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牆壁中的愛人四
牆壁中的愛人四
城市的燈紅酒綠從來不會為誰點亮,可卻在深夜的借口等着每一個晚歸的人,歸家的人拖着疲憊的身體只能看到腳下的影子,而無家可歸的人卻看着前方享受點點月色。
陸時序坐在便利店中,看着來來往往的人們若有所思,手中的啤酒被指尖敲響,清脆而沉悶。
"嘣~呲……"
氣泡沖破易拉罐的禁锢,沖破了枷鎖。
啤酒順着手腕滴落,陸時序低下頭用嘴唇堵住了瓶口,待到苦澀的酒味随時泡沫的消失而沖淡,喜愛的麥芽香氣才充斥了口腔。
無瑕估計手上的水漬,随意甩了甩手,自顧自的喝着手中的酒。
毫無征兆的,一張紙巾遞到了眼前。
陸時序側頭看去,桑蕪淺淺的笑着将紙巾遞近了一些。
"謝謝。"
陸時序禮貌的接過來卻沒有擦手,而是将桌子上的水漬擦了個幹淨,桑蕪看着她的行為莫名覺得可愛,竟無意識笑出了聲。
"不擦擦手嗎"
陸時序略顯尴尬的攥緊了手中半濕的紙巾,正欲要開口解釋,偏偏桑蕪已經握住了她的手,幹燥的紙巾摩擦着掌心的肌膚一寸寸絲絲縷縷。
室內的溫度并不高,可掌心的溫度卻在燥熱,她想如今自己的酒量倒是越來越差了,一口便喝醉了。
"好啦,擦幹淨了。"
桑蕪調皮的拍了一下她的掌心,指尖不經意似的劃過,喉嚨有些幹澀緩緩滾動濕潤,擡起頭,陸時序卻淡然的別開了臉,似乎這場悸動只有一個人。
Advertisement
她們都沒有說話,桑蕪坐在她的身邊與她一起欣賞着街道上本已經枯燥無味的風景。
"你怎麽在這"
陸時序突如其來的開口讓桑蕪一怔。
"這裏離我家并不遠,吃了飯出來走了走,反正也睡不着。"桑蕪拄着下巴微微歪頭看向她:"你呢,這麽晚自己在這裏喝悶酒。"
陸時序沉默了很久,久到桑蕪以為自己的問題不會有答案。
"心裏很亂,想要一份安靜,所以來了吵鬧的地方。"
"嗯"桑蕪疑惑的看着她,可她那張好似不會有表情的臉上依舊平靜的可怕讓人捉摸不透,嗤笑一聲:"極致的安靜就藏在兵荒馬亂中,想必你是想要一個答案吧。"
陸時序波瀾不驚的臉上終于出現了裂痕,那雙深邃的瞳孔不住震顫,不知是什麽樣的掙紮正在破土而出。
"嗯。"
她的聲音很輕,輕的小心翼翼,她不習慣與別人分享情緒,更不想傾吐自己的弱點。
只是一味的将頭低下,悶悶的将手中的啤酒一瓶一瓶的喝下。
桑蕪看着她走神,忽而想到了什麽,翻找着自己的包包很快拿出了一樣閃閃發光的東西。
"給你。"
"嗯"
陸時序此時眼神已經有了些許迷離,染上了些許朦胧的眼神已經失去了往日的銳利,晶瑩的像只受傷的野獸正在舔舐傷口。
一支手鏈靜靜躺在桑蕪的掌心,簡單的款式似乎是細小的麻繩編織。
"我不喜歡帶東西,不方便……"
桑蕪拉起她的手,緩緩将手鏈系在了她的手腕,笑着說:"小時候媽媽跟我講過一個關于手鏈的故事,說寄予希望的手鏈可以守護一個人,這個送給你,我許了願,它可以保護你,守住你的心,做你想做的。"
這樣的角度陸時序只能看清她揚起溫柔的唇角,好像真的像她說的,手鏈賦予了奇異的能量傳播着溫暖。
"你看,我也有。"
桑蕪舉起了自己的右手,陸時序看去,手鏈漸漸滑落平滑的肌膚似乎有些紅腫,她揉了揉眼睛,桑蕪卻已經放下了手。
陸時序沒有多想,擡了擡手中的啤酒:"謝謝。"
"是因為今天的案件嗎"
"嗯。"
陸時序向來話少的可憐,桑蕪沒有在意,而是輕撫她的肩膀:"慢慢來,做你覺得對的事情,法律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犯罪的人,正義永遠會降臨人間而你就是手執懲罰利劍的那個人。"
"你怎麽知道……"
"我就是知道!"
