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誤傷
第23章 誤傷
高大的身軀聳然倒下。
身上的機甲也因為失去了主人的控制, 迅速收回到附着骨上。
“哥,你醒醒!別吓我,別吓我……”
陶言蹊驚慌失措地撲上去, 望着昙燃蒼白的臉和緊閉的眼, 淚水立刻決了堤。
他确實沒有準備好。
也不甘心就這樣被徹底标記。
但看到男人在面前被擊中的剎那。
劇烈的痛苦還是讓他眼前一黑。
他甚至沒來得及……
說出自己真實的心意, 将那句話完完整整地告訴他。
“哥……哥……”
晶環被奪走, 陶言蹊根本沒有辦法為昙燃啓動治療程序。
他也無法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
仿生人的結構和人類極為相似。
正中眉心的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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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有可能對昙燃的神經組織造成不可逆轉的破壞。
即使能得到修複。
或許男人也不會再是那個獨一無二,屬于自己的“表哥”。
巨大的悲傷壓得陶言蹊喘不過氣。
好像整個天空都在往下沉。
骨骼被折斷了刺進血肉裏。
喉嚨間都是腥甜的味道。
他整個人的精神繃緊到極致,因此也就沒發覺,有人從背後扶住了他的肩:
“你沒事吧?”
“是誰?!”
陶言蹊如同被火燎着尾巴的貓, 驚彈起來。
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麽大。
斐特來奧有些尴尬地笑笑:
“你別害怕,我是帝國軍隊的。不只是現場的歹徒,逃往山下的人員也已經被我們抓獲,現在你和其他人質都很安全。”
陶言蹊的注意力卻完全被他盔甲下還在冒煙的槍筒吸引。
他是剛才那個開槍的人?
就是他……不由分說地給了昙燃致命一擊?
滿腔的悲痛頓時化為了憤怒。
他不知哪裏來的一股力氣, 死死攥住了斐特萊奧的手腕:
“你為什麽要開槍射殺他?”
“他是來救我的!!”
字字吼出,凄厲如同泣血。
斐特萊奧被他的反應震懾住。
一時沒來得及回答,又被陶言蹊狠狠擊中了面部。
盔甲上都是有利于近身作戰的尖銳倒刺。
瓷白肌膚立刻被磨得鮮血淋漓。
但少年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疼,一拳接着一拳揮向铠甲。
手腕被鉗制就改用雙腿,甚至不惜拿頭狠狠去撞。
“夠了……你瘋了麽?”
陶言蹊的攻擊, 對于斐特萊奧來說委實是無足輕重。
但他一方面擔心自己會傷到對方。
另一方面,也着實是被那人眼底歇斯底裏的絕望震撼到。
這種近乎自殘的攻擊方式,甚至讓beta沒機會說出實情——
擊中男人的不過是麻.醉.槍而已。
“呼、呼……你怎麽能, 怎麽能……”
陶言蹊拼命地掙動着。
如同困獸之鬥。
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指間有什麽亮銀色的東西滑了出來。
他愣了愣, 才想起這是蘇茸留給自己的機甲槍。
手腕被斐特萊奧牢牢摁住。
他沒辦法攻擊對方。
槍口卻不經意間朝向了自己。
少年的眼神一陣迷蒙。
如果那個唯一能夠保護他、珍惜他的alpha已經不在了。
自己該會多麽寂寞啊。
如果剛才中槍的是自己。
哥他……也會這樣心痛難過嗎?
鬼使神差地,
他的指尖緩緩扣向了扳機。
“別幹傻事——!”
就在那一剎那, 斐特萊奧看出了他神态中的瘋狂。
扳機被扣下, 他只來得及拽着陶言蹊倒向一邊, 鉛核彈就貼着頭盔射出。
猛烈的慣性力直接掀掉了頭部的盔甲。
他本人也失去平衡。
狼狽地摔倒在地。
“嘶……”
原本藏在盔甲中的長發流瀉而下。
平時斐特萊奧都是一身盔甲示衆。
除了最親近的幾個人,基本沒人見過他的真實相貌。
常年隐藏在冰冷堅硬的铠甲中,人們不免都會認為他本人的模樣,會和戰場上的作風同樣兇煞。
殊不知,揭開面具後金發翠眸的真容,竟然有種跨越性別的精致妍麗。
真當得上一句“美人将軍”之稱。
“你們都愣着看什麽,還不快幫忙解救人質?”
