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沒有求生欲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大雪紛飛，寒氣深重，莫長戈周身的煞氣太過濃重，散發出來的寒氣比這冰雪還要冷上幾度，他突然出現在衆人面前，淩冽的寒氣凍得幾個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莫長戈的聲音低沉而沙啞，聽得讓人毛骨悚然，還被那雙深邃的墨紫色眼睛盯着看，換做是其他人怕是早就吓得心跳停止了，但楚千岚本身就對莫長戈有着靈魂上的恐懼，他極力壓制着自己的情感，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我說什麽了嗎？”楚千岚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他不卑不亢的看着楚千岚，但态度還是稍稍軟了一點，他現在還不摸不清楚莫長戈的性子，誰知道自己哪一句話會惹得莫長戈不高興，到時候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莫長戈沉默着不說話，他只是幽幽的盯着楚千岚攔了許久，盯得對方心裏直發毛，胡思亂想起來。

一旁半跪行禮問安的姬珩和紅霄心中也是震驚，這是近千年來莫長戈第二次走下誅神臺，而且這兩次都是為了眼前這個叫宴瀾的男人。

紅霄悄悄伸手扯了扯楚千岚的衣角，小聲提醒道：“宴瀾，跪下！快點跪下！這位就是我們說的那位殿下！當今世上唯一的真神！”

經過紅霄這麽一提醒，楚千岚這才反應過來以自己如今的身份，他确實還是要注意一下面對大能時的禮儀，他下意識就想學着紅霄二人半跪下來，但莫長戈輕輕一揮手，一道墨紫色的法力就将他扶住。

“不必。”莫長戈淡淡道，他周身依舊纏繞着濃濃的墨紫色的魔氣，将他的面容遮擋住，模模糊糊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本尊只是想讓你再複述一遍，方才你與姬珩他們說的那番話。”

此話一出，楚千岚整個人都蒙了，他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紅霄，又看了看姬珩，一臉疑惑的表情就算是不說出來，莫長戈也看懂了他的意思。

莫長戈頓了一下，他微微垂下眸子，淡淡道：“方才姬珩二人與你說本尊跪在誅神臺九百多年，只為忏悔，你是怎麽回應他們的？”

聞言，楚千岚心中咯噔了一下，他在心裏将莫長戈狠狠罵了一番，但面上還是得演出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弱着聲音，作出有些害怕的表情：“是我說錯話了嗎？如果是，那我道歉，雖然可能不是真心實意的。”

莫長戈被楚千岚的這番話給生生逗笑了，他低低的哼笑一聲，輕輕揮手，沉着聲音道：“無礙，你直說便是，本尊允你大不敬之罪。”

大不敬之罪？楚千岚自己都沒發覺自己挑了挑眉頭，很顯然他是對莫長戈的這番話有些調侃的意思。

“其實我也沒說什麽。”楚千岚悶悶道，“只是覺得您這樣在陵泉仙尊死後才這樣跪上這麽多年忏悔确實有些做作……”

“但是有忏悔的行為總比沒有的好。”楚千岚害怕莫長戈這個瘋子會生氣，他連忙補充了一句，“只是姬珩他們認為您都這樣忏悔了，陵泉仙君也許會原諒你這件事……我不大認同。”

莫長戈的聲音無悲無喜，聽不出任何的情緒，繼續問道：“為何這麽說？”

楚千岚看了姬珩和紅霄一眼，以他現在的修為，他也不想得罪任何人，說：“我不是對二位有意見，只是站在陵泉仙君的角度看待問題。”

說着，楚千岚頓了頓，他微微垂下眸子，不敢去看這三個人的眼睛，緩緩道：“誰都覺得陵泉仙君該原諒您，可是誰有想過陵泉仙君或許……可能……都沒想過‘原諒’這兩個字呢？”

“他當時毫不猶豫的撞死在戟尖上，或許多少有些失望吧。”楚千岚說着，語氣中也漸漸染上了一層悲傷，但這層悲傷轉瞬即逝，“他都不顧自己是否會魂飛魄散，只想着結束他所受的痛苦了，您……或許當初就應該直接殺了他，讓他痛快一點或許還好說。”

楚千岚沒有發現，當他說起陵泉仙君撞死在戟尖上時，他那雙黯淡的墨紫色眼睛忽然的亮了起來，看着自己的眼神中也多了這近千年來從未有過的溫柔和思念。

楚千岚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等他反應過來自己未免話多了的時候，他有些懊悔，他心中這麽多委屈無處宣洩，正不巧被莫長戈給了機會，他沒看清形勢，一股腦的全都吐了出來。

