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思忖半晌,溫绛還是拆開了信件。
入眼便是一片歪歪扭扭顯出幾分稚嫩的字跡:
【親愛的媽媽:收到您寄來的衣服,我迫不及待穿上試了試,我很開心,但又很失落,要是您也能親眼看看我穿上新衣服的樣子就好了。媽媽,我非常想念您,我們有多久沒見了,您不要pao棄我,我一定乖乖聽話。您也要保重身體,不要太操勞,期盼您的回信。】
落款是:明明。
溫绛:?
是誰?
CPU快幹燒掉,他也沒搜索到和明明有關的任何蛛絲馬跡。
叫明明的小孩和原主有關麽?
且看這稚嫩的字跡以及連“抛”字都不會寫的識字量,估計也就是個七八歲的小朋友。
寄錯了麽?
溫绛又看了眼信件上的快遞單,上面的确是寫着“溫绛收”。
他還喊自己媽媽,自己什麽時候還冒出這麽一大兒子,喜當男媽媽?
思前想後,也只能認為是有人故意搞惡作劇。
人紅是非多,穿書前他就沒少收到這種惡作劇,見怪不怪了。
扔了書信收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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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绛下樓時,又碰到了剛才送信的小明星。
小明星還算禮貌的和溫绛打招呼,只是一轉身,詭谲的笑容爬上臉。
溫绛一下樓,看到霍卿章的車子停在樓下。
得,知道自己要去演戲,怕是又坐不住了。
他也不管周圍是否有狗仔蹲拍,從容坐進霍卿章的車子。
“代表,您要不在我手機裏裝個監視.器好了。”
霍卿章聽出了他的陰陽怪氣,反問道:“我不該對自己的小孩負責麽?”
溫绛忙了一天,沒精力和他打嘴仗,默默靠着車窗,翕了眼。
腦海中始終回旋着霍卿章這句“我的小孩”。
又莫名其妙想起了那封信,那個稱他為媽媽的神秘小孩,以及小明星送信過來時那意味不明的笑。
倏然間,他猛地睜開了眼。
他想起這小明星為何如此眼熟了。
曾經雲善初叱咤風雲時,這人就是他身邊的跟班小弟之一,天天讨好他試圖跟着撿點雲善初“吃”剩的渣渣,只可惜雲善初這種鐵公雞一毛不拔。
不出意外的,要出意外了。
“今晚想吃什麽。”霍卿章問。
“不吃了,代表,現在開車去福利院。”
霍卿章:?
霍卿章驅車到了福利院,溫绛和門衛說明來意後,門衛喊來了院長媽媽。
院長媽媽認得溫绛,九月初溫绛為她福利院的孩子們準備了過冬衣物,而且還捐了一大筆錢緩解了燃眉之急,孩子們雖沒見過溫绛,但一直都嚷嚷着想見見這位好心的哥哥。
不過他們也算是見過溫绛了,在《寶貝觀察日記》的綜藝節目上。
院長媽媽沖着簡陋的教室喊了聲“溫绛哥哥來看你們啦”,霎時間,驚喜的叫聲四散而起,穿着同樣衣服的小孩們如蜜蜂出巢,密密麻麻湧來。
小孩們一眼就認出了溫绛,一個猛子撲過來,在溫绛身上吊了好幾個小孩挂件。
“溫绛哥哥你來看我們啦!你送我們的衣服好漂亮呀!”
“溫绛哥哥比電視上還好看,哥哥你是仁慈的菩薩下凡麽?”
“哥哥抱抱!”
