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漁書屋

第7章

第七章

每一年夏日的蟬鳴都格外煩人，今年也不例外，聒噪的蟬鳴聲一聲比一聲嘹亮，充斥着耳膜，震得人滿腦子回蕩“吱吱—”聲。

樂陽小學通往主教學樓和小賣部的幹道上，往西有一片小樹林，這一塊基本上算是差生的根據地，再直走就能到達學校圍牆，那邊角落裏有幾塊石墩，踩上去很容易就能翻出學校，且那塊沒有監控，很少會有老師過去走動。

此時，小樹林裏站着兩個穿校服的學生，還有一個被其中一個穿校服的高個子男生摁倒在地。

“啧。”沈渡之不耐煩地踢了踢腳下滿臉不服，奮力掙紮的黃毛，綿長不斷的蟬鳴叫得他煩悶。

對于六年級就已經身高一米七的沈渡之來說，摁住比他矮一個頭的黃毛輕輕松松。

黃毛見掙脫不開，大喊道：“我艹你媽，放開我你媽的…”

黃毛話還沒說完就被揍了一拳。

“你媽你媽，你不是你媽生養的，不會說話就閉嘴。”沈渡之又踢了他一腳，“你誰？堵我幹嗎？”

“我艹你全家……”

“看來你還想挨打。”沈渡之陰恻測地說，再一次擡起拳。

眼見着又要被打，黃毛終于不嚎了，憋屈地說：“勾搭別人女朋友還有理了？”

“什麽玩意兒？”沈渡之一臉莫名其妙，轉頭看身旁的周一緒，見他也一臉吃驚，又轉了回來，再次踢了踢黃毛：“說清楚。”

黃毛還沒說話呢，周一緒先炸了，“卧槽，什麽東西我沈哥還用得着勾搭你女朋友，你看看我沈哥的長相，用得着嗎？”

“再說，我沈哥天天和我在一塊他有沒有女朋友我能不知道，放你的狗屁。”

黃毛憋紅了臉，一臉不岔，“我都聽人說了，周小玲一見你就臉紅還給你送吃的。”

“我呸，給我沈哥送吃的人多了去了，難道都是他勾搭的嗎，她自己給送的關我沈哥屁事啊。”周一緒給他豎了個中指。

沈渡之聽完全程後，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把他松開了，在腦海裏回憶了下周小玲是哪號人物，好像是他們班宣傳委員，長得還行，怎麽交了一個傻B，“隔壁六中的吧，你一個初中生泡人家六年級的？”

“關你屁事啊！”黃毛站起來後，立馬退遠了幾步。

“嗤。”沈渡之無情地嘲諷了句，“你一個初中的長得還沒我高還敢來堵我。”

“我草…”

“你再說一句？我今天就打得你走不出去。”沈渡之把手指頭按地啪啪響。

黃毛瞬間閉嘴，他原以為就是個小毛孩，想教訓一下，結果蹲了幾天蹲到了一個比他還高的男的，還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想到這他惡聲說：“你給我等着！”然後跑了。

“有病吧他！”周一緒不可思議。

“走了。”沈渡之沒管，獨自一人走到角落的石墩那，三兩下就翻牆出去了。

“诶！等等我啊！”

今晚他爸媽又沒空回來吃飯，加上周一緒約他，索性他就讓何姨別弄了直接在外面吃。

店裏面的人挺多，他們找了半天才找到個位置。

“這人也太多了。”周一緒邊放書包邊抱怨道。

“不是你挑的。”沈渡之喊來阿姨要了兩碗炒粉。

“好吧。”周一緒摸了摸鼻子，又期期艾艾地問：“哎，周小玲真的對你有意思啊？她不都有男朋友了嗎？”

“我哪知道？”沈渡之拿出手機開始打游戲，掃了他一眼說：“你很閑？”

比起前兩年，沈渡之現在的性格成穩多了，也懶散多了，不是他的事他壓根就不關注。

“咳…不閑不閑。”

雖然店裏人多但做得挺快，兩人一盤游戲還沒打完，炒粉已經端上來了。

等結束了游戲，周一緒肚子餓得都咕咕叫了：“餓死了，餓死了！”

他吃了兩三口發現沈渡之一口沒動，“沈哥，你不吃嗎？”

“嗯。”沈渡之說：“你先吃。”

“哦。”周一緒也不知道他幹嘛，應了一聲就吃他的去了。

沈渡之在回消息。

小魚兒：之之哥哥，你端午節回來嗎？

沈渡之：回，跟我爸媽一起回，還會住兩天。

小魚兒：念念姐姐回嗎？

沈渡之：她後天的飛機，原本老爸老媽打算等阿姐回到這邊再一起去爺爺那，但她飛機太晚了就讓我們不用等她了，她自己回。

沈渡之：小魚兒，回去的時候給你帶斑斓糕好不好？

小魚兒：好。

小魚兒： [筆芯感謝]

沈渡之笑了，第N次覺得弟弟好可愛。

自從去年于媽媽給于爺爺買了智能手機後，沈渡之就開始和于漁在□□上聊天，這□□號還是他幫于漁弄的。

才僅僅一年，他和于漁的聊天記錄已經比他好友列表裏的任何人都多。

周一緒都快吃完了，他沈哥才剛開始吃，不過不用看他也知道沈渡之在跟誰聊天，肯定是他親愛的弟弟，他沈哥天天挂在嘴上的那位。

那位弟弟确實很可愛，他見過照片，白白嫩嫩的，看起來就很乖，尤其是那雙大眼睛，水汪汪的，好看得很！

兩人吃飽喝足又躺了會，沈渡之想起身走了，擡頭看見周一緒盯着他發呆，他眉毛微揚，“幹嘛呢？”

