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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翌日一早，沈渡之吃完早飯就興致沖沖地跟沈老爺子出門。

沈渡之穿着一身淺藍色的運動服，左手拎着個藍色的小水桶，一把魚竿，右手拿着個折疊椅，脖子上挂着沈奶奶給他的水杯，帶着頂草帽，跟在同樣拿着釣魚工具的沈老爺子後面。

寶彎村美麗富饒，其中有一片廣闊的魚塘，水流清澈，魚兒衆多，大人們閑而無事就會來這釣釣魚。

爺孫兩人找了個水流中間位置，沈渡之把折疊椅擺好，小桶放在旁邊，把小桶裏面放着的魚餌拿出來，蹲在一旁往魚鈎上放誘餌。

等沈度之弄好，沈爺爺也同弄好了。

沈老爺子右手中指和無名指分開抓着輪，食指扣住線，握住魚竿，左手打開線杯，接着蹬腿，甩胯，甩竿一氣呵成。

老爺子坐下後，偏頭笑呵呵地看着沈渡之，給他講解了要領，“來，試試。”

沈渡之握着手中的魚竿，掃了眼池塘，有樣學樣，成功的把線甩了出去。

yes！

沈渡之轉頭看向沈爺爺，內心忍不住有些激動，臉上卻還端着一副淡定的表情，仿佛沒什麽難的。

老爺子笑着誇了他幾句，沈渡之嘴角微揚，在內心傻樂了會兒。

日頭漸上，原先的陰涼漸漸散去，陽光照在身上熱意彌漫，不到一會兒，沈渡之就畏熱了，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他擰開水杯“咚咚咚”灌了幾口。

旁邊老爺子的魚竿動了動，又釣上來了一條，沈爺爺看着他開口：“之之啊，差不多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這日頭上來了，熱的很。”

“好的，爺爺。”沈渡之見半天沒魚上鈎，猜也是釣不到了，麻利地把自己的魚竿收了起來。

爺孫兩人拎着半桶魚打道回府。

沈奶奶瞧見兩人帶回的桶，驚訝道：“今天釣到的魚挺多啊。”

這小半桶魚都夠他們吃三四天的了，沈奶奶把桶拎到廚房開始處理。

沈渡之一回來就躺在沙發上癱着，吹着“呼呼”作響的大風扇，眼睛微眯，差點睡着了。

為了去釣魚，他今天起的忒早，回來之後躺着舒舒服服的，困意經不住漫了上來。

沈渡之打了好幾個哈欠，眼尾淺紅，眼裏閃着淚花。

好困。

還是睡吧。

他也不去屋裏，在沙發上頭一歪就睡着了。

期間被沈奶奶叫起來吃了頓飯，又回屋睡了。

一覺睡到了村子裏的小孩下午放學，他是被院子裏的動靜吵醒的。

沈家大院裏來了好幾個小孩，在跟沈奶奶說話，都是跟沈渡之差不多年紀，他們見到沈渡之出來，趕緊搖了搖手，“渡之哥，去玩不？”“去田裏摘野果子去啊！”“東邊樹林那邊有鳥蛋！”

沈渡之剛醒還沒緩過神兒，聽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晃了晃腦袋，問道：“你們放學啦？”

“對啊，周末啦！”

“我們4點10分就放學了。”

沈渡之想了下，他打架回家那天剛好是周四，确實到周末了。

沈渡之洗了把臉，就跟着他們跑出去玩了。

孩子們玩的幾乎也就那些，丢沙包，抓石子，上樹掏鳥蛋，去田野裏摘果子……

一群男孩玩的滿身大汗，跑到小賣部買水喝，隔着小賣部一段距離有一棵大榕樹，男孩們全在樹底下歇着。

歇夠了又開始玩起丢沙包，沈渡之盯着中間跑動的那個人，掂了掂手裏的沙包，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往前一扔，正好砸中目标小腿上。

“哇！”

“渡之哥好厲害！”

“就剩了李小七！渡之哥，鄭立，加油啊！”

隊友歡呼雀躍着，而另一方也在期待着他們最後的夥伴，毫不示弱的喊道：“何光加油！何光加油！何光加油！”

最後唯一剩下的一個男孩，緊張地攥緊了拳頭，集中注意看着沈渡之的動作。

恰逢對面叫鄭立的男孩手滑了沒接到，中間的男孩面露喜色，又跑了一個來回。

沈渡之一點也不急，默默等待着機會，在對面快速傳過來的時候他迅速接着又扔回去，原本即将砸到何光肩膀的沙包，被男孩一縮肩膀，躲了過去。

沙包直直飛了出去，在衆人還沒來得及反應時，它砸向了一個手裏拎着醬油的小孩身上。

小孩被猛地一吓，手中的醬油差點脫手而出，他驚魂未定的偏過頭。

沈渡之愣住了。

這不是于爺爺家的那個小孩嗎？

他腦子裏剛冒出這想法，人已經快步走到了小孩前面。

“你沒事吧？”

小孩瞪着圓圓的眼睛，攥緊手中的醬油，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陌生男孩，抿了抿唇，“沒、沒事。”

話音剛落，又圍上來了一群男孩，“于漁，你沒事吧？”“我們不是故意的。”“你還好吧？”“還好沒砸到腦袋，否則給你砸壞了，說話更結巴了。”