為了争奪溫绛的懷抱,幾個小孩還吵了起來。
教室裏,內向的小朋友正舉着鉛筆完成寒假作業。
院長媽媽給他們布置的作業是觀察身邊的事物并寫成日記。
內向的小朋友思考了許久,看到外面被圍起來的溫绛,提筆慢慢寫下:
《溫jiang哥哥觀察日記》
1月22日,星期三,晴。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溫jiang哥哥,他長得十分好看,shou shou的身子高高的個子,頭發也十分時尚……
院子裏,看着熱情的孩子們,院長忙笑着把溫绛身上的小孩挂件抱下來,并嚴肅叮囑:
“哥哥肚子裏有小寶寶,你們要溫柔對他哦。”
流着鼻涕的小男孩小心翼翼摸了摸溫绛的肚子,好奇問道:“小寶寶什麽時候出生呀。”
溫绛笑着摸摸他的小腦袋:“等明年春天,小寶寶就能和大家見面了。”
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孩舉起手:“那那那!小寶寶能叫我們哥哥姐姐麽。”
“等他長大一點會說話吧,我都好羨慕,小寶寶有這麽多喜歡他的哥哥姐姐。”
院長媽媽也十分熱情地領着溫绛參觀教室和食堂。
食堂打掃得很幹淨,工人正在切菜,全副武裝加消毒。即便囊中羞澀,但食材依然是院長親自去挑選的最新鮮最衛生的。
只是這種私人福利機構,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每個小孩臉上都洋溢着最純真的笑容,或許已經漸漸忘卻被父母抛棄的沉重事實,只覺得生活在這樣溫暖的大家庭裏,有很多小朋友一起玩,還有溫柔的院長媽媽,就已經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啦!
院長看起來不過四十出頭的模樣,紮着樸素的低馬尾,身上的衣服也已經洗到發白,不施粉黛的臉卻無比親切。
霍卿章跟在溫绛身後打量着周圍設施。
他到現在也不知道溫绛為什麽突然造訪福利院,只覺得溫绛這麽做必然有他的理由。
“代表。”溫绛忽然叫了他一聲。
霍卿章不發一言,看着他。
“失去父母的小孩,就像風中的落葉,飄到哪裏算哪裏,可總也不知道哪裏才是終點。”
霍卿章:“對。”
所以是又想拿算盤珠子崩我?
溫绛沒再繼續說下去,轉而直直看着霍卿章,輕輕眨了下眼。
霍卿章回望着他,良久,闊步追上走在最前邊的院長:“院長對麽,這邊請,關于捐贈的問題想和您詳細談談。”
溫绛陪着小孩們玩沙子,霍卿章在辦公室和院長詳談捐贈一事。
他大手一揮簽下一千萬的支票。
對于岌岌可危的福利院來說,一千萬足夠他們再支撐很久。
霍卿章願意給錢一方面是看了溫绛的臉色,另一方面也是觀察過福利院确定院長是個很不錯的好心人,所有的錢都幫助了這些無家可歸的小孩,而自己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卻把孩子們拾掇得幹幹淨淨。
院長千謝萬謝,眼中含淚,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直直給霍卿章跪下。
霍卿章扶她起來,問去哪裏填寫手續。
溫绛看到院長領着霍卿章娶辦手續,好奇霍卿章捐了多少錢,也跟着過去看。
填表時,在捐贈人一欄,霍卿章寫了溫绛的名字。
“為什麽寫我的名字。”溫绛不解。
霍卿章提筆填着雜七雜八的信息,道:“簽誰的名字都一樣。”
溫绛單手托腮,笑道:“既然都一樣,填林助理的名字吧。”
林助理:我何德何能配享太廟。
霍卿章瞥了他一眼。
填好表格後,院長又道:“不介意的話,霍先生能提供給我們一份身份證複印件麽?這是必要的手續流程。”
霍卿章打開錢夾,抽出自己的身份證遞過去。
溫绛忽然好奇,都說身份證上的照片是一個人最醜的照片,最醜的霍卿章是什麽樣子?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看清了證件上的臉。
溫绛撇撇嘴。和本人沒差別嘛,難道顏霸都這樣?
但下一秒,他倏然愣住。
收回目光時那不經意一瞥,瞥到了霍卿章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
年份不重要,但生日卻是……
8月11日?
這家夥不是昨天才過了生日麽?
一月和八月,差得也太大了,已經不能用陰歷陽歷月份不同來解釋。
“霍代表,身份證都印錯了?”溫绛皮笑肉不笑道。
合着霍卿章昨晚在诓他,就為了騙他一句“卿章哥哥”。
霍卿章忽然擡眼,目光直直看向某處。
喉結緩慢滑動了下。
院長試圖幫忙解圍:“我這邊好多孩子的實際出生年齡和身份證也不一樣的。”
但這句解圍無異于拱火。
人家孩子無父無母自己也記不得具體日期,只能按照入院那天計算。
霍卿章也是?
