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陸瑾書失眠, 也沒有睡覺的意思。
前半夜兵荒馬亂,後半夜終于将事情想明白了,她的心情複雜得比掉進染色坊裏面。
就這麽坐着, 天就這麽亮了。
她和一個男人共處一室呆了一夜,直到六點多才頂着熊貓眼睛出去洗漱, 之後又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
發呆發着, 人睡過去了。
熬夜通宵帶來的結果就是她窩在自己的沙發上睡得不知年月。
早上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房間裏面傳來了別的動靜, 好一會兒, 房門打開。
裏面緩緩走出來一道高大的身影, 很安靜, 除了開門的那點小動靜, 他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連呼吸都仿佛沒有在這片空間裏面留下些微漣漪。
光着腳走到客廳, 目光落在沙發上的人身上。
就好像陸瑾書後半夜睡不着那樣, 徐惟安現在面臨着一個相當難言的局面。
成年人之間的尴尬其實很多時候彌漫着很多元素, 像徐惟安現在,他沒有失憶, 自然是知道自己昨晚說了什麽又做了什麽,唯一慶幸的大概要算是他昨晚沒有做出太過于出格的事。
但是一個成年男人在另一個伴侶以外的女性面前赤身裸體,對方不報警已經是很有人情味了。
昨晚這一出, 某種程度上讓他終于可以卸下一年來的僞裝, 但某種程度似乎也昭示着他的期許也要落空了。
安靜站着片刻,他轉身回房間拿了一張毯子蓋在客廳睡着的人身上。
人沒被他的動靜吵醒, 睡得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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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瑾書是被一陣香味勾醒的。
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腦子昏沉, 眼睛被光線刺激得酸澀,她艱難眯着眼睛看着周圍,她躺着的位置剛好對着自家的廚房,裏面隐約透着一道人影,好像圍着她的奶牛貓貓同款圍裙,正在辛勤的勞作。
讓陸瑾書饑腸辘辘醒過來的香味也正是從那裏發出來的。
剛醒過來的時候,她的腦子還沒開工,或者說是昨晚通宵加班,腦子這會兒還在短路,陸瑾書居然下意識在想自己什麽時候擁有了一個“田螺姑娘”。
在眯着眼睛的好幾分鐘裏面,陸瑾書都沒有反應過來,腦子處于罷工狀态,還是很強烈的那種罷工。
直到圍着圍裙的田螺姑娘從廚房裏出來,撞上她茫然的目光。
雙方都頓住,而且都保持着沉默。
徐惟安顯然對陸瑾書剛剛睡醒的狀态很熟,他知道她腦子可能還空白着。
對峙片刻,他回廚房,再出來時手裏拿着一杯溫水。
手裏接過那杯熱水時,陸瑾書才陡然清醒了一點,顯然作為一名獨居女性,她的地盤不應該出現男人,更何況是圍着貓貓圍裙的賢惠男人。
陸瑾書喝了水,她确實有睡醒喝水的習慣,剛剛給她端水的人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說話,現在又回到廚房裏面去了。
讓陸瑾書生出一種她确實請了一個男仆在家裏的錯覺。
但是她顯然沒有。
當喝了幾口熱水之後,陸瑾書穿上拖鞋,想站起來的時候,徐惟安端着菜從廚房走出來,看見她時明顯停頓了一下,但是很快又轉身進入廚房,端下一個菜去了。
陸瑾書:“?”
這算是什麽意思?
她沒有再急着說什麽和做什麽,反而就站在那裏,安靜地看着徐惟安進進出出。
往返幾次之後,看着桌上顯而易見多出來的一桌菜肴,陸瑾書臉上的疑惑越來越深,她當然不是徐惟安肚子裏面的蛔蟲,也看不出來這到底是哪一出。
如果不是她昨晚神志清醒,甚至還通宵了,她差點懷疑自己的腦子。
終于,陸瑾書還是走了過去,在廚房門口杵着,堵住了徐惟安再次出來的路。
“你難道沒什麽話要和我說清楚的嗎?”陸瑾書盯着對方問。
她的眼神坦蕩,大大方方站着,語氣冷靜得可怕,她似乎用一個晚上的時間來接受了自己這一年時間裏和眼前這個……人的糾葛。
但越是冷靜,恰恰意味着憤怒。
陸瑾書是個聰明的人,盡管從前沒有在學業上有太深刻的成就,但她起碼具備着一個正常的經歷過高等教育的人應該有的思考能力。
這讓她經過一個晚上的思考之後,決定好好解決這件事。
是的,解決。
在陸瑾書開口那一瞬間,跟前男人那雙漂亮的眼睛微微垂下。
陸瑾書曾經很喜歡這雙眼睛,她裏面對着自己的小貓熱烈贊揚小家夥漂亮的眼睛,即便是面對徐惟安時,她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眼睛确實漂亮。
不怪他的粉絲心甘情願為這張臉發瘋。
“我……”徐惟安張了張口,但半晌,還是沒說出什麽有營養的話來,因為他說,“你要先吃東西嗎?”