“唉，馬上就要小升初了，我肯定是考不上一中的。”周一緒心情有點低落，不太自信地說：“沈哥，以後不一塊了你不會忘了我吧？”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麽合拍的兄弟啊，以後都不能一塊玩了。

“你想什麽呢你？”沈渡之無語道：“以你的成績就算考不上一中，隔壁三中鐵定是能上的，這兩學校就隔着一條街，想找我提前過來不就行了。”

“也對哦！”周一緒又開心了。

沈渡之搖了搖頭，站起來往外走：“回去了。”

放端午節的第一天，沈渡之就随着父母回了鄉下。

不止沈逸鳴一家回來了，沈家老大和老二一家也回來了，他們離得遠，不在本省，平時也就過年過節才回來。

沈逸鳴家來得早，七點半就到了，已經開始跟沈奶奶着手準備包粽子的事宜。

沈渡之在客廳分斑斓糕，偶然一回他發現奶奶也挺喜歡吃這個的，所以他每次都多買些，奶奶不能吃太多甜制品，他留了小部分紮好放到一邊，又另拿出一個袋子分出一部分給待會來的堂哥堂姐們。

都分好後，沈渡之把那些塞進冰箱裏，拿着桌子上剩下的那份去于爺爺家。

于漁開的門，過了兩年他也長高了不少，不過比起沈渡之爆發似的身高，唬人的臉蛋，他看起來還是個小豆丁。

兩年前他跟沈渡之相差20厘米，如今卻相差了30厘米多，沈渡之很輕松就能把他抱起來放到腿上，這樣的姿勢說話剛剛好，誰都不會太累。

沈渡之抱着于漁坐在書桌旁的椅子上聊天。

于漁家還沒開始做粽子，而且他爸媽就算坐最早的一班航班也要11點才到，他家不像沈渡之他們家有那麽多人。

于爺爺就只有于爸爸一個兒子，于奶奶早些年生病走了，要不是于家父母把于漁送過來，老人家可能晚年就真一個人在這村子裏過了。

倒也不是于父于母沒勸過，老人家犟說什麽也不肯離開這，說祖祖輩輩都在這不能輪到他就把根丢了，我和你媽這麽多年了待這還有個念想，去了那邊還有什麽，于父于母勸了這麽多年，也就接于漁回去老人家實在不放心才松的口。

所以于漁他們家下午才開始包粽子。

沈渡之颠了颠腿，說：“小魚兒，哥哥馬上要小升初了，要考一中，你六年級畢業後也來一中好不好？到時候就住哥哥家，我們一起去上學。”

話音落下，沈渡之發現剛被他晃笑的小孩，現在不笑了，他皺了皺眉，“怎麽了？不想跟哥哥一塊？”

“不是。”于漁趴在沈渡之的身上，過了半天才悶聲說：“哥哥，對不起。”

“為什麽？”沈渡之輕聲問。

“我一直沒、沒告訴你，不久後我可、可能要去、京京都了。”他說話結巴的情況好多了，但是說長句子還是不順利。

沈渡之垂眸看着懷裏的小孩，手臂圈緊了些，沉默了一會兒問：“于爺爺呢？”

“爺爺也去。”于漁有點難受。

“不回來了？”

“不知道。”于漁聲音裏已經帶了點哭腔。

“為什麽不跟哥哥說呢。”沈渡之摸了摸于漁的頭發。

于漁積攢在眼眶裏的眼淚瞬間掉下來了，“不知道怎、怎麽說。”

他哭得一抽一抽的，說：“哥哥，你不要……嗚……忘了……嗚嗚……我呀！”

他攥着沈渡之的衣角，“我長大了、了……嗚嗚……就回來……嗚嗚嗚……找你，你不要……嗚嗚……忘了我。”

于漁哭得沈渡之心都揪了，趕忙颠了颠他，摟着他說：“不會，哥哥怎麽會忘了你呢，小魚兒這麽好，哥哥永遠都不會忘了你。”

“你不用來找哥哥，等哥哥長大來找你就好了，哥哥以後努力考上京都的大學，到時候我們又能在一塊了。”

“好…”于漁眼淚慢慢止住了，身體還在抽抽。

“在我們沒長大之前，我們可以天天打電話，還可以在□□上聊天。”沈渡之哄着他。

于漁哭完後直起身，看見他的眼淚鼻涕全擦到沈渡之身上了，終于有些不好意思，他眨巴眨巴眼睛，紅着臉小聲說：“哥哥，衣服髒了。”

沈渡之往自己身上看了眼，他胸前濕了一大塊，貌似還有點晶瑩的液體，笑了笑說：“哭得好兇啊。”

于漁更加不好意思了，他都沒想到自己會哭，還哭成這樣。

見于漁腫着眼睛，一臉難為情的模樣，眼睛更彎了，“沒事，不嫌棄你。”

說着又把于漁摟緊了，兩人就這樣待了一會，好半天後于漁擡起頭看着沈渡之小聲說：“哥哥你剛才、才說的是真、真的嗎？”

“嗯。”沈渡之捏着他的手玩，于漁的手很有肉感，捏起來軟乎乎的。

“那、那我們拉勾。”

“好。”

于漁開心地把小拇指搭上沈渡之的小拇指，晃了晃。

沈渡之說：“拉勾上吊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狗。”

于漁咯咯咯笑了。

沈渡之也笑了，他看着于漁圓溜溜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猶豫了下，還是低頭往于漁額頭上親了一下。

于漁笑得更開心了，也學着沈渡之在他額頭上叭了一口。

親完就害羞地從沈渡之的懷裏跑掉了。

沈渡之被于漁響亮的一聲“啵啵”給驚呆了，回過神來他懷裏已經沒人了，他眉毛微揚，小聲地哼了一下，咧出了一口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