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張敬對林鶴夢的改觀, 是發現這小子做飯還不錯開始的。
早上買的鲈魚在水池裏養了一上午了,半死不活地茍延殘喘。
張敬戴着紅色膠皮手套正要處理, 林鶴夢走了進來,撸起袖子道:“張局,我來吧。”
張敬對他持懷疑态度,一手掐着魚鰓,回頭看他:“你行嗎?”
他不做口舌保證,只問:“您是要做全魚還是要切塊?”
“弄個全魚吧。”
張敬手指一松,将魚又放回了水池裏,打開水龍頭沖了沖手,将位置讓開給了他。
見牆面上還挂着廚衣, 林鶴夢拿下來套在了脖頸上,手往後一系拉上了帶子。
他站在張敬适才的位置,手往水裏一撈, 掐着魚鰓将魚捉上案板, 手掌摁住掙紮的魚身。他問:“張局,刀是哪一把?”
張敬從刀架上拿下一把厚刀, “用這把。”
魚在垂死掙紮。他握着魚往案板上重摔了兩下,水花四濺。
張敬問他:“要手套嗎?”
“不用了,這樣方便。”林鶴夢笑笑。
張敬往旁又讓了兩步, 負着手看他處理,随時準備着當他束手無策時指點一二。
摔暈了魚, 他伸手打開魚鰓,将鰓摳出來,随即握着魚背, 拿着刀,從魚的下腹部刺入, 劃開了整個腹腔,手指一扣,掏出了內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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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敬遞過一個碗給他盛着。
他垂着眼眸,神色淡而冷靜,動作利落,笨重的菜刀在他手上也變得鋒利無比。從拿到魚再到開膛破肚,不到五分鐘,張敬先是一驚,而後又想起了這小子是學醫的。
“使刀的功夫不錯啊。”
林鶴夢細致地處理了一下魚尾和魚鳍,又問張敬:“張局,魚鱗要處理嗎?”
“魚鱗留着吧,這魚處理得真好啊。”他很實在地誇獎了一句。
林鶴夢不是會自誇的人,他将內髒中不能吃的部分丢棄出去,剩下的沖了沖,留在了池邊。
“沒事了,洗洗手出去坐吧。”張敬溫聲道。
林鶴夢洗了下手,又問:“張局,還需要做些什麽菜,我幫您打打下手。”
顏籁和鐘毓聊了一會天,不到一個小時,一桌子菜就好了。
鐘毓起身往餐廳走,見有五六個菜,稀罕道:“老張,今天挺快啊。”
“小林下手打得好。”張敬并不居功,拍了拍林鶴夢的肩膀。
張敬和鐘毓口味清淡,滿桌都沒有什麽辣,但鮮香可口。有兩個長輩不停給夾菜,連顏籁都被強塞了兩碗飯吃。
吃完飯,盡管張敬和鐘毓都客氣說着不用,顏籁還是自覺起來收拾桌子,又和林鶴夢一塊把碗都洗了。
吃過飯聊了會兒天,老人下午要休息,見張敬和鐘毓都有些疲乏了,兩人自覺地找了理由告辭。
從師父家出來,林鶴夢問她接下來想去哪,要不要去逛逛街。顏籁對逛街沒什麽很大想法,想了想,說我們去療養院看看許三蘭吧。
療養院。
經過小半個月的适應,許三蘭已經從最開始的三天兩頭就鬧着要回家,到現在慢慢熟悉了療養院裏的生活。
上周,顏籁和林鶴夢來看過她,那時候她是105斤,今天再來看她,護工說許三蘭體重已經有108斤了。
她臉上血色也是肉眼可見地越來越好了。
見了顏籁和林鶴夢來,她揮舞着手臂讓護工出去。支走了護工,她偷偷摸摸地拉開抽屜盒子,從盒子裏拿出了兩個蘋果,一根香蕉,一盒旺仔牛奶還有幾包小餅幹。
“吃、吃。”她興奮地往他們身上推。
顏籁接住了她遞來的零食水果,又好笑又心酸,“阿姨,這些我們都有吃,這是你自己的,以後不要給我們收了,你自己吃好不好?”
許三蘭拍拍自己胸口,“吃了,好多。”
“吃了好多怎麽能留下這麽多?你撒謊。”顏籁捧着一手的蘋果拆穿她。
許三蘭支支吾吾,求助地看向了林鶴夢。林鶴夢将她攙到沙發上,溫和道:“我們一起吃,好嗎?”
