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番外四
番外四
“看一看,瞧一瞧咯!”
熱鬧的街頭,四處都是小販的吆喝聲。還有一些江湖賣藝的人賣力着舞着手中的兵器,換來叫好聲和少許零錢。
趙瑢和寧笑并肩走着,來到了一家花燈店。
他們剛停下腳步,越來越多的路人也圍了過來,大家看着這家的花燈,忍不住贊嘆起來。
“哇,這個燈好漂亮啊!”
被大家連連稱贊的花燈是個美人燈,是以一個美麗女子的形态作為模型,再輔以各種鮮豔的顏色,中空處燃着蠟燭,照印起來很是好看。又因為比其他花燈略大、做工複雜,在花燈中顯得尤為突出。
不過……
趙瑢看了寧笑一眼,發現她并沒有被那個美人燈吸引,反而是一直盯着旁邊的一個兔子燈看。
“這個多少錢?”趙瑢指着那個兔子燈問那老板。
“五十文。”老板應道。
趙瑢從袖中掏出了一錠銀子,遞到了老板面前。
“我要了,這個兔子燈。”
說着,又看向寧笑。寧笑一聽這話,也正好擡眸,驚喜地望着他。
這一刻,趙瑢的心“咯噔”一顫。
雖然不似詩詞中所雲的“驀然回首”,卻也覺得——“那人亦在燈火闌珊處”。
Advertisement
悸動的心情被老板打斷。
老板讪笑了一聲,道:“小少爺,我這一個燈賣五十文,您給的是十兩,這……小店不好找錢啊。”
趙瑢一窘。
可這是他身上帶的最小面值的零錢了,除此之外,就只有一百兩的銀票了。
“要不您把這個美人燈也買了吧,這是我們這兒最好的花燈,賣五兩銀子。”店老板笑眯眯地說道,“我找您五兩,兔子燈就當做送您了。”
“不用了,我對這個燈不感興趣。”趙瑢頓了頓,又看了一眼旁邊的燈,問道,“這兔子分公母嗎?要不你給我湊一對,我和我朋友每人提一個,銀子你也不用找了。”
一聽說這天大的好事,老板高興得不得了,一個勁地說着“有的有的”,然後挑了兩盞最好的兔子燈遞給了趙瑢。
趙瑢接過兩盞燈,将其中一盞遞到了寧笑面前。
寧笑試探性地問道:“送給我的嗎?”
“嗯。”趙瑢點點頭。
在寧笑接過那盞燈的同時,趙瑢伸出去的手忍不住在寧笑的頭上拍了拍,像是照顧小妹妹一樣,然後溫和道:“以後,我們就是最好的朋友了。”
寧笑蹙眉:“您是大啓未來的主上,您與我應當是君臣……”
“這是命令。”趙瑢故作嚴肅。
寧笑只得閉緊嘴巴,乖巧地點頭。
沒想到再擡頭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個賣冰糖葫蘆的老人家,激動地跳了起來。
“糖葫蘆糖葫蘆!”寧笑幾乎是下意識地拉住了趙瑢的手,蹦了好幾下,而後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很是不合禮數,又忙忙垂下腦袋,十分惶恐。
但趙瑢卻被剛才的寧笑驚豔了。
那笑得彎彎的眼眸,印在了他的心裏。
“你喜歡吃糖葫蘆?”趙瑢問道。
寧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又點了點頭。
趙瑢便拉着她來到了賣糖葫蘆的老人家面前。
“老人家,我要買兩串糖葫蘆,這些錢夠嗎?”趙瑢又遞出了十兩銀子。
老人家一看到這麽大一枚銀子,眼睛都快直了。
他顫抖着聲音說道:“別說兩串了,您就是把我這一打糖葫蘆都買下來,也夠啊……”
頓了頓又道:“不不,就算是買一年的糖葫蘆,都夠……”
趙瑢笑了笑,問寧笑:“你要吃幾串?”
寧笑咽了咽口水,比了個2的手勢,問道:“兩串……可以嗎?”
