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烏丸蓮耶看向安珀,後者少見地沒有絲毫退卻,于是他嘆了口氣:“我以為在這件事上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Whisky。”
“我并不是對您針對事件的處理有什麽意見,”威士忌微笑着說,雖然裝模作樣地拿出了報告,但她并沒有往紙上看一眼,“然而您應該也發現了,這件事暴露出Rum完全不适合擔任教育部門首腦的事實,顯然,比起學員們的安危,他更在意玩弄自己的詭計。”
“教育部門有自己的行事方針,”朗姆冷笑着插話,“我們的學員不是溫室裏的花朵,事實證明,在危機時刻他們能展現出更為優秀的素質,這才是我們想要看到的。”
“以生命為代價展現出的素質嗎?我們只是一個培訓基地,并不是真的□□!”威士忌目光犀利地看過去,“蘇格蘭沒有死只是他運氣好,即便如此他也經歷了瀕死,現在還在恢複期,而這一切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但他沒有死,這就證明一切都還在計劃的範圍內,”相較之下,朗姆看起來冷靜——又或者是冷酷得多,“在真正的任務中,可沒有我們為他保駕護航。”
“這更證明了我們需要為他們保駕護航,不是嗎?”威士忌反問。
“是的,但顯然他現在并沒有什麽不妥。”朗姆毫不退讓。
“然而這也不是你的功勞吧?”威士忌冷笑道,“據我所知,銀色子彈并不能完全抹去□□的損傷,如果不是有人及時給了他救治,你還能冷靜地說他‘沒有什麽不妥’嗎?”
除了威士忌本人和朗姆,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向着“給了他及時救治”的那個人身上飄過去了一瞬,琴酒正雙手環抱,垂着眼眸,面無表情地看着面前的桌面,好像這紅木桌子上有什麽驚天大秘密。
“我不會讓蘇格蘭死掉的。”他眼皮都沒有擡一下,語氣非常敷衍,簡直像是把“別扯上我”寫在了腦門上。
威士忌有一點失望,但也沒在意,她本來就沒指望能靠這個把琴酒拉上船,監察者在這方面相當固執,如果有必要他甚至可以盡棄前嫌地去救朗姆。
“這個計劃并不是我一個人決定的,你認可過,當然,還有Gin,”朗姆的回答相當冷靜,“我想你也不會對他的能力和立場有什麽質疑。”
不,Gin并不認可,很大可能他只是沒有反對成功,這一點威士忌倒是已經心知肚明了,但是她瞥了一眼琴酒,見對方像是入了定,于是也沒把這話拿出來說。
“這是我的失誤,”相反,她微笑着,“我對你的過度信任造成的失誤,我承認,那麽你能承認你的失誤嗎,Rum,你敢保證你的計劃裏沒有一點私心嗎?”
朗姆大概早就料到了她會這麽說,回答得毫不猶豫:“我不會将自己的私心置于組織的任務之上。”
這話多少有點暗諷的意思,威士忌恍若未覺,回應得很快,像是早就演練過的一樣:“是嗎?也許這一次确實如此,但這可不是你第一次出岔子了,別忘了……”
“Whisky,”烏丸蓮耶開口了,他還是一副童聲,聽起來輕快悅耳,連臉上的笑容都有種孩童般的無辜,但就像他剛進門的時候一樣,一旦他開口,剛才還在針鋒相對的兩個人瞬間都安靜下來了,他看着威士忌,微笑着,似乎只是在陳述什麽事實,“如果你想要發起針對Rum的彈劾,現在恐怕不是時候。”
安珀收斂了一下自己的神色,現在她看起來又像是一位慈祥的老祖母了:“我當然沒有這樣的想法,我只是希望Rum能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對我們的學員負責。”
“在這一點上,我想我比你盡責得多。”朗姆面無表情地說。
在威士忌再次說話之前,烏丸蓮耶阻止了她,聲音非常幹脆:“我知道你想要什麽,Whisky,但你并不适合成為校長,如果你們繼續在這上面争吵,我就只能把校長的位置交給Gin了。”
與此同時琴酒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樣飛快地說:“您不能總是利用我偷懶,先生。”
“當然,如果您要求,我會去做的。”在一片寂靜當中琴酒繼續說道,他仍然盯着眼前的桌面,好像說話的不是自己,“為您服務。”
烏丸蓮耶沉默了一會兒,一時間不知道是該高興這人不知何時已經學會了繞着彎子說話,還是該郁悶這份技巧第一個是用在自己身上,他看到莎朗在偷笑,真是易容都掩不住的快樂。
最後他嘆了口氣,決定假裝沒有聽到這一切。
“總之,”男孩注視着方才争吵的下屬們,“如果要翻舊賬,那麽我們都沒有必要坐在這裏,既然蘇格蘭已經有了很好的歸宿,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
他停了停,還是看向琴酒:“這一輪的學員交給你安排了,Gin,這不是在偷懶,你确實是最合适的。”
“好的,先生。”銀發男人終于把目光從桌子上移開,他擡起眼,看不出是否相信了。
朗姆對此沉默以對,像是不知道這件事應該要經過自己的手一樣,而琴酒繼續道:“既然說到了蘇格蘭,那麽我想知道,對于我的新助理,他應得的獎勵是否安排好了?”
