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個夏天
第十八個夏天
陶諾諾快速合上日記本後又随便亂抹了幾下眼角殘留的淚花，這才慢慢踱步到門邊。
怕許斯禮看見她狼狽的模樣，陶諾諾握着門把手遲遲不開，想借着這短暫的時間再緩緩情緒。
“小桃子，再不開門飯就涼了。”許斯禮的聲音再次透過門板闖入她的耳膜。
他話音一落，陶諾諾就感覺自己聞到了飯菜的香氣。
她在許斯禮面前不敢太任性，再加上肚子确實快餓扁了，她便快速開了門。
門一開，許斯禮徑直走向她的書桌，将她專用的碗筷穩穩地放在桌上。
飯菜的香氣在房間內彌散開來，陶諾諾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過來吃吧。”許斯禮看向愣在門口的她，面色溫和。
她點點頭，略顯拘謹地坐過去，在許斯禮灼熱的視線中一口一口慢條斯理地吃起來。
平時在食堂吃飯只花十分鐘的她，這一餐居然吃了二十分鐘，最大的感觸就是——淑女真不好當，還是得從娃娃抓起。
她剛吃完最後一口，許斯禮就開口了：“想去聽林晚放的演唱會？”
一如既往的溫柔語氣。
陶諾諾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嗯”。
還沒等許斯禮說什麽，她擡眸看了他一眼，眼裏帶着窺探，“哥哥，你是不是也跟我媽媽一樣覺得我很任性啊？”
許斯禮把聲音放得很輕：“任性，但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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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陶諾諾的眸子裏升起一絲詫異，“可以理解？”
許斯禮點頭，緩緩道：“我們大部分人都會在很關鍵的時刻去做一些他人不認可的事，任性有時候并不是一個貶義詞。”
他說着，擡手摸了摸陶諾諾的頭，“很正常的。”
聞言，陶諾諾心裏的懊惱驟減。
她抿着唇沉默了一小會兒才開口：“哥哥，雖然我錯過了一場演唱會，但還是謝謝你的理解。”
許斯禮輕勾唇角：“這麽想去聽林晚放的演唱會嗎？”
陶諾諾沉重地點了下頭，“想，她的歌都很勵志，能帶給我很多力量。”
許斯禮默了片刻，沒再說什麽。
他站起身來，将陶諾諾的碗筷拿起，“好好休息，晚上又要開始戰鬥了。”
陶諾諾垂着腦袋沒看他，只是微微颔首。
看着垂頭喪氣的陶諾諾，許斯禮輕抿了下唇，眼裏升起幾絲擔憂。
幾秒後，他打開門，拿着她的碗筷去廚房清洗。
田乾雲一向是個說到做到的人，第二天就将林晚放的演唱會門票倒賣給別人了。
但換回來的錢她倒是沒有直接沒收，只是暫時替陶諾諾存着，準備等中考結束後才還給她，以免她又拿這部分錢去做一些“離經叛道”的事。
陶諾諾低迷的情緒從周一開始持續。
上下學的路上貼滿了林晚放要到南城來開演唱會的海報，陶諾諾每看見一次，心裏的難過就會加深一分。
許斯禮将這一切都默默看在眼裏。
因為周五晚上沒有晚自習，所以許斯禮和陶諾諾周五下午一直都是一起回家的，通常情況是許斯禮來接她。
但這周五最後一節課提前了五分鐘下課，陶諾諾便快速收拾書包去找許斯禮。
就在她要離開教室時，阮清瓷突然出現在她身邊，笑眯眯的：“諾諾，你去高三的教學樓找你哥哥呀？”
陶諾諾：“是呀，今天周五嘛。”
阮清瓷嘴角的笑意頓時加深：“我和你一起去吧！”
沒等陶諾諾做何反應，阮清瓷就推着她往初三的教學樓外走，還主動提起別的話題，以至于陶諾諾都忘記自己要問什麽了，恍惚之間就和阮清瓷一起到了許斯禮的班級外。
她有一米六，站在教室後門處，踮起腳尖剛剛好能看見裏面的場景。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正站在講臺上給下面的同學灌輸心靈雞湯，和溫熙常在她們班說的一模一樣。
陶諾諾大概猜測這就是許斯禮曾給她提起過的——溫熙的老公，肖章。
她當時還因為這對夫妻的名字笑了好長時間。
許斯禮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低着頭正在本子上寫着什麽。
陶諾諾眼尖，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她送給他的新年禮物。
一股甜滋滋的感覺從心底升起，她揚起唇明媚地笑起來，眉眼間都跳躍出喜悅的神色。
“諾諾。”阮清瓷在她的背後低聲呼喚她，“可以讓我看一看嗎？”