有人說完這句話，好幾個人都笑了。

小孩臉色立馬變紅了，牙關咬緊，看了他們一眼，什麽也沒說，沉默的走了。

沈渡之看着小孩的背影，眉頭微皺，朝旁邊的一個人問道：“他是？”

旁邊的人以為沈渡之還愧疚着，于是說：“他叫于漁，于爺爺家的孫子，三年前來這的，八歲了還說話結結巴巴的，人一點意思都沒有。”

三年前，那他怎麽從來沒見過他呢？沈渡之還望着人家小孩的背影。

“哎呀，沒事了，我們繼續玩吧。”

“渡之哥，你站那幹嘛呢？”

“繼續繼續。”

沈渡之看着又開始玩起來的他們，跟着過去玩了一會兒，他又覺得沒什麽意思，于是他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回到家，他先是去洗了個澡，一身粘糊糊的，難受死了。

結果剛出來就聽到沈奶奶叫他的聲音。

他高聲應了一聲，呲溜的一下跑去了廚房，扒着門口問：“怎麽了奶？”

沈奶奶把一兩罐腌制好的蘿蔔幹遞給沈渡之，摻着辣椒和其他配料紅紅的一罐看起來就很好吃，更何況沈奶奶最擅長腌制這個。

沈渡之想起今早饞人的蘿蔔幹配粥，感覺又餓了。

“把這個送到你于爺爺那去，”沈奶奶笑着說：“他家小孩可愛吃這個了。”

說着沈奶奶又從廚臺上拿處理好的一袋子魚給沈渡之，“這個也拿去。”

沈渡之歪了歪頭，哦了聲，拿着兩罐蘿蔔幹和一袋魚晃悠着出去。

于爺爺家就在他家對面，隔着幾步路的距離，他敲了好一會，大門才緩緩打開。

門後站着個白白淨淨的小孩，看起來怯生生的，一雙水潤的大眼睛盯着來人。

“你好。”沈渡之主動打招呼。

“請問有、有什麽、事嗎？”于漁當然認出他是那個不小心打到自己的男孩。

沈渡之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于漁，“我是對面沈家的孫子，我奶奶叫我把這些送給你。”

“謝謝。”于漁有些害羞地道謝，見沈渡之還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外，眼神試問他還有什麽事。

“我能進去嗎？”沈渡之問。

于漁聞言愣了一下，他不知道沈渡之要幹嗎，猶豫着點了點頭，“可、可以。”

于爺爺家跟他家布局也差不多，院子很大，正前方是一排相鄰的房屋，大院裏還栽着許多花花草草，右邊還有一口缸，裏面盛滿了水，爬山虎順着牆壁向陽生長，還有遠處滿是青綠爬藤的廊架底下擺着石桌和幾個木凳子。

左邊的晾衣杆上晾着幾件濕漉漉的衣服，被風吹得不停輕晃，旁邊種着一棵橘樹，上面開着好多白色的花，微風拂過，能聞到一股清淡的花香。

“橘樹、十月份、才才會開、開始、結果。”于漁看到沈渡之一直盯着橘樹看，半響才結結巴巴地開口說：“橘子、很甜。”

“到時候、你可、可可以過來、摘。”

于漁說完抿了抿唇，似乎是覺得自己說話實在是太丢人，低頭不語了。

沒有想象中迎來的嘲笑，他聽到沈渡之開心地說：“好啊！那寒假的時候我回來就來你家摘哦！”

“好、好哦。”

于漁腼腆地朝沈渡之笑了笑，心想他好像不嫌棄自己是個結巴。

“對了，我叫沈渡之。”沈渡之跟在于漁後面，看着他把東西放進冰箱後，開始朝他自我介紹，“我比你大兩歲，你可以叫我渡之哥。”

“我們可以當朋友嗎？”

随着沈渡之的話音落地 ，于漁呆住了，原本就大的眼睛因為驚訝瞪得滾圓。

他。

他想跟我做朋友？

“為為為、什麽、呀？”短短的四個字被他說成了一長串。

從來沒有人主動跟他做朋友，有一次課上語文老師布置任務，讓小組讨論然後推個代表出來演講，他糾結了很久，鼓起勇氣想跟他們讨論卻因為結巴而被嘲笑，班裏的同學不喜歡他，村裏的小孩也因為他說話不利索不想跟他玩，就算一開始有也會因為他結巴而漸漸遠離。

于漁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又失落地垂眸看向地面，他最後也會跟別人一樣的，沒有人會喜歡跟結巴玩。

沈渡之看他低着頭，悶悶不樂的，不明白原先還沖他笑的小孩怎麽了，他撇着眉頭，走近了一點，伸手輕輕戳了戳于漁的肩膀，問：“不可以嗎？”

于漁擡起頭，不知道怎麽回答，垂在身旁的手指緊張地扣着掌心。

小孩憋了半天冒出了句：“天、天黑了，你快回、回家吧。”他說完甚至沒等沈渡之回話，就跑回房間了。

沈渡之：“诶……”

沈渡之沒攔住，這小孩跑的也太快了吧，他看着還大亮的天，失落地嘆了口氣，怎麽會有人不喜歡跟我交朋友呢！

還是明天再來吧。

沈渡之轉身走出了于家大院，他沒看到的是在他快走出門口時左邊某個房間的門開了一道小小的細縫，露出了于漁一臉糾結的小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