我請教該如何稱呼溫老師,我說讓他們随心。
随後我在幫孩子檢查錯別字時,發現大多小朋友對溫绛老師的稱呼都用了“媽媽”一詞,字裏行間體現出他們對溫老師深切的愛意。
我認為,“媽媽”這個稱呼固然神聖偉大,可也不該被固化,對于尚且年幼的孩子來說,他們可能沒有太清晰的概念,只是覺得,能陪他們玩耍,給他們買新衣服,讓他們感受到愛和溫暖的人,都配得上一聲“媽媽”。】
長微博後還配了幾張照片,是一封封字跡幼嫩的信。
【孩子們的書信完成時間不同,所以我也分批寄出,溫老師最初收到的信大概就是我院其中一個孩子寫的。因此今天出面澄清是不想大家誤會溫老師的為人,最後,謠言止于智者,希望大家多給溫老師一點耐心,謝謝!】
打臉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溫绛你完蛋了,原來你不止一個私生子!有好幾百個!】
【好家夥,卵生加有絲分裂是吧?】
【啊哈哈哈哈!這次我選擇站隊溫绛!所以我的臉皮保住了!】
【真是求求各位了,放過我醬醬子吧,人家做好事行善舉,經過媒體上下嘴皮子那麽一碰,愣是整出個私生子,媒體賤不賤啊。】
【由此看來,私會霍謹辰一事可信度-10010,绛寶私會野男人?我更信他們是湊一起商量秦始皇複辟大計。】
【哈哈哈我TM笑死,我也信他們在商量秦始皇的事。】
【這條熱搜搭配霍代表的“不在乎孕史”食用,更美味哦[斜眼笑]】
【嗚嗚嗚,绛寶是真的喜歡小朋友啊,九月份那會兒他不是連房租都交不起了麽,結果一有錢先捐了慈善機構,自己繼續苦哈哈地擠在老破小裏,感動。】
【同齡段藝人為了個言情IP互扯頭花,我绛只為被拐兒童發聲,也不見他跟某些藝人似的,去養老院看望了下孤寡老人,全世界就沒有不知道的,通稿滿天飛。】
【默默做好事,深藏功與名,溫绛哥哥人真的好好吖[可愛]】
因為溫绛的不實謠言在熱搜挂了兩天,微博被上面視為監管不力,上面親自來人要求微博整頓這股不良風氣。
他們這次是真惱了。
三番五次被打臉,自己都不覺得丢人?
當初那幾個蹦跶得厲害的黑粉,一股腦被封號,跟跳的也喜提9999年禁言大禮包。
如果溫绛想告他們,大概率就是自己随心說個賠償數字,然後坐等這些人哭爹喊娘求放過。
【事實證明,溫绛的瓜不要随便亂吃。】
老爺子抱着手機,反複将這條熱搜讀了N遍,滿臉的褶子都随着舒展開,老臉漫上兩抹喜悅的微紅。
他不住點頭,像個無情的點頭機器。
我老頭子眼光毒辣,什麽時候看錯過人。
“通知李管家,把飯端上來吧。”老爺子瞬間心情大好,忙吩咐管家上菜,他現在胃口大開,嚼爛一筐鞋墊子不是問題。
霍父松了一口氣。
滿面笑容看向自己的老婆,想告訴她大家都誤會了溫绛。
結果一扭頭,就看到霍母直勾勾地盯着霍老爺子手裏的筷子,側面颌骨清晰凸出一塊。
霍父默不作聲打量她半晌,接着輕咳一聲,示意她別傻站着,也說點什麽。
霍母倉促回過神,嘴角扯出一抹硬邦邦的笑容:“那就好,是我誤會溫绛這孩子了,我就說,卿章相中的人一定有他的道理……”
口不擇言,恐怕霍母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麽。
想當初她作為續弦嫁入霍家時,幾乎遭到上下一致反對,說她出身低微,年紀輕輕女大學生怎麽可能相中一個喪妻帶娃的中年男人,還不是貪圖霍家在社會上的地位和財産。
就好像,只要身份不對等,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有利可圖。
而她和霍父談戀愛時,根本不知道他是霍家二子。
但知道他有個前妻還帶了個四歲的兒子。
家裏人威逼利誘,霍家緊咬不放,她為了和霍父結婚幾乎丢掉半條命,但霍老爺子可曾給她過一次好臉?
