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而且, 我發現你真的很會偷換概念。”遲铮十分冷靜的糾正,“你不是因為心疼夙辭慘死才後悔的,如果你真的心疼夙辭你早就應該後悔了, 夙辭送我出島的時候你不後悔, 夙辭在人間生不如死求告無門的時候你不後悔, 你自己如今落得這個不人不鬼的樣子才後悔。”
遲铮覺得匪夷所思,“你是發覺自己下場更慘才後悔的, 你後悔沒得個善終,這關夙辭什麽事?又關我什麽事?怎麽你後悔了夙辭就該原諒你了?你天上一腳地下一腳的攪什麽渾水呢?你每多說一個字我就更恨你一分,你不會以為說了這半天, 我會可憐你吧?你瘋了?”
遲铮平時為了在千途面前裝乖買好, 會不講邏輯的跟千途胡攪蠻纏, 自己做習慣了沒感覺, 乍然看到別人這樣遲铮忽而覺得有點惡心,“你不會真以為我沒腦子吧?我跟千途聊天沒條理沒章法,我那是在對他撒嬌讨寵, 你在做什麽?”
遲铮厭惡的看着大乾元,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嘴角挑起, 露出兩枚犬齒,笑着問道:“我為了跟主人搖尾巴, 是不要自尊的,怎麽?大乾元不想做神仙, 要學我做狗了?”
血池裏冒出一陣密集氣泡, 大乾元合上了他殘破的眼睛。
遲铮莞爾, “很多時候我覺得你比我還不如, 你我一樣品行不佳, 至少我是承認的,你就很奇怪,事實擺在這裏,你還是不願意承認。大家都在做婊子,你偏偏非要比我多個牌坊,最後裏子面子都得不到,你不倒黴誰倒黴?”
大乾元依舊沉默。
“都到這份上了,僅存的一點靈力,你不留着多拖延幾天壽命,還因為怕靈師們看見弄這一層層的破罩子……”遲铮對着大乾元不需要收斂,肆意宣洩着自己的惡意,“自尊值什麽?臉皮值什麽?你到底分不分得清輕重?”
遲铮擡頭,白色眸子裏映着小島上空詭秘斑斓的色彩,讓他空洞的眼睛裏帶了點妖異的虹光。
大乾元不說話了,礙不着遲铮自言自語,“夙辭在小島上放下的靈力防護網至今我打不破……你和當年的夙辭比,誰更厲害?”
遲铮的暗示太明顯了,大乾元終于睜開眼。
二人對視,遲铮眼中帶着近乎獸類的殘忍。
大乾元只是睜開眼似乎就很吃力,他緩緩道:“遲铮,你我都是為了求生,你何必這樣對我?我原本以為,你應該是最能懂我的。”
“我确實是貪圖壽命害了夙辭,所以現在茍延殘喘裏外的受苦煎熬,你不也是?遲铮,你為了活命,忍辱偷生十年了沒找我尋仇……”大乾元渾濁的眼球微動,靜了好一會才聲音沙啞道,“遲铮,索性再告訴你一件事,你……是至今活的最久的白靈。”
遲铮白色眸子微動,嘴唇顫了下,雙手之間不自控的泛起一道銀色靈光。
論起誅心,大乾元并不比遲铮弱。
“除了你,從沒有哪個白靈能活過十年,白靈為了複仇而生,并不畏死,能惜命到你這種程度……為了活命可以茍活到十年……”大乾元半合着眼,喃喃低語,“從來沒有,沒有哪個白靈能在自己系鈴人身邊熬過十年之久的……你我為了活命,都在承受這噬心之苦,你難道就比我更高貴些?我真不知道……咱倆是誰更能豁得出去,你……”
遲铮眸子愈發透明,他語調都變了些,聲音發啞的打斷了大乾元,“那必然是我。”
“沒找你尋仇又怎麽了?如果你能幫到我,讓我來伺候你我都做得到……這十年沒理你,只是因為用不到你而已,不然我都能給你做狗。”遲铮發出幾聲駭人笑聲,“早跟你說了,我不要臉的,你用這個激我沒用……”
“十年都熬過來了,我還能忍不住這一會兒?我為什麽找你尋仇?之前要找夙辭,現在要照顧千途,我的好日子剛剛開始……”遲铮眸子裏的白色光芒散去些許,輕聲道,“我不可能同你尋仇的,你要死,你自己去死,別連累我。”
大乾元啞聲說:“我并不想激你,只是想提醒你,你現在活的輕松,而我沒幾天可活了,都沒多久了……你何必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浪費?浪費什麽?又吓唬我,是嗎?”遲铮笑了,“什麽叫沒多久了,你死了,千途就會全部想起來?”