許三蘭立刻高興地點頭。
顏籁不快道:“你這樣是慣着她的壞習慣。”
林鶴夢蹲下身,看着許三蘭說:“以後肖阿姨給你的東西,你自己吃,我們來看你,給你買的東西,我們再一起吃,好不好?”
猶豫了一會兒,許三蘭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他們又找護工了解了一下許三蘭最近的狀況。她精力充沛,早上一大早起來就喜歡圍着療養院散步,走了一圈又一圈,中午吃飯,下午睡覺,晚上看會兒電視,吃完飯又出門和跳廣場舞的大爺大媽們鬧一會兒,玩累了,回來洗個澡,睡覺。
療養院裏還有健身房,手工室,各種各樣的休閑娛樂場所。顏籁都玩笑感慨自己都想退休了。
今天下午許三蘭是睡不着了的,她拉着顏籁和林鶴夢一塊看電視。
電視放的是劇情奇幻的抗日戰争片。顏籁看得一愣一愣的。
林鶴夢調侃說:“這比過年還熱鬧。”
提到過年,仔細算算只有三十來天了。
顏籁問許三蘭:“阿姨,你今年過年想在哪過啊?”
“過年......”許三蘭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很篤定地回答,“回家!”
她說的回家是回哪裏?
顏籁遲疑問:“阿姨,你是想回哪個地方的家?”
許三蘭抱着林鶴夢的胳膊道:“和、東保、回家。”
顏籁看了一眼林鶴夢。林鶴夢微擡着下巴做口型道:我聽你的。
兩個人的年太冷清了,多一個人倒是還可以多備幾個菜。
“阿姨,那我們問問律師,可以的話,你今年跟我們過年也可以。”
許三蘭開心得像個孩子一樣地笑了起來。
他們倆人将許三蘭夾在沙發中間。許三蘭開心地一邊抱着顏籁的手臂,一邊抱着林鶴夢的手臂,看到精彩的手撕鬼子片段立刻歡欣雀躍地鼓掌。她不僅自己鼓掌,還要朝着顏籁和林鶴夢鼓掌,示意他們要跟她一起這樣做。
削好的蘋果切成了塊,擺在沙發旁的小邊幾上,林鶴夢不時端過來,提醒她們倆吃水果。
電視看着看着顏籁還看困了,她靠住了沙發眯上了眼睛,眯了一會兒,覺得靠着沙發不太舒服,又側了側頭。
許三蘭瞥見她在小睡,扶着她的頭靠在了自己肩膀上,接着又拍了拍林鶴夢的手臂,指了指床,示意他去拿毯子。
顏籁感覺到了他們倆的動作,睜開了一只眼睛道:“沒事阿姨,我就眯一下下。”
林鶴夢拿來了被子,展開蓋在了她們倆人身上。許三蘭将被子扯到顏籁肩膀上,仔細給她蓋嚴實。
顏籁心裏暖暖的,眯着眼睛笑道:“謝謝阿姨。”
将空調溫度又調高了些,林鶴夢坐到了顏籁另一側,他将她按進自己懷裏,抱着她蓋好了被子。
許三蘭看見了他的舉動,捂着嘴一個勁地偷笑。
有了兩人的到來,護工放心地回了自己房間睡了一會兒午覺。四點鐘醒來時,站在門外還聽到門裏的電視聲音,機關槍砰砰砰的。她推開門走進去,看到的卻是一床被子蓋着的睡着了的三個人。
許三蘭靠在沙發上張大了嘴呼吸,女孩靠在男友身上,而男人胳膊支着沙發扶手小憩。
他們就像真的一家人般親密,沒有芥蒂。
她沒有打擾,只是站在側邊拿起手機拍了一張,微笑着發給了律師先生。
今天陪了許三蘭一個下午,他們醒來時許三蘭還沒醒,沒有留晚飯,他們倆人便回去了。
從療養院出來,想到新年的事,顏籁猶豫問林鶴夢:“鶴哥,今年春節你打算在哪過?”
“當然是和你一起。”
她推了他一下,嗔道:“我當然知道,我是問你回不回老家。”
林鶴夢微哂,“不回了,哪還有什麽老家。”
她帶過了關于老家的話題,“行,那今年春節就我們倆,可能的話,再帶上許三蘭?”
