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出戲
第40章 一出戲
是夜, 彌沙帝國皇宮。
軍部情報局所在的西角殿裏依然是一片燈火通明。
原因無他——沉寂還沒多久,破序者又重新釋放出了行動訊號。
這次的目标,或許正是即将面世的小皇儲。
“最後一次偵測到他們的信號, 是什麽時候?”
年輕的将軍眉宇裏寫滿了疲憊。
“回禀将軍, 三個小時之前, 他們的蹤跡曾出現在厄爾蘭多北部, 相比較上次距離市區近了一百多千米。”
技術士官望着斐特萊奧凝重的臉色,艱難地彙報道。
盯了太久光屏的眼睛刺痛酸脹,斐特萊奧有些支撐不住,在軟座上坐了下來。
事态的發展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原本在那場綁架事件後, 軍方就展開了行動。
基本拔除了破序者在首都內的所有據點。
但期間也出現了詭異的現象——
當軍隊抵達時,基本上所有的建築物裏都人去樓空。
就像有人提前通風報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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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或許破序者并沒有在上次行動中遭受難以恢複的打擊,才能卷土重來得這麽快。
而且……斐特萊奧抿起唇。
半個多月前宴氏礦池的詭異爆炸, 雖然起初顯示與外來攻擊有關。
但經過仔細查證,竟然也與破序者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這群人究竟有什麽目的?
心頭不安的預感越來越濃,他不經意間轉過頭,卻正與一雙清潤的眸子不期而遇——
“殿下?!”
他幾乎是瞬間彈坐起來。
“您怎麽來了?都沒人通報一聲?”
說罷鋒利的眼刀就朝着門口的士官掃了過去。
“你別怪他們,是我怕打擾你休息, 才特地沒讓通報的。”
容錦元深知他的暴脾氣,急忙安撫道。
這段時間星際戰事暫緩,自家小将軍卻也沒閑着。
單單是追蹤破序者和那個來歷不明的alpha, 就耗去了他諸多心力。
容錦元發現他最近看上去憔悴了很多。
連以往光亮柔順的一頭金發, 都顯得有些枯槁了。
“你坐好, 正巧我給你按摩按摩。”
他不由分說地按住斐特萊奧的肩, 強迫人在沙發上坐定。
“殿、殿下, 這怎麽敢勞煩您……”
斐特萊奧弱弱地拒絕, 但是未果。
源自alpha的薄荷味信息素襲入鼻端。
斐特萊奧眨眨眼,白皙的臉頰上飛起淡淡紅暈。
身為beta,他只能很低程度地感知到其他兩個人種的信息素,自身同樣無法分泌這種物質。
但随着肩膀上一陣一陣傳來的力道和熱度。
那種難言的悸動也越發明顯起來。
他急忙咬住一縷垂在嘴邊的長發。
避免自己發出任何不合時宜的聲響。
身後,容錦元纾解着他僵硬的肩頸,忽然輕聲道:
“斐爾,等到言蹊順利回宮,我大概也能暫時放下身上國務的擔子,陪你去一趟星際戰場。”
他說得輕松,眼底卻有着一閃即逝的落寞。
斐特萊奧用餘光敏銳地捕捉到這抹情緒,也忍不住感到酸澀。
作為Ⅱ級alpha,容錦元盡管能力出衆、政績突出,
卻一直不為容毅大帝所喜。
原本就不甚穩固的繼承人之位。
如今又被陶言蹊橫插一腳。
就算對方只是個孱弱的omega,但因為極其稀有的純白之血——
很可能直接被封為帝國皇太子。
“殿下,我能照顧好自己。”
他回握住容錦元的手腕。
“屬下只希望,殿下能放心實現自己的抱負,并不會為此留下任何遺憾。我将永遠是您堅實的後盾,不論何時,斐爾一直在。”
噗通。
容錦元忽然感到心髒漏跳了一拍。
從小和斐特萊奧一起長大。
他其實已經習慣作為哥哥輩,去開解和引導這個倔強的beta。
卻沒想到,有朝一日同樣會被對方的承諾深深震撼。
“斐爾……”他嗓音微啞。
脈脈的氛圍在兩人之間流動。
但還沒人來得及說什麽,屋外就傳來一聲急報:
“不好了,三殿下,斐特萊奧将軍,小殿下他……突發急症,情況很危急!”
“我們這就過去。”
感覺到身後的人陡然僵硬的動作。
斐特萊奧也唰地站起了身。
……
“唔……咳咳咳!”
醫療艙裏的少年咳得撕心裂肺。
“怎麽會這樣?之前的療程明明推進得很順利……”
容錦元有些難以置信,視線投向一旁瑟瑟發抖的醫療官。
“小、小人也不知道,下午小殿下的指标還一切正常,不知怎麽的夜裏忽然發起高熱,不管使用什麽藥物,都原封不動地吐了出來……”
“現在小殿下的信息素水平下降得很厲害,再不采取緊急措施的話……”
他口中的緊急措施指的是什麽,容錦元當然知曉。
只是如果直接用電擊療法刺激信息腺,
會同時毀掉它的組織結構。
即使能把人救回來。
陶言蹊也永遠無法像一個正常omega那樣分泌信息素了。
但是眼下,似乎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
病床上,陶言蹊濕漉漉的雙眸大睜着。
蒼白嘴角沾着斑駁血漬,貼身的衣物都被冷汗浸得透濕。
看上去脆弱易碎至極,孱弱如風中殘燭。
容錦元心中一陣陣刺痛。
按照父皇的意思,當然什麽都沒有保全純白之血重要。
但不論如何,陶言蹊都是他的親弟弟。人命關天,他根本沒辦法用這種冷漠的态度對待。
“不管用什麽辦法,一定要保住小殿下的生命。”
“有什麽後果,都由我來一力承擔。”
容錦元疲憊地嘆息。
這句話讓躺在床上的少年神情微微動容。
但只是剎那,他就又恢複了之前那種痛苦混沌的狀态。
眼看着醫療官就要把電擊儀器架到陶言蹊後頸上,忽然有人阻止道:
“殿下,将軍,且慢,小人或許有辦法。”
“什麽?”
