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21】
自打昨天被抱團孤立後，陳婉姝發現自己的運勢一落千丈。
和同輩交換信息，人家理都不理，年輕女孩經過，她主動搭讪，還沒開口，她們倉皇而逃。
明明之前，她人緣特別好，誰見了都會同她唠嗑兩句。
陳婉姝深刻懷疑，有人大面積散播了謠言，以至于她今天的心情不太美麗。
坐在水杉前的座椅上，看着相親角人來人往，陳婉姝陷入沉思。
老何追她那會挺能撩的啊，蛋糕水果玫瑰花，還會寫情書，唱情歌。
怎麽到兒子身上就基因突變，三十年不對任何女孩動心。
除了小何不行，這謠言，陳婉姝根本想不到其他的。
憂心忡忡地，她拿起手機在家庭群裏，拍拍何序的頭像。
她都知道要改個好玩的拍一拍，小何居然還用系統設置的，真是無趣。
陳婉姝按動手機屏幕。
【阿姝】：找個時間，跟我去看中醫。
何平在這時候出現。
【老何】：小何怎麽了。
陳婉姝回複。
【阿姝】：那中醫挺資深的，專治不孕不育。
何平“噢”了聲，表示懂了。
何序發來一串省略號。
【小何】：我，熱愛運動，誰不行，都不可能是我不行。
【小何】：我取向正常，身體健康，請二位放心。
她都忘了，小何堅持健身，身體素質沒得挑。
擔心俨然多餘，陳婉姝放下手機，發出冗長的嘆息。
和萬年老鐵樹的對峙，怕是看不到她想象中的結果。
身心俱疲，堅持下去俨然沒有任何必要。
陳婉姝決定放過自己，學會擺爛。
她擰開保溫杯，喝了口水，打算過會去寵物店買只小金毛。
以後家裏的資産，冷酷鐵樹分不到半毛錢，都留給乖巧聽話的金毛寶寶。
側身把保溫杯放回包裏，陳婉姝這才發現，種植池裏水杉樹葉鋪了厚厚一層。
她拿起一片葉子端詳，曾經到哪都熱衷對植物進行一番深入研究，此刻興致缺缺。
算了，不傷春悲秋了，當務之急，還是把金毛寶寶抱回家要緊。
陳婉姝把樹葉放回種植池，正準備走，霎時間注意到，不遠處站着一個女孩。
女孩穿着白色蕾絲襯衫，胸口有個飄逸的蝴蝶結。
烏黑的長發垂垂落下，四目相交，眼神清澈又幹淨。
她長得好好看啊，陳婉姝不自覺被她吸引，挪不開視線。
她看着我，是要過來和我說話的意思嗎？
悶了一天，陳婉姝實在太感動了。
端坐着，盡可能把唇角彎到最大弧度。
果不其然，信號發出，女孩朝她走過來了。
陳婉姝連人帶包往旁邊挪了挪，給女孩空出個坐。
她伸手放旁邊，熱情地用手勢發出邀請。
女孩卻沒有坐下，站在她面前禮貌又恭敬。
“陳老師，好巧。”
“我叫梁迎，在F大念書的時候，植物學是您教的。”
原來是她教過的學生。
陳婉姝教書育人幾十年，學生遍布天南海北，比青山苗圃的樹都多。
梁迎說話溫溫和和，看起來文靜乖巧，長得不知道比那些抱團家的好看多少倍。
為什麽她沒有任何印象，這不科學。
陳婉姝太慚愧了，佯裝熟絡：“是你啊。”
梁迎詫異：“您還記得我。”
“當然。”
陳婉姝斬釘截鐵，“我的課，你總坐第一排，聽得特別認真。”
本是随口一編，沒想到梁迎順勢道：“您的課特別火，第一排的位置，我每次都要提前二十分鐘去才能占到。”
不是吧？不是吧。
她好愛我，我的忠實粉絲啊。
陳婉姝越看這姑娘越喜歡。
我命定的兒媳婦，就她了。
金毛先不買了，陳婉姝打算做最後的嘗試。
不過，看着姑娘的氣質和相親角不太符，不知道是不是誤入。
行動之前，得先了解她的基本情況。
陳婉姝拉着梁迎的手，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
怕教授仰着頭脖子會酸，梁迎照做。
“不過我不太記得，你是哪屆的呀。”
梁迎報出畢業年份，還說明了是風景園林系。
陳婉姝大致估算了，二十七八歲。
很好，小何也不算老牛吃嫩草。
陳婉姝又問：“你一個人在這，男朋友會擔心的吧，趕緊給他發個定位，讓他來接你。”
教授對她還真是關心。
梁迎心裏暖暖的，坦誠告訴她：“我沒有男朋友，只是住這附近，今天天氣好，過來走走。”
陳婉姝想要更加确定：“你沒有男朋友。”
梁迎點點頭：“嗯。”
天時地利人和。
一切都是那樣的完美。
陳婉姝等不及了，注視着梁迎，熱情洋溢。
“我兒子不抽煙不酗酒無任何不良嗜好，洗衣做飯修理家電都特別擅長。情緒穩定，絕對的寵妻狂魔，你讓他往東不敢往西，有沒有興趣，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梁迎：“？”
陳婉姝忙不疊從包裏摸出手機。
信息量太大，梁迎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恍神的功夫，陳婉姝已經将視頻接通。