斐特萊奧又窘又怒,反手壓住陶言蹊的雙臂,朝身後呆愣着的手下們沒好氣地吼道。
只是還沒得到将士們的回應,一句含笑的揶揄已經飄了過來:
“斐爾,怎麽這麽大的火氣?”
斐特萊奧瞳孔一縮:
“三殿下,您、您怎麽親自來了這裏?”
“聽說在這裏作亂的是破序者,我當然要來看看。”
帝國三皇子穿着白底描金的皇族錦袍,微笑着靠近。
接到消息後,容錦元也很快率皇室親衛趕了過來。
他取陸上通道直達,速度甚至比走水路的林其琛等人更快。
“正好我好久沒見你不戴盔甲的模樣,還不趕快讓我瞧瞧?”
他看出了将軍努力遮臉的窘迫,嘴角的笑意越發濃郁。
“殿下您就別拿我開玩笑了。”
斐特萊奧無奈地朝陶言蹊努了努嘴,“我現在正忙着呢。”
接着又轉回身繼續好聲好氣地勸:
“你千萬別沖動,剛才我射出的子彈只有麻醉作用,等到他體內的藥物代謝完畢,很快就能蘇醒。”
平日裏他哪裏有這麽好的耐性。
只是剛剛少年眼底的決絕和酷烈,着實有些驚到了他。
對方畢竟是個無辜的人質,又受了傷,恐怕經不起這樣的刺激。
還是早點解釋清楚得好。
“你說……什麽?”
陶言蹊靜寂如死灰的眼底,驟然浮起絲絲光亮。
他仿佛即将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浮木:
“你沒騙我,哥他真的沒事?”
這聲“哥”沒來由地吸引了容錦元的注意。
他打量着少年滿是血污的臉。
從那精致的眉眼間,
似乎看出了某些屬于過去的影子。
“你是……”
容錦元聲線有些遲疑。
但陶言蹊絲毫沒注意到金尊玉貴的三殿下。
滿心滿眼都被昙燃占據着。
心髒好像被扔進冰水裏,又被打撈起來放進油鍋蒸沸。
從極樂到極苦,連靈魂都在戰栗。
他撫摸着昙燃的臉,似乎想說些什麽。
胸口卻忽然一陣劇痛。
逆血奪口而出。
他眼前一黑,軟軟倒下。
“喂,你沒事吧?”
斐特萊奧被陶言蹊忽然暈倒吓了一跳,急忙啓動了晶環的治療程序。
越看他越是心驚。
接連幾日的挨餓,受到的刑罰和折磨,以及情緒上的巨大沖擊,都讓陶言蹊的身體指标降低到了可怕的程度。
陷入昏迷,應該是身體的自我保護。
“殿下,他身上的傷有感染跡象,得盡早治療……”
斐特萊奧回頭,沒發現容錦元早已悄無聲息地湊了上來。
他的嘴唇幾乎貼着對方的耳廓擦過。
“殿殿殿殿下,”
一瞬間他連說話都不太利索,
“您這是做什麽?”
但容錦元的注意力顯然沒放在他的反應上。
他緊緊盯着少年蒼白的臉,眉宇越蹙越深。
“喂,其琛,你們現在在哪?”
被打開的晶環通訊畫面裏,林其琛正匆匆地往山上趕。
“我們到半山腰了,殿下。”
他注意到了容錦元的表情,
“您這千載難逢是怎麽了,表情那麽嚴肅?”
“你随身攜帶了血液化驗的機甲,對嗎?”
容錦元略微煩躁地捏着眉心,
“速度快些,這裏有件事需要你驗證。”
“知道了。”
林其琛關閉通訊,瞥了眼身後的宴西辭:
“三殿下催得急,我說宴少,咱們動作能快些嗎?”