“當然可以!和我在一起,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趙瑢答應着,将錢塞到了老人家的手裏,從稻草紮上取了四串糖葫蘆,又對寧笑道,“我拿了四串,你要是不夠,還可以問我要。”
“謝……謝謝。”寧笑伸手過去,接下了一串。
“老人家,銀子您就收下,不用找了。”趙瑢沖老人家溫和一笑。
老人家激動又感激地連連向趙瑢點頭致謝。
趙瑢和寧笑對視一眼,兩人繼續往前走去。
而有了吃的後,寧笑愈發放松了,并沒有覺察到,身後有幾雙眼睛已經盯上了她和趙瑢。
不一會兒,趙瑢和寧笑已經走到了集市的中心,那裏圍了一圈人,似乎是在看什麽表演。
趙瑢定睛看去,裏面有個小哥功夫似乎很是不錯,正在向衆人表演舞劍。他身形矯健,面容俊俏,臉上的神情卻是從容不迫,舞起劍來自然很是氣派。
“好——”劍氣剛收,圍觀的人群便鼓掌喝彩起來。
趙瑢也忍不住鼓起了掌,完了又從腰間掏出了一枚銀錠,遞給了端着碟子往這邊走來的那位大漢。
大漢一邊點頭稱謝,一邊略帶驚訝地掃了這位大方的公子一眼,感激地笑了笑,又走向了旁邊。周圍的人一見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娃都出手這般大方,自己看了表演也不好意思不給錢,便也紛紛投起了錢幣。
“殿下,您到底帶了多少錢出來啊……”寧笑忍不住問道。
“他們出來謀生都不容易,我這一點小錢,對他們而言卻是極大的恩賜,既然遇見了,能幫一點是一點。”趙瑢答非所問。
不料趙瑢話音才落,便聽見一道兵刃相接的聲音,接着便聽着寧笑喝道:“殿下小心——有刺客!”
衆人猛地一驚——刺客?!
刺殺誰?!
來這兒的不都是平民百姓嗎?!
殿下又是誰?!
不過情況緊急,大家都還來不及細想,一個黑衣人便出現了衆人眼前。
只聽“砰”的一聲,武班的班主一腳踢在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直接被踢倒地。剛才舞劍的那名小哥也拿起手中的佩劍,刺向了倒地的黑衣人。
但與此同時,好幾個黑衣人沖了出來,直奔趙瑢和寧笑這邊。武班的另外兩人見此陣仗,拾起劍刃也加入進來,幫趙瑢和寧笑抗“敵”。
“寬弟,保護好這兩個孩子!”武班的班主幫着和一個黑衣人糾纏,還不忘提醒舞劍的小哥。
刀刃相接,發出極為刺耳的聲音,剛剛還喜氣洋洋的氣氛驟然間被刀光劍影所彌蓋,圍觀的百姓們也無限恐慌,早已将熱鬧抛之腦後,為了不受冤枉罪,都趕着往其他的方向散去。
趙瑢身邊的人走了一個又一個,周遭只剩下了寧笑一個人。
“殿下,我會保護好你的!”寧笑的話音才落,就有兩個黑衣人同時往趙瑢撲來,明晃晃的劍刺向了他。
寧笑迅速出拳,但她的個子太小,打在了一個人的大腿,另一拳則只是打落了另一人手中的劍。
黑衣人并不罷休,徒手又沖着趙瑢奔去。
趙瑢身子骨弱,從未習武,此刻雖然鎮定,但也無處可逃。
就在這時,一把長劍劃傷了黑衣人的手,原來是剛才舞劍的小哥及時出手,救了趙瑢。
現場的局勢很快分明,武班的幾個人竟然都是深藏不露的厲害角色,兩名黑衣人已死在了他們的劍下,另一名黑衣人被寧笑和舞劍小哥二人夾擊,眼看就要被擒住。
但他身子一閃,目光掃過趙瑢所在的地方,一個飛身過去,一把攬住趙瑢,站定在那裏。
鋒利的長劍已然架在了趙瑢的脖子上,黑衣人冷下了聲音說道:“停下,不然我取了他的性命!”