陶諾諾心滿意足地退後一步，給阮清瓷讓出位置，還特古怪地朝阮清瓷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阮清瓷忙上前，可她只有一米五七，費勁地踮起腳也看不到裏面的場景。
明明只有三厘米的差距，卻仿佛隔着一整個世界。
阮清瓷幾不可聞地嘆了聲氣，認命地退後，“諾諾，你看吧。”
陶諾諾倒是很爽快：“清瓷，你要找誰啊？我幫你看。”
阮清瓷揚起眉，語氣輕快：“溫奇昀。”
陶諾諾微怔。
她居然把這一茬忘了！
難怪阮清瓷會跟着她“不遠萬裏”到這兒來！
她會心一笑，又上前去瞅裏面的場景，快速巡視了一圈，最後發現溫奇昀坐在班裏最後排靠角落的位置。
單人桌，桌上擺滿了各種奇幻小說和一些她不知道的小東西。
而溫奇昀正趴在那一堆東西上睡覺。
陶諾諾看了個大概便退回來給阮清瓷彙報情況，這更是勾起了阮清瓷的好奇心。
她苦惱地開口：“我也好想看呀……”
陶諾諾皺眉想了想，提議道：“清瓷，我把你抱起來看吧。”
“啊？可以麽？”
“試試吧。”
“好吧。”
陶諾諾試着直直地把阮清瓷拖起來，可阮清瓷的腿才剛剛離開地面，她就支撐不住了，好在旁邊突然伸出一只手替她穩住了阮清瓷，讓阮清瓷平穩着地。
不然阮清瓷很可能就會磕碰到周圍的門框了。
“謝……”陶諾諾還沒說完，突然頓住。
程佑散漫地笑着，看着她的眼睛裏帶着三分玩味。
陶諾諾止住即将出口的“謝謝”二字，略顯僵硬地将視線移向別處，沒再開口。
“許斯禮的妹妹是吧？”程佑輕笑了聲，又緩緩看向阮清瓷，“這不會也是許斯禮的妹妹吧？”
陶諾諾很不友善地盯着他，依舊沒吭聲。
基于對程佑的印象，她實在是無法和這個人好好交流。
雖然很任性，但許斯禮說了，任性有時候并不是一個貶義詞，所以她心安理得地任性。
但阮清瓷并不清楚眼前的男生是誰，是怎樣的人。
她只是很禮貌地對程佑道了一聲謝謝，然後很正經地解釋：“我不是。”
“那你來這找誰？”程佑問。
阮清瓷只默了一秒，便道：“溫奇昀。”
聞言，程佑好笑地挑起眉，“噢，原來是溫奇昀的妹妹啊。”
阮清瓷疑惑地朝陶諾諾看去，眼裏帶着詢問的意味，陶諾諾便用口型告訴她：他們好像都認識。
阮清瓷懵懵地點點頭，突然有點後悔自己剛才說出了溫奇昀的名字。
陶諾諾不想再聽程佑說什麽，拉着阮清瓷一起往旁邊走。
但程佑卻擋在她們的面前，嘴角笑意刺眼：“別走啊，我也是來等人的，我們仨一起等呗。”
“你等誰？”陶諾諾看着他問，眼裏滿是審視。
如果是等許斯禮出來然後找他麻煩的話，她得趁現在就通知許斯禮，或者直接把這個煩人精趕走。
程佑眉一挑，得意洋洋地回答道：“沈藝連，我女朋友。”
陶諾諾無語凝噎。
那驕傲的神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等什麽尊貴的皇帝國王。
程佑看了看面前這兩個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小女生，最後把視線放在陶諾諾臉上，笑着說：“诶，我說，斯禮妹妹啊，你真的了解你哥……”
“程佑！”許斯禮的聲音從教室的前門傳來，帶着低低的呵斥，在這吵鬧的教學樓裏卻顯得格外清楚。
陶諾諾三人循着他的聲音看過去。
他快步走過來，站在陶諾諾和阮清瓷的前面，把她們和程佑隔開，面色嚴肅地看着程佑。
“你不要靠近我妹妹。”
程佑随意地笑了聲：“這不和你們的妹妹聊天解悶兒麽。”
他看向前門，見沈藝連還沒出來，又收回了視線，散漫道：“你自己性格冷漠，還不準我熱情了？”
冷漠。
陶諾諾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這兩個字。
程佑把“冷漠”這樣的詞彙用在了許斯禮身上。
用在了那樣溫柔的許斯禮身上。
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事兒？
陶諾諾實在是太好奇了，好奇到現在想要站到許斯禮的前面去問程佑。
他肯定會告訴她。
但她不能這樣，因為這是許斯禮的過去，是對她而言他的秘密，是她不能私自去探聽的東西。
許斯禮沒有吭聲。
恰逢沈藝連離開教室，程佑也沒再說什麽，快步走過去迎接他的女朋友了。
過了幾秒，許斯禮轉過身來，嘴角微微揚起，他看着陶諾諾道：“怎麽不等哥哥來接你？”
陶諾諾拉回飄遠的思緒，勉強揚起一個燦爛的笑：“我們提前下課了。”
許斯禮點點頭，又看向旁邊的阮清瓷，輕聲問：“這位同學是來找……”
阮清瓷微低了頭，似是有幾分羞澀，但依然很直接地回答：“溫奇昀。”
許斯禮微愣。
下一秒，溫奇昀大大咧咧地走過來，語調很高：“誰啊？誰在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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