宴西辭的臉色有剎那的僵硬。
起先他們行進的速度并不慢。
可偏偏沒過多久蘇茸就醒了。
這家夥昏迷的時候分明乖巧得不像話,剛剛醒來虛弱得要命,卻無論如何都堅持着讓宴西辭放下他。
結果剛着地就膝蓋一軟,差點摔倒。
宴西辭沒辦法,只能展開自己一側的機甲,托着他繼續趕路。
走得遠了,難免有些疲勞。
蘇茸也看出了他的難處:
“你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的。”
這句話倒不是玩笑,他素來不願輕易欠他人人情。
更何況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一直欺負自己摯友的闊少。
但現在一切都變得有些棘手。
客觀上他不應該對幫助自己的人惡語相向。
更何況,液态信息素産生的效果。
也已經遠超過了他的想象。
“算了吧,放你下來,你怕是連這段路都走不過去。”
宴西辭原本想怼他幾句,可看着他慘白的臉色,還是沒狠心把話說絕。
無法抗拒的生理本能,
讓哺喂信息素的場景在他腦海中一直揮之不去。
怎麽回事,自己明明是沖着陶言蹊來的。
為什麽偏偏與這個人産生了莫名的牽絆?
大少爺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以他的身份地位,當然不會把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omega放在眼裏。
但如何向家族解釋,自己擅自向他人投喂信息素的事。
卻是擺在眼前的一大難題。
液态信息素的成瘾性是普通信息素的幾百倍。
更何況蘇茸之前的出血熱那麽嚴重。
日後再發作起來,如果得不到自己的信息素慰藉。
恐怕單靠抑制劑,根本無法支撐。
想到這裏。
他忍不住有些歉意地瞥了蘇茸一眼。
……
沒過多久,後續隊伍也趕到了懸崖附近。
囚車中的omega們都已經被解救,并安置在軍隊攜帶的随行醫療艙裏接受治療。
“我說三殿下,您為何偏偏懷疑起這個不相幹的少年來?而且他畢竟是個omega,這未免……”
在科學合作上容錦元向來客氣有禮。
林其琛指出問題于是也毫不客氣。
只不過容錦元不在乎,他身邊的斐特萊奧卻忍不了:
“你既然已經取了殿下和那個人的血,盡快照吩咐化驗就是,哪來這麽多意見?”
“行了,斐爾,這确實是我一時興起,林博士有所質疑也很正常。”
容錦元按住他的肩,“血液檢測還要多長時間?”
“這裏沒有純白之血的試劑盒,唯一能檢測的只有殿下您和他的基因匹配性,大概十分鐘就能出結果。”
“不過我很好奇,”
林其琛笑着指了指斐特萊奧,
“聽說這小子暈倒前和大将軍打得不可開交,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對于陶言蹊這個顧客,
他是真的很好奇。
對方留給他的印象只是個再孱弱不過的omega而已。
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勇氣。
和帝國的殺神将軍抗衡?
斐特萊奧立刻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他随手把垂下來的長發別在耳後:
“當時我遠遠看到有人在強.迫他,情急之下開了麻.醉.槍,他卻以為對方被我射殺,這才失去了理智。”
“哦?”林其琛眼神一亮,
“你到底擊中了誰,讓他受到這麽大的刺激?他的神經指标到現在還異常着呢。”
“是那邊躺着的alpha,好像是他的哥哥。”
“當時這個人明顯已經陷入狂亂,如果我不出手,恐怕他已經被……”
斐特萊奧顯得欲言又止。
“哥哥?”林其琛的視線落到昙燃身上。
他立刻就認出,這個人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
比起上次見面的有意收斂,昏迷後的男人所釋放的氣息,威壓簡直高得恐怖。
如果他們是兄弟關系,他為什麽會對陶言蹊做出那種事?
而且……陶言蹊為什麽不帶着仿生人随身保護自己?
