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漁書屋

第11章 十一

第十一

沈渡之在門外徘徊了很久，久到路人看他的眼神都帶上了懷疑的神色，他才終于鼓起勇氣伸手推開門。

在進去之前，沈渡之深吸了了一口氣，緩慢地平複心情，三分鐘後，他踏了進去。

這是一家現代簡約風格的書店，店門很漂亮以白色為主，門邊還放着品種不同的花，在一衆餐館，店鋪中顯得格外與衆不同。

從門外的玻璃門可以窺看到裏面些許風景，中間是一個圓形的大書架，上面放着許多書本。

沈渡之走進去，暖黃的燈光籠罩着整間書屋，顯得十分溫馨，倚牆式的書架左右兩邊放着兩個懶人榻榻米沙發。

休閑區擺着幾個淺綠色的凳子和椅子，坐在那可以從飄窗看外面的場景，如果嫌太陽曬還可以拉上帶碎花的淺藍色窗簾。

牆上還貼着一些藝術圖案，右邊還放着一個大型懶人沙發，旁邊有着一個異形書架，坐在那裏随手就能拿一本書看，十分惬意。

這個書屋不大，但裏面卻設計得很吸引人，它似乎是有兩層樓，因為順着拐角處還有樓梯可以上去。

沈渡之愣了好半天，才轉頭去看進門處的收銀臺，收銀臺後面放着一把休閑椅，上面半躺着一位青年，青年低垂着頭，過長的頭發遮住了他的眉眼，此刻他正在翻看着手中的書籍，暖黃的燈光照着他白暫的側臉，一半陷入了陰影裏，有種觸目驚心的朦胧感，漂亮極了。

青年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略微遲鈍地擡起頭。

這一瞬間，兩人的目光相碰在了一起，雙方都愣了神。

直到書店裏有位女學生買好了書過來結賬，叫了好幾聲老板。

青年驀然回過神，匆忙拿起收銀臺上的掃描槍“滴”了一下伸過來的書，說：“一共78塊錢。”

女學生一邊付錢一邊說：“老板，你怎麽了看起來魂不守舍的？”

女學生說完還奇怪地看了一眼站在旁邊英俊帥氣的男人，心想這不是沈氏集團的那位沈總嗎？今天還在他們學校演講過。

“老板，你跟沈總認識啊？”女學生調笑道。

“啊，算、算吧…”青年含糊地應答着，跳開了這個話題，拿了個袋子給女學生裝好書遞給她。

女學生走後，整間書屋裏就只剩下沈渡之和青年兩個人。

沈渡之幾次想張口又不知道說什麽，他手腳緊張得都無處安放，好半天後他終于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小魚兒？”

問出口後，他不僅沒松一口氣反而更緊張了，生怕眼前的人說自己不是，但他又确定以及肯定是于漁，沈渡之矛盾地想着。

如意料中的青年開了口，聲音清冷軟綿，他說：“沈渡之。”

這一聲喊得沈渡之心酸，冷峻的臉上扯出了個笑容，他艱難的說：“我…找了你很久。”

于漁抿了抿唇，沒有言語，垂眸掩蓋住了眼裏的情緒。

“小漁。”見眼前的人沒有說話，沈渡之有些慌，但他又不知道幹什麽。

于漁從收銀臺走出來，示意沈渡之去休閑區坐着，他自己拐上了樓梯，邊上去邊問：“喝什麽？有可樂、橙汁、咖啡。”

“咖啡吧。”

“加糖嗎？”

“加。”

于漁點了點頭。

……

沈渡之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繁華的商業街，燈火通明，三三兩兩的行人漫步閑玩，還有年輕害羞的情侶牽着手晃晃悠悠地說笑，他的心情突然平複了下來，不再緊繃的跟根弦一樣。

于漁下來的時候，看見沈渡之正望着外面，長大了的他臉部棱角更加分明，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英俊極了。

于漁雙手端着兩個杯子，他把裝咖啡的杯子放到沈渡之前面，自己拿着裝牛奶的杯子喝了一口，坐到對面。

杯子碰到桌子的輕響喚回了沈渡之的神志，冷峻的神色在看到于漁展開了眉眼，“小魚兒。”

“嗯。”于漁應了一聲，放松身體靠在椅子上。

多年未見，兩人顯然有些疏遠，沈渡之用勺子搖晃着咖啡表面，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瀾。

“不喝嗎？”于漁擡了擡下巴問。

沈渡之看了一眼咖啡，顯然他的心思并不在這上面，他擱了勺子，擡頭直視着于漁說：“小升初第一天上午我看見手機上有個不到三秒的陌生來電。”

于漁沒說話，仍舊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

“當時我不知道是你，只以為是別人打錯了電話，所以沒有回撥回去，也沒在意。”沈渡之垂下眼眸，“下午考完我跟周一緒去玩了，結果遇到兩波學生打架，他們其中有人以為我們是對方的幫手，結果打了起來，手機也丢了，電話卡也壞了。”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自己無論打了多少個電話都是無人接聽，于漁心想。

