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從來沒放過狠話,在衆人眼裏一向鐘愛和平、倡導正義的錦幫主難得發了很大的火,那個“賊喊捉賊”的人就此陷入自證陷阱。
他剛說什麽就被人噴為什麽在意錦搖光的同行人和動向,吵不了幾句便主動閉了麥。
世界頻道裏很是安靜了一陣子。
百裏千月看着面色沉得能滴水的錦搖光,目光又滴溜溜轉向正溫柔注視着她的唐書哉,若有所思地暗笑了兩聲。
社交使人疲累。
錦搖光嘆了口氣,剛想合上光幕,正巧看到了安靜的世界頻道裏跳出了一個新的消息。
是“法令天下”的幫主司徒戾:喲,百裏千月還會奶呢?太陽西邊出來了這是?
“這說的什麽話!我只是不願意奶,又不是不會!”百裏千月不悅。
錦搖光挑了挑眉,沒忍住,回了一句:千月媽媽奶很香。[豎大拇指.jpg]
“啊啊啊你別亂說!我剛剛根本沒給你奶好嗎!”百裏千月發出尖銳的爆鳴,“我只是一開始丢了個技能吓吓他們,你就沒受傷,談什麽香不香!”
錦搖光正想安撫下暴躁的百裏土撥鼠,卻聽唐書哉在一旁看着光幕笑了起來。她忙問:“怎麽了?”
唐書哉手肘輕輕撞了下她,示意她看光幕,掩不住笑意:“你的奶媽團正在排隊呢。”
“啊?”錦搖光也笑起來,繼續看光幕。
百裏千月也跟着瞧了幾眼。
只見先是莫默說了一句:我的奶不香嗎?[委屈.jpg]
緊接着“雲中仙”的孟亦菲也複制了下:我的奶不香嗎?[委屈.jpg]
然後姚洮洮和洛秀秀一衆“桃灼”的奶媽都在下面跟着加一,到最後幾乎所有奶媽都複讀了一遍。
錦搖光笑得無奈,并沒有回應。
沒過一會兒,似乎是看得眼熱的覃骸在下面評論:搖光你有這麽多綁奶,分我一個!
于是這一下,又引起了所有非治療系的玩家們開始複讀。
很好,
人類的本質是複讀機。
她依然沒作理會,關上了光幕,看到唐書哉早就關了光幕看着她,臉上也挂着笑:“搖光,分我一個綁奶啊?”
“我哪有什麽綁奶。”她無奈,笑回,“都是隊伍上有誰就靠誰奶了,打團戰幾乎是自己奶自己。”
龍骁的身法“潛龍勿用”有一定的回血,不太多,有時候實在沒治療可以救急。
唐書哉也還是笑:“那我綁定你好不好呀?”
“好。”她立刻應了下來,卻又有些不敢看對方的眼,垂下了頭。
耳根子滾燙。
然後才突然意識到百裏千月也在她旁邊,有些慌張地擡頭,卻見他正專注地看着光幕,盯着不知誰的消息看得入神,神情很是嚴肅,完全沒聽到她倆的談話。
“千月?看什麽呢?”
“啊……哦哦,沒什麽。”百裏千月收起了光幕,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都切治療的話,我和莫……莫默,誰的治療比較厲害?”
“嗯?”錦搖光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然後笑了起來,“你都沒給我奶過,我又怎麽知道呢。”
被自己的話堵了回去的百裏千月很是不滿,哼唧了幾句,皺着眉,看了看附近,又問:“我要回去了,你們呢?”
唐書哉看向錦搖光,只見她目光柔和了下來,似乎想到了什麽。
正好來了京郊。
到洛京這麽久,現在才第一次出城。
再回想過去,一開始被游戲洗腦的時候好像是在很久之前了。
錦搖光想起一個人,回頭問唐書哉:“我還有個地方想去看一眼,一起嗎?”
唐書哉自然是笑着應了。
百裏千月沒有多問,點點頭:“雖說那群人短時間應該不會再追殺過來,你們還是要小心為上。我先走了。”
“好。你自己也小心。”
“放心,我可是第一淩塵。”百裏千月運起輕功縱身往城門方向跑去,轉眼就不見了人影。
錦搖光目送他一會兒,也收回了目光,帶着唐書哉往記憶中的地方走去。
時近晌午,那個沒什麽标志的小山頭行人寂寥,山腳下卻支着一個茶水攤。
兩人都出了些汗,便坐了下來要了茶水歇歇腳。
錦搖光向那賣茶老伯搭話:“大伯,這山叫什麽名啊?”
那老伯從破草帽底下眯縫着眼瞅她,又咧着嘴慈祥地笑起來:“山野鄉民哪會給土坡坡起名字,那都是路過的人叫嘚!”
