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22】
梁迎家樓下有個人工淺水湖。
流線型的水岸線，邊緣栽植不同種類的水生植物。
晚間時分，地燈發出柔和的白色燈光，微風拂過，垂柳的長枝輕盈擺動。
梁迎過來的時候，何序站在木棧道上，垂柳把他的身形遮去大半。
等她走上棧道，只見何序傾身，雙手搭在扶手上。
下個瞬間，似是感知她的靠近。
何序側身站直，往她的方向看過來，面帶笑意。
這并不是何序第一次提出要和她聊聊。
有過經驗，梁迎很欣賞他處理問題的方式。
一個人胡思亂想，容易陷入走不出來的怪圈。
縱然尴尬尚未消散，她糾結了一會兒，還是下樓去找他。
經過兩個轉角，梁迎來到何序面前。
心理建樹做得非常充分，她也淡定了不少，看起來很平靜。
何序已經換下在健身房穿的衣服，取而代之的是幹淨清爽的圓領白T。
他眼眸低垂，注視梁迎，如釋重負的語氣。
“還以為你不會來，都想找我媽借帳篷，在這睡一晚。”
梁迎微怔：“我回你消息了，沒看到嗎？”
何序從卡其色工裝褲裏摸出手機，屏幕黑暗一片。
他懊惱道：“沒電了，偏偏這個時候。”
梁迎了解了：“還好你有預見性，給我拍了照片。”
照片是棧道上往遠去看的夜景，燈火星星點點，很熟悉的畫面，她便往這邊過來了。
否則，只能去找物業，播報可能讓何序社死的廣播了。
人見到了，何序也表示慶幸。
“我做了最壞的打算，等你明天上班，從樓道裏出來，借這個機會和你說兩句。”
梁迎自嘲地笑了笑：“我好像給你留下了特別不好的印象。”
遇事喜歡躲，習慣把自己縮起來。
“哪有。”
何序否認，“如果印象分只能有一百，那我一定會想方設法作弊，給你升到兩百。不，一萬。”
“多謝何總。”
梁迎被何序逗笑了，“走吧，先去便利店，租個移動電源。”
客戶打電話找不到他，不知道要損失多少錢。
何序轉身，梁迎才看見地上放着一個粉色保溫袋。
何序把保溫袋拿起，雙手遞到她面前。
“草花地被還告訴我，見到梁工的第一件事是賠罪。”
保溫袋上的logo是新楊坊一家奶茶店的，就是上次吃牛肉湯她請何序的那家。
沒別的分店，何序是特地開車到新楊坊買的。
保溫袋梁迎沒接過，而是問道：“何序，你知道我會在相親角遇到你媽媽嗎？”
何序搖搖頭，她又問：“那你知道視頻接通，出現的人是我嗎？”
何序繼續搖頭，梁迎不解：“那你有什麽罪可以賠。”
眼下，移動電源比較重要，梁迎邁出步子往前走。
何序拎着保溫袋，緊跟了上去。
“替我媽賠。”
他回答，“肯定是她沒經過你同意，把手機遞到你眼前。”
這麽了解，一看就是親生的。
梁迎說：“陳老師都是為了你，我理解她的良苦用心，放心，我不會怪她。”
“你知道我媽姓陳，還當過老師。”
詫異之後，何序忽然意識到什麽，“她教過你。”
梁迎輕“嗯”：“就植物學嘛，我本來是過去和她打招呼的。”
“難怪。”
何序恍然大悟，“我還說相親角那種地方，就算誤入，你也會拔腿就跑。”
梁迎無奈撇撇嘴：“還沒來得及跑，陳老師用笑容把我勾過去了。”
何序感嘆：“陳老師這麽厲害。”
“我臉皮也比較薄。”
梁迎說，“總而言之，不管是遇到陳老師，還是在視頻裏看到你，回想起來像做夢，特別不真實。”
“那就不想。”
何序再度把保溫袋遞到梁迎面前，“先喝點奶茶壓壓驚。”
遞了兩次的東西，梁迎覺得，再拒絕就不禮貌了。
決定租移動電源的錢她來付，把保溫袋接過來，向何序道謝。
梁迎打開保溫袋，把奶茶取出來。
何序順手把保溫袋接過，給她騰出手，插吸管。
想起何序賠罪的言論，梁迎說：“你的驚吓不比我少，如果有罪，我們應該同擔。”
何序淡笑：“你看出來啦。”
梁迎點點頭：“你的表情出賣了你，挺明顯的，視頻還挂得那麽快。”
走下棧道，步入柏油路。
兩側的湖水，變成高大的行道樹。
何序解釋：“我挂視頻是覺得，渾身是汗形象不太好，所以見你之前，洗過澡了。”
伴随着落下的話音，何序撈衣服擦汗的畫面再度浮現。
被身旁的男性荷爾蒙氣息籠罩，梁迎的臉頰微微發熱。
她無比慶幸地想，還好他只撈了一半，只露了點腹肌。
奶茶捧在手心裏，依然帶着溫度。
梁迎喝了一口，趕忙扯開話題： “為什麽只買了一杯，你不喜歡喝啊。”
“我們健身的人，還是自律點比較好。”
何序回答，“不過你上次請我喝的，我有很認真地喝完。”
何序笑着，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特別驕傲。
給梁迎一種，不管你給他什麽，他都會視作珍寶，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呵護的錯覺。
恍神間到了便利店，食物的香氣撲面而來。
梁迎在入口展臺上掃碼，取下移動電源，何序正在挑選關東煮。
梁迎朝他走過去，何序說道：“你也挑一份吧，不是晚飯還沒吃。”
梁迎不愛關東煮，看向展臺上的食品櫃：“我拿份芝士牛肉卷。”
