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你就是在協會發布訴求的求助者吧?”
女人眼睛閃了一下,雙手用力摳住門檻,仿佛不抓住就要站不穩倒下似的。“是我,你們是捉妖師協會的?”
長此以往的靈異事件讓女人變得膽小,對萬事都抱着警惕心。
段琳随意結個印,一道柔光籠罩在女人身上,女人騰空飄浮,雙腳遠離地面十厘米。
“這樣證明夠嗎?”
女人呆住,眼睛朝下看,她尖叫着差點暈厥,結巴道:“夠夠夠了,大師行行好把我放下來。”
經過這遭,女人改口改得飛快,熱情地把倆人迎進屋內,又殷切沏了茶水,和方才眼睛空洞對萬事失去信心的模樣判若兩人,期期艾艾道:“兩位大師怎麽稱呼?剛才真是失禮。”
“鄙人姓段,這位是我的助理,你喚她小賀便好。”
聽到助理一詞,賀清語嘴角抽動,但卻沒有反駁,她能夠幫助的……确實不多。
女人屾屾:“即便是段大師的助理,那也是賀小師傅。”
她又問:“這世上真的有妖存在麽?”
“至于妖怪之事,你都尋求咱們協會幫助了,就已經是信了大半罷。”
淺淺解釋完,段琳沒有多做糾結,開始觀察起室內環境和布置。
房屋設計和普通的商品房相差不大,坐北朝南,南北通透,兩面都安裝着玻璃窗,只是有一處木櫃很奇怪。塗層是姜黃色,和周圍冷色系的簡約家具放在一起,一點也不相襯,在屋內顯得特別突兀。
段琳放出自己的神念,感受屋子的氣場。邊釋放神念邊踏步朝櫃子走去,到近處才發現兩側櫃門修得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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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能裝下一個人。
段琳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女人不敢出聲打擾,和賀清語一同跟在她身後。
賀清語只看了一眼便說:“這櫃子有古怪。”
段琳不置可否,“有什麽古怪一探便知。”
說完,手撫上把手猛地拉開櫃門,落了她一手黃漆,發出沉悶的聲響,像使用多年的老物件。
段琳緊緊盯着櫃子深處,映入眼簾的不是一層層放置東西的隔板,而是一截樓梯,朝上看發現能連接到某個地方。
段琳埋頭彎腰走進去,雙腳踏在樓梯上,樓梯吱吱呀呀,并沒有斷裂的風險,她走了幾步,擡頭朝上看,盡頭居然是處小閣樓!
只是十分狹窄,而且不通風。
段琳下樓,從櫃子走出去,對上女人期盼的眼神,仿佛把她當成唯一的救命稻草。
段琳拍拍櫃門,果不其然又有黃漆漱漱落下,她表情很嚴肅,“你為什麽要買這麽老舊的家具?”
女人:“老舊?這是我丈夫去前不久家具店買的,是嶄新的才對。”女人看見段琳手上明晃晃的漆,想辯解又沒有底氣,帶着遺憾作罷。
“第二,裝修的時候為什麽不讓建築商把樓梯連着閣樓拆掉,在平層商品房裏留着沒有價值的老舊閣樓,不覺得奇怪麽?”
段琳這番反問讓女人微微變了臉色。“丈夫說很喜歡這層小樓梯,說讓他有歸屬感,就沒有拆掉保留下來。”
“現在我們來談談你主要的訴求。”段琳搬來兩把椅子,在女人對面坐下,賀清語不用她說,自發坐在另一把空閑椅子上。
“你的丈夫是搬進來多久出現異常的?”
女人順着她的問話開始回想,臉上露出懷念的感情:“我和我家遲哥感情很好的,我們前年訂婚就買下了這套房子。到去年結婚,房地産公司交房、我們裝修通完風,慢慢添置家具,我們正式搬進來是一個月前。
在這之前都很正常,我們像許多年輕夫妻一樣過着甜蜜生活,可是在買了那個木櫃之後,遲哥就染了夢游的習慣。
白天毫無異常,每當晚上淩晨三四點左右,他就會從房間離開,穿上一身不知從哪找來我衣櫃裏不存在的紅裙子,穿過樓梯坐在閣樓上,用手遮面唱着我聽不懂的戲曲。我和他說話叫他下來也不理,有時候可能嫌我煩,會對我咆哮,露出很恐怖的表情,他以前從不會做出那種表情,我不敢靠近他。”
想到曾經每個夜晚丈夫的表現,女人打個寒顫,抱緊自己接着往下說。
“遲哥在閣樓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再回去睡覺都快要天明。第二天我再問他晚上的事情,他都搖頭說半點也不記得,只睡幾個小時也都不困。帶他到醫院檢查,醫生說遲哥精神方面沒有任何問題,至于晚上的情況可能是換新環境不适應才會夢游,遲哥很無所謂,覺得過段時間夢游就會好。可我一天天看着他眼角的青黑越來越深,他還是不覺得困,我就擔心害怕極了,正常人連續一個月每天只睡幾個小時,還沒有任何不适,這可能嗎?”