“後來考完去找你才知道你已經去了京都。”沈渡之說：“我有想過去找你但是我沒有你任何的聯系方式，加你的□□也沒見你回複。”

于漁擱下了杯子，思緒飄回了那天。

爺爺出門買早餐的時候他剛醒，那天也是沈渡之小升初的第一天。

于漁刷完牙回到房間把要送給沈渡之的禮物拿出來看了看，之之哥哥會喜歡的吧，他高高興興地想着，之後又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收好放進衣櫃底下的櫃子裏。

他從屋裏出來的時候發現爺爺還沒回來，他又去到客廳等，可等到快七點了還是沒見到爺爺的身影，于漁皺着眉時不時地看向門口。

就在這時客廳裏的座機電話響了，于漁幾乎是瞬間跑過去，心裏湧起強烈的不安，他拿起電話放在耳邊。

聽到裏面的男人說：“是小漁嗎？不好了你爺爺出事了，摔了一跤磕到腦袋上了，現在在醫院，快點打電話叫你爸媽回來。”

于漁頓時愣住了，他覺得他聽不懂對面的叔叔在說什麽，爺爺，爺爺怎麽了？

直到對面又催促了幾聲，他才慌忙挂掉電話，立刻給爸爸打電話，電話一接通，話還沒開口于漁的眼淚就掉下來了，他無措地擦着眼淚，結結巴巴地哭着喊道：“爸爸，爺、爺爺摔了在、在醫院搶、搶救，你和、和媽媽快、快回來！”

眼淚越擦越多，于漁挂了電話後就跑了出去，他不知道去找誰，第一反應是去找沈爺爺和沈奶奶。

沈家大門被拍得砰砰砰響，沈奶奶出來開門看到哭得雙眼通紅的于漁，沈奶奶驚道：“小漁怎麽了這是？”

“沈奶奶你能、能不能帶我、我去鎮、鎮上，爺爺摔了在、在醫院搶救。”于漁哭得一抽一抽的，他竭力忍住眼淚，把話說的清晰。

“這、這是怎麽回事。”沈奶奶驚吓到了，像他們這個歲數摔一跤可是要命的，她趕緊和老頭子找人帶着于漁去鎮上。

等到了鎮上的醫院，已經有幾個人坐在搶救室外的長椅上，見到沈奶奶他們連忙說了情況。

于漁看着搶救室上的紅燈眼淚控制不住往下流，小手攥得死緊，一眨不眨地看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搶救室的綠燈亮起，醫生從裏面走了出來問家屬在哪。

于漁爸媽離得遠，趕得再快也不能現在到，現場只剩下于漁一個直系親屬。

醫生就是再不忍心讓一個小孩子獨自承受也沒辦法，哀嘆地宣告了死亡通知。

于漁的眼淚如斷線般的珍珠，一顆一顆往下砸，看的沈奶奶心疼不已，伸手摟住了小孩，他埋首在沈奶奶懷中無聲哭泣，沈爺爺也悲嘆不己。

後來他去醫院前臺跟爸媽打電話時，也給沈渡之打了一個，但他很快意識到沈渡之在考試，又很快挂掉了。

“小漁？”沈渡之叫了幾聲，見他沒反應再次提高了聲音。

“…啊？”于漁從回憶裏回過神來，見沈渡之擔憂地看着他，笑了笑，“我沒事，就是想起了些以前的事。”

他主動提起來，“爺爺摔的時候手機也摔壞了，爸媽處理完爺爺的後事後就帶我去了帝都，原本家裏的座機留了下來，沒帶過去。”

沈渡之：“于爺爺…”

于漁：“這麽多年了，我已經放下了。”起碼爺爺可以提早跟奶奶團聚了，老爺子活着的時候就天天念着老伴，也不用一把年紀了還要操心自己的事。

兩人坐了一會，于漁餓了，打算做飯吃，問沈渡之吃嗎，他如今也沒心情營業，走到門口，往旁邊拉出來一個吊牌擺上，又接着往回走。

沈渡之點了點頭跟着于漁上二樓，原來這上面真的是于漁住的地方。

“是啊。”于漁指着客廳裏的沙發說：  “你在那坐會，我去炒幾個菜，無聊的話你可以去下面逛逛。”

“我幫你吧”沈渡之說。

于漁眉梢微挑，“你會做飯？”

“嗯，自從我自己出來住之後就學會了做飯。”沈渡之解開衣袖扣子挽上去，露出曲線流暢有力的手臂。

“行。”于漁沒拒絕，兩個人還能快些，況且他是真的很餓了。

于漁掌勺，沈渡之幫他打下手，很快就做好了三菜一湯。

吃飯時，兩人的話并不多只是偶爾聊幾句，氣氛逐漸融洽，吃完飯，沈渡之在書屋待了一會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