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但凡再往回倒幾年,他敢這麽跟老子說話,屁股都要開花。
可現在他個子基本已經長成了,一身的牛勁,又脾氣死倔,周遠城還真不敢随便跟他動手,說不得越刺激他越叛逆,只能幹瞪着他,被氣得胸口起伏。
“不是他說的那樣,遠叔。”
周承钰在桌子底下狠踩他一腳,硬着頭皮調停,“他是着急才亂說的,其實……其實,我們之前就規劃過上大學的事,他是擔心會被打亂學習進程,到國外去反而成績下滑。”
身為學生,最重要的本職就是學習。
周遠城聽到這樣入情入理的話,情緒才緩和了些,“這個我倒是也考慮過。要适應新環境,一開始确實有可能會影響。”
“嗯。我們認真想過,也讨論了這件事,畢竟我們上了這麽多年的學,就是為高考努力,現在距離收獲最終成果只剩不到一年的時間了,卻讓他再去重新适應國外的教育體系……他難免是會有些不甘心的。”
周承钰沒被旁邊犯傻的那位影響,語氣溫和鎮定地侃侃而談,最後鄭重地立下軍令狀,“就讓他跟着我吧。遠叔,我知道現在做什麽保證都是虛的,再給我們點時間,就一年。明年這個時候,我一定會給您個滿意的交待。”
“沒錯!”
周承玦當即響應,用不裝了攤牌了的語氣宣布,“明年這個時候我們倆已經在清華了,你就等着瞧吧!”
臭小子發什麽癫。周遠城血壓直線升高,“做夢呢吧你。逃學曠考打架你是一樣不落,還有臉嚷嚷要考清華?”
“啧!什麽意思?瞧不起我?”
非要這麽聊是吧。
周承钰簡直沒法兒補救。
周遠城看起來老了好幾歲,目光在他們兩個之間來回轉,半晌,揉着額頭說需要靜靜,讓他倆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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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承钰都擔心他被氣出個好歹來。周承玦卻不怎麽在意,“沒事,我什麽人啊?從小我就這麽跟他杠,他早就習慣了。真不用擔心。”
當你爸真是遭老罪了。
周承钰發現,他倆對出櫃這件事的定義都不一樣。
他想的當然是要請求家長的同意,可周承玦出櫃就是走個過場正式通知,壓根沒考慮家長同不同意。
離開餐廳後兩人沿着街道散步。周承钰望着車水馬龍的華燈夜色,心裏發愁。
雖然來之前就做好了要立軍令狀的心理準備,可他并沒有想過真把“清華”兩個字拎出來。
本來只要考上國內top10的大學,就能讓周遠城非常滿意的。這下好了,必須得進清華了。
他甚至有點懷疑自己的審美取向,怎麽會喜歡一個自信過頭的傻子。
周承玦回味了一陣,又期期艾艾地問他,“那個,你跟我爸說的那些話,暗戀我很久了什麽的……是真的還是編的?”
周承钰慢條斯理道,“你猜。”
“……周成語!”
他原本是要急的,可又一想,周承钰這麽吊他胃口,還不是心裏有他。
這樣好,他喜歡這樣。“唉。你就釣我吧,釣我都不用鈎。”
“不過我剛才特別害怕。就那個什麽先分開一年看看的鬼話,我怕我爸一說你就答應了。”他說,“你從小就特別聽大人的話。”
“……”周承钰無語。
“讓你受驚了,我偶爾也會有自己的想法。”
他嘿嘿一笑,“你想得對。這樣更好。”
“那你呢。”周承钰說,“不走了,真的不後悔嗎?”
“哎呀我求你快把這事兒忘掉吧,別老想着它。”
周承玦嚷嚷道,“從小到大,我做什麽決定第一個就會告訴你。這事兒連提都沒跟你提過,還不明白麽?因為我根本就連想都沒想過要出國。這對我來說連個選擇都算不上。”
“再說了,無論什麽時候,我都不會把你放進選擇裏。”
紅綠燈路口,周承玦牽起他的手,捏兩下握實了才過馬路。
“我可不想像那種言情小說裏寫的一樣,好好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非得因為個什麽誤會分開好幾年,重逢以後又苦哈哈地拉扯半天才重新追回來。那樣也太浪費時間了吧?我們別做那種傻事。”
周承玦笑着轉頭。
路口變換的燈光為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霓虹,介于青澀與成熟之間,有種奇異又迷幻的吸引力。
“周承钰,我們一直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困難是該被解決的東西,不足挂齒。只有對幸福的向往才值得被反複提起。
周承钰喜歡聽他談論這些時理所當然的語氣。頃刻後,低聲回答,“好。”
“那我以後能叫你老婆了嗎?”
