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08章
一系列的摸魚之後，林希終于開始了教授的課題。
她敲敲點點，删删減減，再次擡頭就已經彩霞滿天，肚子也不争氣地唱起了“空城計”，這才合上筆記本去“覓食”。
等她慢悠悠地活動着脖子和手腕來到客廳後，冰箱一打開，居然沒找到什麽能吃的東西。
藍錦一個星期沒回來，也沒人操心餘糧的問題，她早已将冰箱掃蕩了個幹淨，裏面只剩下一個不知何時拆封的面包和一些果汁類飲品。
她熟稔地從口袋摸出手機打給了藍錦，等了老半天都沒有人接聽，立即重播回去，電話仍沒有接通。
可能在忙吧，畢竟沒有人跟她一樣鹹魚。
沒有人照拂，只能獨自承受來自生活這座大山的考驗。林希關閉了屏幕，收拾随身攜帶的包包，仰天長嘯：“人果然還是得自力更生啊！”
明大是明城少有的坐落市區的大學之一，周圍很多百貨商廈，但林希懶得多走一步，就近選了一家。
興許是周末又馬上要到飯點了，超市裏人頭攢動，貨架前有許多小夫妻和買菜的中年婦女。
林希能活動的購物區範圍不大，無非零食和速食兩種選擇。
畢竟她根本不會做飯，無論在家裏還是在有朋友的地界都是被遣送出廚房的那種，大家都太怕她幫倒忙了。
她自己也樂得自在，安心地帶在休息區，安逸地如同等待投喂的“芒果”。
不過沒人在身邊的時候，她就過得有些凄慘了，她懶得去食堂擠，又不大喜歡吃外賣。
只能在速食區，随機撈了幾桶速食扔進購物車，繼續來到令她雙目放光的零食區。當她欣喜的以為自己拿到了貨架上最後一盒抹茶口味巧克力時，不知從哪裏多了一只手，兩人幾乎同時各抓住了包裝袋的一半。
林大小姐憑借單身多年的手速，略快0.1秒，可角度的限制和肉眼的視物差距使得這結果撲朔迷離，雙方各執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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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都不肯退讓。
“你放開！”那前凸後翹的濃妝女人搶先喊道。
林希也毫不不露怯：“你放開！這明明是我先拿到的，憑什麽給你！”
“是我先看到的！”
……
就在她們的“戰争”持續到了白熱化狀态時，貨架盡頭走來了一個男子，吊兒郎當的，似乎有些面熟，卻不大好辨認。
男人摟着女人的肩，親昵地說：“怎麽了，寶貝兒？”
那油膩程度令林希差點把前天的晚飯都盡數吐出來。
而那個女人瞬間收起暴戾的模樣，話語裏藏着些嬌羞：“就是這個女人，她非要搶我的東西，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你怎麽還惡人先告狀呢？”林希有些窩火。
男人視線從女人身上轉移，仔細打量了一番林希，嘴角露出壞笑：“美女，我們是不是見過？”
那一刻，林希感覺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了，白眼也幾乎要翻到後腦。都什麽年代了還用這種爛梗搭讪，況且女朋友還在身邊，真是個實打實的渣男。
“別，千萬別套近乎，我不吃這一套！”她接連擺手。
對面的男人卻悠悠開了口：“上次在中心路那家法餐廳，我們确實是見過的。”
“中心路……”林希仔細回顧了一下腦海中的面孔，好像真的有這麽一個人。
那天夾着尾巴跑掉的膽小鬼。
“哦，你是華天銘啊，可真是冤家路窄。”林希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裏鑽出來的，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一個人該怎麽對付面前的兩個人。
那女人面露不解，且有些不悅，卻沒說話只是盯着華天銘看，眼神中分明寫着“你和她到底是什麽關系”。
