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城門三天之後

第12章 十二本命簿

十二本命簿

李華搖第二次骰子，放到桌子上。

——居然真的不再砸桌子上。

江月毫無感情：“數字是6，下面疊着一個1，兩個3，一個2。”

命簿裏的【23316】就是這麽樸素的意思。

李家不甘不願地打開竹筒。

五個骰子疊在一起，最頂上的數字是6。

依次拿骰子下來，1，3，3，2。和江月說得一模一樣。

對于江月來說，這只是念命簿上出現的字而已，并沒有太多意思。

但是，對命簿一無所知的路人，除了驚嘆，已經說不出別的話。

李華也思慮了片刻。

他很快就洋溢出近乎無辜的笑容，朝衆人道：“你們誰也想來搖一次的？試一下，一起來體驗一下江大師的風采？”

所有人都躍躍欲試，舉起手，甚至幹脆往前擠——

“啊就你吧！我看你挺可愛的。”

可愛？該不會是黑簽抽給了他關注已久的姑娘吧！

大家朝李華指的方向去。

就見到……

一臉無辜、近乎天真懵懂的黃啓凡，指着自己的臉，歪歪頭，“指的我？”

李華笑道：“是啊，就是你。”

大家收了胡亂的揣測，給黃啓凡讓開一條路。

黃啓凡坐到江月面前，顫顫巍巍地點頭，随後小心翼翼地拿着竹筒，輕輕地搖了兩下。

竹筒和筒底是秘制的，靈識不能探入，裏面的靈力也漏不出來，理論上基本隔絕掉作弊的可能。

黃啓凡這樣子一搖，沒搖一般，四周全是其他圍觀者的靈力波動。

這種力氣，甚至可能搖不動骰子。

他不好意思道：“我剛做完宗門任務，給肆連溫泉注水，現在手都還在抖呢。”

江月點點頭，表示理解。

黃啓凡就把竹筒放到桌子上，輕輕的，像是放着什麽珍寶。

江月偷眼觑命簿。

所以，【……1】是什麽意思呢？

李華已經開始陰陽怪氣地提問：“江大師，這一回——你能看得出來嗎？”

江月：“……”

命簿寫得其實夠清楚了。

“只有一個1。”

李華冷笑道：“其他的骰子呢？上一次，你不是連疊起來墊在底下的都能……‘看’得出來？”

江月平靜道，“沒有疊起來，但只有1。”

頓了一秒，李華問她：“你什麽意思？”

江月聳聳肩：“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只有一個骰子能顯示點數，其他的骰子或許都變成碎末了吧。”

李華面色陰沉下來，揮開黃啓凡的手，掀開竹筒。

他用的力氣太大，竹筒打開的一瞬間，灰燼之上唯一幸存的骰子被撞動，滴溜溜地滾到筒底的角落。

定格。

1點。

圍觀的衆人，有的沒忍住，尖叫出聲。

“厲害！”

“牛逼！！！”

李華環顧四周一圈。

大家的歡呼聲更大聲了。

完全把他的臉面往地上踩。

他陰沉着臉，抛下一句“你的确窺得一些天機”，而後，拿起竹筒大跨步離開。

臨走時，狠狠地乜了眼黃啓凡。

煉氣小菜雞黃啓凡渾身一抖，站好，小聲地和江月道歉：“我剛運完水回來，身上的靈力不太穩，把他的骰子燒掉了……差點影響你的判斷，不好意思。”

江月淡淡看他一眼：“不用和李華道歉？”

黃啓凡渾身劇烈顫抖一下：“我覺得他會殺了我。”

江月回味了一下李華的眼神。

典型的色厲內荏，有什麽可怕的？

淩霄宗裏，也不允許明目張膽的欺壓。

暗地裏的發現不了，告狀、鬧大，也就解決了。

所以，完——全不用怕。

江月拿着銀紋木牌，只思量着一個問題。

這個木牌……她能留存多久？

她還真不知道。

翟客在腰間挂着數個白色的儲物袋回來，都遞給江月後，又聽到這個問題。

翟客回答道：“木牌最多可以留到下一次星君招弟子的時候，和入宗考核是前後腳的時間。

“星君招弟子，還有一些機緣，都要靠木牌換。所以木牌沒必要留着。”

十年後，才是星君再一次招弟子的時候。

那時候，命簿命定的死期，也快到了。

江月拿着一個築基期的貢獻點木牌。

她決定留在手上。

如果十年後，她還在煉氣期，用不了這個木牌，那她必死無疑。

這兩百點貢獻點，也沒什麽值得挂念。

翟客猶豫片刻，還是閑談了一句：“你需要的凝靈草如果多的話，最好不定期地來看看。剛才聽說，百藥園裏的凝靈草被靈獸禍害了好幾片。”

江月點頭，沒放心上。

.