“我是不是……說的太多了？”楚千岚一臉驚慌失措的看着楚千岚幾人，他連連擺手，“我這些都是看多了虐身虐心，破鏡重圓的話本子才這麽說的！殿……殿下……請殿下開恩！”

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姬珩和紅霄連忙擋在楚千岚的身前，他們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提楚千岚求情說好話。

看着三人緊張成這個樣子，莫長戈的心中竟然很不是滋味，他下意識想要伸手輕輕撫摸一下楚千岚的臉龐，但他卻遲遲沒有出手。

“殿下？殿下！”紅霄擡眸瞧了莫長戈一眼，只見對方依舊沒有撤去周身那瘆人的魔氣，他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他現在是喜是怒，心裏頭都為楚千岚捏了一把汗。

過了許久，莫長戈才緩緩開口道：“罷了，本尊也是理解你。你說這番話也不足以讓本尊因此動怒而降罪與你，你暫且就在魔界住下吧，魔界靈氣濃郁，也夠祝你早日突破築基期。”

聽莫長戈的意思他怕是真的要在這魔界走不掉了，楚千岚頓時慌了，他下意識身後去抓莫長戈的衣袍，卻沒想到那墨紫色的魔氣滿含怨念，經生生将他的手燙傷，疼得他驚呼了一聲。

“宴瀾！”姬珩和紅霄也吓了一跳，他們直接沖上前，兩個人抓着他受傷的手，滿眼心疼的吹了幾下。

“哎喲，這漂亮的手被燙傷了可怎麽好！”紅霄認為自己向來不是個膚淺之人，但楚千岚這樣的美人露出痛苦的表情她還是會很心疼，“別怕別怕，我學了幾招治愈之術。”

說着，紅霄便施法治療楚千岚被魔氣燙傷的手。

可不知怎麽的，幾個治愈法術下去，楚千岚手上的燙傷根本沒有消減下去，反而還有漸漸擴大的趨勢。

“這……怎麽會……”紅霄愣怔了一瞬，很快便反應過來着應該是莫長戈身上還夾雜了誅神臺下那股風暴的力量。

“交給本尊吧。”莫長戈幽幽的嘆氣一聲，他輕輕擡手，掌心裏變出一個小小的精致的瓶子，那瓶身散發着淡淡的淡藍色幽光，“伸手，塗點這個就好了。”

楚千岚心有餘悸，他愣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伸出受傷的手，手背和手指上大片的潰爛讓莫長戈心中一陣酸痛。

他想要安慰一下楚千岚，可他現在這幅樣子根本不能觸碰他。

“下次別這麽莽撞。”莫長戈将藥水倒在楚千岚的手背上，潰爛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愈合，“本尊是天煞孤星，與本尊太親近之人都會被本尊克死，你……最好離本尊不要靠太近。”

說着，莫長戈轉身又要走。

楚千岚心裏又急又慌，顧不得手上的疼痛，說：“殿下，請您放我回去吧！”

聞言，莫長戈的腳步頓了頓，他什麽都沒說，直接消失在墨紫色的霧氣之中。

等着莫長戈離開之後，姬珩和紅霄才敢大聲喘氣，兩個人埋怨楚千岚太過沖動，萬一莫長戈心情不好被他殺了怎麽辦？

楚千岚勾了勾嘴角，苦澀的笑笑，說：“被他殺了，和我病死在這兒有什麽區別？不過是讓他身上有多一份怨念罷了。”

“你就在這裏住下不好嗎？”姬珩有些委屈的說道，“我們也不會傷害你的。”

“姬珩道友這話說的真有意思。”楚千岚的身體不大好，這會兒子功夫他就已經開始微微喘氣了，“假如萬劍門對你并無惡意，但他們打着某種‘為你好’的名義将你劫持到萬劍門，要你在哪裏生活，不能和你的親人朋友見面，你也樂意？”

