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線索
線索
超市離他們住的小區很近，只要過一條馬路就到了。也許是天氣不好的緣故，路上的行人比平時少了一些。他們撐着傘，一前一後地走着。雨仍然在下，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他們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着雨點打在雨傘上的聲音。
就在他們走到馬路中間的時候，突然，一輛疾馳的車向着辛晨直沖了過來。刺耳的剎車聲中，辛晨感到自己被推了一下——
等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跌坐在路邊，何青撲在她身上，滿臉焦急：“你怎麽樣了？沒事吧？”
她掙紮着坐直，感到自己正在不受控制地發抖：“沒事。”
“那車闖紅燈了，這是趕着去投胎嗎？”何青氣憤地說。他翻身站起來，對辛晨伸出手，“來，快起來吧。”
辛晨在何青的攙扶下慢慢地站了起來，感覺腿一陣陣發軟。
“吓壞了吧？”何青擔心地上下打量着她，“你的手擦破了，我們快回去吧，去我家我給你上點藥。”
“疼嗎？”何青一邊小心翼翼地給她擦藥一邊問。
“沒事，擦破點皮而已。”
“那車也真是，把你撞倒了連停都不停一下。幸好我及時看見它，推了你一把。”何青說起方才的事，仍然憤憤不平。
“算了，反正那路口有監控，它真闖紅燈了的話，也肯定被拍下來了。”
“這麽大一片烏青，且得疼幾天呢。你小心點，別感染了。”
“嗯，多謝你。”辛晨感激地說。
何青把碘酒和棉球放在一邊：“好了，你快回去吧，我幫你把東西提回家。”
辛晨不語，只是看着他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何青莫名其妙地說。
“沒事，我就是突然想起了你剛才說的話。”
“什麽話？”
“你說，信任和關心對你而言并不需要，只是累贅，可是你剛才的表現，有點打臉呀。你若是真的不再關心別人了，也不會推我那一把啊。”辛晨笑着說。
何青滿臉通紅：“說什麽呢，這次不一樣嘛…”
辛晨笑着拍了拍他，不再言語。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微妙。
何青尴尬地笑了笑，掩飾地說：“對了，我剛想起來，你不是說你想調查五年前的事嗎？我倒是有一條線索，只是不知道有沒有用。”
辛晨頓時來了精神：“什麽線索？”
何青站起身，在廚房翻找了一會兒，拿着一張報紙出來遞給她：“我有攢舊報紙的習慣，用來當桌布或者包個什麽東西都很方便。就在五年前我醒來後不久，我發現家裏有一張報紙，報紙上的內容倒沒什麽特別，後來我也都一一查證過了，和我毫無關聯，只有一件事，上面的日期是我醒來的兩天前，但是這報紙卻不是我們這裏的，而是S市的日報。”
辛晨接過報紙，若有所思：“所以你猜，你以前在S市？”
“要麽是這樣，要麽就是我在那之前去過S市。我覺得後者的可能性大，因為家裏就只有這一張來自S市的報紙，可能就是因為什麽去了那裏，順便買了張報紙。可是，僅憑一張報紙，也不能說明什麽，我後來還特意去了S市一趟，可是S市那麽大，我也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開始調查，所以就只能放棄了。”
“唉，也是。”辛晨嘆了口氣，“不過這倒是個思路，我們說不定能從這個S市入手。這樣吧，我回去再看看，我家還能找到什麽。去年搬來的時候，有幾個箱子裏的東西不常用，我至今都還沒打開呢，說不定在裏面能找到什麽線索。你要是再找到什麽了，也記得告訴我。”
“嗯，好。”
晚上，何青突然聽到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他一邊把辛晨讓進屋，一邊問道。
辛晨沒有回答，只是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了他。
“這是…”何青看了看，猛然一驚，“從S市出發到這裏的車票？！你在哪找到的？”
“在我家，夾在一本書裏。”辛晨在沙發上坐下，“這本書我五年前醒來的時候就在我家書架上擺着，但是我平時不看，也沒把它拿下來過，搬家的時候就一股腦地塞進箱子裏了，直到今天才打開把它拿出來，結果這兩個東西從裏面掉了下來。”
何青看着手中的車票：“日期是我那張報紙之後的一天，但都是在我們醒來那天之前。”他又看了看另一張票據：“這像是一張在哪個飯店吃飯的小票？日期和我那張報紙是同一天，店名是…美味居小吃店博物館路分店…”他掏出手機搜了一下，“有了，應該就是這家。”
