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問題
“只是暈了過去。”
寺內學過醫術的和尚正為躺在床榻上的金無圓把脈, 從剛才暈倒過後金無圓的臉色就越來越差,而在松開的襟口下, 攀附在鎖骨附近的蠱毒紋路清晰可見, 此時那些紋路的盡頭都已由銀針封住, 毒暫時不會擴散。
初玲和其他幾名同門站在床榻旁邊, 面上皆是擔心。
“從師父中毒的情況來看是已有六七日。”同門之一開口“也就是說有仙縷教的人早早潛伏在了寺內,那些該死的渣滓。”
“如果師父能醒過來說不定可以告訴我們潛伏者是誰。”
“但也可能早已逃離了金山寺……”
“我下山去尋大師兄回來,這事情一定得讓他知道才行。”
在其他人讨論下一步該做什麽的時候,初玲只是皺眉盯着眼眸緊閉的金無圓,她之前是知道因為自己救出了阿寒已經被仙縷教盯上,現在看來根本不是盯上,而是被算計進了什麽算盤內。
被控制的金無圓字裏行間都是在誘導她去盡快殺掉阿寒,但同時依舊準許白降趕去通知淩山的人他們找到了叛徒,也就是說下毒控制金無圓的人并不希望阿寒重新回到淩山的手上, 可也并不想引起淩山派的懷疑, 所以他依舊按照事理讓白降去淩山報信背地裏卻誘導她去殺掉阿寒, 好讓阿寒能在淩山的人趕來時已經是一具屍體
初玲知道自己應該還是少考慮了些什麽,不過大體她已經感覺到了整件事情有怪異之處,阿寒身上也有不确定的地方。
“先不要急着去找師兄。”初玲轉頭阻止了旁邊已經準備動身下山的同門“如果師兄知道師父因為仙縷教的蠱毒暈倒了, 那麽他肯定會不管不顧的趕回來,當下他必須要去通知淩山派的人讓他們趕來金山寺。”
“可是三師妹……師父被毒害了, 你确定我們要瞞着大師兄?我知道傳話這事肯定重要,但這是師父啊。”
“就說是我讓你們這麽做的,他到時候發火也是會發到我身上。”說完初玲就看着仍舊在為金無圓施針的和尚“要如何師父才能醒過來?寺內有能用的藥物麽。”
“說不好, 仙縷教的蠱術陰毒想要剔除是有難度。”老和尚面色凝重“無圓大師現在的情況也并非能夠放心,他內力紊亂,同蠱氣沖撞在一起導致身體內氣穴無法協調,只怕是蠱毒不根除無圓大師就沒法醒來,而且如果昏迷的時間一旦過長……”
“只怕是會再也醒不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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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寒原本是同小沙彌一直待在練功場內,可在初玲離開大致一炷香的時間後寺廟內好似就出了什麽事情。
幾名面色慌亂的年輕和尚跑來練功場同場地上仍舊在練功的武僧說了幾句什麽,那些武僧就放下武器急匆匆的跟着和尚離開了場地,原本待在阿寒身邊老老實實編麻繩的小沙彌自然也開始心慌。
“寒公子,能否勞煩在這裏稍等片刻,我想去看看寺裏出什麽事了。”
阿寒攔住準備急吼吼跑走的小沙彌:“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初玲這走後寺內就出了事,那十有八九這事情會和初玲有關,阿寒心下也說不清自己是擔心初玲還只是單純的在害怕出些什麽對他不利的事情,因為他隐約感覺金無圓好似是知道他的內情。
會不會金無圓方才單獨找初玲就是要将這事告訴她?
想着阿寒便準備和小沙彌一起離開,可當他站起身時眼前忽然一片昏花,接着他就又摔坐回了石臺上。
“寒公子??”阿寒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到了小沙彌,他忙過去攙扶着阿寒“沒事吧?”
“頭。”阿寒嗚咽着捂住腦袋,不知道為何在他思考那些負面事情的時候腦袋開始昏沉起來“………”
小沙彌只能讓阿寒重新在石臺上坐好:“寒公子你就在這裏等等我,我現在就去找三師姐過來,很快的。”
很快阿寒頭便痛的近乎無法思考了,他整個人蜷縮到一塊,小沙彌看情況忽然變成這樣也不敢耽誤,立馬轉頭朝練功場外跑去。
被獨自留在練功場的阿寒幾乎失去了能感知周圍一切的能力,看不到聞不到也聽不到,他只能感覺到腦海裏不停有無數的畫面閃過,有淩山少主的,有他拿着劍幾番想要捅穿那人後背的,有女人在他面前哭鬧的,還有幾名白衣人将什麽物件遞到了他手中。
但又有很多他不曾想起的畫面,是碰撞在一起的酒盞,幾支沾了丹青的畫筆,裝在漆木食盒中的點心。
有太多記憶瞬間擠進他原本就混亂無比的腦袋之中,那股劇痛以及手足無措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吼叫了出來。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強烈的不安讓他只順從本能去想找到初玲,不過當然此時的他是沒辦法站起身走路的,最終不知過了多久,無法再負荷那頭痛的阿寒眼前一黑就暈倒在了石臺邊的地上。
待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周圍已不再是露天的練功場了,而是一間小小的屋子,阿寒看着眼前吊着蜘蛛網的木梁,感覺頭還有些不舒服:“唔……”
“醒了?”
