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要琴酒自己說的話,他也不是一直這麽忙的。
當然,伏特加會有些不同的看法,但琴酒仍然堅持,他這段時間忙到連軸轉多少還是因為突然插入的事情有點多,像是蘇格蘭的意外,還有這個體檢。
他倒不是讨厭體檢,其實琴酒每次來研究所都覺得挺親切,但琴酒讨厭一切打亂計劃的事情,而體檢一般來說總得要兩天,這就很打亂他的計劃。
在被抽完血之後琴酒去了實驗室,負責這部分項目的是瑪克,死掉的白蘭地的副手,在白蘭地死掉之後一直負責琴酒的體檢,瑪克和基本上完全就是個瘋狂科學家的白蘭地不同,是個看起來就很苦勞的社畜,快五十的年紀,已經失去了自己大部分的頭發,每次體檢都會怨念地注視琴酒……的頭發。
雖然是白蘭地的副手,但他顯然對自己的前任老板毫無懷念,如果不是琴酒當初動手的時候太過暴力,他可能會試圖在邊上搖旗吶喊。
白蘭地死後瑪克接手了研究所內的大部分研究,和雪莉不同,他顯然非常懂得boss的心思,這些年來那些研究毫無進展顯然也不僅是因為當初琴酒毀資料毀得夠多。
“其實我和先生說過你晚點再來也行,”瑪克一邊準備材料一邊說話,作為組織高層,他是個死宅,也是翹會議的專家,請假次數足以與貝爾摩德相當,而且這一次同樣沒來,盡管他就生活在距離會議室只有十幾公裏的地方,“但是他覺得你這段時間工作太多了,應該真正體檢一下,所以還是來一下,但我不覺得你會有什麽問題,你比這個世界上大多數……幾乎所有人都更健康。”
所以這次還包括了真正的體檢?琴酒稍微有點晃神,這對他來說倒是新奇的體驗。
“我聽說雪莉找你了,”瑪克繼續念叨,他現在的年紀,倒已經有了一些老年人常見的多話,“她為什麽找你?我難道不比你顯得更親切嗎?我很想和她搞好關系的,但是她太冷淡了,那孩子真的很有天賦,我想這裏遲早要交給她,可惜她主攻的是藥學,跟我的課題不太相關……”
“aptx4869有進展了。”琴酒說,看着瑪克差點把手術刀給摔了。
“啊?”男人呆呆地看着他,“那個小姑娘才回國多久啊?”
“我不知道,但是總之,Marc,如果你對自己的課題還有興趣,就快點幹,”琴酒說道,“時間沒多少了。”
瑪克沉默了,他把針頭紮進琴酒的手臂,看着針管裏的液體慢慢進入他的身體,然後才嘆了口氣:“你真的很奇怪……我沒見過這麽熱心科研的實驗體,既然這樣你又為什麽要殺死白蘭地呢?”
“這兩者顯然毫不相幹,”琴酒滿不在乎地回答,“我也并不熱心科研,這只是我的工作。”
“好吧,工作,”男人露出一個無奈的笑,“那我得說,我開玩笑的,我想我沒有能力也沒有心力重啓那個項目,而且你的工作已經夠多了。”
琴酒看了他一會兒,瑪克垂下眸去整理那些器具,過了一會兒他聽到銀發男人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如果你這樣想的話。”
瑪克笑了笑,看向一邊的計時器:“顯然,麻醉藥對你的功效又下降了。”
“1號實驗室會有新産出的,”琴酒并不在意他轉移話題的行為,他放下自己卷起的袖子,毫無困倦之意地躺下,“你可以先做點別的。”
琴酒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顯然麻醉藥對他的效用還沒有瑪克說得那麽糟糕。
“做了三個項目,”瑪克坐在一邊,看起來有點疲憊,“明天還有兩個……其實你實在沒有必要半年就來一次的。”
白蘭地還活着的時候恨不得把琴酒捆在研究所裏(在那家夥看來這根本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在這一點上來說,瑪克和自己的老上司幾乎是兩個極端。
“體檢總還是要做的,”琴酒坐起來,從邊上拿起衣服披上,“你不做,就會有別人來做……我總歸更相信你一點。”
這話讓瑪克笑起來了,連倦意看起來都消去不少:“實在是珍貴的道具——能夠擁有Gin的信任,我會被很多人羨慕的。”
琴酒微微揚眉,露出了一絲略帶嘲諷的表情:“怎麽,你想要使用嗎?”