溫绛眼底含笑,靜靜凝望着霍卿章。
給你個機會解釋。
霍卿章拿回證件,從容且冷靜的将證件放回錢夾:
“爺爺比較看重風水八字,所以找了大師算了日子,把日期改掉了。”
溫绛:還能這樣?
不過有錢人好像确實比較信奉這些東西。
事實上,霍卿章穿進小說後,一直用的是自己真正的生日而非原主的。
昨晚也确實是他真正的生日日期。
但對溫绛,也只能這麽搪塞過去。
溫绛勉強算是信了。
不然總不能說霍卿章也是穿書來的。
一個他加一個艾瀾就已經很玄幻了,霍卿章要是也要湊一份,劇情就變得魔幻起來。
捐贈手續辦妥後,天已大黑。
考慮到孩子們要早早睡覺,溫绛也不便繼續打擾,盡管院長媽媽一個勁兒留他吃晚飯。
臨走前,孩子們像在他來時一樣,在大門口圍作一團,小手扒着鐵門,眼神穿過黑夜直直看向霍卿章的車子。
那上面坐着他們非常喜歡的人。
可人生好像總是聚少離多,才短短一會兒,喜歡的人就要離開了。
“溫绛哥哥……”小孩兒眼裏含着淚,依依不舍看着他。
“大家謝謝溫绛哥哥吧。”院長媽媽道。
“謝謝溫绛哥哥給我們買的新衣服,哥哥你要再來看我們哦。”
感情豐富的小朋友已經隐忍不住淚水,悄悄躲在一邊擦眼睛。
“哥哥你喜歡什麽呀,快過年了,我們想給你準備禮物。”
溫绛莞爾,沖孩子們揮揮手:“給我寫信吧,想看看你們會寫多少字,要認真寫哦。”
小孩們頓時來了精神,湊在一起讨論着:“一定要給溫绛哥哥寫信,每人寫一封。”
“還要貼上我的兔子貼紙!”
“要把字寫得很好看!”
當孩子們真正提筆時,一字未動卻犯了難。
于是找到院長詢問:“我們給溫绛哥哥寫信,應該怎麽稱呼呢,就寫溫绛哥哥麽?”
院長溫柔地撫摸過每個小孩的腦袋:
“你們覺得他在你們心中是什麽身份,就可以以此當成稱呼,叔叔哥哥都可以。”
幾個小孩圍坐在一起,咬着鉛筆若有所思。
忽然,大眼一瞪,已然有了想法。
次日。
溫绛不知多少次打開微博,靜待“意外”登上熱搜。
但很奇怪,熱搜到現在還風平浪靜,只有他一條《寶貝觀察日記》榮獲一致好評的熱搜挂在第六位。
是自己多心了麽?
他給他的線人狗仔發消息詢問,問其同事是否掌握了他的一些奇怪爆料。
狗仔:“沒有啊,最近塌房的藝人不少,但沒有溫老師您的料。”
“你确定沒暴露身份?”
“怎麽可能,我聯系您的這個號碼除了您我再沒別人知道。”
得到了确切的回答,疑惑卻更深。
雲善初能這麽沉得住氣?不應該,事出無常必有妖。
剛挂了狗仔的電話,瞬間又進來了夏傾的電話。
她的語氣聽起來很嚴肅:“溫老師您先來公司,劇本出了點問題。”
夏傾說話一向簡潔,也很少出現“好像”、“大概”此類詞,因此這句話說出口,溫绛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會議室陰雲籠罩,夏傾本就嚴肅的五官此時更是緊繃如弦,顯出幾分駭人。
見到溫绛,她也不藏着掖着,将文件推到他面前,直言道:
“這是廣電傳來的審核結果以及修改建議。”
溫绛拿起文件一瞧——
首先,《赤色的黎明》這個電影名建議修改成《溫暖千萬家》。
溫绛:……
溫暖千萬家,獨冷我一個,是吧?