這聲音讓阿寒瞬間清醒了,他偏頭看着站在床邊上正盯着他的初玲:“玲……玲玲!”
初玲神色複雜的看向阿寒,之前她在師父的病房中和同門商量今後該如何行動,以及處置江問寒的時候,那負責照顧阿寒的小沙彌就沖進了房間裏面大喊‘三師姐!寒公子他好像頭痛到要死了!’。
然後待他們匆匆趕到的時候就看見阿寒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現在阿寒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介于阿寒的身份,其他同門都認為他不應該再和寺內的其他僧侶一同歇在通鋪,所以他們便将暈倒的阿寒搬到了寺院最角落一間空置的舊房間。
“玲玲,怎麽不說話……?”見初玲只是黑着臉一個勁盯着他看,阿寒便開始心慌“我,我是不是,不該暈倒?對不起,可是腦袋真的,好痛。”
“……”初玲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擡手僵硬的拍拍阿寒的頭“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初玲這個舉動讓阿寒眼睛一亮,他忍不住牽住了初玲垂在他床沿邊緣的手:“玲玲……腦袋,腦袋痛。”
“啊?”初玲看阿寒朝他伸手,下意識是想躲的,但最後是忍住了這個沖動讓阿寒拉住了她“現在腦袋還是在痛?”
“不知道,不……痛的。”阿寒拉着初玲難受的哼哼幾下“我,我就想着來找你了,痛的時候。”
“阿寒。”初玲知道最近的阿寒不會再像這樣輕易的和她肢體接觸,現在這樣子是有些古怪的“我師父給你的那個藥呢?你還沒喝是不是。”
“我聽玲玲的話,全部喝了。”
初玲肩膀垮了下去:“那你現在,可還記得自己是淩山派叛徒一事?”
阿寒被初玲問得一懵:“淩山?”
“對,你是淩山派掌門的兒子,次子,你的哥哥是少主。”初玲彎腰抓住阿寒的肩膀搖晃幾下“你的名字是江問寒。”
“……我、我不知道呀,那是我的名字麽?”阿寒有些猶豫。
初玲心裏并不願意相信那□□的效力會這麽強這麽快,可阿寒現在這迷茫的樣子也不像是作假,她只能面色糾結的松開了阿寒:“對不起,剛剛是我心急了。”
阿寒看着初玲退後幾步遠離他的床榻,隐約不安了起來:“玲玲?”
“聽我說,之後的幾天你會由安守閣的人帶走,他們會負責照顧你看管你,而我和其他師兄師姐要去找能夠治好師父的解藥,以及找出在寺內下毒的人是誰。”
“我不能和玲玲一起去麽?”阿寒着急的想要起身,但這時候他才發覺腿上又什麽東西限制了他的行動,掀開被子看才發現自己的左腳踝處拴着鐵铐子,而铐子上延伸的鐵鏈一直延伸到了床下。
他擡頭像是不明白似的看着初玲:“為什麽……要拴着我?”
“這個,不舒服……”
“玲玲?”
“阿寒是,是做了壞事?”
幾番詢問都沒有得到回答的阿寒終于帶上了些哭腔,他看着站在幾步開外一動不動的初玲:“玲玲你不要我了?”
“并非是我要拴着你,是我的師兄他們……也從師父那裏知曉了些許你的身份。”初玲看他這模樣更是糾結了,她不知道阿寒究竟是不是在裝傻,可那藥是仙縷教的東西,按理說直接将阿寒毒回以前的傻蛋也不是沒可能“阿寒,我不知道你到底聽不聽得懂我在說什麽,但是現在我還是将該說的說了。”
“從将你救出來後我們就被仙縷教的人盯上了,而我的師父早在我們返回師門前就被仙縷教的蠱毒所控,昨日師父與我私下談話的時候我發覺……”初玲不确定要不要對阿寒說出自己的假設,但她是認為想要借刀殺人的那人應該是和仙縷教以及淩山派都有關系,不然也無需在意是否要淩山派的人知道江問寒此時正在金山寺之中。
她是在猶豫的,她不想讓金無圓白白被人毒害,那對她師父下毒的人做事心細,不然是如何能将她的師父藥成半個傀儡,想來肯定是算計過如果金無圓這招不成,那麽後來還有計劃。
金無圓被毒暈過後他們這些做弟子的會怎麽樣?肯定是圍着金無圓着急想要解藥,然後去追捕仙縷教的人,而冠着個‘叛徒’名號的阿寒肯定無人會上心了……
“發覺什麽?”阿寒還在扯着他腳踝上的鐵鏈,一邊覺得傷心一邊又想要靠近初玲。
初玲看了他一眼,似是下了決心。
“我覺得這之中應該還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