梁迎沒往手機屏幕看過去，只聽見聽筒裏傳來低沉且無奈的聲音。
“放棄吧，別禍害人家女孩子，您給我介紹誰都不可能成。”
話音落下，教授沒有理會兒子的心不甘情不願，而是将手機移至她面前。
争分奪秒，根本不給梁迎拒絕的時間。
視頻畫面近在眼前，梁迎避無可避。
背景是在健身房，她看見了健身專用的器械。
占據畫面主要部分的男人，身着深藍色運動背心，一手舉着手機，另一只手用衣服擦拭着臉上的汗珠。
背心撈起一半，縱使畫面晃動不停，梁迎也能看到清楚明顯的腹肌。
滿滿都是荷爾蒙氣息。
擦完汗，男人把衣服放下來，手機應該是被他握穩了，畫面也不晃了。
男人的臉緩緩落入視線，拼湊完整，梁迎呼吸微窒。
何序……
真的假的，怎麽會是他？
血液翻湧，如同巨浪在身體裏沖刷，梁迎此刻震驚極了。
何序的臉原本微微側着，注意力不在手機攝像頭上。
似是意識到什麽，把目光移了過來。
梁迎：“……”
何序：“……”
面面相觑間，畫面定格。
何序睜大眼睛，呆呆張開雙唇。
梁迎一時間分不清究竟誰更震驚一點。
倏然間，視頻挂斷。
梁迎看見，和何序的微信聊天界面，陳婉姝給他的備注是“小何”。
下一秒，梁迎手機響起，陳婉姝也把握着的手機收回去。
在身旁人“混蛋小子沒救了居然挂視頻”的哀怨中，梁迎滑動屏幕，何序給她發來消息。
【何序】：我收回剛剛的話。
視頻接通到現在，何序只說了一句。
驚覺他要禍害我的梁迎：“……”
“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亂作一團的思緒被陳婉姝的抱歉打斷。
梁迎緊接着聽見她說：“兒子太犟，三十歲了都不肯找對象，否則，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何序是陳婉姝的兒子。
他媽媽駐紮相親角，一切都對上了。
梁迎搖搖頭，表示沒關系。
“其實您也不用急，說不定哪天他就開竅，主動把女朋友帶到您面前。”
陳婉姝不敢茍同：“指望鐵樹開竅，還不如指望金毛喊我一聲媽。”
梁迎：……那還是鐵樹開竅更容易些。
溫柔善解人意，又會心疼長輩。
陳婉姝注視着命定的兒媳婦，仍然不願死心。
“我剛剛跟你介紹我家小何的，沒有半句假話，反正你們都沒對象，不如先加個微信，随便聊聊。”
如果不認識何序，梁迎的第一反應是。
您兒子都挂視頻了，您怎麽能确定他願意跟我聊。
陳婉姝估計也回答不上來，然後這個話題就可以一笑而過，沒有下文。
而現在，她尚未從史詩級的尴尬中回過神來，何序又在微信上那樣說。
梁迎滿腦子想的都是溜之大吉而後快，回到家把記憶删除，假裝一切沒發生過。
毫不遲疑地，梁迎婉拒陳婉姝的提議，起身和她告別。
回家的腳步比平時行走快了許多。
倒在卧室床上，梁迎用被子蒙過頭頂，思緒萬千。
怎麽會這麽巧，不過是出門逛個公園，這種小概率事件都能被她撞上——
以為教授是去研究植物，人家是相親角常駐選手。
給她介紹兒子，來不及反應就把視頻開了，兒子是她認識的，還偏偏是何序……
閉上眼，何序用衣服擦汗的畫面在腦海中浮現。
荷爾蒙氣息濃烈，梁迎羞恥感頓生，抿緊雙唇，強迫自己別再去想。
她從床上爬起來，開始打掃家裏衛生。
拖地掃地，裏裏外外擦拭，花了兩個小時搞完，累癱停下來，魔鬼畫面竟然又出現了。
梁迎去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
回到客廳，拿起茶幾上的手機，有條新消息。
看到是何序，肩膀忽地一抖，愣了幾秒才戳開消息詳情。
何序發來定位，地點是名都花園。
【何序】：我在考察你們小區的綠化。
梁迎随手從茶幾上拿起一本景觀雜志，在沙發上坐下。
随手翻到一頁，裝作若無其事按動手機鍵盤。
【梁迎】：何總覺得怎麽樣。
何序很快回複。
【何序】：喬木枝幹粗壯，分叉多卻并不淩亂，葉片油量，相當健康。
【何序】：灌木層次分明，修剪整齊，按季相搭配種植得當，觀賞效果極佳。
搞苗木的，措辭都特別專業。
常規的植物配置，包含喬灌草，何序說的還差一種。
強迫症上來了，梁迎提出。
【梁迎】：還有草花地被。
【何序】：這裏的草花地被，是有靈性的。
【何序】：它們跟我說了句悄悄話。
【梁迎】：？
【何序】：不要留梁工一個人胡思亂想，請她下樓，陪她好好聊聊。
全體起立，送姝姐進太廟！！！
小何：媽，您真是我親媽啊！！！
迎姐：救命！！！
（衆人：不就是看個腹肌麽，別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