其次,劇本當中有關“政府不作為、粉飾太平”、“不懷好意的路人愚弄男主”以及“配角邵小等報考了警察學院”等多處設定有抹黑.政府、質疑國家機關公信力、消極社會群衆的嫌疑,會造成不良影響,需要全部删除或修改。
最後,需要制作方提交此劇本主題并無借着兒童蹭熱度、吃人血饅頭的證據。
溫绛看完文件後,血壓上來了。
先不說改名的要求,剩下兩條完全就是一種不問客觀事實的主觀臆測。
如果真的按照廣電“建議”來修改,請問這劇本最後還剩下什麽?
苦情男主歷時三年找到被拐女兒,全程無波瀾起伏、無情緒代入,和流水賬有什麽區別?
說得好聽是“建議”,不照做就直接斃掉,是這個意思吧。
這部劇本從準備初期至今歷時整整六個月,對方輕飄飄幾句話便否定了制作團隊的全部努力,用一些自我臆測當成客觀事實強行要求整改,還有天理麽?還有王法麽?
就說最後一條,哪裏去找沒有消費可憐兒童的證據?用測謊儀測一測?這不就是雞蛋裏挑骨頭?
簡直是無稽之談。
這是溫绛的疑問,也是整個制作團隊的疑問。
夏傾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各位,咱們是按照要求整改還是提交二次申請,我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制片人:“整改吧,不能半年心血白費不是?”
他倒是無所謂,怎麽着他都能賺到錢,無非就是多少的問題。
反正影片演員沒用他的大外甥,怎麽改都一樣。
“按照廣電要求整改,你覺得最後還剩什麽。”溫绛眯起眼,覺得制片不過腦子的言論也是蠻搞笑的。
“那溫老師給大家想個更好的辦法?”制片笑眯眯道,“讓霍代表砸錢找關系來擺平?”
溫绛知道這方法也不是不行。
但霍卿章會照做麽?他本來私心裏也不同意自己挺個大肚子還要東蹿西跑,劇本被斃恐怕正中他下懷。
溫绛也理解霍卿章是為了他好,可不能讓肚子裏的孩子看到自己媽媽是個遇事只會退縮的孬種。
溫绛勾起唇角:“好啊,給我一周時間,給你們一個滿意答複,如果我做不到,一切照制片意願來。”
說完,他拎起文件頭也不回出了門。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制片不由白眼翻到抽筋,冷哧一聲:“毛沒長齊的小子,恐怕也只有放大話的本事。”
夏傾并未出聲,大概是覺得,事已至此,不去相信溫绛難道還有更好的辦法?
劇本被夾的消息不知從誰那裏傳到了霍卿章耳中。
正如溫绛猜想,正中他下懷。
他支持溫绛完成自己的夢想,是在一切順利的前提下。
但私心裏,他還是希望溫绛安心養胎,雖然溫绛拍的不是什麽動作武打戲,但意外誰又能說得準。
就像他對溫绛說過的,溫绛和孩子但凡哪一個出點意外,他都無法承受。
夜晚。
溫绛和霍卿章面對而坐。
霍卿章好像把溫绛的出租屋當成了自己家,來去随心。
正好借此機會,他也想勸勸溫绛。
“聽說你們劇本出了問題?”
溫绛拿筷子的手一頓。
知道這事注定瞞不過霍卿章。
“不是什麽大事,好解決。”他也只能這樣搪塞過去。
“需要我幫忙?”霍卿章夾着菜,顯出幾分漫不經心。
聽起來好像是好意,但溫绛豈會察覺不到他的語言陷阱。
如果承認需要他幫忙,就證明這件事一般人解決不了,自己那句“不是什麽大事”的謊言也就不攻自破。
“不用。”溫绛笑得毫無城府,“制作團隊閑人不少,能解決的也不少,都是在娛樂圈混的,誰還不認識幾個人了。”
霍卿章心道他還挺聰明。
那就讓他撞撞南牆,撞痛了自然會回頭。
霍卿章岔開了話題:“你現在肚子月份大了,四樓爬起來不方便,我在市中心購置了一套平層,視野開闊交通便利,搬過去吧。”
說完又馬上補了句:“我也搬過去,如果你覺得我會打擾到你,我就在你樓下再買一套。”
溫绛眯眼笑了笑:“我們這種關系需要住一起麽?需要代表為我做這麽多?”