見她摸着下巴思考,林鶴夢問:“是不是覺得人少了不熱鬧?”
“春節嘛,不在人多人少,一家人團團圓圓就好,”顏籁握着他手道,“正月我們再去給你師父和我師父拜年。”
看着她輕松的笑顏,林鶴夢卻很是心疼,他輕聲問她:“滿滿,前幾年過年你是在哪過的?”
“我是和……”她猶豫了一下,感覺說出來他會吃醋。
林鶴夢稍頓,讀懂了她的吞吞吐吐,“和林澄淨?”
“嗯。”她點頭,又補充,“他父母過世後就一直是自己過年,前幾年春節,我們是一起過的。”
林鶴夢的手指緊攥了下方向盤,可終究,他只說:“不是一個人孤零零的就好。”
“哪有那麽可憐啊。”顏籁噗嗤笑一聲,“而且過得挺有意思的,前年春節在北方看霧凇,還去玩了漂流,唯一倒黴的就是回去後就感冒了。”
“冬天漂流?”林鶴夢匪夷所思。
顏籁笑道:“是吧,我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但是去都去了,肯定要體驗一下。”
說到這,顏籁又想起了林澄淨,她道:“我問問林澄淨今年春節他還出不出去。”
“你想出去玩嗎?”在她發消息的時候,林鶴夢問她。
顏籁搖頭,“好不容易能多休息幾天,我要好好睡一個春節。”
顏籁給林澄淨發了消息,問他過年有什麽安排,一時半會沒有收到回複。
她和林鶴夢去了一趟超市購置餘糧,又早早地規劃了一下一個月後的春節要做些什麽菜。
回到家,她收到了林澄淨發來的消息。他說新年他會自己過,讓她不用擔心。
見她微皺着眉頭看消息,林鶴夢問她:“怎麽了?”
“林澄淨回了消息,他說春節他自己過,不用我們顧慮。”
“他有父母,有家,只是在于他想不想回去,他不想回去過年而已,你還心疼他啊?”他的語氣半是揶揄半是認真。
顏籁回過身擰住了他的臉頰,“林鶴夢,你這個做堂哥的怎麽氣量這麽小呢?”
被她打趣,林鶴夢撅着唇從後環住了她的身體,下巴貼着她溫熱的脖頸。顏籁笑着問他:“怎麽了啊?”
“你會一直愛我嗎?”他輕聲問。
不知道他怎麽突然會問這個問題,顏籁不假思索道:“當然啊。”
“你會一直和我在一起嗎?”
顏籁啼笑皆非,“笨蛋,胡說八道什麽呢,你覺得我還會去找別人啊?”
“滿滿。”
“嗯。”
“老婆。”
“嗯......嗯?”她驚訝地扭頭看他。
他将她圈在懷裏,問她:“不是嗎?”
她摸了摸他的臉,好笑道:“我發現你最近是不是有點着急了啊?”
“嗯。”他忍着不快和醋意說,“林澄淨該叫你堂嫂了。”
顏籁一愣,随即笑瘋了。
她怎麽沒想到這點上,以後林澄淨得管她叫嫂嫂了!
她扯開他的嘴角,“你這是要求婚嗎?”
“不是求婚,是商量。”
“你這商量和求婚有什麽區別?”
“商量是為了先了解你的意願。”
“那求婚呢?”
“求婚是為了表示我的誠意。”
顏籁轉過身,在他撐着沙發直起身時,她挂住了他的脖頸,笑吟吟道:“如果我說好,那現在你的誠意呢?”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顏籁強忍笑意,故作不滿:“好大一個餅。”
“工資卡都上交了,還算餅啊,嗯?算什麽餅?芝麻餅,綠豆餅,蔥油餅?”
他笑着撓她腰的癢癢,顏籁受不了癢,要笑瘋了,倒向了沙發,喊道:“林鶴夢畫的大餅!”
-
在農歷新年到來前的時間,往往是一年中最熱鬧的日子。盡管有禁燃令,然而在楠城這樣處罰力度還不算很大的城市裏,總有人會頂風作案。
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硝火的味道。林鶴夢拎着剛從市場買回的紅腸和顏籁點名要喝的奶茶回到家。
顏籁比他早下班,已經接了許三蘭到家了。
他一推開門,就聽見了家裏熱鬧的說話聲和蹦跳聲。
他換了鞋,放下鑰匙走過玄關看。顏籁陪着許三蘭正做操呢。
他納罕問:“這是做什麽呢?”