看來是時候找邱文興核實仿生人的銷售數據了。
出于某種考慮,他沒有将這件事告訴容錦元,而是專心等待着血型比對的結果。
不知什麽緣故,程序運行得比以往都要緩慢。“奇怪……”他喃喃說道。
起初,陶言蹊的各項血液特征值。
都與容錦元存在着相似之處。
可随着儀器運行。
那些原本符合的指标卻又漸漸偏離。
“……殿下,很抱歉地告訴您,根據檢驗結果,陶言蹊似乎和您并沒有血緣關系。”
林其琛同時将檢測過程中的異常如數告知。
容錦元眉關緊鎖。
雖然檢測結果絕不可能有錯。
但自己的直覺也一向準确。
更何況,陶言蹊的眉眼細節。
也與記憶中的畫面悄然重合。
“據你分析,為什麽他的血液數值會産生變化?”
這個詭異的現象同樣讓他無法信服。
“排除檢測機甲本身的錯誤概率,唯一的解釋就是他的血液被動過手腳。”
“未必是有意為之,很可能是因為某次治療或者其他原因,體內殘留了藥物所致。”
林其琛聳聳肩:
“如果您不相信這個結果,我可以嘗試對陶言蹊的血樣進行人工分析,只不過需要您再等待一段時間。”
陶言蹊……
容錦元默念着這個名字。
或許只是又一次令人失望的巧合。
但他并不想放棄嘗試。
“沒事,那就麻煩你了。”
容錦元嘆了口氣,一轉身,正對上神情複雜的斐特萊奧。
沒了盔甲的遮掩。
青年的神色簡直鮮活得不得了。
即使對容錦元而言。
這樣的将軍也不多見。
于是他忍不住打趣對方幾句:
“這樣不是挺好的嗎,以後多以真面目示人吧。”
“這、這怎麽行?”
斐特萊奧的臉漲得通紅,
“屬下的長相……過于柔和,不利于樹立威嚴,這在戰場上是致命的。”
“斐爾,原來你居然這麽認為。”
容錦元啞然失笑。
他從晶環中取出一件鬥篷,披在斐特萊奧肩頭:
“那……這樣感覺好些了嗎?”
手指攥着衣領,拉起帽子遮住臉。
斐特萊奧點點頭,兩頰卻燙得更厲害了。
“破序者膽敢在首都作亂,內部肯定少不了暗線。”
說到這裏,容錦元表情漸冷。
“你先将那些組織成員押進大牢,剩下的人質清醒後,也一一進行問詢,确定他們被破序者俘獲的途徑。”
“至于陶言蹊。”
他壓低了聲音,
“則由我親自詢問。”
……
足足一整天過去。
陶言蹊才從昏迷中醒來。
情緒的劇烈起伏讓他頭疼欲裂。
加上傷口感染,整個人發着低燒,恹恹的很沒精神。
他費力地睜開眼。
一點點适應眼前的光線。
自己這是在哪?
光線明朗的房間很寬大,裝潢也富麗堂皇。
陶言蹊有點慌。
他很肯定,自己從沒來過這裏。
難不成……
是自己還沒逃出那些人的魔掌?
他在原地沒了邊地亂猜,一道溫和的聲線已經落了下來: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呀!”陶言蹊吓了一跳。
這才發現床邊不知何時已經坐了一個人。
青年alpha微笑着望過來。
他長得很俊朗,濃眉高鼻,輪廓線條方正流暢,顯得凜然矜貴。
出于本能的畏懼。
陶言蹊往後縮了縮。
但他同時也意外地發現。
眼前這個人似乎并不如其他alpha那樣令他恐懼。
“別擔心,那些壞人都被消滅了,你現在很安全。”
容錦元抿了抿唇,按捺下揉揉少年頭發的沖動。
從他的角度看去,正好迎上那雙純稚無辜的眼。
下巴尖細得過分,單薄的身形甚至連睡衣都撐不滿。
他以前……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陶言蹊渾然不知青年心裏掀起了多大的風浪。
他無措地抓着被角,弱弱地問:
“請問,你知道我哥在哪嗎?”