陸瑾書:“……”
不可否認,她在徐惟安臉上看到了小心翼翼,同時也看到了讨好。
但眼下,她不認為是轉移話題就能真的不談及這件事。
她說:“我現在不想和你一起吃飯。”
徐惟安:“我不吃。”
陸瑾書:“?”
她看了眼徐惟安正在擺弄的碗筷,确實是只有一副。
所以他既然有這個自知之明,那外面那一桌的飯菜是幾個意思?
像是猜到她在想什麽一樣,徐惟安補充了一句:“菜都是給你做的,給你賠禮道歉。”
陸瑾書:“……”
“我現在沒有胃口。”這句話不是開玩笑的,她現在想到這一年來的經歷就糟心。
想去世。
因為成分太過于複雜,她現在總算明白什麽叫做人生的酸甜苦辣鹹。
誰知,徐惟安非常順其自然說:“那你想吃的時候熱一下。”
說完又很有自知之明地補充了一句:“不要浪費食物。”
陸瑾書去洗了把臉,刷了牙,最後回房間換了一身衣服,才坐到客廳,和徐惟安面對面。
她昨晚的心情遠遠沒有現在平靜。
她想說的話也遠遠沒有現在這麽少,但有一點卻始終是真的,她想聽徐惟安要怎麽說。
但她坐下來半天,對面也保持着沉默,似乎還在構思自己的措辭。
陸瑾書耐心告罄,她問了第一個問題:“你到底是誰?”
或者這個問題應該更加具體一點:他到底是什麽品種?
又是一陣沉默後,徐惟安終于開口了,他說:“如你所見,是貓,也是人,或者說我們的學名叫貓族。”
貓族。
真正聽見這兩個字時,陸瑾書還是不可避免覺得荒謬。
原來世界上真有妖怪啊。
“我不是妖怪,”不曾想徐惟安又看着她的臉色補充了一句,“不會什麽法術,除了保留了一點獸族的秉性和能夠變成貓以外,和人沒什麽區別,我們——甚至沒有所謂的生殖隔離。”
陸瑾書:“……”
沒有生殖隔離?
認真的?
那人和他會生出什麽品種啊?
思維很難不走偏。
陸瑾書腦子裏生出了不少困惑,但是她還沒開口說,徐惟安便道:“介于某些原因,我不能和你解釋過多這方面的內容。”
她回過神來,問了第二個問題:“為什麽騙我?耍我很好玩嗎?”
這才是她昨晚失眠的原因。
她其實不太在乎徐惟安或者她的貓貓到底是什麽,但這兩者不應該成為一體,既然他們是一體的,為什麽要留在她身邊?
耍她玩嗎?
被欺騙、被玩弄感情的滋味并不好受,在得知徐惟安是她未知的種族時,她心頭的情緒,憤怒遠遠大于恐懼。
她現在還能冷靜坐在這裏,是因為深知,她需要一個解釋,而且失去理智對她來說得不到什麽好處。
“對不起。”她得到了這三個字。
跟前的男人顯然是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情,他當然知道主要責任在自己,陸瑾書不知道自己撿到的貓是什麽,他難道還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嗎?
他本來在一開始就不應該以貓和人的身份同時出現在她的生活裏。
這一年的時間裏,陸瑾書養着自己撿回來的小貓,從貓不親近人到可以和她抱抱貼貼睡在一張床上。
她是真的喜歡自己的小貓。
沒有人會想過自己的貓有一天能變成人,更沒有人想過,自己的貓變成人之後,還是熟人。
陸瑾書不想談及現在對徐惟安的看法。
他連狡辯都沒有。
陸瑾書忽然就沒有再和他掰扯下去的欲望。
她問:“你是因為被我撿回來才搬去樓上住的嗎?”
徐惟安頓了一下,但點頭了。
“那你搬走吧,”陸瑾書擡眸看向他,語氣依舊冷靜,“我希望你盡快搬走,可以的話……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她知道這句話說出來基本上不會實現,她和徐惟安都是公衆人物,不管他是什麽東西,他們合作過,以後也不排除會一起出席活動的可能。
但陸瑾書現在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不惡語相向已經是她最大的教養。
她需要在最短時間內将事情都解決了。
“好。”徐惟安答應了。
“現在就走吧。”陸瑾書看着他,平靜地下了逐客令。
“好。”徐惟安又答應了。
随後在陸瑾書的目光下,他緩緩站了起來,再走到門口,開門,關門。
動靜很輕,和以往貓貓開門關門一樣。
但是陸瑾書知道,這一次之後,不會再有這種情況。
巧合的是,《問仙》的大結局剛剛播放完,還新鮮滾燙着,劇裏結局是明明白白的he。
觀衆嗑cp嗑得醉生夢死。
陸瑾書和徐惟安的cp粉漲幅空前,很多人已經在求下一次同框。
但也沒有人知道,劇外,結局是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