“真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的名字。”華天銘語氣中帶着些玩味，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希感覺有些不妙，他話裏的意思分明是記得那件事就好，該不會下一秒就打我一頓吧？不過這裏是超市，有監控應該不至于……
她收回思緒，提了提勁兒：“像你這種爛人的名字，當然應該記得，萬一哪天碰上了，我得提醒自己小心提防！”
沒有藍錦在，她感覺“開炮”都沒太大火力了。
“看來林小姐對我誤會很深啊，沒關系，以後有時間慢慢解開。”
“以後？”林希大寫的懵逼，有些不懂他話中之意。
可華天銘下一秒的舉動更令林希費解了，他竟從那女人手裏拿過巧克力放進她的購物車裏，繼而揚長而去。
女人扭頭望着林希還想要反駁什麽，卻被華天銘拉走了。
這倆人腦子有問題？
林希還沒回神，手機鈴聲突然響了，是藍錦打來的。
“給我打電話有什麽事？”藍錦的聲音有些低沉，聽筒裏似有水流的聲音。
“你沒事吧，現在在哪兒？怎麽還有水流聲？”
藍錦：“我現在洗手間當然有水流聲了，你到底有什麽事，我還忙着呢。”
“我就是想問問你今晚什麽時候回來，最近幾天你好像回宿舍都挺晚的。”林希回答。
“最近公司加班，可能會晚點回去，要是太晚了我就不回去，不想看寝管阿姨臉色，我直接回我公寓。”
透隔着聽筒，林希也感受到了她的疲憊。
“好吧，你記得好好休息，”林希叮囑道，“別太逞強，餓了就吃飯，累了就去休息。”
“嗯，”對面的人沉默了片刻，“沒有什麽事我就挂了，還要繼續去工作。”
林希想象不到藍錦現在究竟有多難，但她每每想到兒時記憶裏深夜還在工作的陳女士便不敢繼續往下想。
藍錦比陳女士還多一道，太年輕。
在那樣無銷煙的戰場上，對于女性而言，在職場上仍然有一些難關要過，畢竟人的觀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
本來林希是想和藍錦吐吐她今日的苦水，卻發現電話那頭的人其實比她苦得多，藍錦這個人又要強，什麽都不說的。
其實該吐苦水的人是藍錦才對。
她把手機塞回垂在腰間的小包時，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居然走出了零食區來到了果蔬區。
看着各種各樣的水果，她拿起又放下，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會挑選水果，調轉購物車打算去結賬。
而此時她視線中出現了一個高瘦的少年，那個側臉是她久久所不能忘記的。
不知怎的，林希竟覺得他和這裏十分不搭調。
畢竟大神當然是不識人間煙火的嘛。
但他看上去仍然很優雅，在有機蔬菜區，拿起花花綠綠的蔬菜放進購物車，挑選的手法看上去很娴熟。
林希忍不住湊上前去：“尹同學居然也會自己來買菜呢？”
說出這話只是因為她很難想象出，尹晨立在廚房中處理食材，并且和鍋碗瓢盆打交道的情景。但這話落在旁人的耳朵裏很難不變味，與“您也要親自來上廁所”異曲同工。
尹晨沒答，好似沒有看見她，信步推着購物車前行，在生鮮區停下。
“您好，麻煩幫我拿一下這塊牛腩。”他隔着冰櫃往裏指了指。
林希觀察了一下他的反應，繼續試探性地接近：“尹晨同學，沒想到你這雙手不僅會用來彈鋼琴，還用會用來做飯嘛。”
“尹晨同學，你一個人住嗎？”
“尹晨同學，你經常來這家超市嗎？為什麽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尹晨同學……”
林希像一個失敗喜劇演員，手舞足蹈地抖包袱，卻從來沒有收到過觀衆的回應，只能頹敗地望着他的遠去背影。
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難搞的人！
她煩悶地揉了揉頭發，卻還是跟了上去：“尹晨同學，你等等我！”
他們一道走到結賬區，林希以為自己又争取到了幾分鐘的時間，沒想到尹晨卻優哉游哉走了VIP通道迅速結賬走出了她的視線。
而她只能看着排隊的長龍呆住。
但今天這麽好的時機，怎麽可能錯過呢，她靈機一動，調出人畜無害的小臉：“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不好意思，能不能讓我先結賬，我有急事，我家裏有人生病了，正需要我趕去，拜托了各位……”
