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8
姜爸爸邊說邊往玄關走。
姜媽媽溫柔又帶着幾分命令語氣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回來!”
姜爸爸這個“當家人”的氣勢立刻矮了下去,回過頭來,看着自己妻子,十分委屈。
“就隔壁那小子,是挺尊重長輩的,可是不也挺混的?他媽媽不也不止一次兩次和你說頭疼自己兒子了,你怎麽就這麽放心……”
姜爸爸本來還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卻在姜媽媽微嗔地瞪着他的動作中,氣焰徹底熄滅了下去,嘴癟得老高,又從玄關退了回來,坐回到了沙發上:“行行,不去就不去。”
他看着姜聽晚:“不過晚晚,你得自己多個心眼,你只知道讀書,論心眼兒肯定沒人家小子多,不行不行,我還是得跟着……”
姜爸爸聲音又大了起來,還是想和姜聽晚一塊兒過去。
“我知道了,爸。”姜聽晚對自己爸爸的風聲鶴唳很是無奈。
爸爸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其實爸爸跟過去也沒什麽的,就是姜聽晚覺得有點尴尬,就好像別人可能什麽心思都沒有,她卻防人家像是在防賊一樣,好好的鄰裏關系也就破壞了。
不過,有人能治得了爸爸……
姜聽晚眨了兩下眼睛,杏眼含水,目光盈盈,連彎翹的睫毛都像是帶着點濕潤。
她有些祈求地看向了自己媽媽。
姜媽媽會意,攔住了自己丈夫的路:“孩子的事情你別瞎摻和,你別跟着了,你過來,管管竈竈。”
姜聽晚有個弟弟,剛一歲半,五行缺土缺火,小名竈竈。
姜爸爸十足的妻管嚴,連電動車忘記充電都吓得跑出去看老頭下棋看了一上午避難,這會兒更是不敢拒絕自己的妻子,“哦”了一句。
只是他一邊往自己兒子在的房間走,一邊還嘟哝着:“混小子!”
這句混小子,也不知道是在說竈竈,還是在說蔣鶴洲。
***
姜聽晚很快敲開了蔣鶴洲家的門。
雖然和蔣鶴洲兩家就住對門,但是姜聽晚很少過來找蔣鶴洲,也就很少過來敲蔣鶴洲家的門。
頭一次要給人輔導,姜聽晚心裏也有些緊張,抱着資料的纖細胳膊忍不住緊了又緊。
門很快開了,姜聽晚擡眸,以為自己會看見蔣鶴洲的臉,卻不想看見了一張陌生的面孔。
是一個穿着西裝打着領帶,打扮得格外正經的年輕男性。
姜聽晚從來沒有見過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稱呼,頓了半天,才緩緩說了句:“你好。”
“你好你好。”年輕人沒料到開門之後就碰見個這麽可愛的小姑娘,他笑得很是溫柔,“小妹你好,你來找誰?”
“找蔣鶴洲。”
“噫——”年輕人臉上的笑容立刻落了下去,“你找他啊,小妹,你改天再來找他吧,他現在忙得很。”
蔣鶴洲在做他給布置的幾道題,脾氣大得很,這會兒估計是不想被人打擾的。
“我和他媽媽說好了。”姜聽晚忙解釋道。
她往上遞了遞自己懷裏的資料:“我是來給他補習英語的。”
年輕人的臉色變得更加古怪了。
蔣鶴洲叫他來補習英語,蔣太太卻讓這麽個小姑娘來……
這種時候,他肯定是要聽蔣鶴洲的啊,這少爺脾氣可不好惹。
年輕人心裏拿定了主意,笑着對姜聽晚說道:“這樣,你先回去,再和蔣鶴洲他.媽媽打個電話,确認一下,行不行?現在你不能進來的,不方便。”
姜聽晚微微蹙了蹙眉:“可是……”
“先回去确認一下吧。”年輕人看見姜聽晚細眉微蹙的模樣,心裏也覺得有些不忍。
不過再不忍,他也是不敢得罪蔣鶴洲的。
年輕人見姜聽晚離開,很快又關上了門。
他這剛搖着頭,有些惋惜地往蔣鶴洲房間走,看見了突然出現在客廳的蔣鶴洲,吓了一跳,步子猛然一頓。
“你,你怎麽在這兒?”
“這幾道題我做完了。”蔣鶴洲兩根修長的手指夾着一張A4紙,遞到了那個年輕人的面前,“你看看對不對吧。”
見那人把A4紙接了過去,蔣鶴洲說道:“下次別出這種題了,沒什麽意思。”
年輕人一陣牙疼,草草掃了兩眼答案,目光倒是一震:“唉?你這……”
竟然還真都做對了。
明明是他才剛教給他的東西,還全對了?
蔣鶴洲對結果不是很在意:“要是這可以了,繼續往下教,能教多少教我多少。”
年輕人對蔣鶴洲突然認真起來的态度有些惶恐,擡眼問他:“我能不能問你一句,你這怎麽突然想學習了?”