霍卿章聽到這句話,忽然懷疑那天的“卿章哥哥”是不是他做的一場夢。
他更顯漫不經心,手裏夾着菜:“找找你的戶口本,跟我去趟民政局,就合理了。”
霍卿章想的是,溫绛是個很注重形象的人,大着肚子辦婚禮不可能,只能等他把寶寶生下來再辦。
但扯證是當務之急,再繼續拖拖拉拉,人跑了怎麽辦。
溫绛不懂裝懂:“什麽證?霍家房産暫住證?民政局現在還有這項業務了?”
霍木頭,不把那句“喜歡你”說出來,這便宜你可占不着。
只是,聽他這樣說,心裏還是有一絲絲的愉悅。
真的只有一絲絲。
霍卿章反而道:“如果有暫住證能讓你住得舒坦,可以辦一個。”
溫绛的笑容愈發擴大:“能讓我住得舒坦的地方只有這間簡陋但溫馨的小破屋。”
小樣,治不了你?
果然,霍卿章陷入了沉默。
他剛想說不如先辦結婚證,暫住證完全是多此一舉時,溫绛的手機響了。
霍卿章斂了眉,吃進嘴裏的飯菜忽然失去了味道。
溫绛跑到卧室找出手機,見來電竟然是他的線人狗仔。
有異樣。
他接起電話,就聽狗仔那按奈不住的喜悅聲:“溫老師,告訴你個好消息,是關于你們劇本整改的問題。”
“嗯?說來聽聽?”溫绛悄悄看了眼霍卿章,往角落靠了靠,盡量壓低聲音。
“我打聽到了,你們劇本被要求整改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其實原本沒那麽多麻煩,就是那人故意整你罷了。”
溫绛皺起眉頭:“誰,雲善初?”
抽空還要感嘆一句:曾經那個被抓包偷拍後唯唯諾諾哭求放過的小記者,竟也成長為獨當一面的專業狗仔,這麽難搞的消息都被他拿到了。
嗯,未來可期。
狗仔道:“這次還真跟他沒關系,這個人叫……霍謹辰。”
霍謹辰?
震驚猶如投入湖面的石子,一圈圈擴大。
溫绛怔了許久,這才意識到,如果真的是這個人背後搞鬼,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了。
衆所周知,霍卿章作為原文大反派,任憑男主雲善初有通天的本事,單憑自己一人也奈何不了他。
而主打瑪麗蘇的男主在成功路上自然少不了願意為他赴湯蹈火的工具人。
而真正扳倒反派的,就是霍謹辰。
一個出場不多的配角,是霍家長孫,霍卿章的堂哥。
老董事長卸任之際,本打算将董事長的職位委任給大反派霍卿章,但正是霍謹辰手中的關鍵證據使得霍卿章一家子身敗名裂,痛失董事長職位。
霍謹辰手裏握着霍卿章的母親出軌的實質證據。
懷疑一旦産生,罪名已經成立,哪怕霍卿章甩出和父親的親子鑒定,可依然會被懷疑這鑒定是否僞造,他是否真是霍家子嗣。
一次不忠終生不用,被掃地出門就是他最後的命運。
狗仔說這件事和雲善初沒關系,大概只有單純的狗仔會這麽認為。
溫绛沉默許久,道:“上次給你的那個車牌號,繼續跟拍,辛苦費現在彙款給你。”
另一邊。
酒店的包間裏,霍母和雲善初面對而坐。
霍母十分熱情的給雲善初夾菜,要他多吃點,看他現在瘦的這模樣,她看着都心疼。
雲善初小聲嗯嗯着,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霍母笑着安慰道:“別擔心,姓溫的小狐貍精堅持不了幾天了,到時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入我家門。”
雲善初抿了抿嘴唇:“那海崖哥……”
霍母倏然擡眼,淩厲的眼尾微微上挑:
“一條喪家犬能給你什麽,霍家又能給你什麽,想想自己是怎麽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孰輕孰重,你可得自己考慮清楚。”
雲善初深深低下頭,望着滿桌珍馐,味同嚼蠟。
是啊,自己沒得選了。
父親說過會幫自己,會讓溫绛也不好過,但沒想到,複仇的前提是必須放棄海崖。
翌日。
溫绛輾轉多人終于打聽到了霍謹辰的私人號碼。
當霍謹辰接到溫绛的電話後,似乎并不意外。
就連溫绛提出見面的要求,他也滿口答應下來。
見面地點是他約定的。
瀾海酒店。
溫绛一看這酒店,腦海中蹦出很多不好的回憶。
是不是原文裏就只有這一家酒店?
