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離開
“只能蹲在這裏等麽?這樣讓我有點難受。”
“……”
“差不多了吧?剛剛已經有兩個人出來了。”
“…………”
“玲玲好冷淡啊, 都不和阿寒說話了。”
“請你暫時安靜一點,江公子。”初玲心中憋悶, 她此時正趁着夜幕帶江問寒溜到了師父靜養的房屋外, 兩人賊眉鼠眼的窩在一旁的低矮樹叢中關注着屋內的動靜。
她自然是不敢帶着江問寒這已經被其他同門當做眼中釘的家夥大搖大擺從前面進去為師父看病, 所以就只能等這淩晨時分尋找時機悄悄溜進去, 而處于對江問寒的不信任,初玲是用牢固的繩子将他的雙手捆住了,這也是剛剛為什麽江問寒說他有點難受。
他現在武功盡失,內力無法調理,所以初玲用盡全力用繩子拴住的他的手腕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緊了,感覺手腕都要被勒斷了:“快點吧,你這樣一直猶豫也是會錯失時機的。”
初玲抿着嘴唇沒有回答江問寒,從現在的樣子看來江問寒差不多是該想的都想起來了,人格已經趨于健全, 這也是讓初玲更加煩躁的原因之一, 她隐約能夠感覺出來江問寒是她最最對付不來的那種人, 而現在師父的安危竟然和這種人扯上了關系。
“聽着。”初玲半舉起手指住江問寒的鼻子,但在看見他那半邊駭人的臉後又本能的于心不忍,她想起以前那哭哭啼啼說自己很醜的阿寒語氣竟是忍不住放軟了“……你應該知道我不信任你, 所以進去之後,不要有其他的動作。”
“是麽。”江問寒動了動被捆住的手腕, 他是察覺出了初玲語氣的變化覺得有些好笑,甚至還不合時宜的覺得可愛“就算我有其他動作你能怎麽樣?你知道我的底細,所以應該清楚你是打不過我的。”
“不要再虛張聲勢了。”初玲扭過頭盯着不遠處還在巡邏的兩名武僧“按你現在身處的情況如果能逃出金山寺就早逃了, 但是為什麽你還待在這裏?并且被我捆着?我之前是思考了一下的,然後得出的結論就是你逃不掉,而且即便逃出去,也沒有辦法保障自己,所以留在金山寺留在我的身邊對你來說是現在最合适的辦法。”
江問寒的微笑有些僵硬:“是麽。”
“是的,而且我又反過去想,的确我沒有你厲害,只能在你還是阿寒的時候充當你的保護者。”初玲有條不紊的繼續說着“可是為什麽你現在還是需要我的保護呢?直接一點想就是因為你現在處于什麽原因無法自保了,而我想應該和之前我師父讓你喝下的那瓶藥汁有關。”
“我師父當時被仙縷教的人控制了,他們想讓你繼續保持在阿寒的狀态,但應該也考慮到你喝下□□後會運作內力抵抗掉毒性,畢竟仙縷教的人做事一向狠毒,所以我想那個藥應該是在你催發內力抵抗毒性後發揮出了另一種功效,就類似讓人武功盡失之類的,仙縷教很多蠱毒都是這樣的雙面陷阱。”
“而我看你竟然都無法掙脫開我捆住你的麻繩,所以我的設想應該八九不離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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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真是好用,江問寒嘆口氣:“好吧,的确是這樣沒錯。”
“所以不要再對我虛張聲勢了,只要你有辦法治好我師父那我就會兌現之前的諾言,這點我可以保證。”
看着女孩認真嚴肅的表情,江問寒一時間反而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他是有想過自己和初玲以後會變成什麽樣,最有可能的當然便是敵對,那也很好,那樣他也很高興,不過萬萬沒想到初玲是會提出離開金垣門來幫他。
目前江問寒是回憶起了很多曾經在淩山的時候事情,還有他對少主的怨恨,不過自己同仙縷教勾結的細節并沒有十分清晰的想起來,只是模模糊糊的有個印象,而自身好似是在排斥想起來這部分的記憶。
所以初玲提出幫他的時候他也并沒有什麽實際的計劃,要讓他去殺了淩山少主?他是有這個印象自己要做這件事情,但本身的興致并沒有怎麽高,好像讓少主繼續活着也不是不行,只是自己本能的想要初玲繼續留在他身邊,所以才會将這事情允諾下來。
可能是‘阿寒’給他留下來的感覺還存在,甚至那份親昵的感覺都要主導他對初玲的判斷了。
而此時初玲剛好瞧見個空隙,她揮手示意江問寒待在原地不要動,而自己閃身靠去了樹叢前端的房屋牆根處,在确認屋內只剩一人在照看金無圓後她伸手推了推窗戶,但不巧的是窗戶從裏面被鎖住了,她只能後退幾步,然後助跑一躍而起抓住了屋外的飛檐,随後翻身悄無聲息的落到了屋頂。
江問寒大約在樹叢裏等待不過三口茶的時間,就看見朝向他的窗戶從裏面被推開了一個縫隙,初玲正探出頭揮手示意他進去。
翻過窗戶進到屋內的江問寒就看見原本在照顧金無圓的和尚靠坐在旁邊,暈死了過去,屋頂上幾片烏瓦被移開了一個小豁口,估計初玲就是從那裏用石子将和尚擊暈,然後再悄悄落進屋裏打開了被反鎖的窗戶。