顏籁拉伸着腰腹,彎着腰道:“說是飯前健胃健胃操。”
“我以為你們打五禽戲呢。”
林鶴夢笑着将奶茶放在了茶幾上,“還是熱的,趁熱喝。”
顏籁收了“神通”,扭了扭肩膀道:“阿姨,不練了,我們來喝奶茶。”
許三蘭趴在茶幾旁認真數了數,“一……二……”
她又數了數三個人頭。
“少了!”她擲地有聲地說。
顏籁将吸管插進杯子裏,遞給她,“沒少,他不喝奶茶,我們兩個喝。”
林鶴夢拎着紅腸進了廚房,準備做飯。
“我去看看他,阿姨,你看電視啊。”顏籁将遙控器遞給許三蘭,起身去了廚房。
“鶴哥,今天要做年夜飯,忙得過來嗎?”
他們的地方習俗是晚上吃晚飯,淩晨十二點吃一頓守歲飯,四五點再吃的那一頓才叫“年夜飯”,相當于一晚上要做三頓飯。
以往要通宵守歲,大人們總會打一宿的牌。小孩們是爬不起來的,總要哭哭啼啼鬧一會兒。
小時候覺得這樣繁瑣的吃飯時間實在煩人,等到長大了,卻又開始墨守成規,似乎不按着這個流程走便總覺得少了年味了。
“我現在把晚飯做了,備好菜,晚上煮了就好了。”
看他一個人忙裏忙外,顏籁也心疼,“鶴哥,你教我做飯吧,你一個人弄挺辛苦的。”
他回身,微微低着頭,鼻尖在她鼻尖上蹭了蹭,“有你這句話我就不辛苦了。”
顏籁擡擡下巴,飛快在他唇上啵了一下。
在他欺身過來前,她後退一步,從他洗好的西紅柿裏拿了一個咬一口,靠着廚房明窗的角道:“可惜只有我們兩個能打牌,不然今天晚上還能打打鬥地主。”
正說着,門鈴就響了。
顏籁一怔,看向林鶴夢,“誰啊?”
林鶴夢也搖了搖頭,他道:“我去開門。”
“你做飯,我去。”
結果還不等她走到門口,許三蘭先開了門。
門裏門外同時愣住。
顏籁探頭看了一眼,眼睛一下驚訝地瞪圓了,“澄淨?!”
林澄淨是在門外做了很久的心理掙紮才按響了門鈴。他原本是以為一個人也無所謂。可下班回家的這一路,外面的世界是熱鬧的,而他回到家,只有一片冷清。
不只是哪裏放了炮,吓到了狗,給它吓失禁了,它在卧室裏一通拆家,還尿了他一床。
回家沒有熱飯熱菜就算了,還得收拾家。林澄淨給氣笑了。
想到他一個人凄凄慘慘過年,他們這邊小情侶你侬我侬,他就妒上心頭。
一氣之下牽着狗就到了門外。
他怎麽也沒想到顏籁家裏還會有外人在。
沒有問他怎麽招呼也不打突然來了,顏籁歡心道:“正好要吃飯了,快進來!”
林澄淨挽尊了一句:“遛狗路過,順路來看看。”
“來都來了,一起吃年夜飯呀!”顏籁招呼道。
小夢看見顏籁,激動不已,擡起了爪子只想往前撲,被林澄淨拽住了繩子跑不動。
許三蘭指着小夢沖顏籁道:“狗!狗!”
“阿姨別怕,它很乖,不咬人的。”顏籁道。
許三蘭卻不是怕,而是開心,她紮着馬步,伸手想摸小夢,倒是小夢怕她了,收着耳朵跑到了林澄淨身後去。
顏籁擡手給林澄淨介紹了一下,“這是許三蘭,許阿姨,你知道的。”
林澄淨聽顏籁說過許三蘭的事,對上了號,他客氣道: “許阿姨好。”
許三蘭注意力都在狗身上,沒聽進去他們說話。
顏籁拉他袖子,“別站門口了,快進來吧,我這空調暖氣都快放跑了。”
小夢比主人還快,感覺繩子一松,它立馬哧溜跑進了空調房裏。
聽見了門口的交談聲,分辨出了來人,林鶴夢也從廚房走了出來。
兩個男人撞上了面,今天是除夕,街面上的硝煙味已經夠重了,他們倆倒是淡淡打了聲招呼。
林澄淨說:“堂哥。”
林鶴夢點點頭,“進來坐吧,吃晚飯了。”
想到上回和林鶴夢玩笑的話,顏籁翹着尾巴道:“林澄淨,你現在得叫我嫂子了,知道嗎?”