聽楚千岚這麽一說，原本也想勸楚千岚留下來的紅霄立馬閉嘴不說話了。

楚千岚又咳嗽起來，原本就白嫩嫩的小臉現下顯得更蒼白毫無血色了，他靠着涼亭的柱子，微微喘着氣，閉上眼休息了一陣。

姬珩和紅霄看着這幅樣子的楚千岚，總感覺他下一秒就會停止心跳似的，像易碎的精致的陶瓷，不屬于這裏。

之後，姬珩二人将楚千岚送回了高高的樓閣，還在樓閣上設置了一層保護結界，以免楚千岚在倚窗欣賞風景時“不慎墜落”。

盡管姬珩二人已經吩咐過，要好好照顧楚千岚，廚房送來的夥食都是大補之品，上佳靈藥，看着就很有滋味，但楚千岚卻并沒有食欲。

眼下他的殘魂有兩條線索，一縷在萬劍門，一縷在誅神臺下的風暴之中。楚千岚很是苦惱，就算他集齊了大部分的殘魂，那藏在誅神臺之下的風暴中的那一縷又該怎麽辦？

且不說莫長戈如今都已是真神，他都不能從那個大風暴之中找到那一縷的殘魂，更別說自己這個失了根骨金丹的廢物築基期了。

“難不成要等莫長戈找到風暴裏殘魂，然後從他手裏搶過來？”楚千岚喃喃自語，但很快他就被自己這個想法蠢到發笑了，“離譜，那還不是我自己跳下去呢，從莫長戈手裏搶東西，都夠我死好幾次了。”

一直想不到好的辦法，楚千岚也不是很想用餐，他開着窗戶，呼吸着與陵泉峰一樣的寒氣，很快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在楚千岚睡過去沒多久，一縷墨紫色的靈氣，順着寒風悄悄從敞開的窗戶吹進房間裏，楚千岚近幾日疲憊得很，一點兒也沒察覺出來有一個高大的黑影站在自己身邊，還施法将自己送回床上，蓋好被子。

“師尊……”莫長戈低低的呼喚着楚千岚，他伸出手，想要像那一夜那樣褪去纏繞在手上的魔氣去觸摸他心心念念已久的人，可這一次卻不知為何不見效。

魔氣不退散，莫長戈便無法觸碰楚千岚，從風暴之中帶回來的煞氣和怨念會燙傷楚千岚，嚴重的還會灼傷對方的靈魂。

“師尊的靈魂果真殘缺不全了……”莫長戈的嗓音都在顫抖着，他想要觸碰楚千岚，卻一眼看到手上無法祛除的魔氣，他只能悻悻地收回了手，“對不起……對不起師尊……我不知道……你都為我……為了魔族做那麽多……”

低低的抽噎聲，在房間中響起，不能觸碰的思念讓莫長戈更是痛苦不堪。

“找到他了！你還等什麽？将他鎖起來！不要讓他再離開你的身邊！要是他敢離開你就敲斷他的骨頭！挑斷他得腳筋！”

“嘻嘻嘻，反正你之前不也是這樣做了嗎？你現在這幅假惺惺的樣子再給誰看呢？”

“快動手吧莫長戈，他就在你眼前，你怎麽不敢下手了呢？”

“他明明記得你，卻裝作不認識你的樣子，明明就是不願與你相認，他之前與你說的那番話也是他的心裏話，他不願原諒你！”

莫長戈額角沁出密密麻麻的細汗，他神色痛苦，雙拳緊握，低低駁斥道：“閉嘴閉嘴閉嘴閉嘴……”

腦子裏那個聲音像要奪他理智奪他性命的惡魔，自他用神魂在誅神臺下的風暴中搜尋楚千岚的殘魂開始，這個聲音就會時不時的在他腦海中響起，多數時候都讓蠱惑他去行惡事。

比如殺掉世間所有違背他意願的人，或者屠殺奉月宗和萬劍門，要麽就是撕毀與仙盟立下的和平之約，掀起魔族與其他五屆的戰争。

如今六界的和平是楚千岚用生命換來的，莫長戈也從未将一些人的惡言惡語放在心上，他将魔界的是都交給五将去做，他專心的在風暴中搜尋楚千岚的殘魂。

風暴之中皆是這世間聚起的苦難，不僅僅是被行刑神族，六界衆生的仇恨與怨念皆聚集在這個大風暴之中，緩慢的消除這些負面的東西。

莫長戈的神魂長期在風暴中尋找楚千岚的殘魂，途中也需要動手淨化那些怨念和仇恨，時間一久，他的神魂沾染了無法淨化的怨念和仇恨，腦海中也開始出現奇奇怪怪的聲音。

“他是屬于你的，你的師尊！楚千岚！”腦海中的聲音瘋狂叫嚣着，挑唆着莫長戈，“但是他永遠不會原諒你的！嘻嘻嘻嘻，莫長戈，你和我們是一樣的！你和我們都被抛棄了！你只有将他囚禁起來！鎖在你的身邊，否則他什麽時候都會逃掉！聽我的！快動手！”

莫長戈大口大口喘着氣，極力與腦海中的聲音鬥争，他深深地看了楚千岚一眼，轉頭奪窗而出，寒風呼呼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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