現在他心裏最牽挂的人。
就是昙燃。
雖說那人中的只是麻.醉.槍。
但他依然想要親眼确定對方是否安好。
容錦元不置可否地哼了聲。
即使很不願意承認。
少年這句“哥”。
還是不免讓他心底微酸。
“他沒和你安置在一個區域,你現在還很虛弱,等身體狀況好些了,我再帶你去看他好不好?”
他說話的調子柔和極了。
眼前這個人之前完全不認識。
可陶言蹊就是沒來由地篤定,他不會欺騙自己。
“好的,謝謝你。”
他輕輕點頭,“剛才有些失禮,不好意思,我并不是害怕你,只是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和alpha直接接觸。”
這句話立刻引發了容錦元的某些聯想。
“什麽原因,可以跟我詳細說說嗎?”
青年眼中的柔和與善意不加掩飾。
在意識到之前,陶言蹊已經一五一十地說出了觸敏熱的秘密。
只是,本應該讓人扼腕嘆息的怪病。
落在容錦元耳中,卻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擁有那種血統的人,确實存在着因為血液純度過高,而無法悅納其他較低純度的信息素的可能。
然而……他眸底微暗。
林其琛已經将血液樣本比對的結果報給了他,确實和純白之血類似,卻又無法完全吻合。
但既然被動過手腳後的血液,連DNA信息都能被篡改。
或許某些因素也使得純白之血的構成發生了變化。
畢竟那種血統的存在。
從來也只是猜想而已。
“……那你一定受了很多罪吧?”
容錦元伸手撫了把陶言蹊的後腦勺。
“我現在佩戴着特制的手套,透氣性和觸摸感都極強。你看,接觸你的時候也并不會引發觸敏熱。”
“稍後我就讓人為你定制一份長筒版,平時你佩戴着它們,也就不必依賴長衣長袖遮掩了。”
久違的被人輕柔撫摸的感覺。
讓陶言蹊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一時甚至不敢相信這樣的好意:
“多謝你,但這會不會太破費了?我甚至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和聯系方式……”
“不用客氣,你叫我阿錦就好,”
容錦元莞爾,“或者你願意的話,也可以叫我一聲阿錦哥哥。”
“這座樓是我家族的房産,包括生産這種特制服裝的工廠在內,所以對我來說并不算什麽負擔,你也不用覺得虧欠。”
他聽着少年小小聲喚了自己一句,
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郁。
果然,即使血型檢驗的結果還沒最終敲定,
那種根植于血緣中的親近感,是怎麽也無法抹去的。
“言蹊,我可以這麽叫你嗎?”
容錦元輕聲嘆息,
“我給你說個故事聽吧。”
“從前有個地位尊貴的alpha,他年少成名,征戰八方。”
“在某場星際戰争中,他結識了一名從軍的少女。”
“少女雖然是beta,駕駛機甲的技術和作戰的勇氣卻絲毫不遜于他,兩人在長時間的相處中,逐漸産生了深厚的感情。”
“原本他們約定戰争結束後就定下婚約,但是alpha隐瞞了自己早已進行貴族聯姻的事實。而且少女嫁給他後,才發現他風流成性,早已有妻有子。”
“所謂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過是一時興起的玩笑話。”
“少女于是決定離開,但那時她發現自己竟然有了身孕。她曾在戰争中多次受傷,生下這個孩子幾乎要了她的命。”
說到這裏,容錦元頓了頓。
眼底含着哀傷。
“她卧病在床幾年,alpha于心不忍,不時會來探望她,但她終究是性情剛烈,等到身體稍微好了些,就帶着寶寶不辭而別……”
體弱多病,性格剛烈的beta……
陶言蹊微微瞪大了眼。
但他忍住了主動挑起話頭的沖動,靜靜聽着下文。
“alpha後來一直在尋找她的下落,但她或許設法隐瞞了自己和寶寶的身份,十幾年來都杳無音訊。”
“這個少女雖然被辜負,但她對待alpha的兒女都很好,他們也都很敬愛她。”
說到這裏,容錦元甚至語意哽咽了。
“言蹊,你覺得……”
“他們還有彌補過錯的機會嗎?”