何序趕忙：“幫我也拿一份。”
芝士牛肉卷需要加熱，梁迎等待的時間，何序挑完關東煮，把錢一塊付了。
梁迎沒說什麽，把移動電源遞過去給他。何序道謝，摸出口袋裏的手機，連上。
從便利店出來，梁迎在小區裏找了處休息的地方。
有白色方桌和遮陽傘，旁邊的路燈光線很亮，适合坐下來吃着東西聊聊天。
梁迎和何序坐在相鄰的座位。
連着移動電源的手機放在面前，吃完一串海帶，何序按下開機鍵。
梁迎吃着牛肉卷，又喝了一口奶茶。
看向何序，他正按着手機屏幕打字。
梁迎原本在想，應該有不少人找他，他要挨個回消息。
轉瞬間，她的手機響起來。
先前何序發來夜景照，梁迎是這麽回他的。
【梁迎】：我下樓了，你等我一會兒。
就在此刻，何序給了她遲來的回複。
【何序】：未來我的穿越回去告訴過去的你，我等到你了。
【何序】：你坐在我旁邊，我們正愉快地過着二人世界。
二人世界……
她怎麽覺得這麽暧昧啊。
擱以前，梁迎絕不會想這麽多。
當做朋友搭夥吃飯，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上我媽的課，感覺怎麽樣。”何序的問詢打斷梁迎的思緒。
梁迎回神，把手機放下：“很開心啊，陳老師講課特別幽默，時間會過得很快。”
何序點點頭，下一秒，梁迎反問：“她應該也教過你吧，你媽媽站在講臺上，你是不是都不敢開小差啊。”
何序咬了一口蟹棒：“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大學唯一挂的課就是她的。”
“啊？”握着牛肉卷的手頓住，梁迎驚了。
“本來可以拿六十分，她拿着放大鏡，找出一個錯別字，給了我五十九。補考的時候，整個考場就我一個人，我媽坐在上面，看着我得意地笑。”
梁迎投去同情的目光：“你可能是唯一一個在她手底下挂科。”
何序無奈：“不是可能，是事實，她想拿次體驗卡，用我開涮。”
奶茶裏有芋圓和血糯米，梁迎很喜歡的小料。
她喝了一口，細嚼慢咽把小料吃完，安慰何序。
“開涮歸開涮，陳老師誇你的時候也不留餘力。”
“怎麽誇的。”何序好奇。
大致內容梁迎記得。
但是其中一些措辭，比如寵妻狂魔，她說出來不太合适。
“你可以去問她。”梁迎提議。
“也行。”
何序應聲，“順便和她說一下，相親角以後不用去了。”
梁迎随口道：“你還沒找到對象，她應該不會聽吧。”
何序沒吱聲，按動手機鍵盤回複消息。
片刻過後，他又拿起一串魚豆腐：“梁迎，問你個問題。”
梁迎擡頭看他：“你說。”
何序低着頭，目光沒落向身旁人，很随意的口吻。
“你覺不覺得，我們很有緣。”
梁迎條件反射道：“有嗎？”
“挂斷視頻之後，我坐在健身器械上，回憶我們第一次見面到現在發生的點點滴滴。”
何序說，“不管你拒絕我之前，還是之後，都有很多不期而遇的巧合。”
那些巧合，梁迎也都記得。
根本找不到規律，只能用緣分形容。
她下意識點了點頭：“好像，确實。”
“你知道的，鐵樹開花很難對不對？”
梁迎“嗯”了聲，何序繼續道，“但是花期會維持很久，只對喜歡的人綻放，對我而言那個人就是你。”
梁迎的呼吸微微錯亂，低頭撕下牛肉卷包裝紙，輕聲呢喃。
“我都拒絕你了，你還沒喜歡別人啊。”
這話何序聽見了，擡頭看向梁迎。
“如果你拒絕我，我就移情別戀，我的喜歡是不是太廉價了。”
頓了頓，他繼續道：“還會讓你覺得我這個人很輕浮。”
梁迎當時還覺得，鐵樹花人手一朵。
沒想到，何序是把樹上的全部都送她家門口了。
“可是，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麽。”
“不要在同一棵樹上吊死。”
以前向她表白過的人，很快就會另覓新歡。
梁迎付之一笑，覺得這才是常态。
“含羞草什麽時候成樹了。”
何序陷入沉思，“我得跟我媽說說，讓她去研究一下，這論文寫出來，不得拿個諾貝爾植物學獎。”
都這個時候了，他怎麽還有心情開玩笑。
梁迎噎得無言，憋出一句：“沒人像你這樣。”
何序：“也沒人像你這樣。”
梁迎不解：“我怎麽了。”
對方的言辭理直氣壯，梁迎本以為會受到指責。
何序卻笑着回答：“讓我這麽惦念，這麽喜歡。”
三十年沒談過戀愛，說出去誰信啊。
梁迎持懷疑的眼神看向何序，他吃完最後一根關東煮，又打開芝士牛肉卷。
“我發現你挑的東西，都蠻好吃的。”
何序誇贊，“要不以後我跟你混吧，以嘗遍青舟各大美食為目标。”
“不是我挑的好，是你吃得少，你要是天天吃牛肉卷，肯定不會覺得有多好吃。”
梁迎反駁，“而且你都說了，健身要自律，哪能天天嘗美食。”
何序靠向椅背，舒坦又惬意。
“既然我的話你記得這麽清楚，要不要考慮和我試試。”
“對我不滿意，你可以随時終止，随時退貨，我不會有任何怨言。”
小何：這衣服還是撈少了
迎姐：嗯，多撈點再來告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