“不,珍貴的一次性道具不應該被用在這種地方。”瑪克立刻回答,“我會好好收藏的。”
琴酒低笑了一聲:“明早見。”
他對研究所這裏的環境是很熟悉的,甚至在這裏有專門的住所,因此并不需要什麽人來引路,很自然地便去入住了,這熟門熟路的樣子倒真是像回家一樣,瑪克看着他離開,心中不由地升起了一點羨慕的情緒。
他嘆了口氣,回身開始收拾屋子裏的器具,琴酒當然是可以睡完了就走的,但他可還要繼續和一大堆數據打交道,不僅是今晚,往後半個月大概都閑不下來,烏丸蓮耶對他拖延研究進度向來是睜一眼閉一眼的,甚至于公于私都有點樂見其成,但關心這份研究的可不止烏丸蓮耶一個。
被瑪克所羨慕的琴酒,自然的,也并不像他想的那麽悠閑。且不說對琴酒而言,在白天已經睡了幾個小時的情況下,晚上再久睡實在有些多餘,就單論今天的這件事——哪怕雪莉過去、現在、将來都不歸他管(萬一叛逃了另當別論),既然被他撞上了,那總不能置之不理,其他的事情不提,明天該安排的還是得安排,以貝爾摩德和宮野愛蓮娜的微妙關系,這事确實是不能交給她做的。
除此之外,當然還有因為這意料之外的行程而耽擱了的計劃……
于是赤井秀一收到一封新郵件。
來自他的新上司,琴酒措辭非常冷淡地告訴他自己暫時回不來,并且給他發了之後三天的任務單子,要他在晚上十二點之前把任務計劃發過去——不用懷疑,之後必然還會有任務報告要寫。
剛寫了兩天任務報告的黑麥威士忌先生對着電腦屏幕沉默了一會兒(當然這兩天他也沒有光寫報告,既然琴酒如此當放心地把他一個人留在美國,不做點什麽實在是浪費),認真地思考起自己為什麽要來組織卧底,雖然這些文字上的玩意并不能影響卧底先生摧毀組織的決心,但對他的工作熱情依然是非常沉重的打擊。
當然,作為優秀人才,萊伊先生懷疑人生的時間畢竟是很短暫的,他很快地打起精神,仔細閱讀了任務內容,于是很快的,一個更大的疑惑湧上心頭——從任務的內容和強度上來看,這幾個任務有極大的概率原本都屬于琴酒本人,那麽,暫且不說究竟是什麽樣的事情牽絆住了琴酒,讓他沒空完成屬于自己的任務,更令人生疑的事情是,這些任務為什麽會被交到他的手上。
他可不認為琴酒是這麽輕信的人,那麽是因為什麽,才讓對方把這些也許算不上很機密,但也絕不是不值一提的任務交給一個他明顯并不信任的人?
這個疑惑萊伊在之前就有了,只是現在才有空去思考,因為琴酒的懷疑是相當直白的,但他的信任——大概是信任吧——卻也相當幹脆,就像這個發過來的任務單一樣,沒有半點遮掩的痕跡,寫得清楚明白,甚至包括了一些組織的暗樁,坦白說,如果不是交來這些的是琴酒,他就要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什麽陷阱了。
之所以不認為這可能是陷阱,也當然不是因為琴酒這人有多可靠(雖然從現有的情報上來看,他對下屬确實挺可靠的),而是以琴酒的風格來說,這種做法挺沒有必要的——又不是什麽有後臺的高層,琴酒要是想搞一個新人,當然是直接舉槍動手來得幹淨利落,想必boss也不會追究他什麽。
所以一切又回到原點,既然琴酒并沒有打算幹掉他,又并不信任他,那麽為什麽會把這些任務交給自己——總不會說組織已經缺人到這個地步了吧?
他就不擔心自己在這些任務上做什麽手腳?光看報告很多東西都是看不到的。
當然,萊伊确實不打算做什麽手腳,既然他已經放棄了在短期內逮捕琴酒的想法,那麽他現在最需要做的是潛伏起來,取得對方的信任(深淺不論),在這個時候冒這種風險是不明智的,而任務也沒有到他需要做手腳的地步,但這無法解釋琴酒的行為,因為琴酒顯然不會也不應該是這個思考回路。
……不,赤井秀一轉念想到:琴酒完全有可能是這樣的思考回路。
這無關于琴酒是否知道他的身份,而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利益問題——在有把握取得一定的利益之前,不管懷着怎樣的心思,所有人都會盡力表現自己的忠誠,以取得更高的地位,而對掌權者來說,這時候的下屬也是最安全的,他們真正要提防的是那些已經擁有背叛籌碼的人。
如果這是琴酒的想法,那麽他那有些矛盾的行為就完全可以理解了,換句話說,在感覺到威脅之前,他都會保持這樣的行為邏輯。
這是個值得考慮的假設,如果能夠證實的話,無疑會對他的工作有很大的幫助,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有點太遙遠了,現在的問題顯然是這份大概完全是按照琴酒本人的任務強度安排下來的任務單子和完全沒有幫手的現實——并不是說他想要波本那樣的幫手。
赤井秀一讓自己之後再去思考這些,然後投入進了仿佛無窮無盡的任務計劃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