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沒有求生欲

第18章

第十八章

清風徐徐，紅蓮在水面微微蕩漾，楓樹紅豔豔的樹冠如同燃燒的火焰，倒映在水中，倒映在觀塵那雙澄澈的眼中，帶着身處他這樣高位的人不應該有的祈求的眼神。

楚千岚愣住了，兩個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平靜下早已波瀾萬千。

“無相明王……您為何要這麽做？”楚千岚再也叫不出觀塵二字，而是帶着最崇高的敬意稱呼他，“我……我不知道……我能成功嗎？”

觀塵臉上漸漸綻放出笑容，他重重的點點頭，拉着楚千岚一同坐了下來，他伸手從旁邊撿起一根從楓樹下掉落的樹枝，在水面上輕輕一點，一圈圈漣漪模糊了倒影的天空，轉而映出一個高大英氣的男人模樣。

楚千岚微微皺着眉頭，那水面倒影的男人穿着一身黑紫搭配的衣袍，墨發墨冠，眉心是邪氣妖豔的彼岸花紋，雙眸像是晶瑩剔透的紫色寶石，額上生了一對彎曲粗壯的犄角，一直蔓延至腦後，五官精致邪魅，隐隐中還十分眼熟。

看着那張臉上帶着笑容，可笑意卻未達眼底的男人，楚千岚的右眼皮跳得更厲害了。

“您說的那個會毀天滅地的大魔頭……他……他不會就是……”楚千岚倒吸一口涼氣，無論如何也不敢接受這個事實，他連連搖頭，驚恐的看向觀塵，“這不可能啊！我找了莫長戈那麽久……嘶……莫長戈……莫小刀……”

楚千岚已經察覺到了什麽，他睜大了眼睛，擡手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蠢了！莫小刀，莫長戈，都是同一個人！”

觀塵笑而不語，只是輕輕點頭表示認同楚千岚的猜測。

一瞬間，楚千岚如臨大敵，臉色都變得不大好看，他一直緊蹙着眉頭，微微垂眸，恍然間想到了什麽，他擡眸看向觀塵，一臉疑惑的看着他，問道：“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聞言，觀塵扯了扯嘴角，他無奈的笑了笑，說：“千岚知道我被困這個渡劫期後期多少年了嗎？五百年，整整五百年，你別看我現在外貌和你差不多大，其實我已經活了這麽多年，我一直在尋找突破的方法，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我的修為根本就沒有進步。”

說着，觀塵頓了頓，他又輕輕點了點水面，漣漪一圈圈散開，畫面分成一塊塊小畫面，每一個畫面中都是觀塵嘗試突破飛升，然後重傷，出現幻覺。

奇怪的是這些幻覺都是看似根本還無關系的片段，但每一幅畫面中都有莫長戈的身影，然後不同的人被莫長戈以殘忍的手段将他們殺掉，反反複複，仿佛根本不會停下來一般。

“這些……這些都是你在嘗試突破時看到的？”楚千岚震驚之餘又多了疑似疑惑和恐懼，按理來說每次從頭開始任務的時候，上一個任務者經歷的世界就會被格式化重來，新的任務者來的時候，這個世界就像是新手機一般，所有的設置都會根據自己走的劇情發展。

難道說……是穿書局的系統出錯了？還是……系統主神出現了什麽問題？可整個穿書系統已經運行了很多年，從未出現過這樣的錯誤，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麽了？還有我的系統呢？

“我嘗試着去理解我看到的這些幻覺，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明白過來，這個世界的意志就是這個叫莫長戈的男人。”觀塵緩緩解釋道，“莫長戈的身份想必千岚也是知道的。”

“什麽？這……”楚千岚剛想反駁，但轉念想想又覺得觀塵說得也沒錯，他思索良久，最終還是苦笑一聲，點點頭承認了。

觀塵又用楓樹枝點了點水面，原來的畫面散開，顯現出的則是上古時期的畫面，鴻蒙初開，盤古開辟地，充裕的靈氣促使天地間生出許多擁有靈智靈物，這些靈物根據自身的特質，或是自稱妖，或是自稱仙，或是自稱是佛，但獨獨沒有魔族。

按照觀塵的話來說，上古之初，本沒有魔族，自女娲造人後，人類憑借着古神的垂愛在天地間占據一方土地，成立自己的國度，之後才出現了第一個魔，然後才有別的魔源源不斷的出現，最後在遠離其他種族的地方建立了自己國度。

而那個第一個出現的魔就是現在被人稱作魔族古神，莫長戈。

“為了弄清楚幻覺中的人究竟是誰，我查閱了天地六界的古籍，甚至……還查閱了很多禁忌之書。”觀塵沖着楚千岚眨了眨眼睛，“幸好，我找到。”

