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姜敏兒沒料到楚戈優先考慮的是水庫,生意人竟不以利益優先,确實不多見,又問:“你打算給他們什麽類型的磚?”
“除了六角磚,空心磚有很多種,像井字、工字空心磚,這些都可以作為河堤護坡磚。”說着,楚戈拿起旁邊的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了兩個工字磚,“合并起來就行,其實不管是實心還是空心,防止泥石流的根本不在磚,而是植被。”
姜敏兒了然,忽然踮起腳後跟在楚戈耳邊悄悄說:“老公,你真厲害。”
溫熱氣息拂過耳廓,癢呼呼的,楚戈耳尖微紅,目光時而瞥向姜敏兒白皙的臉蛋,時而低着頭,嘴角明顯揚着,這還是媳婦第一次誇他,心跟那蒲公英似的一飄一蕩。
“那我們什麽時候搬去新房?”
泥磚房已經完全建好,屋內裝修十分簡潔,一些簡單木質家具,林氏跟他說選個好日子就可以搬了。
瞧着楚戈略顯羞澀的模樣,姜敏兒打趣問:“我要搬進去,別人怎麽想?她們會說你有家不回,偷偷在外面安小家。”
楚戈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但閑言碎語總歸影響姜敏兒的名聲,左思右想半天,“要不跟她們說你就是我老婆?”
姜敏兒搖一下頭。
楚戈苦思冥想實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苦巴巴地:“總不能我倆還分開住吧?”
姜敏兒笑道:“好啦,我答應你,過兩日便回去拿些衣物,就說娘讓我一起過去伺候她,有她擔保不會有人說什麽的。”
楚戈欣然應聲,“我跟你一起回去,順道跟岳父說一聲。”
午後不久,劉管事的人陸續送來黏土,楚戈将畫好的工字磚圖紙給他,劉管事掃了幾眼圖紙,拿着圖紙匆匆趕回城裏。
楚軒審視圖紙,整一個工字,形狀确實跟六角磚不一樣,狐疑道:“你确定這能用?”
劉管事淡定反問:“大少爺,同樣是空心磚,六角磚能用,為何四角的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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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軒想想,是這麽個道理,擺擺手:“行了,你忙去吧!”
劉管事退下後,楚軒拿着圖紙去找楚昌,說明工字磚的用途原理與六角磚一致,讓楚昌趕緊去找兩位大人,争取早日燒磚。
楚昌一刻都不耽擱,坐上馬車去了水庫。
談了半個多時辰,楚昌告辭後直接到楚家窯場,楚軒望着楚昌的馬車駛來,有那麽一刻的緊張擔憂,待馬車停穩後扶着楚昌下車,忙問:“爹,如何?”
“大人說了可以燒磚,你趕緊吩咐他們去準備,絕對不能落姜家後面,”楚昌臉上的皺紋終于舒展開,卻嚴肅的口吻叮囑楚軒,“這次要是再辦砸,你以後別來這窯場了。”
楚軒回答得铿锵有力,信誓旦旦自己一定會趕在姜家之前,絕對不會比他們家磚少。完了接過圖紙,讓劉管事召集所有工人。
正當楚姜兩家如火如荼忙着燒磚時,楚戈在準備搬家。
而對他們要在趙家村居住,姜鵬也不反對,起碼比起以前女兒一個人在外面做乞丐強。
姜敏兒要帶的東西不多,只有日常的衣物被褥。
“爹,你是不是有事?”姜敏兒留意到姜鵬晃來晃去,也不像是要幫忙,趁着楚戈搬東西出去,問了一句。
姜鵬瞅着楚戈走遠,“敏兒,上次雲兒去找楚戈說了什麽?”
姜敏兒直言不知道,她沒在現場。
“沒道理啊,這孩子不太對勁,”姜鵬皺着眉頭自喃,突然對姜敏兒說,“她跟我說不嫁楚戈,要嫁窯場一個工人。”他實在想不明白,平時心高氣傲的雲兒怎麽會看得上工人。
姜敏兒輕笑,“爹,不是窯場的工人,你見過的,上次在河堤救你的李公子。”
……
姜鵬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半晌後大驚,“什麽?”瞬間想明白了,那李公子與楚戈都屬于長相俊朗之人,可他覺得李公子不适合雲兒。
姜鵬快愁死了,雲兒這些天又開始嚷嚷讓他找人去說親。
“爹,你就別操心她了,”姜鵬臉上的皺紋擰成一團,夾着些許疲态,姜敏兒安撫他,提出解決方法,“要是她自己能讓李公子娶她,你就答應,其他的別管。”
溫室長大的花朵,既然她不願意呆在溫室,不如出來經歷風吹雨打,未必不是件好事。
可雲兒不像敏兒,姜鵬略顯遲疑,“我再想想吧!”