江月、黃啓凡和翟客把桌子和椅子都物歸原主。

翟客有事，先走一步。

百藥鋪老板瞅了江月一眼，笑道：“你現在不缺凝靈草了？”

江月沒隐瞞：“還能用三個月多。”

老板笑道：“你的病其實也簡單，多年沉疴導致筋脈脆弱，需要溫養。按理用的藥不止是凝靈草。”

“謹受教。”

“寧師兄可能不好意思和你說吧，等你煉氣二階的時候，就可以每周服用一次火蘊果，于肆連溫泉裏運行靈力，鞏固筋脈，并排除體內毒性。”

在老板意蘊深長的目光中，江月毫無意識：“為什麽會不好意思說？”

老板一愣，目光沉沉，看向江月的眼眸裏多了點荒唐的味道。“你不知道？”

江月也覺得疑惑，“我該知道什麽？”她發覺自己語氣不對頭，嘆笑道，“醫者和病人之間，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老板沉默片刻，臉頰羞愧飄紅，“是我想岔了。”

江月：“……”

所以，為什麽寧真人會有不好意思的地方？

她還是沒搞明白。

算了。

撇去莫名其妙的交流後，老板列清了單子。

火蘊果，提煉筋脈的上佳靈果，一顆15點貢獻值。

肆連溫泉，可以緩解疲勞，擴張鞏固筋脈，溫養靈根，泡一次15點貢獻值。

江月沒有任何猶豫，把李華給的銀紋木牌放桌子上。

“麻煩了，直接用這個換火蘊果和泡溫泉的資格……剩下多的貢獻值随便你處理。”

老板笑着收了，很快遞給她一個可保靈藥藥效不失的蘊靈小儲物袋。袋子裏有6個紅彤彤的小袋子，還有六塊木牌。

江月道謝。

老板笑道：“你過幾天就能煉氣二階了，祝你修煉為坦途，早日迎娶道侶。”

江月嘆笑：迎娶什麽的還是算了……

老板畢竟是好心，江月又一次道謝。

順帶翻出她的命簿，打算提點兩句。

【…………

【太虛混沌紀6677年九月廿三，死于千針屍毒噬身。】

江月默了下，又是這個東西。看樣子像是瘟疫。

醒過神，老板和黃啓凡都用關切目光注視着她。

江月微笑：“沒事，我回去修煉了，争取早日煉氣二階。”

而後，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去靈陣區，回仙梧林。

.

一通忙活之後，江月回到仙梧林，已經是黃昏。

時間已經近夜，天色陰沉，西邊是慘淡的灰紫色。

仙梧林內，也影影綽綽。

暖風吹來，四周是新生外門弟子歡快的讨論聲。

一下子，什麽蕭瑟感都不見了。

江月松一口氣，看看東邊逐漸升起的彎月，拿出仙梧石，召出自己的小屋，進屋去。

掀開大葉門，上好鎖扣。

有根草落到她的肩上。

身後是充沛的靈力。

江月驚覺情況不對，轉身。

“……”

縱江月看盡世間，此時也不免驚呆了。

滿屋子的凝靈草，堆滿了一面牆。

從小山上跌落的凝靈草，一直滾到她的腳邊。

黑貓趴在凝靈草小山腳，脖子上挂着雪白銀紋的蘊靈儲物袋。

碧綠的眸子澄澈無比，一眨一眨的，仿佛十分無辜。

……無辜的話這些草都是什麽啊！！

她的腦海裏突然回想起翟客說的話。

“百藥園裏的凝靈草被靈獸禍害了好幾片……”

江月片刻無語。

随後，她輕松逮住了糟蹋百藥園的罪魁禍首。

順順它背上柔順的毛，捏捏它的小爪，握手。

“你怎麽知道我缺凝靈草了，嗯？”

黑貓挨蹭着她，聲音軟糯糯的：“喵~”

江月：放棄審問。

這麽許多凝靈草，一個儲物袋是放不完的。幸虧氣根小屋的根源在仙梧樹，也是靈物，也有蘊養靈藥的作用，不然凝靈草絕對浪費。

江月又想着黑貓一個下午的努力。

躲過百藥園的監管，沖到田地上，揪凝靈草，塞到不知道從哪摸來的儲物袋裏。

塞滿了，就回仙梧林。它沒有仙梧石，只能爬到樹梢尖，小心翼翼順着氣根爬到屋門口，進去，把儲物袋裏的凝靈草倒出來。

之後回到百藥園，重複行動一二三。

江月大概估量一下，這些凝靈草，大概有萬千來棵。

完蛋。

可黑貓畢竟是她的貓，揪草也是為了她。

她……她可以考慮把自己賣給淩霄宗了。

眼下，江月倒是有上斷頭臺的覺悟。

她用木盆接了水，揪五棵凝靈草放木盆裏。

接着，用凝靈水給貓——

洗了個澡。

貓是個十分抗拒洗澡的生物。

黑貓也不例外。

江月揪着它的肉爪，威吓它：“你闖禍了知不知道？我要給淩霄宗做牛做馬才能償還的！你就洗個澡，還是用靈水洗澡，有什麽不行？！”

黑貓委委屈屈地“喵”了一聲。

江月聽不懂，但這不妨礙她繼續給黑貓用凝靈水錯錯它長途跋涉的四爪，潤潤它勞累的軀體。

黑貓喵喵喵抗議無效後，也只能氤氲着委屈的碧綠雙眸看着她，然後癱在木盆裏。

江月揉揉它毛茸茸的耳背，小聲道：“沒辦法，謝謝你啦。”

黑貓很無奈的樣子：“喵……”

第二天，江月做好了賣身為搬磚工用以賠償的準備，離開小屋，前往天玑峰百藥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