陸時序怔住,僵硬的擡眼看着她,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在觸碰到她熾熱眼神時不禁顫抖了一下。
"你……"
她自己都未曾相信自己。
"我相信你,比任何人,甚至比你都相信。"
她們對視着,無形的力量席卷着陸時序的身體,仿佛她們認識了好久,仿佛她們早該相遇。
陸時序舔舐了一下幹澀的嘴唇,欲言又止。
"我們,見過嗎"
桑蕪激動的握住了她的手,想說的話就在嘴邊輾轉反側想不到更好的說辭,陸時序等着她的開口,可卻也并沒有什麽耐心。
"我先走了。"
她的手抽離,桑蕪猛地站起身拉住了她的手腕:"我們見過的,是你忘了,可也不怪你。"
陸時序疑惑的看着她,似乎在思索着腦海中所有的記憶,過了片刻她拍了拍自己的頭:"喝的有些多,或許是見過吧,你讀過警校這也不意外。"
"不是……"
"走啦。"
陸時序自顧自的走出了便利店,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桑蕪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指腹撫摸着手腕上崎岖的疤痕,其實已經不那麽明顯了。
清晨的第一縷光灑落在陽臺,幾盆小小的綠植閃爍着露水的光澤正在茁壯成長,客廳散落着昨夜陸時序随意脫下來的衣服,鞋子也被甩的七零八落。
軍綠色的床單上空無一人,被褥疊的整齊劃一不二。
"嗯~"
靠近陽臺的床下坐起了一個人,陸時序眯着眼睛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恍惚的看了一眼牆上的表,早晨的六點整。
今天是陸時序罕見的休息日,生物鐘有時候還是挺讨厭的,想睡個懶覺盡管喝了酒也阻擋不住。
伸了個懶腰,撿起地上的衣服扔進洗衣機,清清爽爽的洗了個澡,還為自己倒了一杯牛奶,來到書房,沒有打開的文件還在等着她。
人生短短數十年,陸時序不會給自己留遺憾。
利落的拿來白板,将文件中的一頁頁記錄拿出,照片貼在白板上,時間好像又倒流回了那一年的夏天,蟬鳴聲依舊,悶熱的空氣讓人煩躁。
死者,桑原,男四十歲,桑氏跨國運輸企業現任董事長。
死者,楊歡,女三十八歲,桑原的妻子。
幸存者,桑心心,十二歲,桑原與楊歡唯一的女兒,事發之後去往了國外由姑姑照顧。
"不知道那個小女孩過的好不好。"
檔案中并沒有小女孩的照片,當時警局就是為了保護女孩的安全,這些反正也不重要。
當年辦案效率有限,追蹤,查證,都受到了一定的限制,兇手采用的技術簡直逆天,就像會瞬移一般鎖定了受害者,盡管在重重保護保護下,還是被他劫走了。
至今,陸時序也沒有想明白,密室中,是如何将兩個大活人帶走的。
唯一的線索就是房間中殘留了少許灰燼,經過實驗證明那是一種糯米做成的紙張,是一種很古老的造紙術。
而且,牆壁并沒有鑿開的痕跡,就像死者是自己走進去的。
她等了十年,兇手再次出現,又再一次帶走了一個人的性命。
"你難道這次還是無差別嗎"
下午兩點,張揚的辦公室門被敲響。
"進。"
陸時序推開門,摸了摸鼻子:"咳咳。"
張揚頭也沒擡,指了指桌子右上角的文件袋:"這是最近幾天收集的線索,自己看去吧,我忙着呢。"
"謝了。"
陸時序拿起東西就要走。
"等等。"張揚叫住了她,正色說道:"小陸,這一次不可以沖動了,我們不再是年輕的時候了,做什麽都要慎重考慮,死者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
"張哥,我必須抓住他。"
陸時序頭也不回的走了,張揚嘆了口氣也不願再說什麽。
這幾天張揚的調查進展很快,有效的線索漸漸重合,出現在現場的糯米紙灰燼,毫無痕跡的牆壁。
指尖攥的生疼,青筋暴起,這些重合的線索無不在告訴她就是當年的那個人。
她猛地站起身,沖出了辦公室,卻恰巧撞到了一個人。
"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陸隊,你是着急去哪"
桑蕪揉了揉手腕,剛才陸時序實在撞擊的力度太大了,她的手好像扭到了。
"我有事,不好意思,對不起,我太着急了。"陸時序沒有時間逗留,她需要去現場看看,将人扶起來:"回頭再說。"
說完,人就跑走了。
桑蕪追了幾步,沒有追上,只有摩托車的轟鳴聲漸漸遠去。
還是那個別墅門外,警戒線已經落灰,門外只有一輛警車在執勤,車上的人正在聊天,其中一個人看到陸時序過來連忙跑了過來。
"陸隊好!"
陸時序沒心情管他是否認真看管現場,擺了擺手,戴上手套和腳套走進了警戒線。
這裏還是和上次一樣,現場保留的很完整,她在房中轉了幾圈并沒有什麽頭緒,最後停留在了藏屍的牆壁中,死者已經被挖出帶走,現在這裏只是一個凹坑,只不過保留着人的形狀。
她擡起手輕輕撫摸着凹凸不平的牆壁,指尖猛地被什麽刺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