最終林希憑借的三寸不爛之舌，獲得了優先結賬的資格。她堅信如果藍錦知道她的所作所為，一定會把她罵到狗血淋頭。
但此時她顧不上許多。
她沖出超市大門的時候，尹晨剛好将車從地下車庫中提出來。
林希趁他付停車費的間隙，迅速出現在那道閘機前。
“姑娘，勞煩您讓一讓。”收費亭中的大叔拉開遮擋的窗戶，探出頭。
林希雙手合十，拜托大叔通融：“兩分鐘，謝謝您。”
大叔也是見過是世面的，只當是小年輕吵架，瞧後方沒車，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靠在椅背上看戲。
同樣看戲的，還有車裏人，似乎在等着大幕拉開。
“尹晨同學，我為我之前所有的不理智行為向你道歉，關于音樂節，我希望你可以考慮考慮，我是真心邀請你合作，你今天不答應，我明天還會找到你……”林希面上帶着些破釜沉舟的決絕。
她鞠躬的動作頓了很久，像是表達真誠的歉意。
看着随着她彎腰動作浮動的發絲，車裏的人換了個姿勢，咀嚼了一下她臉上稍縱即逝的不甘。
想來心中仍對他充滿怨憤，也不知道心裏面如何罵他呢。
不過，這卧薪嘗膽的魄力也不是誰都有。
林希等“審判”結果的過程中，等待出庫的車子已經排起了長龍。
“前面怎麽回事？到底走不走？”一個渾厚的中年人聲音從後方冒出來。
接着，鳴笛聲、吵鬧聲接二連三一股腦全冒出來，沸反盈天，收費亭的大叔也沒了法：“姑娘，你再不走我只能叫保安了。”
林希不得不繼續躬身道歉。
可當她心中已經默認本次“任務”失敗，準備撤步時心底莫名生出一絲幻想。
“給我一個理由。”
有戲。
她邁出一步的腳又收回來并攏站着，收斂了全部的嬌縱，乖巧得如同等待老師檢閱的高中生。
“你在明大絕對找不出第二個比我更合适的合作者了。”
其實林希也不知道為什麽當時腦子中冒出這個理由，不過她确實也沒有誇張，她的成績确實一直很好，從文化專業課雙全國第一進入明大，到學習期間被各種老師誇獎是老天爺賞飯吃的好苗子種種，這是她當下能想到最有力的理由了。
但這顯然不是尹晨想要的答案，他嗤笑一聲，鳴了笛。
林希悻悻撤到一旁，目送跑車疾馳而去，那留下的尾氣也像是帶着嘲諷意味的。
她突然洩了氣，專業好真的也算不了什麽吧，找一個性格好的合作者，至少身心愉悅，這位眼睛長在天靈蓋的大神沒合作已經把她氣個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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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夜色，她灰溜溜回了宿舍，随便弄了點兒吃的，準備睡覺的時候藍錦也沒有回來，編輯了一條微信。
【4425：不要熬太久，早點休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按發送鍵的時候又猶豫了，她又想起藍錦那副工作狂的模樣，怎麽可能注意到她的消息，立即撥通了語音電話。
沒通。
她擡頭查看了一下時間，九點半。
這個點應該沒什麽會要開吧。
林希切換了電話，卻也是一連幾通都無人回應。她都拉開衣櫃門選衣服了，電話才接通了。
本預備好破口大罵了，她卻聽到聽筒裏傳出了一個陌生的男聲，拿開手機确定了是藍錦的手機號，方小心翼翼的問：“請問你是？”
對方語氣中帶着不屑反唇相譏：“你是誰啊，我憑什麽要告訴你？”
“藍錦呢？你讓她接電話！”林希聞到了危險的氣息。
“藍錦？”他頓了頓，輕描淡寫地說，“你是說這個女人啊，她喝醉了。”
“你們現在在哪？”
男人的語氣裏仍然帶着玩味：“如果我說我不告訴你呢？”
“你最好現在告訴我，不然我跟你沒完！”
林希的耐心已經被消耗完了，聲音中的愠氣隔着聽筒都要刺穿他的耳膜。
“有意思，我就看看你怎麽跟我沒完，”他譏笑，“地址一會兒發給你。”
林希：“……”
她還要說什麽，就聽見電話裏一陣忙音，只得先出了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