辛晨湊過去看了看：“看起來就是家普通的飯店，倒也沒什麽特別的。”
“我看看都吃了什麽…打鹵面一碗，現金支付…難怪你手機上沒留下任何消費記錄。”
“看來，五年之前我們都在S市，說不定那時候我們是一起去做什麽事的。”
“那倒也未必，說不定只是巧合，五年前我們碰巧同一時間在S市。”
辛晨堅定地搖了搖頭：“我的一個前輩曾經告訴我，做實驗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巧合’二字，絕大多數看似巧合的東西，後來都被發現是有原因的，如果暫時沒發現原因，也多半是因為我們當前的科技水平還沒有發展到能夠探究這個巧合的程度。總之，沒有十足的把握，千萬不能輕易歸結于巧合。”
“那是做實驗，那不一樣…”
“何青，”辛晨嚴肅地正視着他：“你也并不認為這真的只是巧合吧。”
何青一愣，看着辛晨銳利的眼光，移開了視線。
辛晨繼續說道：“說起來，你家就沒有這類的東西嗎？只有一張報紙？”
“票據之類的我一般随手就扔了，不會留着，所以就算我當年去過S市，也多半在回來之前就把用過的車票的小票都扔了。”
辛晨不滿地說：“你說說你這人，有潔癖吧，整理那麽勤幹什麽，要不然說不定還有當年的東西留下來。”
何青笑着揶揄她說：“你沒有潔癖，不愛整理，所以過了五年才發現這兩張票據。”
辛晨白了他一眼，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你說，我們當年會不會就是住在S市？不然，我為什麽沒有從這裏去S市的車票？”
何青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也未必，如果真是那樣，那我們需要把整個家搬到這裏，可是根據你那張車票上的日期，我們在離開S市的第二天就恢複意識了，如果那時候剛搬完家，我們不會看到家裏歸置得那麽井井有條，一定會看到些行李、紙箱之類的，你看你這次搬家，都過了一年了還有紙箱沒拆封呢。”
“那會不會是我們在那之前一直都沒有意識，所以根本就沒帶行李，而是由什麽人把我們送到了S市，安置在了我們當時住的房子裏？”
何青笑了笑：“這似乎牽強了些，誰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運送兩個大活人還不被懷疑啊？再說如果真是那樣，那又是誰吃了那碗打鹵面呢？你應該不會有收集別人的小票的癖好吧，而那個把我們運來的人，多半不會給我們留下什麽能讓我們找到他的痕跡，所以不會把他吃飯的票據放在你那裏。所以我還是傾向于我們當時只是去了S市，至于你為什麽沒有車票，可能是因為你在S市的時候，就把用過的車票扔了。”
“不管怎麽說，現在一切線索都指向S市。我看，我還是去一趟S市吧。我跟研究所請幾天假，明天就出發。”辛晨站了起來，“好了，這麽晚了我也不打擾你休息了，先回去了。”
“辛晨，”何青叫住了她，“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辛晨有些吃驚地回頭：“你不是說，你不想調查過去的事嗎？”
何青笑着搖搖頭：“被你這麽一說，我也好奇起來了。正好我現在放寒假有時間，再說，我看天氣預報了，這幾天都要下雨，天氣這麽不好，你一個人去車站坐車也不方便，明天我們開車去S市，反正也不太遠。”
“太好了，”辛晨高興地說，“咱倆一起調查，肯定能查出點結果的。行了，我先走了，回去收拾收拾，再烤點餅幹咱們帶着路上吃。你也快收拾吧，明天早上你準備好出發的時候來叫我。”
随着關門的聲音，屋裏恢複了寂靜。
何青坐回了沙發上。夜已深，可是他一點都沒有睡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決定要和辛晨一起去S市，畢竟，他早已經決定了，不再去想過去發生了什麽了…
只是因為不放心她一個人去嗎？
他看着窗外，想起今天白天，那輛疾馳的汽車沖過來的瞬間，他把辛晨護在身後推向路邊的場景。
那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種感覺，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這感覺轉瞬即逝，但仍然被他捕捉到了，現在再次想起來，更确定了這種想法，那個場景，和他曾經見過的一個場景十分相似，但問題是，又好像有點違和感，似乎哪裏不太對。
是什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