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桌上的生态瓶(完)
桌上的生态瓶(完)
究竟這座城市是靠什麽來讀取他們的記憶的,連最深處那些記憶都能窺探。
富貴:“這家夥就是污染物凝聚成的實體,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變成你爸的樣子,難道你們當時在幻境的時候,面臨的就是這樣的情況嗎?”
比這可糟糕太多了。
阮星此刻沒有太多精力回答富貴的話,那些木質化污染已經逐漸影響到富貴的大腿位置,阮星看到,富貴的腳甚至已經變成了完全的木頭,上面出現了木質紋路。
這對于近乎污染免疫的富貴和阮星來說實在罕見。
“阮星,你下來!”
那道身影大喊一聲,伸手去夠富貴,臉上露出憤怒的樣子,肌肉變化,看不出來是個木偶。
富貴大驚失色,連忙拉升高度。
“阮星,你還我兒子的命!”
阮星終于知道傅執在面對那些人偶的時候是一種什麽感覺了,心情實在是太複雜了。
污染物明顯知道他的身份,因此沒有假裝成什麽都不知道的阮志,而是表現出來了一個知道自己孩子的身體被奪走,一個生氣的父親的樣子。
他不是阮星,污染物就要利用這個心理,亂他的心,将他作為攻擊目标,而一旦他和富貴出現問題,一定程度上也能擾亂傅執的行動。
那怪物沒有跳起來,或許是身軀變大之後,重力對它的影響也更強了,動作比較遲緩,抓不住靈活的富貴,随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腔鼓脹,好像在醞釀着什麽。
阮星眼神一變:“快閃開。”
富貴很機靈,很快又拉升了高度。
“阮志”肺裏吸飽了氣體,就要朝着阮星噴來,這要是一口噴上去,阮星和富貴怕是直接變成木頭被原地吹飛。
富貴翅膀奮力忽閃着,累的氣喘籲籲,木質化已經開始影響到了他的翅膀,煽動起來十分費力。
但是離安全距離還有很長一部分,他絕對不能被吹到!
阮星看下方的傅執,男人此刻站在巨大的怪物身前。
“傅執在做什麽?”
富貴:[我祖宗诶,咱倆都快原地入職馬戲團了,你還在關心你姘頭,是不是有點太沒心沒肺了?]
阮星卻還是一眨不眨盯着傅執。
男人長身而立,手持長刀,站在高處,靜靜地看着眼前的巨大怪物,周圍的人偶不打算放過他,而是紛紛朝着他沖過去,那其中,無數道人影閃現。
金發的聖子、威爾、白絮、裴也、蘇曉娜、陳一航……幻境中的人陸續出現在面前。
男人固然很強,但是在面對群攻的時候,也必定是分身乏術的,這就是為什麽一開始就采用了人海戰術來攻擊他。
人類雖強,但是在面對一大堆蟑螂的時候,還是很少有人能夠面不改色。
傅執右手持刀,在自己的左手心緩緩劃了一道,長長的刀身上沾滿了男人的血液,滴滴答答。
“嗡!”長刀發出了一聲嗡鳴,而後沖天的黑色火焰從刀柄上溢出來。
而在阮星的視野中,這一大片綠色中,唯有這抹黑是最亮眼的顏色。
木偶一口氣還沒呼出去,感受到強烈的心悸,看見這黑焰,直接被驚到吞下這口氣;“這是什麽?”
男人動了。
阮星小時候曾經玩過木棍,木棍上點上火焰,在空中急速揮舞,出現的就是一條連續的橙紅色的軌跡。
此刻也是如此,阮星現在能看到的,就是刀身活動軌跡,入目之處,只有黑色的火焰勾勒成線條,在黑夜中明顯,帶着絲絲紅光。
“阮志”慘叫一聲,雙腿從膝蓋一下齊齊消失,他大驚失色:“少将!你為什麽要殺我?我只是想給我兒子報仇!那家夥身體裏不知道哪裏來的孤魂野鬼,根本不是阮星!”
傅執垂下眼皮,重新舉起刀,怪物眼神看着那柄刀,露出恐懼的神色。
周圍的正常的大小的木偶們,在這番攻勢下,消失很多,有的木偶沒了半個身子,有的缺了腦袋,有的沒了兩條腿。沾染了傅執鮮血的刀身,變成了世界上最鋒利的武器,在木偶們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這樣齊齊消滅。
“靈魂湮滅……”
那怪物顫抖着聲音,“你不能這麽對我,傅執,我還有記憶,我還活着,我是被迫變成現在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怪物的能力顯然和記憶有關,一個擁有別人所有記憶的人,到底是誰呢?體驗過他的經歷,擁有他的感觸,了解他的社會關系,是不是就能認為是他呢?
傅執用那雙冰藍色的眼睛看着他,視線中,在那怪物身體心髒的位置,出現了一簇完全變黑的火焰。這意味着,它現在是實打實的污染物。
他曾經看過很多人在自己眼前變成污染物,上一秒隊友還滿臉痛苦,下一秒就發出癫狂的笑容,嘴巴裏面還念念有詞:“隊長,別殺我,我還是你的隊員呀!”
