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同一個世界同一所高中
同一個世界同一所高中
溫揚昨天被父親帶回來的女人挑釁了。
“爸媽不要的野孩子。”
她當時是這麽說的,挺着一個大肚子,神情高傲,像只氣抖抖的母雞。
溫揚眼神冷冷的看着她,沒還口也沒還手,因為她說的是實話,再者她沒覺得生氣。
溫揚張開手比劃了一下女人圓鼓鼓的肚子,“你們是第幾個?”
今夜的風很涼,天空暗淡無星,溫揚拐進胡同口,她媽最近沒錢了,打了個電話來跟她訴苦。一進門撞見她臉上的憔悴和淤青,像具快被風幹的皮包骨架,溫揚視而不見繼續往裏走,溫揚記得她這次懷的是第三胎,屋裏是她便宜弟弟和妹妹的吵架聲。
“俊俊,笑笑,姐姐來了。”胡慧愛跟在她身後大聲吆喝。
“姐姐!”
“姐姐!”
随即兩個渾身髒兮兮的小孩跑了出來,在她面前停下,擡頭看她的眼神帶着天真的貪婪。溫揚把手裏的炸雞遞給他們,姐姐叫笑笑,嘴甜,乖巧的說了一聲“謝謝姐姐。”
弟弟俊俊一見到吃的就移不開眼,早跑回房子裏吃了起來。
“他們兩個人天天盼着你來,都說最喜歡姐姐了。”胡慧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個沒出來的老小長大肯定也粘你”
溫揚面無表情。
當然,都是你教得好。
溫揚一踏進屋內,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便開始大肆沖擊她的嗅覺和神經。
溫揚看到她媽的酒鬼老公光着膀子躺在沙發上,周圍長着綠豆大眼的蒼蠅亂飛。
“俊俊,給爸爸也吃一口。”
俊俊護食,抱着跑到了一邊,直接坐在地上吃。
溫揚站在門口,不再向裏走,低頭拿起手機點了幾下,放在男人腳邊的手機叮了一聲。
他聽到了聲音坐起來,拿起手機一看,套上衣服興高采烈的出了門,不忘給生了個免費提款機的老婆一個獎勵的親吻。
胡慧愛還有些發愣,過了幾秒,“溫揚,你轉過錢去了?”
溫揚居高臨下的掃視了她一眼,“胡女士,你的生活真是太無聊了,看得我一點樂趣都沒有了,我們是時候說拜拜了。”
從臭的像垃圾場一樣的房子裏出來,溫揚漫無目的走在路上,路燈下的影子拉成長長一道。
她想自己的身體裏肯定帶着冷血的基因,不然為什麽聽見胡慧愛壓抑的哭聲沒有任何感覺,都說母親和孩子心連心,可能是她的孩子太多了。
抓耳的轟鳴聲由遠及近,轟的一聲從她身側駛過,帶起她身後的長發向前揚起。
“傻逼。”
溫揚拿出皮筋把頭發紮了起來。
星期一的升旗儀式因為下雨取消了。
溫揚踩着上課鈴聲進入教室,老師還沒來,學生補作業補的戰戰兢兢。
她旁邊位置的窗戶沒關,雨水飄進紗窗打濕了桌子上的試卷。她收回眼,頭頂落下了一片比天色更暗的陰影。
“讓一下。”
許熠手掌撐着桌子,上下打架的眼皮挨到教室已是極限,昨晚飙車回來被他外公抓個正着,大半夜把人氣進了醫院,他一夜沒睡,一大早就被醒來的老人壓着來了學校。
沒等溫揚完全起身,許熠擦着溫揚将起的背進了來,撲倒在課桌上,感覺到手臂上印着一片冰涼,淋濕的試卷被他随手劃拉到了地面上。
許熠睡了一上午,溫揚也無心學習了一上午,她生平第一次有了一個秘密,關于她遲遲來到的少女心,初來便精确無誤的瞄準了一個具體的人。
這種感覺可能是日積月累産生的,也可能被他某一個不經意的瞬間擊獲,總而言之就是她想得到他。
許熠中午沒去吃飯,臨下午第一節課還有四分鐘去了學校的超市,出來時不知道已經在操場了跑了幾圈了。
超市與教學樓中間的夾道裏
“你到底幫不幫,別逼我們罵你。”
“不幫。”溫揚說的斬釘截鐵,眼中明晃晃的輕蔑落到為首的女孩身上,女孩氣的紅了臉。
她指着溫揚說道:“有錢的大小姐了不起啊!”
她身邊的矮個子女生拉回她的手,陰陽怪氣道:“拒絕那麽多女生送情書,沒準她自己喜歡許熠不敢告白,看你大膽的寫情書表白,心裏氣的要死呢。”
“大膽嗎?”