衆人的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在角落裏,那個不起眼的矮小身影上。
“這位是……”
容錦元擰眉看着這張陌生的臉龐,他确定自己并沒有在醫療官的隊伍中見過這個人。
“他叫陳星,是前幾天新招進來的醫療官。”
有下屬在一旁提醒道。
當然,在場衆人裏只有陶言蹊知道。
哪裏有什麽陳星,不過是蘇茸僞裝的身份罷了。
被這麽多道眼神審視着。
蘇茸忍不住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但好在昙燃為他布置的仿生機甲僞裝足夠抗打,不僅完全改變了五官輪廓。
甚至即使他已經吓得變色,外表上還是看不出任何異常。
“小殿下的症狀,應該是信息腺出現的急性過敏排異反應。”
他一板一眼地複述着編造的病因,
“起因是醫療官注射的藥物異常提高了信息素水平,萎縮的信息腺無法甄別,才引發了嚴重的排異。”
“可是,如果不提升小殿下的信息素水平,他的身體器官都會迅速衰竭的!”
醫療官急得跪倒在地,“請殿下明鑒,小人絕對不敢拿小殿下的生命安全開玩笑啊!”
“……你是說,言蹊只是因為排異反應發熱,并不是病症惡化?”
容錦元明顯被蘇茸的解釋吸引了注意,
“那你有什麽辦法為他緩解麽?”
“這個說起來也不難,小人隸屬的研究室曾研制出一種信息腺安定藥物,能夠有效減輕排異症狀。”
“但是……”
“有什麽難處,不妨直說。”
容錦元微微皺起眉。
“謝殿下,”
蘇茸深吸了一口氣,“但是安定藥物的劑量必須極為精确,否則會對小殿下的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沒問題,如果你能救回言蹊,我們可以安排你成為他的貼身醫療官,并授權你使用皇室醫療艙的所有器械。”
容錦元道,“現在,先驗證你說法的真實性吧。”
……
随着針管裏乳.白的液體緩緩推入。
陶言蹊急促的喘息也逐漸平複下來。
之前瘋狂波動的各項指标,也朝着正常的阈值回落。
見蘇茸果然沒說謊,容錦元也踐行了自己的許諾,将貼身醫官的位置安排給了他。
“言蹊,你感覺怎麽樣?”
等陶言蹊蘇醒過來,他才小心地湊上去詢問。
少年眨眨眼,睫毛上還有沒幹凝的淚珠:
“我好多了……謝謝三殿下。”
語氣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客氣疏離,卻綿軟得不像話。
容錦元聽在耳裏,覺得有些酸澀,又有些無奈。
“過幾天就是你的冊封禮了,無論如何,都要千萬保重好身體。”
他焦慮地絞着雙手。
“純白之血固然很重要,但你也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希望你承受這樣的痛苦。”
“你明白嗎?”
容錦元的眼神非常真誠。
繁忙的國事加上眼前的亂攤子,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眼底的青灰相當明顯。
難以言喻的酸楚倏然湧上了陶言蹊的鼻尖。
其實,從最開始,他就能感覺到容錦元對待自己的謹慎和用心。
和容毅的急躁冷漠截然不同。
至少某些時候,這位殿下是真心地想與他修複缺憾了十八年的兄弟情誼。
“多謝,我會多注意的。”
那個生硬的稱呼在他喉嚨間哽了許久,還是沒有說出口。
直到他的體征徹底平穩下來。
容錦元才放了心,吩咐除了蘇茸之外的其他人離開醫療室。
等到腳步聲遠去,蘇茸才長長舒了口氣:
“吓死我了……還好三殿下關心則亂,咱們才能蒙混過關。”
陶言蹊抱着膝蓋,無聲地點點頭。
之前他那場猛烈的“發病”,其實是靠着蘇茸帶來的藥物制造的假象。
看上去痛苦不堪,
實際上本人并沒有多麽難受。
那針所謂的“安定劑”。
也不過是障眼法的解藥而已。
盡管欺騙容錦元有些于心不忍……
但這也是讓蘇茸留在身邊最可靠的辦法了。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蘇茸笑道,“等到冊封禮那天,你就能重獲自由,我也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陶言蹊濃密的眼睫輕輕顫抖着。
過了一會,他才輕聲道:“謝謝你,茸茸。”
“哎呀哎呀,咱倆之間何必這樣客氣?以前你幫我的還少嗎?再這麽拿着端着,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了。”
蘇茸抱着雙臂:
“而且你最該謝的人不是我……唉,總之你離開這裏時就該明白了。”
兩人正說着話。
奶糖也扒拉着垂落的被褥,蹭到了陶言蹊的懷裏。
毛茸茸的小腦袋挨着少年的臉。
陶言蹊摩挲着它柔軟的毛發,視線卻透過它,望向了不知名的遠處。
一切……會和自己想象得一樣嗎?
如果真的是那個人……當他們重逢時,自己又該如何面對他呢?
作者有話要說:
omega兩小只:演戲我們是在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