姜敏兒也不逼他,反正以姜雲兒那磨人的性格,遲早會讓她爹想通的。
搬完東西,楚戈與姜敏兒乘坐馬車回到趙家村。
泥磚房裏裏外外都已經收拾幹淨,正門廳堂只有一張嶄新的四方桌和幾張凳子,桌上放着川嫂送來食材,卧室十分簡潔,床和衣櫃,外加林氏自己不用悄悄搬來的梳妝臺。
二人将被褥鋪好,楚戈拿出之前馬員外送給他的香盒,放在梳妝臺,淡淡的香味可以去去新房氣味。
林氏丫鬟出身,後來即便做了楚昌妾室,好日子也過幾天,如今兒子成家有家,心裏甚是歡喜。每日會早早起床,給兒子媳婦做朝食,有時候她跟着一起去窯場,有時在家縫縫補補,來了趙家村那麽久,村裏的人都認識她,見上面都能唠嗑幾句。
幾日後,馬員外帶人來取磚,又重新訂購一批,但不着急出貨,另外他表示,楚戈額外贈送的不規則磚塊鋪在宅院小道非常美觀,希望再給他窯燒一些,價格可以商量。
楚戈之前答應贈送六角磚不成,後來改為不規則的薄磚塊。馬員外當時看着亂七八糟的磚塊心裏産生了質疑,回去之後按楚戈說的方法在自家的花園小道貼磚,效果出奇好,到訪的客人沒有一個不贊賞的,連平時不愛出門的妻子也經常到花園散步。
地磚量不大,同樣需要耗費人力,單獨出售利潤不高,楚戈提出只有大量訂購才會贈送,他明白馬員外在搗騰窯場的磚去買賣,但他也不介意,有免費的銷售商幹嘛不用。
馬員外呵呵笑着稱贊楚戈會做生意,随後下十萬磚訂單,定金先付一半,下次來取磚再付剩下的。
收回上次尾款與這次定金,楚戈找來老趙,讓他招人。
其實不算招,窯場距離趙家村近,而且月錢在其他工種裏算高的,關鍵是他們都知道老板跟以前那個不一樣,從不壓榨他們,每天幹活五個時辰,其中有一個時辰還另算工錢,孩子又能到小學堂念書,擱誰誰都願意來。
只是之前楚戈前期投入窯場建設,沒法聘請那麽多工人,如今再招人,自然不是什麽難事。
楚戈設計幾款大的木推車,找了木匠趕工制作,新來的工人培訓後,女工在窯場做磚坯,又聘了一些臨時工與男工跟着他去修路,通往上次發現的黏土地。
歷時大半個月,勉強能運黏土路終于接近尾聲了。
這天,楚戈剛回到窯場,看到李熾帶着幾個人在裝大青磚。
這些日子李熾不知道着了什麽魔,天天燒磚特別賣力,楚戈在考慮是不是也該給他發工資。
姜敏兒雕刻的磚坯模具窯燒出來的蛟龍比李熾的不知道好多少倍,而且青磚燒出來冷卻後她又重新雕刻一次,特別是針對眼睛觸角等細節部位,盡可能呈現出最逼真的形态。
他老婆做事不光認真追求完美,還十分能幹,出去修路這段時間,窯場都是她跟趙老管理,一切井井有條,楚戈感慨若她生于現代,絕對是個女強人。
“李大人讓送磚過去,”姜敏兒過來對楚戈說,“聽說年底要修建水庫底部了。”
等了半天,楚戈沒反應,姜敏兒擡眸看着他,又低頭看看自己,疑惑道:“怎麽了?”
“沒什麽,”楚戈收回貪戀的癡漢目光,答道:“我們要大量窯燒青磚了。”
姜敏兒有些擔憂,“人手方面會緊,“趙家村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出來幹活,加上現在有些男工需要外出運黏土。
“老婆,你應該聽過多勞多得,若我們規定每做一塊磚給工人多少工錢,做得越多工錢越高,你覺得如何?”楚戈說的是一種提升工作效率的計件方式。
姜敏兒:“怎麽說?”