溫揚往前走了一步,手裏拿着被硬塞進來的情書動作輕蔑地拍了拍她的臉,“大膽的話……人就在那裏。”
女生順着溫揚的視線看過去,面露驚訝。
“去表白呀。”溫揚輕聲說道。
被暗戀的男生看到了自己如此暴躁不雅的一面,女生的眼淚瞬間蓄滿了眼眶,推開溫揚,慌不擇路的往兩邊一看,從另一邊的小道跑了出去,另外跟着她的幾名女孩緊随其後。
夾道裏枯樹枝,爛葉子交蓋在一起,上面還糊了一層雨水,溫揚當然沒被推到在肮髒的地面上,但是她的手心支撐着身體倒在地上時,玻璃碴子紮了進去。
她蹲在地上,看着迅速滲出血液的手心,嘴巴湊近吹了吹上面的污水。
“起來,送你去醫院。”許熠插着兜走到她面前,然後伸出了一只手。
溫揚沒借他的手自己站了起來,再說她現在兩只手都不能握了。
許熠在她身後跟着,溫揚一句話也沒有說,血順着她的指尖滴落,雨後的校園顯得更為寂靜,兩人沉默得走在林蔭道上。
許熠跟在她背後,想起昨天晚上,想起每一次她走在自己前面,都是那副腰背挺直驕傲的姿态。
許熠直接給班主任打了一個電話就被門衛放了出去。
溫揚手上墊着門衛大叔好心給的紙巾上了出租車。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醫院,他去挂號,許熠知道這這位同桌是位高冷學霸,心裏指定瞧不上他這種混天混地、不學無術的學渣,連一句話也不屑跟他說。
“你在這裏坐着。”
溫揚的手指動了動,看他離去的背影,想不到受了點小傷還有如此大的收獲。
醫生把玻璃取出來,然後消毒包紮,其中有一塊紮的很深,清洗的時候有些痛,身體循着趨利避害的本能往後退,後背因觸到許熠的胸膛而停了下來。
又是那種心髒不收控制的感覺。
醫生對她說道:“別亂動啊,這是在殺菌,痛一會兒就過去了。”
從醫院出來,溫揚兩只手的掌心位置被包的嚴嚴實實。
許熠還提着他那罐雪碧,“要喝嗎?”不知道怎麽想的,他鬼使神差的問了句。
溫揚垂眸,他拿雪碧的手勢襯的他指骨特別好看。
以至于看的時間太久錯過了最佳開口的時間,許熠起開拉蓋,咕咚咕咚幾口喝完,扔進旁邊的垃圾桶,招手攔停了一輛出租車。
之後他們的關系并沒有因為這件事而産生變化,他們依舊是高二三班相處最冷漠的同桌。
許熠外公的八十大壽,邀請了A市一衆豪門參加,他被迫跟在外公身邊見識“老友”相見,假意寒暄,舉杯交盞的場面無聊又虛假。
好不容易等來了一個外公的真朋友,沒工夫管他這才溜了出來。
宴會是在老宅舉辦的,私家園林小道錯雜,陌生的人進去很難靠自己的方向感走出來。
十一月的風催人醒,許熠穿着私人定制的西裝,寬肩長腿,身形已經初具大人的模樣。他單手解開紐扣,迎風而站,
“我不是你的姐姐。”
那邊的小孩不知道怎麽說,思來想去憋出一句“我想你了。”
“你想我,還是想我每次給你們帶去的好處,你媽媽在身邊嗎?”
“不在。”遲疑了一秒。
“胡女士,生個孩子給你這些錢也夠了吧,最後一次看你們笑話,別再來煩我了。”溫揚雖未嚴聲厲色,但語氣中暗含的譏諷之意足夠讓人羞愧的擡不起頭。
挂了電話,溫揚從假山後走了出來,她身上只穿着一條及腳踝的綠裙子,兩條光裸的胳膊經冷風一吹,牙齒咯吱打戰。
她低着頭,望着地面上投射出另一個人的影子,緩緩擡起頭,看到了許熠。
許熠想說點什麽解釋的話,但溫揚沒有給他機會,徑直略過他身邊,許熠轉身追上她。他腦子裏亂的厲害,此刻閉嘴是最好的選擇。
“你還有什麽事嗎?”溫揚停了下來。
許熠什麽也沒說,把衣服脫下來,自作主張披在了她肩上。
溫揚捏着西裝的一角,說:“它不能避寒,但是我喜歡你。”
好比乞丐走在路上被一百億砸暈的喜悅,許熠磕磕絆絆的說:“我們談個早戀?”
“未成年不談學習以外的事。”溫揚裹緊了他尚留有餘溫的西服。
“你自己剛才還說,說喜歡我。”許熠移了一步替她擋風,心情大起大落。
“提前告知你。”
“那我需要準備什麽?”
“你自己。”
完結完結,真的一點也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