林澄淨簡直肉眼可見的無語,他瞪眼道:“叫你姑奶奶行不行?”
“叫嫂子!”
“姑奶奶!”
“哎,乖孫子。”
林澄淨:“……”
見他被怼得啞口無言,林鶴夢都笑了,“一上門就送這麽大禮,倒是客氣,就不用叫我姑爺爺了。”
“你們家是沆瀣一氣,蛇鼠一窩。”林澄淨咬牙切齒地評價。
“都是一家人,別拐着彎把自己罵進去了。”顏籁樂不可支。
插科打诨了一陣,林澄淨心裏的不自在倒是輕松許多了。
大腦已經比心理更早接受了顏籁要和林鶴夢在一起的事實。
無可奈何,卻也只是無可奈何了。
他換了拖鞋,走向廚房問:“要幫忙嗎?”
使喚他林鶴夢是沒有負罪感的。
他指指絞肉機和一盆肉道:“肉要攪碎了待會煎炸丸。”
林澄淨挽起袖子,“我先切了再打碎,還要放點什麽嗎?”
“雞蛋,花生,五香。”
“行,懂了,那我會做,這個我來弄。”
客廳裏,顏籁和許三蘭領着狗在玩。
顏籁拿了個空紙筒給許三蘭,教她:“阿姨,你丢出去,讓它去撿。”
許三蘭把紙筒往空處一抛,小夢飛跳起來,一口叼住紙筒跑回了她們身邊,動作敏捷得讓許三蘭直鼓掌。
林澄淨被冷風吹得發木的臉和肢體逐漸回溫有了知覺。他拿來案板和肉盆在餐廳切肉。
廚房有打火的聲響,火焰熊熊升起的聲音讓人打心底覺得暖和。
他扭頭看向客廳,她們笑得前俯後仰,令他也不禁揚了揚唇角。
他眼眶有些紅,低下頭擡了擡眉,忍住了濕潤的淚意。
這才是家,這才是年。
午夜時分,守夜飯上了桌。
顏籁擰開了一瓶汽水和一瓶果汁。問他們:“你們都喝什麽啊?”
林鶴夢:“果汁。”
林澄淨:“可樂。”
顏籁又看向許三蘭,“阿姨,你喝哪一種?”
許三蘭開心地笑着,“都要!都要!”
每人倒了一杯,她又給許三蘭多倒了一種口味。
“今天這蝦好肥啊,阿姨,你多嘗嘗。”顏籁夾了一只大基圍蝦放許三蘭碗裏。
一扭頭,發現自己碗裏多了一只蝦。
她哭笑不得:“誰給我的?你們自己吃啊。”
許三蘭禮尚往來,也夾了一只蝦堆在她碗上。顏籁道:“幹脆這一盤都給我吃好了。”
林鶴夢手上正剝着蝦殼,剝好了,他将蝦肉放進了她碗裏。
“一起吃呀!”顏籁站起身,從盤子裏給他們每人夾了一只。
客廳電視機裏,女主持人高昂而又振奮的聲音正喊着倒計時。
“五……”
“四……”
“三……”
“二……”
“一……”
四人同時看向了窗外。
一簇絢爛的煙花沸騰升空,在窗外炸出了絢麗閃耀的煙火。
小夢吓得跳起來嗷嗷叫,大家都忍不住大聲笑了。
難忘今宵與高亢的狗吠合奏。
這并不算寬敞的老房子裏,卻充滿了年味。
林鶴夢端着杯子站起了身,率先道:“新年快樂。”
顏籁扶起了許三蘭,林澄淨也站了起來。
在這一刻卸下過去一年裏的所有煩惱與前嫌,他們舉杯同慶,喜笑顏開地碰杯,“大家——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