“兩種方式,一是沒有基本月錢,按照他們每個月做的磚總數計算工錢,二是有基本月錢,在超過規定的磚數後再額外計算工錢。”楚戈詳細介紹,“至于哪種方式最合适是因人而異的。”
姜敏兒陷入沉思,又問如何計算每塊磚的價格才算合理,楚戈則建議先做個測試,記錄工人每天每人做多少磚,月底再進行換算,工錢自然就大概推算出來了。
姜敏兒聽完後直接找趙老去賬房,完全不記得他還晾在一旁,楚戈輕嘆自己存在是不是感有點低。
“哎,站着幹嘛呢,”李熾高聲喊道,“快過來幫忙。”
忙活完,楚戈邀請李熾到他家吃飯,誰知平時經常不請自來的人居然說不去,跟着運磚的人離開了。他也沒多問,反正李熾來去自由,偶爾出去兩天又回來了。
回到家,林氏已經做好飯菜,坐等兩人一起吃飯。
飯至一半,有客到訪,窯場的工人——一對年輕夫妻,男工手裏提着一只雞和一些蔬果。
除了跟老趙熟收他們家的東西,楚戈幾乎沒收下屬的東西,而且他知道村民并不富裕,望着對面局促的夫妻倆,詢問他們是不是有事?
夫妻倆對視一眼,先是道歉打擾他們吃飯,男工顯得有些難為情:“三少爺,是這麽回事,我媳婦她......她懷孕了。”
女工急忙懇求:“三少爺,您能不能別趕我走?”
姜敏兒與林氏目光轉向女工,女工更加不好意思,林氏忙安慰:“懷孕是好事,你別想太多。”
窯場雖然泥土多,但勝在有座山,周圍樹木茂盛,加上姜敏兒種植花草,并不像小作坊般髒亂,不過對于孕婦來說,确實不合适做磚坯這樣的體力活。
楚戈問:“你應該會打掃吧?”
在家打掃收拾下地幹農活都是她們分內事,哪來會不會之說,女工不明所以茫然點點頭。
“那你別做磚坯了。”女工一聽,哭喪着臉剛想請求,誰知又聽到楚戈說:“就幫忙收拾收拾窯場,月錢給你正常發。”
窯場衛生平時都是川嫂她們自發打掃,活兒不重,孕婦應該能做吧?
女工面露驚喜,連聲說:“謝謝三少爺。”一旁的男工也跟着連連道謝。
楚戈表示可以做到她覺得做不了為止,要是孩子大了想回來也可以,夫妻倆千恩萬謝,若不是楚戈阻止肯定給他跪下了。
一家人好不容易勸工人夫妻把雞拿回去,總算可以接着吃飯了。
吃了幾口,林氏來回瞟向二人:“這快年底了,要是家裏有個孩子得多熱鬧,你說是吧?小戈。”
完了,催生終于來了,看來這個亘古不變的話題,避不了。
“過年讓小文過來陪您,”楚戈夾起一塊臘肉給林氏:“娘,多吃點,您看您,最近都累瘦了。”
姜敏兒也順勢夾起一塊給林氏,“是啊,娘,您辛苦了。”
林氏望着碗裏的肉搖搖頭,也分別給二人夾了肉,語重心長道:“你們也多吃點,争取明年給我生個大胖孫子。”
姜敏兒悶頭吃飯,楚戈應聲“好好”。
晚上。
楚戈望着懷裏沉思的姜敏兒,“想什麽呢?”
姜敏兒擡頭:“在想你為何不讓女工回去養胎?”當時她聽了楚戈的安排也委實有些震驚。
“她身體康健,如果能做,又想做,窯場恰好缺打掃的人,這麽安排也合理。”楚戈穿越來此,思想沒被同化,當然他也不能告訴姜敏兒,擱他那個世界辭退懷孕婦女是違法的。
兩人從來沒有讨論過孩子的事情,既然今天提起了,姜敏兒也想了解楚戈的想法,微微拉開兩人間的距離,“那娘想抱孫子了,怎麽辦?我又比你大三歲......”
楚戈打斷姜敏兒,“三歲怎麽了,二十二如嬌花般的年紀,不知有多好,”低頭看着姜敏兒圓溜溜清澈眸子,撫摸細膩白皙的臉蛋,認真道,“你要是不想生,就不生。”
姜敏兒吃驚:“真的?”
楚戈點頭,轉而又極其渴望道,“但我喜歡我們的孩子。”
雖說尊重姜敏兒,自從與她在一起,他就希望将來有個孩子,也可能是出于對親情渴求。
姜敏兒心一軟,柔聲問:“再過一兩年好不好?”
“好,”楚戈一個翻身,指腹輕輕摩挲姜敏兒水潤的唇,低頭親吻,舌尖萦繞,寂靜夜裏喘息聲清晰入耳,室內火熱氣溫驟然升高。
楚戈喉結滾了滾,聲音低沉,“我們今晚先生一個。”再次低頭覆上紅潤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