而溫绛,一個父母不詳、同樣出身貧寒的戲子,怎麽就能獨得老爺子恩寵?
甚至聽說,老爺子已經準備好珍藏多年的稀世珍寶,就等溫绛進門。
就算是和另一大財團聯姻的三弟兒媳婦都沒這個待遇。
霍母也曾嘗試着說服自己,發現溫绛的優點,學着喜愛他,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她費盡心思制造溫绛的緋聞,可沒想到溫绛早有準備。
就連霍謹辰,也選擇站在他這一邊。
非但沒有用“私生子”“私會霍謹辰”的緋聞擊垮他,反而弄巧成拙令他名聲大噪,廣電那邊進行劇本二審,除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小細節建議稍作修改外,對第一次的不合理建議全部收回,當無事發生。
是運氣好?
只有溫绛知道,他作為原文炮灰,運氣向來不會眷顧他。
努力不能改變命運,但可以改變現狀。
所以當他看到那封莫名其妙的來信後,便拉着霍卿章去了福利院,不可否認他利用了這些小朋友,但相應的,福利院也得到了巨款捐助,這波完全是互利共贏。
第一次約見霍謹辰時,他喊了自己的線人狗仔蹲點,全程錄像,原本提防的是霍謹辰,不成想揪出了真正的背後大boss霍母。
這下溫绛終于明白。
霍母有多喜歡雲善初,就有多不待見他。
但,你說了不算。
溫绛資助福利院的新聞很快引起各路媒體注意。
大家在意的不是他第二次捐助一千萬,而是第一次在他連房租都交不起的情況下,一有了錢沒有選擇獨自享受,而是拿出大部分捐助了福利院。
這份魄力,這種善良,值得嘉獎!
央視新聞官V親自出來誇誇,并表示,如果溫绛願意,希望能邀請他進行一次單人采訪。
能得到央視恩寵,放到整個娛樂圈都是爆炸性的存在。
即便是穿書前穩坐娛圈一哥寶座的他,當初也沒這個待遇。
采訪地點就定在溫绛的出租屋。
霍卿章這個消息通大概是除了溫绛外最早得知這個消息的。
他心情不錯,靜待溫绛的消息“代表,誇我,央視要來采訪我”。
但從上午等到晚上,手機除了一些客戶發來的消息外,就像是自動屏蔽了溫绛一般。
當他第N次點亮手機屏幕,助理敲門進來了。
當了N年替身的助理,一周大假都沒能安撫他受傷的內心,此時他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蒙了一層陰霾,頭頂仿佛頂着片片烏雲,雷聲大作,暴雨傾盆。
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代表,這是您讓我查的信息……”助理有氣無力将一沓文件放在桌上,雙目無神,佝偻着腰。
霍卿章看着他這副模樣,心道自己将來不會也變成這樣吧。
攆走了礙眼的助理,霍卿章對着這厚厚一沓文件,半天,無從下手。
看這厚度就知道有多詳細,假如,假如溫绛真的有個一輩子難以忘懷的白月光。
該如何勸服自己。
收到央視的采訪邀請,第一時間沒有給他報喜,極有可能,溫绛的白月光已經知道這件事,兩人正甜蜜分享着喜悅……
自我攻略完,霍卿章疲憊地抵住額頭,手指捏住文件目錄,漸漸收緊,不知不覺間紙張被他揉得一塌糊塗。
果然就像林助理說的,白月光的威力不容小觑。
如果溫绛真的這麽喜歡他,為什麽沒有選擇和他在一起。
對方喜歡異性?或者對方已經有了家室?
所以自己只是備胎?次要選擇?