舞劍小哥正想沖上去,聽見黑衣人這句話,便止住了腳步,下意識地看向寧笑。
大家朝着那邊看去,黑衣人的劍緊貼着趙瑢的脖子,印着月光,那劍面還反射出陣陣冷冽的寒光。
黑衣人目光一凜,威脅道:“立刻放我離開,不然我要了他的性命!”
寧笑緊張地大喊:“放了他!否則我讓你不得好死!”
黑衣人冷笑一聲,嘲諷道:“一個小丫頭,毛都沒長齊呢,倒是會說大話。就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也想救他?!”
寧笑雙手握拳,臉都漲紅了。
趙瑢擔心寧笑出事,忙忙道:“笑笑,不要沖動,我沒事的。”
這是趙瑢第一次喊寧笑的閨名,卻似乎早就在心裏喊過無數遍一樣,出口時是那樣自然。
舞劍小哥卻索性将劍收入劍鞘,伸手做了個手勢,道:“我們江湖之人,說到做到,你放了這位小公子,我們不為難你,你大可離開。”
黑衣人警惕地看着衆人,挾持着趙瑢慢慢地往路的另一頭走去,走了數米,才猛地将趙瑢往那邊一推。
“殿下——”寧笑關心則亂,一時失口又叫出了趙瑢的身份。
就在她朝着趙瑢奔去的時候,突然發現那名黑衣人竟然回頭了。
眼裏似乎還閃過了一絲詭谲的光。
“小心——”
趙瑢才走了兩步,一聲疾呼差點震破了他的耳膜。
趙瑢看向聲音的來源處,正是他面前的寧笑。寧笑向他撲了過來,一把将他緊緊抱住,然後一個閃身,與他一齊跌倒在了地上。
這時候的寧笑似乎冷哼了一聲,卻将他的身子包了個嚴實。
武班的幾人又驚又疑,趕緊圍了上來。
“怎麽回事?!”
衆人都沒有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麽。
但是黑衣人已經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此刻的趙瑢,被寧笑小小的身子壓在身下,背脊傳來了冰涼地面上的陣陣涼意。他下意識地伸手往寧笑的背上探去……
飛镖!還有……
血。
原來那些黑衣人都是有備而來,從未想過要放他生路。
想到這裏,趙瑢大驚失色,瞪大了眼珠子看向了寧笑。
“笑笑?!”他低吼一聲。
寧笑終于承受不住,在他懷裏暈厥了過去。
未到辰時,東方的天際便出現了紅色的朝霞,天空也漸露微弱的曙光。又是一個時辰過去,和煦的陽光已然照射着整片大地。
房內,趙瑢趴在床邊,靜靜地望着還昏迷不醒的寧笑。
一旁的寧大将軍勸他道:“殿下,這兒有屬下和太醫守着,您已經整整一夜沒有合過眼了,還是先回宮休息吧……”
趙瑢卻不肯,搖了搖頭。
昨夜,趙瑢和武班的人将寧笑送回了大将軍府,又命人去宮裏請了太醫。後來到了深夜,宣德皇帝和皇後聽聞太子差點遇刺,也從宮裏趕來了大将軍府。
原本皇帝是要治罪寧大将軍及寧笑的,但得知寧笑是為了替太子擋箭才中毒昏迷,便只說了一句“功過相抵”。
可趙瑢并不像他父親那般冷漠無情,他執意要留在大将軍府,直到寧笑醒來。他的父皇和母後拗不過他,只能讓他留下。直到現在,趙瑢已經守在寧笑床榻邊好幾個時辰了,徹夜未眠。
但趙瑢卻一點都不覺得疲累。
反而望着寧笑蒼白又稚嫩的面容,心中湧起陣陣不忍。
她只是一個七八歲的孩童,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都還依偎在父母親的懷裏,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可是寧笑,卻已經學會了忠誠與保護,在千鈞一發之際,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生命做賭注,救下了他。
只因為他是太子,是她未來的主上。
她身上背着的,是寧家世代的使命。