“不能。”
叫什麽老婆。
上清華的事比較緊要。
除了周承玦那種随時敢跟全世界對着幹的性格,他們這個年紀,能掌控話語權的事情很少。學習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項。
雖說周遠城沒忍心棒打鴛鴦,可也并沒有當即點頭贊同。只有把那個離譜的軍令狀給兌現,才能證明,他們是有本事也有決心在一起的。
“你最近先不要下來了。”周承钰叮囑。“好好比賽,安心學習。”
最近周遠城常常在家,他再半夜偷往外跑是會被發現的。
“行。”周承玦爽快地說。
他口頭答應得倒是利索。可每天早上,周承钰推開窗戶,一支郁金香總是靜靜地躺在窗臺上,被清晨的露珠打濕,嬌嫩欲滴。
一整天的好心情便由此開始。
一中的校籃球隊一直不算強勢,這年周承玦的隊伍也沒有打進決賽。
學生時代的最後一場比賽,他上場時開着視頻,把手機放在候場區。
周承钰坐在教室裏,自習課戴着耳機,聽球場裏激烈的追逐喝彩,仿佛也身處體育館中央,血液無聲地沸騰。
直到比賽結束,周承玦氣喘籲籲地拿起手機,“诶呀,早知道打不過,就不跟你通電話了。”
話雖如此,挂着汗珠的臉龐上滿是疲憊卻盡興的神采。
每一次榮耀和失敗都願意分享。周承钰是他可以毫無保留的人。
“多穿點,外面冷。”周承钰彎腰躲在課桌下,小聲叮囑,“早點回來。”
熱血的籃球賽結束,校園生活便逐漸被冬日的肅穆氛圍籠罩。
十二月初,黃琪正式從學校離職了。
她沒有說離別感言,帶着消瘦的笑意上完最後一節英語課,如往常般離開了教室。
第二天換了陌生的英語老師來上課,大家才知道這件事。
那幾天周承钰情緒都很低落。
為了排解愁緒,他把各科模拟卷收集了一堆,自己不寫,全是給同桌的。
周承玦往死裏寫。
天氣越來越冷,眼見着周承钰都越來越不愛動彈了。可他火氣還是很旺,也得想辦法發洩下過盛的精力才行。
自從上次親熱過一回,他們就再也沒躺在一張床上過。好不容易熬到周遠城又飛國外處理工作去了,周承钰還是沒讓他下來。
周承钰心裏是有點犯怵。
那天晚上,他的手指圍住的尺寸十分可觀。他也不是不願意跟周承玦親近,只是覺得他們把持不住尺度,這個時候難免會影響學習。
再說……
這種事他還不是很懂,連自己偷偷上網去查都覺得有點羞恥。
還是再等等吧。
他跟周承玦同一天生日,十二月底。他們兩家的大人對生日都不太重視,小時候還會聚在一起吃個豐盛的晚飯,切個蛋糕什麽的,後來搬出家屬院見面少了,漸漸就不再聚餐。
28號這天是星期日,周遠城又不在家。阮萍叫他喊周承玦來家裏,多做點好菜一起吃午飯。
這下可算是有了正當理由。周承玦一早就跑下來,說要幫忙做飯,跟着他往廚房裏紮。
阮萍還沒忙完工作,但提前定好的食材都已經送到家了。周承钰便先備菜,把食材一樣樣拿出來洗,“你會做?會做什麽?”
他站在廚房裏環視一圈:“洗菜。”
“我幫你嘛。”
廚房裏的熱水開關壞了,還沒來得及叫師傅來修。周承钰雙手泡在冷水裏一會兒就凍得通紅。
周承玦搶過活兒,催他出去拿個暖手寶捂一捂。
他到客廳裏轉了一圈,獲得妹妹慷慨投喂的巧克力餅幹棒,又要一根給周承玦也帶過來。
周承玦咔嚓咔嚓兩下嚼完,又過來搶他嘴裏剩下的半根。
手裏的玉米掉回洗菜盆,鬧得水花飛濺。
阮萍忙完手頭的工作,過來廚房查看情況。這兩個孩子,洗個菜還把廚房門給關着。
“備菜備得怎麽樣了?”
她推門進來,見兩人都背對着廚房門。一個在洗碗臺邊忙活,一個抵着消毒櫃站在切菜板前,準備對土豆下手。
“……快好了。”周承钰低着頭摘豆角,沒轉身看她,“媽你先出去坐會兒,等下我們全弄完了再叫你。”
周承玦沉默地切土豆,姿勢笨拙。
倆人的确都在幹活。阮萍狐疑地打量他們兩眼,卻總覺得氣氛奇怪,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在門口略站了站就先出去了,“那好。我去看看蛋糕送來了沒有。”
腳步聲遠去。周承钰松了口氣,懸到嗓子眼的心才降下去,擡起頭,嘴唇被親得脹紅。
周承玦後退半步,寬松運動褲還搭着帳篷,沒心沒肺地笑起來,“好險。”
周承钰狠狠挖他一眼,真想不通自己是怎麽被蒙了心,大白天的跟他在廚房裏狼狽為奸。
吓得腿都軟了,罪魁禍首居然還有臉笑。
“你真的很煩啊。”
淺删
誰懂
成語定制版撒嬌:你真的很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