好像還真是。
作為吃瓜大戶的瀾海酒店,即便他們老板羅金文已經锒铛入獄,但也能靠別人接手後依然堅.挺。
為了祛除晦氣,新的負責人将酒店上下來了個大換血,連門口的地毯也要換上新的。
但這地毯買得不好,換了短短半天——
“卧槽!這地毯還長手了?!”
就絆倒了N位客人。
溫绛早十分鐘到了酒店門口,剛下車,就看到一輛黑色的豪車停在酒店門口,駕駛室上跑下一司機,屁颠屁颠打開後座門,擡手擋在門框上。
純黑色的手工皮鞋踏出車門,被藍灰西裝褲包裹的腿筆直修長。
溫绛默默看着,似乎已經習慣了。
反正男主的追求者嘛,相貌是醜不了。
和原文中描寫得一樣,霍謹辰身高優越,芝蘭玉樹清風儒雅,黑亮的發梳得精致,連一根頭發絲都不會特立獨行。
“霍總監,您好,初次見面。”溫绛主動上前打招呼。
霍謹辰現任亞士電子首席財務官,掌管公司財政大權。
霍謹辰淡淡看了眼溫绛,伸手同他簡單握了握手。
好像霍家人都是這個調調,渾身上下寫滿精英獨有的孤傲感。
溫绛稍稍垂眼觀察了下霍謹辰的手。
修長漂亮,指甲幹淨瑩潤,但是……
嗯?
想不到還有意外發現。
兩人并肩往酒店裏面走。
懷孕之後溫绛一直特別小心,特別是在鋪有地毯或石磚不平的地方。
盡管門口的适應生一個勁兒提醒客人要注意腳下。
但溫绛還是“哎呀”一聲,腳尖被地毯絨毛纏住,下意識往霍謹辰身上倒。
不靈活了,不似從前了。
霍謹辰擡手扶住他,低低道了句“小心”。
兩人進了包間,服務生魚貫出入,擺好餐點後退出房間關了門。
溫绛草草掃了眼窗外。
他直接開門見山:“霍總監每天處理公司事務應該很忙,為了不耽誤您時間,我直說了。不知道掉下塊牌子砸死十個,六個都是我這種糊咖的小藝人是哪裏冒犯了您?導致明明可以穩過的事在您的插手下被要求大力整改,鬧得我們苦不堪言。”
霍謹辰慢條斯理喝着茶,聲音低緩:
“誰告訴你,那劇本一定可以穩過,又是誰告訴你,這件事和我有關。”
溫绛揚起唇角,眼底卻并無半點笑意:
“我又沒說是劇本,您是怎麽知道的,還是說您堂堂一CFO還有多餘精力關注娛樂圈的是是非非。”
霍謹辰握着茶杯的手猛然一頓。
中計了。
這就是霍卿章相中的人麽?
霍卿章碰上他又有幾分勝算?
考慮着有的沒的,霍謹辰放下茶杯,拿起手絹慢條斯理地擦拭着手指:
“廣電有我的朋友,小聚時聊起此事,我不敢說建議,只是談了談自己的想法,他們當了真,也要算到我頭上?”
溫绛覺得好笑:“該是多忠心的朋友,因為您随口一句就無視自身職責在我們劇本上雞蛋裏挑骨頭。”
霍謹辰冷哧一聲:“那你呢,找我的目的是希望我替你在朋友面前美言幾句,請他們高擡貴手?”
溫绛微笑着一歪頭:“Bingo~ 答對了。”
終于,霍謹辰擡眼認真看向了溫绛:“如果這世界上所有的事都可以用一兩句話解決,大家幹脆脫掉西裝穿上草裙回歸原始社會,不是更簡單?”
潛臺詞就是在嘲笑溫绛的自不量力,什麽都不想付出還以為自己多大的面子?