會議室有一瞬間的安靜,然後貝爾摩德終于笑出了聲。
“你可真是護短啊,Gin。”她語帶調侃地說道。
“那都是他應得的,”琴酒面無表情地說,“他差點死了。”
朗姆按了按眉心:“放心,我已經和日本官方聯系了,組織內部也會有表彰的。”
“我對你一向是很放心的。”琴酒這麽說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諷刺,諷刺的又是誰,當然他也沒有給任何人窺探的機會,說完這句話,琴酒就立刻垂下眸繼續研究平滑的桌面紋路,好像已經沒有什麽要關心的事情了。
“這是低耗能模式嗎?”坐在後面的科研部門成員忍不住跟身邊的人嘀咕,“有點像是我的掃地機器人。”
“百利。”結果這個時候上首的男孩突然叫到他的代號,男人吓了一跳,連忙坐直了:“是的!”
“把東西給我,”烏丸蓮耶的語氣有點無奈,這會議室實在是不算大,百利說話的聲音也談不上小,“然後散會。”
“好的,先生,”百利站起身,從自己貼身的衣物裏面拿出一個小小的優盤,走到boss身邊,遞到他手上,“博士說了,這些都還在試驗階段,您如果有什麽想法,可以及時溝通。”
烏丸蓮耶點頭,把優盤收進自己的衣服口袋,然後揮了揮手:“走吧。”
說真的,畢竟還是孩子的身體,開了這麽久的會,又要面對麻煩的下屬們,他的精神還撐得住,身體已經開始感到疲憊了。
他這麽說了,自然沒有人反對,會議室裏的人陸陸續續地離開,貝爾摩德早早地拉上看不出來心情好壞的威士忌往外走,話裏像是想要請她吃點什麽,朗姆在離開前欲言又止地看了boss一會兒,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只是鞠了一躬,龍舌蘭是最後離開的,走前把一疊報賬單整齊地擺放在桌子上,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之後,琴酒站起身,把boss從椅子上抱起來。
“報賬單帶上,電腦先放着吧,”烏丸蓮耶有點疲憊地靠在他的懷裏,“你走之前再收拾。”
“好的。”琴酒點頭,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起那疊報賬單,拉開會議室另一邊的門走進了裏間。
這個位于會議室內的套間是一間布置很典型的辦公室,琴酒沒有把boss放到辦公桌後面,而是讓他坐在了一旁用于會客的沙發上,然後把手裏的文件放到他面前的茶幾上。
“你是在為蘇格蘭生氣嗎?”烏丸蓮耶也沒再勉強自己正襟危坐,靠在沙發上,他沒去看那些單據,而是看着琴酒問。
琴酒有些詫異地看過來:“當然不。”
“如果我有生氣,那大概是因為您,”他理所應當地說,“但我并沒有生氣。”
boss認真地觀察了他一會兒,然後嘆氣:“以後會議還是半年一次吧,确實沒什麽價值。”
琴酒大概沒有搞懂話題為什麽這麽跳躍,但他對此倒是喜聞樂見,聞言只是點了點頭。
烏丸蓮耶也不再去糾結生氣與否的問題,畢竟琴酒說話一向這麽直接,比起當初直接對着朗姆說他在說謊的時候,現在也許還是情商大幅躍進的結果——起碼他學會只怼自己一個人了。
他為這個想法露出了一點笑意,轉而問道:“你的新搭檔怎麽樣?”
“挺好的,”琴酒點頭,想了想又補充,“兩個都是。”
“哦?”boss有點驚訝地挑眉,“萊伊也挺好的嗎?”
“我還以為您會更驚訝蘇格蘭。”琴酒在他對面坐下。
“你應該還記得我給你介紹他們的時候,”男孩笑了笑,“我本來就比較看好蘇格蘭。”
“您的看法是對的,”琴酒點頭,“如果不是……我會給他安排一個更好的‘畢業典禮’。”
這話讓烏丸蓮耶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他才說:“Rum并不是對他有什麽意見。”
“我知道,”琴酒點頭,“他的目标也不是他,他是想在波本和萊伊身上找機會報複威士忌。”
蘇格蘭一直只是個引子,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引子突然爆炸了。
“你總是很敏銳的,”boss笑了笑,“他對自己的計劃太自信了,對自己也太自信了……可對現在的組織而言這總算是好處。”
如果沒有足夠的自信與自傲,很難在朗姆的崗位上堅持下來,這也是boss一直以來縱容他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