楚千岚靜靜地看着觀塵，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在上古時期，神族是天道最寵愛的物種，他們位于六界之巅，坐享整個六界最充裕純澈的靈氣，幾乎所有的種族都要仰承神族鼻息而活。

但神族不喜被古神垂愛的人族，他們尋了一個借口，說一個大國的儲君盜竊神族的寶藏，随後降下神罰，毀滅了那個國家。

這殺雞儆猴的做法不仁不義，但确實起到了作用，人族其他國家畏懼神明，崇敬神明，神族自此成為真正的六界之主。

被他們無辜毀滅的人類國度，不過是一場笑話，凡人的生命于他們高高在上的神族來說就是可以利用的棋子，微不足道。

但在陰影之處，那個國度的廢墟之上開出了怨恨的花朵，花朵如星火燎原之勢，開滿了漫山遍野之處。

也是在那廢墟之上，一個國家怨恨歸集，誕生了天地間第一個不是由天地靈氣誕生的物種，那便是魔，是那個被冠上莫須有罪名的儲君的靈魂誕生出的魔。

自魔族誕生，天道便不再寵愛神族，再加上神族諸多嚴苛的規矩，新生的神族越來越少，神族之尊慌了，可為時已晚，魔族的複仇之戰打響，他的壽命将盡，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私心頒布他人生中的最後一條神令：允許天地六界包括人類在內，都能修煉成仙，然後再修煉飛升成神，以求神族得以延續。

但這麽多年過去，幾乎沒有真正飛升成神的家夥出現，所有修仙之人的修為到了一定的地步就停滞不前，直到某個仙門正道的家夥因為某些原因殘殺了一個魔族，然後發現魔族有着一顆強韌的心髒，他鬼使神差的食用了這顆心髒，然後修為得到了突破。

這個消息不知道怎麽的就被其他人知道了，魔族殘害生靈的謠言如野火般蔓延，那些迫切想要突破修為之人大肆殘殺魔族，挖取他們的心髒。

複仇成功的魔族古神再次出山，他看着曾經自己的同胞殘殺自己如今的子民，他痛心之餘又看清了人心，他将所有踏入魔族地界的修士都殘殺殆盡，恐懼魔族古神力量的修士們害怕他會向他們複仇，便集結所有的力量将魔族地界封印起來。

他們畏懼那個地方，又不敢提起它的名字，只能稱呼它為“封印之地”，即使時隔多年，他們依舊會派人駐紮在封印之地外，時時檢查它的封印是否牢固，以免裏面的東西出來找他們報仇。

聽完莫長戈的故事，楚千岚震驚之餘更多的是憤慨和心疼，以及難以置信。

“覺得很不可思議對吧。”觀塵微微垂着眸子，那雙純澈的眼中也有一絲絲的憤怒，“這世間的第一個魔是凡人所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魔族和人類也是同根同源，同出一脈，但是這些所謂的正道仙門被利益蒙蔽，殘殺魔族，還給他們冠上莫須有的罪名，是不是能諷刺？”

“嗯……”楚千岚沉默了一陣，最後也是低低的發出了一個音節。

“對于莫長戈，我……貧僧也感到非常抱歉與羞愧，卻也無能為力。”觀塵忽然一把抓住了楚千岚的手，用真摯的目光看着他，“千岚，莫長戈根本不是什麽仙魔混血，你那些失敗的夥伴他們就是抓着這個不放，想要剔除他的魔族血脈，只留下仙根，以為那樣就能阻止他毀了這個世界，但是……”

說着觀塵頓了頓，握着楚千岚的手，道：“但莫長戈他根本就沒有仙根，他身體裏流淌的是最古老純粹的魔族血脈，他們這麽做只會激怒莫長戈，然後……然後再輪回……反反複複做無用功。”

楚千岚緩緩搖頭，他有些不解，道：“那……為什麽是我？你為什麽找上了我？”

觀塵愣怔了一瞬，他緊蹙着眉頭，純澈的雙眼中緩緩滑落淚珠，道：“因為我看到了，看到了你救了莫長戈，打斷了無休無止的輪回，救了我們這些卑鄙之人。”

楚千岚有些聽不懂觀塵的話，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問問該怎麽做。

觀塵眼中的愧疚之色更明顯了，他猶豫了好一會兒，知道楚千岚輕輕喚他一聲“觀塵”，他才開口了。

“你要惡意待他，傷他，欺他，辱他，将他心底的恨意達到極致激發他掩藏起來的魔性，然後與他換根骨金丹，使他恢複人身，到時候他将恢複儲君的身份，淨化被恨意籠罩的封印之地，超度那些亡靈，釋放魔族的靈魂，還他的國家和子民一個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