霍卿章緩緩垂了眼,看向手中揉得皺巴巴的文件。
這份文件裏,是從溫绛出生起所有的相識人員信息,着重點在于那些身上有痣的家夥,男女都不放過。
他的喉結滑動了數次後,終于微微發着抖掀開了文件。
第一個是溫绛小學三年級的班主任。
霍卿章做了個緩慢的吞咽,看向信息中的照片。
哦對,如果對方還健在,也得有五六十歲了。
他又翻了一頁。
第二個是溫绛初中時的同桌。
霍卿章看向照片,半晌,翕了眼。
溫绛應該不會這麽沒品味。
這哪是脖子上長了痣,簡直是痣上長了個人。
哦不是痣,是雀斑。
林助理做事還是一如既往,得找個理由扣他獎金。
第三個、第四個……
一直翻到最後一個,似乎沒有一個符合要求的。
當然,是不符合霍卿章的審美要求。
霍卿章眉間斂得更深。
不是相識的人,可能是幾面之緣的陌生人?
一個僅有幾面之緣的陌生人就占據了溫绛大半感情,還只敢遠觀不敢上前搭話,該是有多喜歡,喜歡到同他說話都緊張。
自己呢,第一次見面時溫绛做了什麽。
火速脫衣上床。
對于溫绛這樣的處子來說,第一次見面就能毫無城府張開雙腿,那自己又算什麽。
他仰望着的卻又愛而不得的人的……替身。
他對着真正喜歡的人小心翼翼的連話都不敢說,只能将愛慕之情寄托在與其相像的外人身上。
霍卿章緩緩翕了眼。
原來我真的是個替身。
林助理進來送文件。
窗外明明是豔陽天,屋內卻如暴風雨來臨前一般昏暗、沉重。
他膽戰心驚看向霍卿章,發現他的頭頂多了與自己相同的挂件。
陰霾組成的烏雲懸在頭頂,伴随着狂風暴雨。
林助理:代表,我第一次感覺我們的距離這麽近。
另一邊。
溫绛将廣電傳來的審核結果放在會議桌上,對制片挑眉一笑:“妥了。”
制片嘴角抽了抽,幹笑兩聲:“溫老師真乃神人,我就說,這世上沒有溫老師做不到的。”
夏傾鼓鼓掌,笑道:“我現在對咱們的劇本有十足的信心,接下來大家還要繼續努力,争取把最好的作品帶給觀衆。”
她又把溫绛單獨拉到一邊說悄悄話:
“溫老師,有些話我不方便當着大家面講,但我要确定一下,您最近是否做過胎檢,情況如何。”
溫绛如實回答:“一切正常。”
“雖說如此,但懷孕六個月确實要注意休息,并且要預防早産,咱們拍戲肯定要到處跑,還要到外省取景,整個過程大概需要二到三個月,到時我怕您身體堅持不住。”
夏傾的意思很明顯了,他希望溫绛好好考慮一下,在孩子和事業中做出選擇。
三個月後他也臨近生産,沒人敢拿他的身體開玩笑。
溫绛道:“可以先把我的戲份拍完了,配角戲份往後推。”
夏傾扶着額,眉間深深蹙起:“我不明白,您為什麽一定這麽堅持呢。”
溫绛不好說,他和長藤娛樂的對賭條約即将到期,如果失敗,他這個人要給長藤娛樂當一輩子免費勞動力,還要反賠幾千萬。
這都是小事。
或許對他來說以後還有很多機會,但無論機會大小,他一次也不願意放過。
資助他的神秘人在他想要放棄時說過:“抓住機會的人才能抓住自己的命運。”
懷孕、生産、哺乳,戰線少說要拉長至兩三年,他不确定這之後的娛樂圈會是什麽樣子,更新疊代太快了,稍不留神就會被時代抛棄,所以趁着現在他還可以,必須要在圈子裏留下自己的痕跡。
見他遲遲不說話,夏傾嘆了口氣:“我知道了溫老師,既然您心意已決,我們說再多也只是徒勞,那只能勸您好好保重身體,孩子為大。”
六個月的胎動很頻繁,溫绛下樓時,明顯感受到小寶寶在他肚子裏做伸展運動。
青黑色的天際下,幾乎要将霍卿章的黑色車子融為一體。
溫绛站在門口,怔怔望着因為他出現而突然開啓的車頭大燈。
心情很複雜。
因為夏傾一席話。
說到底,他還是很自私,從發現意外懷孕至今,好像沒有一次是真正為孩子考慮,什麽想給孩子一個家,到頭來還不是為了自己。
霍卿章還沉浸在自己是個替身的失落中,忽然感到車門被打開,車身微微下沉後,溫绛慢悠悠拉過安全帶系好,緩緩翕了眼。
雖然霍卿章醞釀了很久想問問有關替身的事實,但看到溫绛這副模樣,猜到大概又是電影出了什麽問題。
他不好直接問,只能旁敲側擊:“劇本商讨如何,确定開機時間了麽?”