這讓趙瑢心疼,感動,又同病相憐。
即便是他這樣尊貴的身份,他也會經常感慨命運的捉弄。萬人景仰羨慕又如何,他從來都不想當什麽一國之主,不想一輩子被困在那個四四方方的宮殿裏,毫無自由。
可是自他出生起,他就沒得選擇。
寧笑也一樣。
“咳、咳!”寧笑輕咳出聲,蹙了蹙眉頭,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趙瑢聽到了咳嗽,突然驚醒,低眸見着寧笑微微睜眼,心中大喜。
“太醫,笑笑醒了!!”趙瑢朝着外室大喊。
太醫和寧大将軍還有夫人都趕緊圍了過來。
寧笑的母親也是一夜未眠,身子還帶了病,哭聲中夾雜着咳嗽。
“笑兒……你、你感覺如何了?”寧笑的母親心疼地問道。
寧笑輕輕搖了搖頭,略帶虛弱的眸子掃過趙瑢,定格在他臉上,發現他沒事,神情似乎是松了一口氣。
太醫替寧笑把完脈,欣慰道:“寧小将軍已經熬過了最兇險的時刻,接下來,主要慢慢靜養即可。”
“多謝太醫,多謝太醫……”寧大将軍和夫人連連道謝。
寧笑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昏迷,雖然身體虛弱,卻還是好奇地問道:“我這是怎麽了?”
在确認寧笑沒事後,寧大将軍的臉上便多了幾分怒意,呵斥她道:“你還敢問!昨日若不是你膽大妄為,私自帶着太子殿下出宮,又如何會發生殿下遇刺之事!”
寧笑自知理虧,眸子一暗,說不出話來。
寧笑的母親蹙眉,扯了扯寧大将軍的衣角,低聲道:“孩子才剛醒,你讓她好好休息一會兒。”
說着,便推着寧大将軍往外走。
一邊還沖趙瑢道:“殿下,您陪笑兒說幾句話吧,我們就先出去了……”
趙瑢颔首。
他在寧笑的床邊坐下,心疼地問她道:“傷口很疼吧?”
寧笑抿唇,搖了搖頭。
趙瑢卻苦笑了一會兒,應道:“你無須瞞我。昨夜,太醫幫你清理了體內的毒素,但太醫說了,還要休養多日才能徹底清除。雖然我不懂這些,但瞧着昨晚那架勢,也知道事态嚴重……”
“那昨夜那些好心人呢?他們有沒有事?”寧笑又問道。
“你還顧着他們呢。”趙瑢感慨。
寧笑虛弱地笑了笑:“他們幫了我,也幫了殿下。”
趙瑢點了點頭,應道:“你放心,他們都沒事。我會重賞他們,而且那個救咱們的少年,我想讓他做我的貼身護衛。”
寧笑略一思忖,也覺得這個主意挺好。她現在還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殿下,有個武藝高強的人陪在殿下身邊,她也安心。
“我瞧着你父親的架勢,恐怕,等你傷好了,他還要罰你。”趙瑢又道。
寧笑眨了眨她圓圓的眼睛:“此事本就因我而起,父帥罰我,也是應當。”
“怎麽會是因你而起,明明是我逼你的。”趙瑢道。
寧笑固執地搖了搖頭。
她還想說些什麽,但似乎因為太虛弱了,一時之間并不能組織語言來解釋。
但趙瑢大概明白她的意思,若是要繼續說下去,也是些忠心無二的話語了。
他其實并不想從寧笑口中聽到這些。
如他剛才所慮的,寧笑只是一個孩童,卻有着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成熟,讓人唏噓又心疼。
于是趙瑢安撫她道,“笑笑,你放心,那些事情我都會幫你解決。你現在要做的,就是養好自己的身體。”
寧笑乖乖地點了點頭。
陽光透過窗戶射進屋子裏,印着她略顯蒼白的臉。
趙瑢含笑望着她,并不知道自己那波瀾不驚的臉上,已經多了幾分溫柔的色彩。
嘤嘤嘤,好巧,發布的這天也是中秋夜……祝大家月餅節平安喜樂!!
忘了感謝這幾天給我灌溉營養液的悠悠島上、He以及 (沒有顯示名字)~鞠躬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