賀清語段琳雙雙搖頭,這絕無可能,就連法術高深的妖怪也是需要休息的。
段琳:“我暫時沒有在屋裏感受到妖怪的氣息,看來要等晚上才能弄清真相。”
“不急的,遲哥要過一會才下班,兩位師傅想吃什麽?晚餐就在我家一并吃了吧。”
困擾良久的問題盼到解決曙光,年輕女人重新恢複元氣。
“露水拌竹筍。”
“我想吃的東西,你這裏沒有。”賀清語的聲音像來自遙遠的寒冰地帶,讓人身上無端冒涼意。
隐山上盛産竹筍,經過富含靈氣的露水滋潤,竹筍自帶甘甜,嚼下去脆又甜,還有溫暖靈氣淌進經脈,既是滋補之物又能解饞。
閑暇時間,段琳最喜歡和歲寒、枯榮二位師兄去山上撿竹筍,只要清洗下根莖上的泥就可以直接吃。
想着那般滋味,段琳嘴裏口水泛濫。
女人聽了背過身翻白眼。
露水?竹筍?這組合不是為難她嗎!
現在市面能買到的竹筍經過長久運輸,露水早上途中就不存在了,至于上面的水珠,都是商家為了保持新鮮灑上去的自來水。
第一個菜做不出來,女人開始挑戰下一個。聽到賀清語的描述,她系上圍裙,菜刀嘭地立在砧板上。張狂道:“賀小師傅,你倒是說說要吃什麽,我的廚藝不說精湛,但叫得出名字的菜我都會做。”
賀清語瞥她一眼,輕輕吐出幾個字:“桃汁漿果。”
女人:……
每個字她都認識,可為什麽合在一起交就聽不懂了呢?
她只能幹笑:“呵呵,兩位大師果然能力超群啊,連口味也和常人不一樣,今天就先委屈下吧,吃吃家常菜,兩位說的食物我實在是沒聽過。”
段琳的期待一下落空,她忍住失落:“好吧。”
女人得了準話去往廚房忙活,就着冰箱裏的食材處理,很快有食物的香氣飄散出來,女人将菜一盤盤端上餐桌,估算時間。“遲哥很快就到家了,麻煩大師幫我留意下門鈴。”
菜全部做完,電飯煲裏的飯也剛好煮熟跳閘。
門口傳來鑰匙扭動聲,很快,存在于女人口中的“遲哥”提着公文包出現。
像大多數公司職員一樣,遲哥穿着經過一天工作變得皺巴巴的西裝,癱倒在沙發上,閉上眼睛假寐,對段琳賀清語的到來都沒發現。
看見這幕,女人柳眉倒豎,沖過去擰着丈夫的耳朵将其鬧醒:“一回家就睡覺算幾個意思?快洗手吃飯!我今天請了兩位實力高強的大師,來治療你的夢游問題。”
遲哥不情不願站起身,聽到夢游二字倏然睜開眼,看見段琳賀清語時瞳孔放大,很驚訝和不屑她們年輕的樣子。“這就是你請來的大師?”
“簡直是胡鬧,年紀這般輕,能治好什麽病,你不像是會信這種騙術的啊。”
面對丈夫的指責,女人氣得嘴角抽搐。
她真想撬開丈夫的腦袋,說你見過哪家騙子能讓人憑空飛起來?為了避免丈夫更激烈的反應,她深深忍住。
自己選的人,還能離咋滴?湊活過呗。
在女人的調節下,還算是心平氣和地吃完一頓飯,兩人在女人安排的客房睡下。
賀清語在她清奇的目光下訂好鬧鐘,“安心睡吧,時間到了它會叫我們起來的。”
“鬧鐘,這是何物?”段琳露出迷惑的小眼神。
“能在預定時間喚醒你的東西。”賀清語言簡意赅。
段琳恍然大悟,再次感嘆塵世真是神奇。
聽了她的話,段琳安心睡下,到了後半夜果然被鬧鈴喚醒。
屋子裏爆發出無窮無盡的妖氣,段琳不動聲色運轉靈力,拉着賀清語輕手輕腳去到卧室與女人彙合。
女人早早倚靠在門口,就等着她們過來。
見到兩人,女人指指身後空無一人的卧室,小聲說:“遲哥又去了閣樓。”
與此同時,客廳裏傳來缥缈空靈的唱戲聲,曲調古老憂傷。
段琳定定神,大步向前,一直行到樓梯口,女人縮在後面半尺,不敢靠近。
遲哥同女人說得一樣,穿着紅裙坐在樓梯盡頭的橫梁上,長長的裙擺一直落在地上。與周圍濃重的黑定格成一抹妖冶的紅,段琳伸手就能碰到裙擺。
她透過裙子擡頭朝上看,遲哥的臉上居然還畫了分不出本來面目的妝。
頭上有道影子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而影子存在的地方,正是妖氣最濃烈之地!
段琳将神念覆蓋過去,終于看清遲哥頭上的影子。
一只棕色水獺大刺刺趴在遲哥頭上,看到段琳甚至對她搖晃尾巴。
只是動作笨拙,又慢吞吞。
段琳在女人緊張的目光下慢慢靠近遲哥,遲哥沒有任何反應,繼續唱曲。
她彎腰坐到遲哥身旁,伸手觸碰水獺的腦袋:“小家夥,就是你搞得鬼吧?”
水獺一點也不驚慌,緩緩開口:“我還想……再聽……她唱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