他一指身後的小山:“就這座山來頭大些,吶,都叫他将軍山,說是有個好大的将軍埋在裏面哩……可惜沒人來祭拜他,就咱們路過的給将軍老爺奉個茶送點野果……”
老伯又一拍腦瓜,想了起來,對錦搖光說道:
“哦對咯!有倒是也有,和姑娘你穿的差不多,有那麽兩三個會來看看他。”
是龍骁營的兄弟姐妹們。
錦搖光心下一軟,只覺得鼻頭發酸,忙點點頭,留下茶水錢拉着唐書哉就走,怕多說一句就要哭出聲來。
賣茶老伯還在她後面追着喊:“姑娘你給多啦……老漢一口茶哪就值這麽多哇!”
錦搖光不說話,只是沖後面擺擺手。
日頭看着烈,走進山裏也不燥熱了。
不知哪吹來微風,很是舒适。
唐書哉似是猜到了一些,并不多問,只陪她慢慢地走着。
山頭的墓碑似乎是哪位師兄姐随手撿的大石,歪歪斜斜地立着,那上面用不知什麽利器刻的字也歪歪扭扭,看得錦搖光想笑。
上書:邢天河大将軍之墓,只有個生卒年月,也沒有署名誰寫的。
也不知是誰的字,和自己有的一拼,真是醜。
她使力把墓碑扶正,卻沒想到這樣一看,字更歪了。
便只好把墓碑放回了原來的角度,有些挫敗地單膝跪在墓碑前,嘆了一口氣。
唐書哉低俯下身,輕輕捏了下她的肩膀安慰:“等回去我給他寫,我的字比這個好看。”
錦搖光仰頭看她,趁機把眼中淚意逼回去,努力揚起嘴角:“好……謝謝你。”
又默默地看了眼墓碑,珍重地撫上墓碑那雖醜,但用力頗深、清晰可辨的“邢天河”三個字,沒忍住眼眶一紅。
一滴蓄了很久的淚到底還是砸進了墓碑前的泥土裏。
兩人默哀了會,空着手過來,總是不夠意思,于是撿了根樹枝掃去墓前腐爛的野果,随手采了些附近的花插在了上面,給這處荒涼的野墳多添了些生機。
其實,錦搖光也不知道,這座墓底下會不會是空的。
畢竟是這座由數據構成的世界,給她憑空添了個義父,就算之前的感情或有嫁接現實中對父母的孺慕之情,也算得上是真情實意。
就算墓底下空空如也,真的找到這個地方時,那些情感還是爆發了出來。
她的情緒因為這方小小的墳墓得到了宣洩,發自內心地渴求着一些思念能夠通過這裏傳達去另一個世界。
一個終會重逢的世界。
終端響起了提示音,是客棧的朋友們來催她們回去了。
再割不斷終究也只是念想,她還是起了身。
“錦左衛……就要回去了麽?”
一個久違的稱呼驚得她汗毛倒豎,慌亂地掏出長槍對着來人,一手将唐書哉拉至自己身後。
這方亮了兵器,那邊也齊刷刷地列出了隊伍。
只見十幾個皇室禁軍形成半包圍,分列兩側,由中間緩緩走出一個人。
此人容貌豔麗,卻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妝飾華貴,一身赤紅宮裝襯得她威嚴大氣。
頭上雖沒有名字,這身裝束卻明明白白地将自己的身份告訴了來人。
此人,正是長公主——司馬灼。
錦搖光不敢大意,正想燃起戰意,手腕卻被用力扼住。
是唐書哉。
只見她露出了慣常的笑,對着長公主恭敬說道:“我等只為掃墓而來,意外得見長公主尊顏,一時失儀,還望長公主見諒。”
眼中并不見多少笑意,手下還在悄悄用勁制止。
錦搖光仍是緊張,但還是聽了她的話順從地收了長槍,眼神勉強收起了幾分戒備。
只見長公主身邊的侍女出列高聲喝問:“既知是長公主,緣何不拜?!”
錦搖光肅着臉,沉聲道:“義父長眠處,多有打擾,心中難安,不敢跪拜。”
那侍女看起來還想斥責幾句,見長公主做了一個手勢,便立刻低頭退下。
長公主看似寬厚地笑了笑:“錦左衛仁孝,此處确實不便行禮,罷了。只是不知左衛将軍心中為何不安?”
“此處荒涼,未能親手安置義父屍骨,又未能好好拜祭,心中有愧,無法報答義父養育之恩,難免不安。”
錦搖光垂着眼,看着地上紛紛亂亂的腳印,心中有氣。
剛剛摘下的花有幾朵就這樣被糟蹋了,亂糟糟一片,實在難看。
“左衛将軍可有曾恨過孤?”
這個自稱是東宮太子專用。
錦搖光擡頭看了一眼她,心下默想之前得知的背景,太子雖然天生癡呆,但仍尚居東宮。
只怕東宮之位名存實亡,實權早已易主。
她不再多想,低頭,口中稱道:“不敢。”
“錦左衛就從未想過查清你義父死因?還有你父母的案子、被牽連親朋好友的案子,都不去查明嗎?”
錦搖光想,系統沒出聲,這應該不是NPC在發布什麽支線任務,于是也不接這話,只說:“搖光乃罪臣之女,得長公主賞識提拔至左衛将軍已是榮幸,前塵往事并不願追究。”
“呵呵……”只聽長公主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既然如此,錦左衛又怎會無召前來洛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