……
走廊盡頭的另一間房門打開,
蘇茸駕駛着機甲輪椅緩緩駛出。
因為出血熱的高溫灼傷了髒器。
醫生建議他卧床靜養一段時間。
但鑒于追蹤破序者迫在眉睫。
他還是強撐着來到容錦元的行宮,将自己了解到的細節如數告知。
“……情況怎麽樣?”
一出門,他就迎上了滿臉不耐的宴西辭。
若非這兩人的無辜被綁多少和自己有些關聯。
宴家大少只怕也不會在這裏浪費時間。
“沒事,該說的都說了,不勞您費心。”
蘇茸同樣皮笑肉不笑地回敬一句。
就算眼前這個人救過自己。
他對陶言蹊的欺淩和傷害卻是無法抹去的。
更何況,自己也素來看不慣這種恣意妄為的纨绔。
“你……”
宴西辭忍不住咬緊了後槽牙。
這個omega無疑是在自己的怒點上反複橫跳。
偏偏他卻沒有動怒的立場。
“行吧,你和陶言蹊都沒事就好。”
他煩躁地揉揉腦後的小揪揪,
“等你們恢複了,由我宴氏做東,為你們設宴洗塵,怎麽樣?”
……?
蘇茸一時想不明白他這麽做的理由。
他和陶言蹊被困,
與這個人有什麽關系?
甚至某種程度上,還是他救了自己。
除非……
聯想起之前陶言蹊在游樂場被困的經歷,蘇茸的臉色瞬間一沉:
“宴少爺,如果我沒有猜錯,言蹊和我最近遇到的禍事,恐怕并非巧合吧?”
“很多傷害不是你想彌補就能彌補的。”
他冷笑道,
“比起所謂事後的補償和憐憫,我們更需要的是尊重,和保持距離。”
“言盡于此,願您好自為之。”
說罷,他不再看宴西辭一眼,驅動着輪椅離開了。
身後大少爺暴躁的模樣,不用看都能猜得到。
但蘇茸顯然沒興趣繼續關注。
他根據醫療官的指引,找到了昙燃所在的房間。
加護病房裏,男人依舊沒有醒來。
隔着玻璃窗,蘇茸望見他渾身覆蓋着軟管和夾片。
旁邊的儀器香顯示屏上,數據依然在劇烈地起伏。
斐特萊奧使用的麻.醉.槍,子彈由研究所特制壓縮。
短時間內具有很強的麻痹性。
因此,這股藥力同時也削弱了洗白液的效果。
被壓制的記憶碎片開始沉渣泛起。
昙燃的眉宇蹙得很緊。
陌生的畫面不受控制地瘋狂湧入。
“你的等級過高,一旦全力釋放精神力,就會引發暗物質的劇烈擾動。”
“所以我們改裝了你的右腿,并在金屬骨骼中植入了鎮定劑釋放裝置。”
“機甲核心一旦偵測到你的身體指标出現異常,就會自動釋放藥物。”
“這次任務極為兇險,但是關乎帝國的存亡,我們不能不殊死一搏。”
“彌沙利用地殼磁場形成了屏蔽網絡,我們無法觀測其內部構造。但所幸地下的宇宙輻射量會少得多,應該能減少你使用能力的限制。”
“……”
出自不同面孔的話語,
伴随着劇烈的疼痛呼嘯而來。
“隊長,為防意外,連接地下的通道出入口都已經被我們加密,只有鏈接‘legend’組織信號才能開啓。”
和他說話的青年漸漸收起臉上的玩笑之色。
“在那邊萬事小心,上面要求帶回的人,也一定要保護好。萬一失控,記得立刻聯系我們。”
……
曾經散亂的殘片被悄然勾連。
混沌的黑暗中浮現一絲光亮。
男人唰地啓眸。
他似乎……記起來了些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陶麻麻出現啦!
還有一章在後面大家別忘記看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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