“時間不多,過一會兒有人進來檢查。”初玲急急忙忙的拉着江問寒走到了金無圓的床邊,明明也沒過多久但她師父現在的情況看起來很糟糕,臉色烏青不說,脖子上被銀針堵住的穴位已經腫脹發紫了。
江問寒自然也不耽誤,他示意初玲将自己手腕上的麻繩解開,初玲也就照做了,随後他先上前替金無圓把了脈,然後又翻開金無圓的眼皮查看了下:“的确再不做點什麽你師父怕死再有三天就會咽氣了。”
“那你快做點什麽啊!”初玲急的咬牙“沒有時間給你嘴碎了。”
“我知道我知道。”江問寒說着便擡手拔掉了金無圓脖子上的一枚銀針,然後轉而将銀針封在了前端半指距處,接着他又不斷的調整了其他銀針的位置,并讓初玲多去取了幾枚來紮在了金無圓手臂和上半身的穴位中。
在替金無圓封制蠱毒的時候江問寒并沒有想其他的,這點很奇怪,他只是專心的在想要怎麽将金無圓毒發身亡的時間延長:“我沒辦法全部解掉你師父身上的毒,只能延長時間。”
開始江問寒是想也許能夠配合初玲之前喂他吃過的那種藥丹來解金無圓體內的毒,可金無圓此時中毒已深,是靠毅力才反噬了毒的控制性,所以想要用金垣門祖傳的寶丹治療已是無用,只能尋其他方法。
“延長……能延長多久?”初玲看着江問寒不停施針的手,雖然他才恢複記憶但現在這替金無圓治療的手法完全像是從來沒有忘記過,刻在本能上一樣。
“至多十天,配合湯藥最長我想是十六天吧。”江問寒把最後三針施在了金無圓的心口處“我盡力了,并沒有替你師父完全解毒,那現在你要如何做。”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初玲覺得在江問寒施針完畢後金無圓的呼吸要順暢多了,她走到床邊替金無圓将被子蓋好“那要如何才能完全根除蠱毒。”
“這個只能去詢問仙縷教的仙主。”江問寒退後幾步好讓初玲能檢查她的師父“我記得他們蠱毒的毒法會教與下屬,但解法唯獨仙主知道。”
初玲回頭看了眼他:“……你方才說配合湯藥能延長到十六天,那是什麽藥,你知道配方麽?”
“首先你之前喂我吃過的那個丹藥,每天讓你師父服下一枚。”說話的時候江問寒開始在屋內四處尋找起來,最後他在旁邊的架子上找到了紙和筆,還有半竹筒墨水“我給你寫在紙上。”
初玲就在旁邊看着他寫了将近三十味中藥材料在紙上,需要用的量都規規整整的寫在後面,這讓初玲記起之前她對阿寒介紹白降的時候,那時候阿寒也是忽然說出了白降的名字是一味中藥,并且好像還記得住藥的特性。
她感覺哪裏有些奇怪,這是直覺,她看着江問寒不斷在黃紙上留下的幹練字跡就覺得哪裏說不通:“江公子……”
“為什麽你要稱呼我作公子,不可以像以前一樣叫我阿寒麽?”說到這裏江問寒剛好寫完最後一個材料,他将紙遞給初玲“就是這個,你拿去給寺裏的和尚看吧。”
“……你已經不是阿寒了。”初玲接過紙草草看幾眼,可她從沒學過這方面的知識,所以也不清楚江問寒到底寫了個什麽藥給她“我會讓他們拿去研究的,你現在就和我回房間待着吧,不能讓其他師兄發現你離開了。”
“這可不行。”說着江問寒就劈手把初玲手中的配方單子搶了回來,然後順勢将單子舉到了燭火上“你今晚就得帶我離開金山寺,不然我就把這個單子燒了,而且我斷言你們是沒辦法再十天內找出第二個知道這種藥的人。”
初玲想将配方搶回來,可當她的拳頭砸向江問寒手腕時這個男人已經把紙放到了燭火上,易燃的黃紙幾乎是眨眼間就全部變成了灰燼。
“唔…………”燒掉配方的江問寒捂住自己被初玲打到的地方,這一下估計整個小臂是得全淤青了“你下手也太重了。”
“你……”初玲被氣的瞪眼,她伸手揪住江問寒的衣領“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你不會的。”江問寒還是覺得痛,可嘴上是忍不住反駁初玲“因為我幫你師父延長了十天的性命,光是這點你就不可能殺了我。”
初玲是個信守諾言并且重義的人,江問寒十分清楚這點,而且加上初玲實際上仍舊是放不下‘阿寒’……他是不會被她在現在殺掉的,他很确定這一點,所以雖然表面看來是初玲掌握了主動權,但實際上主動權仍舊是在他手中。
初玲用力的将江問寒推出去,氣到一定程度反倒是平靜下來了,她低頭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之後才慢慢擡起頭看向躺在床上生死未蔔的金無圓輕聲說:“我明白了,你把配方再寫一次,然後我會同時留一張字條在師父房間內說我從此以後和金垣門不再往來并和金無圓斷絕師徒關系,随後我就帶你離開金山寺。”
“萬一我寫了你就把我殺了呢?”江問寒整理了一下被初玲扯得亂七八糟的衣襟“好像不是沒這個可能吧。”
“沒這個可能,我答應你。”
江問寒看着站在床榻邊根本不用正眼看他的初玲嘴角扯起一個微笑,在僅有燭光當做照明的房內,他那由爛洞和傷口承托的笑容顯得極為惡心。
“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江問寒:叫我阿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