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個夏天
第七個夏天
第二天上午的大課間，陶諾諾去找了溫熙，扭捏了半天後才緩緩開口：“溫老師，我……我想辭去班長的職位。”
溫熙正在備語文課，聽到陶諾諾的話，瞬間擡起頭向她看過來。
“怎麽了嗎？這兩年你當班長當得很好呀。”
陶諾諾垂下眼皮，低聲道：“我就是感覺我現在成績不太好，不能起到班長的帶頭作用，所以想讓更有能力的同學來擔任班長。同時也想留出更多的時間來提高自己的學習成績。”
溫熙并不太希望陶諾諾辭掉班長的職位，便道：“那你能給老師推薦一個同學嗎？”
正在這時，季餘堯到辦公室來問吳黎物理題，陶諾諾靈機一動，指着剛進入辦公室的季餘堯，“溫老師，他成績那麽好，又沒在班上擔任其他職位，我覺得他很适合。”
溫熙的目光朝季餘堯投過去。
季餘堯察覺到兩人的目光，也朝他們看了過來。
溫熙朝他招了招手，季餘堯便快步走了過來。
“季餘堯，諾諾想辭去班長的職位，你願意接替嗎？”溫熙問他。
季餘堯愣了愣，擡手指着自己的鼻尖，難以置信：“我嗎？我不行的，溫老師。”
溫熙：“怎麽不行？”
季餘堯想了想，說：“溫老師，我這個人自由散漫慣了……”
“那你正好可以借着班長這個職位改正這個缺點。”溫熙直接否決了他這個理由。
季餘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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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陶諾諾投去求救的目光。
可陶諾諾卻揚起笑，附和道：“你成績那麽好，當班長的話，大家肯定都不會有什麽異議的。”
季餘堯：“……”
陶諾諾的眼睛生得極為漂亮，雙瞳剪水，那樣真誠地看着他，他很沒出息地動搖了。
“想好了嗎？”溫熙再一次詢問他。
季餘堯沉默幾秒後點了點頭，“那我試試吧。”
此言一出，陶諾諾和溫熙都松了口氣。
季餘堯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陶諾諾，看着她臉上明媚的笑意，耳根子莫名開始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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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去班長的職位後，陶諾諾多出了一大部分時間，她很少出教室活動，整天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埋頭苦幹。
這天，秦可婉不知從哪裏搞了幾本言情小說來，喜滋滋地拿回了教室。
她不愛收拾，桌子一向都很淩亂，已經騰不出位置放小說了。
“諾諾。”她碰了碰陶諾諾的胳膊，“我放兩本小說在你那裏啊。”
陶諾諾正在想一道物理大題，只随便應了聲。
秦可婉見她頭都不擡，不屑地撇了撇嘴角，把兩本言情小說放進陶諾諾桌上的矮書架裏，動作的幅度有些大，像是在發洩什麽不滿。
陶諾諾的思路有點卡頓，絲毫沒把注意力放到她這邊，她也只好默默地看起自己的小說來。
幾分鐘後，上課鈴響起。
是吳黎的物理課。
陶諾諾之前嘗試過聽吳黎講課，但效率實在低到可憐，她便放棄了，開始在吳黎的物理課上安心地刷題。
吳黎抱着幾本書走進來，右手在講臺的桌面上重重一敲，“安靜，我們馬上開始講課。”
全班頓時安靜如雞，下一刻又開始響起書本翻動的聲音。
見狀，陶諾諾也象征性地跟其他同學一樣把初三上的物理書拿出來擺在面前做做樣子。
但坐在她旁邊的秦可婉卻紋絲不動，手裏捧着本霸道總裁愛上我的言情小說看得津津有味，嘴角帶着詭異的姨母笑。
陶諾諾用筆頭輕輕戳了一下秦可婉，小聲提醒她：“上課了。”
“知道了。”秦可婉應了聲卻沒動。
陶諾諾也不好再說什麽，繼續埋頭在物理題海中，筆尖在草稿紙上“唰唰”地寫。
她現在做題的速度越來越快，沒過一會兒就做完了一個章節的選擇題。
她忍不住勾唇，去書架裏找對應的答案核對。
就在這時，臺上吳黎講課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陶諾諾沒在意，繼續翻找習題冊答案。
突然，一本言情小說掉在她的桌子上。
她不解地皺起眉，朝旁邊的秦可婉看去，可還沒等她把心裏的疑惑問出來，另一個聲音先在耳旁響起。
“陶諾諾！”吳黎拿起她桌上的那本言情小說，語氣刻薄，“你在這低着頭幹嘛呢？”
陶諾諾的額角一跳，她這才發現全班同學的目光早已聚集在她身上。
她看着秦可婉臉上心虛的表情，頓時明白了一切。
她快速地轉回身子。
吳黎彎着腰，皺着眉頭打量那本言情小說，目露探究。