不等大乾元回答,遲铮淡淡道,“不用多說,你說什麽我都不信,我也不怕。”
“最慘不過是當年生離死別,當年你都沒能把我折騰死,以後你更不能。”遲铮平靜道,“你以為我沒做過最壞的打算?我不比你清楚我現在每一天的好日子都是偷來的?千途就算全想起來了,那也是我們兩個的事與你無關。咱倆的賬,我這輩子是算不清了,我也不會同你算了……你愛死哪兒死哪兒,你這條命,我不要。”
“千途早晚會全知道,到時候我和他之間的事……也用不着你操心。”
遲铮深吸一口氣,起身站好,“千途都知道以後,我自有自己贖罪的辦法,我和你确實不同,我至少還有一點可能能讓夙辭原諒我,你……呵。”
“同一句話還給你,你欠夙辭的,永永遠遠還不清了。”
遲铮比以往确實通透釋然了許多,被大乾元刺激了一通,他分毫沒往心裏去,離開萬靈島,腦子裏最大的事兒竟是那個該死的漏水屋頂。
之前裝大度,讓岑天河去守千途了,遲铮懶得去多看給自己添堵,索性回家補房頂。
千途晚上回家時,看到的就是已修補好的閣樓屋頂,和明顯做了假的一張發票。
遲铮坐在沙發上,邊拆外賣邊睜眼說瞎話,“我答應你沒上房就是沒上,是工人修的,白紙黑字紅手印寫好的發票賬單,你自己付就行。”
千途垂眸看着所謂的“發票”,平靜地問遲铮,“工人師傅給的賬單,是要千途親一下?哪個工人,電話給我,我去還債。”
遲铮皺眉,擡眸,“你要誰電話?是不是真想吵架?”
早上剛讨論過吵架的問題,千途現學現賣,點頭,“就是想吵架,電話給我。”
遲铮嗤笑,起身真的摔給千途一張紙條,自己走去廚房拿碗筷,“願意打就打。”
千途低頭揉開紙條,這是遲铮剛點外賣的外賣單,上面明晃晃的是遲铮自己留給店家的電話號碼。
千途忍笑,想吵架都吵不起來。
“少爺盡心盡力的伺候你,還花不起這個錢?用得着你跟我斤斤計較的。”遲铮拿着碗筷走回客廳放在茶幾上,自己坐在沙發上,“伺候你這麽用心,比不上幾個工人。”
千途莞爾,走到遲铮身邊,學着遲铮,蹲下身扶着遲铮膝蓋擡頭看着遲铮,輕聲道,“……太慣着我了吧?”
遲铮并不看千途,好像是真動了氣。
千途蹲着不習慣,要起身崴了一下,遲铮眼睛都沒看着千途,一只手已經扶上了,千途本就是故意假摔,順勢坐在地毯上靠在了遲铮腿邊,盡力忍着笑,“扶我做什麽?不是在吵架麽,這麽怕我摔了?”
千途把下巴放在遲铮膝蓋上,輕聲道,“怎麽生氣也這麽好看?”
遲铮眸子顫動了下。
幾十年前,夙辭蹲在負氣的十五面前,擡頭含笑哄十五,“怎麽生氣也這麽好看?”
白天大乾元的話突然又在耳畔響起。
“你是至今活的最久的白靈。”
時光重疊,夙辭輕飄飄的一句話自千途嘴中說出,将遲铮心中壓了十年之久的萬千不甘和委屈一掃而空。
忍辱偷生這麽許多年,單換能再聽到這一句話就值了。
其他再有的,就是純賺。
千途敏感的察覺出遲铮神色有細微變化,忙收了調侃笑意,“怎、怎麽了?真生氣了?逗你的,我的錯……”
遲铮閉上眼,自己把自己氣笑了。
原本不覺得有什麽的,越是被千途這麽體貼的哄這矯情勁兒越上來了,遲铮深呼吸了下,聽千途哄自己哄了半天說不到正事兒也沒耐心了,“你有錯你欠我的,那賬單明明白白的寫了你倒是還啊,你唔……”
遲铮氣沒發完被千途封住了嘴,終于氣順了。
相處那麽久,千途早同遲铮學壞了,邊溫柔的親人邊低聲說話哄,呢喃着同遲铮說:“餓不餓?不餓的話,要不要先料理我?”
千途也有點不太好意思,很小聲的說,“頭一次吵架……不教訓我一下嗎?”
“教訓你,我真成了家暴犯了?”遲铮舍不得千途膝蓋疼,一只手摟着千途腋下把人拉起來,但又不想這麽放過千途,剛把人摟起來就松了力,遲铮腿長,故意在千途兩腿之間絆了一下,千途重心不穩直接坐在了遲铮腿上。
這下又成了遲铮仰視千途了。
遲铮把手放在千途腰間,擡眸看着千途。
年下的戀人看着心愛的神明,想做的有很多,但都有些舍不得。
遲铮抿了一下嘴唇,輕聲跟千途商量,“你在上面,就這麽做,願意麽?”
千途喉結有點緊張的動了下。
倆人還沒試過這個姿勢,千途幹笑了下,他是有點勉強的。
但看着遲铮的臉千途根本說不出一個不字。
千途微微動了下,調整了下姿勢,盡力将膝蓋的力放在沙發上,他一只手扶着遲铮的肩膀,低頭耳語商量,“……你別颠我,別、別……別弄得我肚子酸。”
遲铮忍不住笑了,低聲說,“這個姿勢你不可能不難受,願意這麽做嗎?還能反悔。”
千途猶豫了片刻,感受着自己腰帶被解開了,褲子被褪下,千途都不敢想自己現在是個什麽樣子。
千途把臉埋在了遲铮頸側,“……不反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