他希望溫绛能告訴他出了什麽意外,依賴他,請他幫忙解決。
溫绛閉着眼,手指輕輕搭在小腹上。
冗長的沉默過後,才聽到他嘴裏發出輕而疲憊的一聲:“我不想拍了。”
霍卿章靜靜看着溫绛,表情沒有任何波動,反而平靜地回問:“為什麽。”
以他對溫绛的了解,溫绛如果主動提出放棄,多半和制作組無關,而是他自己這邊出了問題。
“累了。”溫绛閉着眼睛發出淡漠一聲。
霍卿章看了他許久,移開視線發動了車子。
引擎的轟鳴聲中,他低低道了句:“累了就休息,什麽時候想拍了再去努力。”
溫绛有些意外,倏然睜開眼。
本以為他說不想拍了,霍卿章必然舉雙手贊成,但他似乎無形中給自己的顧慮留了後路。
“你不問問為什麽?”溫绛問道。
霍卿章餘光掃了眼他的肚子:“你這麽做當然有你的理由,如果你想說會告訴我,不想說我也不追問。”
就像是替身一事,他大可以學着總裁文裏的霸總,壁咚掐腰紅着眼低吼:“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但他沒有,溫绛如果想說會告訴他的,不想說那他就自己消化這份失落。
溫绛愣了許久,忽而揚起一抹微笑,慢慢靠向霍卿章的臂膀,手指漫不經心揪着他的袖扣把玩。
或許這個選擇題的答案,霍卿章早就替他做了選擇。
首先他先是溫绛,其次才是孩子媽。
見溫绛情緒終于恢複了,霍卿章笑笑。
算了,替身就替身,替身也挺好的,至少現在陪在溫绛身邊替他解決憂愁的是這個替身。
不像正主,此時只能幹着急。
央視采訪當日。
央視欄目組帶了大批工作人員浩浩蕩蕩而來,溫绛這小小的六十平出租屋幾乎站不下。
這次采訪也采用直播形式進行。
直播前,溫绛還問主持人需不需要提前對問題答案背稿子,主持人笑道:“您照實說就行。”
霍卿章這幾天要到外地出差,為了看溫绛的直播特意推遲出行時間。
直播間一打開,屏幕中,牛油果綠色的背景牆前,一盆小巧的銅錢草将溫绛和主持人隔開在兩側。
彈幕不禁感嘆:
【這房子,是真的老破小了,溫绛賺了這麽多錢還住出租屋,咱也不知道咋回事,你說對吧霍卿章。】
【但是整理得很幹淨欸!】
【哇!貓貓出鏡!這就是我哥撿的那只小流浪麽?可愛捏!】
【绛绛這顏值厲害了,和央視一姐同框出鏡絲毫不遜色!】
【嗚嗚嗚老婆今天的紫色襯衫好好看,顯白又溫柔[可愛兔子]】
【羨慕霍卿章……绛粉還是那句話:】
頓時,公屏齊刷刷一片:
【霍卿章!奪妻之仇不共戴天!】
主持人對着鏡頭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後,隆重為大家介紹了溫绛。
主要是介紹給那些年齡大一點的觀衆。
“我們今天專程來到溫老師家中進行采訪,是考慮到溫老師身體原因,不便乘坐交通工具,希望大家理解。”主持人溫柔笑道。
“其實這半年以來,溫老師一直是熱搜常客,經歷了大大小小的風浪,可謂是脫胎換骨,坐在溫老師身邊我都能親身感受到一種蓬勃的朝氣。”
【哈哈哈羨慕主持人,我也想感受一下這種蓬勃的朝氣。】
冗長無用的贅述過後,終于開啓了大家最期待的問答環節。
“欄目組特意準備了幾個問題,希望溫老師能為我們解答。”
溫绛點點頭。
“第一個問題,也是大家非常期待的。最開始,聽聞溫老師事業受挫,一度連房租都交不起,但是在賺到錢後第一件事不是只顧自己享樂,而是把大部分都捐給了福利機構,請問您當時的想法是什麽。”
溫绛緩緩看向鏡頭:
“我父母離世後我一直寄住在親戚家,所以深知那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如果福利機構因為資金問題倒閉,這些孩子面臨的或許是被迫轉院或收養,所謂的分離,不只是和熟悉的人分開這麽簡單,而是必須要舍棄掉多年來朝夕相處的習慣,人一旦要改變既定的習慣,就像重生前必須先死一次。”
“而對于這些被迫離開父母一次的孩子來說,這次分離相當于再死一次,他們能承受麽。”
主持人點點頭:“所以這就是感同身受對麽。”
溫绛想起父母離世那段日子,一直恍恍惚惚覺得不真實,只有八歲的他一個人到公安局給父母銷戶,看着戶口本上戶主的名字從父親變成了自己,他才真的意識到父母已經離開了。
在姨媽的幫助下好歹辦完了葬禮,姨媽本想帶他走,但舅舅以姨媽住在國外為由駁回申請,他便跟着舅舅去了他家。
陌生的環境,就連親人的樣貌此刻也無比陌生。
強烈的恐懼感來襲,而恐懼的源頭來自對未來的未知。
導演在下邊給工作人員提示:濾鏡、BGM,煽情那一套全整上來。
觀衆都快被整哭了,可溫绛始終很平靜,就像在訴說別人的故事。
整整十七年過去了,當初的感受也已經忘得差不多。
“好,感謝溫老師的回答,那麽接下來第二個問題。”主持人翻着提問卡,“聽聞溫老師最近在準備新電影,而電影主題與人口買賣有關,是怎樣的契機讓您選擇了這樣的劇本,是否和您懷孕有關呢。”
溫绛不好意思告訴她,是因為他穿書前就靠着這個題材大火的,現在不過是照葫蘆畫瓢。
但總得給出個回答吧。
他思忖片刻,反問主持人:“您家裏有養寵物麽?”
主持人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實回答:“養了兩只貓。”
“那您平時有關注一些寵物話題麽?比如流浪動物。”
主持人點點頭:“有的,說起來,在養貓之前刷到一些流浪貓的視頻其實只是覺得可憐,但養貓之後完全不敢看。”
溫绛笑道:“是因為同理心麽。”
主持人點點頭。
溫绛道:“我也是,懷孕之前從來不會關注和小孩有關的話題,懷孕之後目光總是不自覺關注這些事,有時候會胡思亂想,萬一将來我的小孩碰到人販怎麽辦,出了意外怎麽辦,和您一樣,再看到流浪兒童的話題,完全不敢看。”
“所以也是想借這個題材引起全社會的重視,畢竟危險總是藏匿在察覺不到的地方。”
溫绛:說完了,快,下一個。
主持人又是一通長篇大論後,來到第三個問題:
“其實這個問題是個娛樂向的問題,有可能涉及您的隐私,但也是我們在您的微博評論區篩選出的粉絲最期待的問題。”
溫绛做了個“請”的手勢。
“大家其實都很好奇,以前在拍節目時,多位嘉賓向您表達了愛慕之情,但最後您選擇了霍卿章代表,是因為您覺得腹中胎兒是霍卿章代表的,所以必須對他負責,還是因為霍卿章代表本身就是您心儀的類型。”
聽到這個問題,彈幕瞬間激動。
而霍卿章也倏然睜大了眼。
比起好奇心爆棚的粉絲,他更想知道這個問題。
屏幕中的溫绛并沒急着回答,視線安靜地看向某處,好似在思考。
良久,溫绛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大概,是因為這個。”
主持人:???
彈幕:【???】
只有霍卿章看明白了。
溫绛是說,因為他脖子上有痣,所以選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