“吳老師……”一向伶牙俐齒的陶諾諾此刻竟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陷害她的是她的朋友，審問她的是一向都不太喜歡她的老師。
她好像說什麽都無濟于事，只能無力地低低叫一聲老師。
意料之外的是，吳黎居然還問了她一句：“你上課在看小說？”
雖然不能出賣朋友，但陶諾諾也不想當背鍋俠。
她微垂了眸子，搖了搖頭，低聲道：“沒有。”
吳黎嗤笑一聲，“那你這言情小說哪兒來的？”
陶諾諾瞥了一眼旁邊故作鎮靜的秦可婉，又道：“不知道是誰突然扔過來的。”
“不知道是誰？”吳黎嘴角的笑滿是嘲諷。
他加大了彎腰的幅度，湊到陶諾諾身邊看了看她課桌上的書架，然後又諷刺地笑了聲，“還說不是你自己在看。”
他從中抽出兩本言情小說，正是課間秦可婉放在陶諾諾書架裏的那兩本。
陶諾諾的心猛地下沉。
她真的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課後來我辦公室！”吳黎丢下最後一句話，然後帶着那幾本言情小說回了講臺。
陶諾諾愉悅的心情消散得無影無蹤。
還有些同學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讓她很不舒服，可她又不能低下頭避開那些灼熱的視線。
她輕吸了下鼻子，故作鎮定地擡頭看黑板，可從吳黎嘴中冒出來的任何一個字她都沒有聽進去。
過了會兒，下課鈴響起。
許是因為是大課間，吳黎整整拖了五分鐘的堂才宣布下課。
他一走出教室，秦可婉就湊過來，拍了拍陶諾諾的肩，笑着說：“沒關系的，諾諾，他最多罵你幾句，不會把你怎麽樣的。”
陶諾諾不走心地點點頭，一個字沒說就起身去了辦公室，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吳黎一見她來，就把那幾本言情小說往桌上一摔，語氣暴躁：“陶諾諾，你這膽子是越來越肥了啊，我的課都敢看小說！”
陶諾諾垂着眸子，臉上沒什麽表情。
只是覺得眼睛好酸澀，呼吸也有點困難。
“回去給我寫五千字檢讨，好好反思一下！”吳黎也懶得浪費口水，直接說出了懲罰。
聞言，陶諾諾突然瞪大了眼。
罵她幾句不算什麽，就當耳邊風，聽了就過了，但是居然要讓她寫五千字檢讨！
她這種正在攀登物理高峰的勇士，哪兒來那個國際時間寫檢讨啊？
陶諾諾不安地抿了下唇，開始為自己辯解：“吳老師，我上您的課真的沒有看小說，那幾本小說也都不是我的。”
“你怎麽證明？”吳黎根本不相信。
陶諾諾努力表現自己的乖巧，模樣低眉順眼，聲音也很柔：“老師，我媽媽很少給我錢，那些錢都被我拿去買物理課輔了，我根本沒閑錢去買那些言情小說……”
聽了陶諾諾的話，吳黎怔了一瞬。
他的表情很新鮮，仿佛聽了多麽了不得的事，“那你去把你買的物理課輔拿來給我看看。”
陶諾諾低聲應下：“好。”
轉身便往班級裏走。
在辦公室的另一角。
溫熙把目光從吳黎那邊收回來，語氣裏帶着點困惑：“諾諾不像是上課會看小說的學生啊。”
她小聲嘀咕完，又擡頭看向站在她身旁的許斯禮，給他道謝：“斯禮，謝謝你幫你們肖章老師送東西過來啊，麻煩你了。”
許斯禮也從那邊收回視線，朝溫熙點點頭，“沒事的，那溫老師……我先走了。”
“嗯。”溫熙笑，“你這孩子初中成績就好，高三了不懈怠一定能考上很好的大學的。”
許斯禮笑了笑，随後便離開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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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婉一直問陶諾諾吳黎說了什麽，陶諾諾随口敷衍了幾句後便拿着許斯禮幫她挑選的那本物理課輔往辦公室走。
她剛走出教室，就看見許斯禮背靠在樓道的鐵欄杆旁，目光放在她身上，唇角微微往上勾着，帶着點漫不經心的笑。
走廊上有追逐瘋打的同學，吵鬧的聲音合在一起變得模糊又不真切。
周圍一片喧嚣，她卻突然覺得安靜。
南城九月的陽光依然熱烈，透過教學樓裏大樹的縫隙射來，讓許斯禮的臉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陰影裏。
恰逢一陣微風吹過，稍稍掀起他白襯衫垂着的下擺，使之随風輕輕搖了搖。
他整個人都像鍍上了一層專屬于少年人的光。
這一刻，陶諾諾想起了大草原上蔚藍的天空，想起了湧動着的金黃麥浪，想起了奔跑的可愛羊群，想起了一切與美好有關的事物。
可還沒等她借此好好發揮一下自己被物理題壓制的豐富想象力，許斯禮突然往前跨了一步，走到她面前來，微彎下腰平視她，笑裏帶着幾分揶揄：“小桃子，你上課真開小差啊？”
「他好壞哦。
——《小桃子的水果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