溫绛挑了挑眉尾,視線緩緩落在霍謹辰的手上。
“霍總監,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霍謹辰握着茶杯舉起,不發一言,無聲地呵斥溫绛有屁快放。
“您接過吻麽。”溫绛笑眯眯問道。
霍謹辰的手指倏然一顫,随即緊緊攏住茶杯。
“這個問題和這件事有必然聯系?”
“沒有。”溫绛還是笑,“不過,我現在和霍總監距離只有半米不到,輕而易舉就能嘗到總監的嘴唇,你猜,如果我真的這麽做了,後果是什麽。”
霍謹辰忽然感覺嗓子眼像被卡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他也清楚,自己現在每說一句話就會露出更多破綻給溫绛。
自以為精英說話辦事向來是滴水不漏,但今時今日才明白,溫绛能獨得霍卿章恩寵,不光聰穎過人,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恐怖。
這還是霍謹辰第一次碰到令他不敢開口的人。
溫绛見他不敢再說話,笑容斂了幾分,平靜地拿起筷子吃着味道一般的蔬菜拼盤。
給霍謹辰一點思考的時間。
盤中的蔬菜一點點減少,直到盤子空了,才終于聽到霍謹辰壓低聲音毫無情緒的一句:
“你想說什麽。”
瞧,他忍不住了。
無聲地對峙,誰先忍不住開了口誰就輸了。
溫绛鼻間一聲輕笑,緩緩擡了眼:
“霍總監,如果你不知道答案,我告訴你。”
“如果我現在坐過去,不出意外,你的秘密情人很快就能知道這件事。”
霍謹辰漸漸斂了眉,心中像被人猛悶了一拳。
他怎麽知道的。私下調查過?不可能,這件事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才對。
溫绛擡起自己的右手,白淨的五指張開,翻轉了下,道:
“霍總監右手中指有一圈不同于膚色的淺色痕跡,是長期佩戴戒指的原因,據我所知,戒指戴中指寓意一種承諾、認定。”
霍謹辰瞳孔驟然一縮。
嘴巴張了張,微微顫抖着,似乎想說什麽。
溫绛最開始看到霍謹辰中指上的戒指痕跡的确小小疑惑了下,畢竟在原文中,霍謹辰後期可是為了雲善初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可轉念一想,那都是後話了,原文男主可是擁有那種“結了婚的人看到他都會産生為了他而離婚的想法”的究極萬人迷buff。
所以原文中的霍謹辰有個前任很正常。
霍謹辰死死盯着他,渾身肌肉變得緊繃。
好似在随時提防溫绛忽然沖過來親他一口。
但不免又心生奇怪:“你憑什麽篤定,只有你我二人知道的事說給他人聽他人會輕信。”
聽霍謹辰這麽說,溫绛更加确定他有個感情很好的秘密情人,不知出于什麽原因暫時無法公開。
“霍總監相信我作為藝人的直覺麽。”溫绛古井無波喝着水,“窗外東南角,有記者在偷拍。”
至于是誰派來的,溫绛尚且不知,但可以确定的是,西北角那位偷拍的,是他安排的線人狗仔。
但霍謹辰自己應該清楚另一個偷拍的是誰。
“你是說,二叔母派人跟蹤我?”霍謹辰聲音壓得極低。
溫绛:哦吼,你自己承認的,可不是我逼你說的。
但霍謹辰的二叔母?不就是霍卿章他老媽?
這事兒可太有趣了。
霍母和霍謹辰暫時達成同一戰線,想斃了溫绛的劇本,結果這倆人,一個手握對方的出軌證據,另一個派人跟蹤偷拍試圖制造溫绛和霍謹辰的緋聞。
感情是倆人都在卯着勁兒黑吃黑。
要不是礙于霍謹辰在場,溫绛真相拍桌大笑。
溫绛從容坦然地喝着茶水:“霍總監今年應該也就三十出頭吧,看來和您那位在人精堆裏摸爬滾打出來的二叔母一比,還是太年輕了。”
霍謹辰閉上眼睛,緩緩做了個深呼吸。
再睜眼,眼底一片冷冽。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麽。”他低聲問道。
溫绛放下杯子,單手托腮,眼尾一翹:“想要你手裏那些好看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