“不能問。”
“行吧……”他還真是好奇得要命。
這個英語家教稍微話痨了點,仔細看着蔣鶴洲答的題沒錯,有些感慨:“你還挺行的啊,全對了。那行,咱們繼續往下學。”
隔壁傳來了開門聲,英語家教往外瞧了一眼,抿了下唇。
蔣家少爺現在居然甘願窩在隔音這麽差的老舊小區,還他.媽想學習了,這世界,還真是一天比一天出人意料。
得,他就做好他該做的行了,人家大少的心思,也不是他能揣測的。
在給蔣鶴洲繼續往下講的時候,年輕人忽然想到了什麽,碎嘴提了一句:“你媽媽好像也給你找了個別的家教,是個小姑娘,你是不是覺得人家小姑娘年紀小了點教不了你,才讓我過來的?”
本來在知道了那些勞什子數學物理化學家教都重新被叫過來給蔣鶴洲補習,獨獨漏了一個他的時候,他差點就回老家祠堂去,再燒兩柱高香感謝感謝十八代祖宗了。
後來樂極生悲,他還是接到了蔣鶴洲的電話……
他覺得不用給祖宗上高香了,就留着給自己上上香吧。
——自我祭奠。
不過大老遠地來到了阮縣,見着了蔣鶴洲,他才忽然發現這小子不止個頭竄得快,性子好像也收斂了不少,是真的想請他來好好教他。
覺着自己馴服了一個桀骜難馴的大少爺,英語家教有些得意,唇邊都忍不住帶着笑:“放心,我肯定能把你教好,下面咱們再往下學一個單元的吧,先看看單……哎?你去哪兒?”
蔣鶴洲的背影清瘦,瘦長的腿邁出的腳步匆匆,走到玄關處,腳步重重一頓,微微回過頭來,聲線嘈啞:“老子去求她回來。”
英語家教看着蔣鶴洲回頭時目光有些焦躁陰鸷朝他看過來的匆匆一瞥,心裏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事,但是卻不知怎的油然而生了一種恐懼感。
得,這香,大概還是得給自己繼續上上。
蔣鶴洲剛開了門,就聽見了下面傳來了往下走去的腳步聲,以及很是熟悉的姜爸爸說話的聲音。
他側耳聽着姜爸爸的聲音,好像從裏面聽出了濃濃的雀躍與得意。
但是蔣鶴洲現在心裏只有頭疼。
非常頭疼。
他沒想到自己母親口裏那個一定會讓他滿意的英語家教,是姜聽晚。
現在他悔得只想把心急打電話給之前那個英語家教的自己的舌頭給咬斷了。
着什麽急?着什麽急?他這些年做得最好的,便是待在她的身邊,不急不躁,徐徐圖之,循序漸進,怎麽這會兒卻着急了?
蔣鶴洲大步邁下了樓梯,追到樓下的時候,剛好聽到了姜爸爸正在和姜聽晚說着的話。
姜爸爸的聲音得意又嘚瑟,笑着看着自己女兒:“你看你被放鴿子了吧,這世界上的混小子沒幾個靠譜的,還是你老爸最靠譜,走,爸爸帶你去書店,給你買幾本書,也放松放松。”
“叔叔。”蔣鶴洲一步邁到了姜聽晚與姜爸爸面前,“你誤會了。”
他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姜爸爸笑着的面容也立刻凝了下來,冷冰冰的。
雖然他說的是心裏話,但是也是蔣鶴洲的壞話,被蔣鶴洲偷聽到了,他心裏不太得勁。
但是姜爸爸一想蔣鶴洲放自己女兒鴿子的行為,就覺得他才是占理的那邊,這冷着臉,冷得理直氣壯的。
蔣鶴洲追下來的時候步子有些急,現在呼吸稍微有些不穩,他再次開口:“叔叔,我錯了,您真的誤會了。”
蔣鶴洲說着,忽然朝着姜爸爸鞠了一躬,深深鞠了一躬。
姜爸爸和姜聽晚都被吓了一跳。
姜爸爸率先冷靜了下來,十分理智地分析着蔣鶴洲話裏的漏洞,往前走了一步,擋住自己女兒的嬌小身影:“哪裏有什麽誤會?有誤會你還認什麽錯。”
“叔叔讓您誤會了,是我錯了,但是我沒想放鴿子的,我求之不得。”蔣鶴洲态度格外誠懇。
這種時候,尊嚴什麽的,全是狗屁。
姜聽晚站在自己爸爸身後,看着蔣鶴洲在自己爸爸面前……畢恭畢敬的模樣,覺得像是見着了另外一個人。
他連在學校裏面對各科老師、班主任和校長的時候,态度都是十足十的不屑一顧。
難道,蔣鶴洲怕她爸爸?
好像爸爸在家雖然是個妻管嚴,但是在外面的時候,确實總板着一張臉,嚴嚴肅肅的……
但是爸爸這樣子,總不至于比學校那些老師還可怕吧?
姜聽晚抿了抿唇,眼裏全是疑惑。
她根本猜不透,為什麽現在蔣鶴洲在自己爸爸面前變得這麽順從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