就算這裏站着的真是阮志,那也已經不是阮志了。
男人用行動告訴了他自己的态度,怪物的一只手被剁了下來。
怪物大叫一聲,“砰”變成了一個穿着西裝的中年男性的模樣,不過相比于精致的“阮志”,這人的面部特征粗糙了很多,能看出木質化的紋路。
阮星見過這個人,在傅執的手環上,打着領帶,和環保組織的人拍照,舉着證書,就是這座城市的市長。
人偶變化之後,動作明顯靈活很多,顯然僞裝無用,想要自己動手,他伸出另一只手要捏住刀身,但卻忽略這把刀主人的速度。
傅執的刀很快,再等到人偶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兩條胳膊也掉了下來,而後黑色的火焰點燃這些很好的燃料,讓其消失在空氣中。
“來!”
穿着西裝的中年人,呼喊着周圍的人偶,那些人偶紛紛扒上了自己的身體,為他形成新的胳膊和大腿,遠遠看去,就像是這些人偶成為寄生蟲,死死咬着他的四肢進行吸血。
生長出來後,中年人揮舞着手臂,朝着傅執再次攻擊。
但生長的速度趕不上消滅的速度,人偶長一茬,傅執砍一茬,割韭菜一樣。
最後,整座城市的人偶都過來,成為巨大木偶的養料,成為黑焰的柴火,騰起毀滅的煙霧。
中年男人眼見情勢不妙,尖叫道:“你這個殺人狂!你把這些人都殺了!”
傅執停下了身形,他站在樹冠頂端,腳下的植物瑟瑟發抖,沒敢把人抖下去。
富貴聽到大罵一聲:“你才是殺人狂,整座城市有十幾萬人都被你殺了!”
中年男人此刻就剩了一個上半身,他的身體紮根在土地上,正在瘋狂汲取營養,周圍的樹木不斷枯黃,維持着他的身體。
即便如此,這些黑色的火焰也如跗骨之蛆般,不斷向上蔓延。
人偶的臉上神态僵硬,卻能依稀看到瘋狂之色。
“那些人不是我殺的,他們是自願送死的。”
富貴被他的無恥驚呆了。
市長看向了空中的烏鴉:“因為年紀變大體力下降被趕出社會,為了一套房子吃糠咽菜幾十年,只需要蠅頭小利,就甘願冒險,這些人根本就不用我殺。”
“只需要施加一些小恩小惠,傳播一些‘發財捷徑’,就足以讓他們自然的進入陷阱。”
“這座廣場曾經有傳說進行某種儀式之後,就能夠發財。
是,确實可以發財,但是将他們下半輩子的財富都以另一種形式送到了他們手上。畢竟,恤金也是一筆巨款。”
阮星:“你獻祭的對象是誰?”
木偶看向他:“對象?我不知道,但能給我想要的,不論他是誰。”
“你從很久就開始準備了?”
“對啊,污染的産生比你們想象中還要早。末世前好多年,嘗試就已經開始。我的運氣不錯,還能趕上最後的末班車,只是沒有想到,到最後秩序會崩壞,我維持自己的地位,好像也沒有什麽用了。”
富貴:“真是好市長。”
木偶發出猙獰的大笑,看着黑色的小團子:“阮星,你很有趣,知道為什麽我在城市外就盯上你了嗎?因為我對你‘父親’印象深刻。只是沒想到,你竟然比他還要有趣,魔法師?哈哈!”
木偶不知道為什麽絮絮叨叨:“我在幻境中給阮志設置了一個困難,到底是選擇自己的命,還是選擇隊友的命,經典的兩難問題,大部分人都會選擇第一個,結果,那家夥竟然舍棄自己的,真是好笑。”
“你父親太善良了,跟那些愚蠢的市民一樣,即便知道自己可能會死,卻還是為了那一點點可能的希望孤注一擲。”
“在隊友出現問題的時候,他寧可自己忍受風險,最後呢,命喪黃泉,成為我的養料。”
“我很欣賞他,我很佩服他,我卻不想成為他。”
市長一邊試圖麻痹敵人,一邊嘗試着将自己重新隐入地下。
顯然,這麽做有了一定的效果,他的身體變為植物的根系,深深紮根在土裏,上半身逐漸消失。
男人的頭像小汽車一樣大,随着身體逐漸紮根地面,頭顱也在不斷貼近,似乎很快就要成功了。
然而,一柄黑色的長刀紮進了他面前的地面,沒有給他逃離的機會。
黑色的火焰沿着地面竟然侵入到了木偶的身體中,劇烈的被灼燒感覺傳來,和原本身上細微的火苗形成呼應。
木偶臉色僵硬,“你這是做什麽,難道你不同意我的觀點?”
傅執搖頭。
“作為既得利益者,你在高塔長大,沒有經歷過人間疾苦,憑什麽跟這些人感同身受?”木偶反諷,同時,地面傳來“隆隆”的聲響。
知道自己難逃,木偶選擇同歸于盡。
植物的根系在地面下掀起塵土,汲取了足夠力量之後,似乎怪物又有了一戰之力。
然而傅執卻沒給他機會,迅速行動,踩着怪物的肩膀來到他身後,一躍而起,高高揮刀。
黑色火焰席卷了一輛小汽車一樣的頭顱,幹柴遇到了烈火,“轟”地點燃,隐隐的慘叫聲從地下傳來,碩大的圓滾頭顱好似點燃的火球,一路沸騰,連帶着周圍的樹木都被引燃,發出慘叫。
沒有大地的植物是活不下去的,木偶紮根地下的時候,就已經難以擺脫大地的束縛了。
富貴:“呸!活該!”
黑色小團子也松了口氣,阮星感到自己身上的滞澀感消失了,與此同時,那些黑色火焰消失之後,一股力量在牽引之下,朝着他湧來。
但這口氣還沒完全松出來,傅執的一句話又讓阮星提了起來。
“阮星,你能解釋下嗎?”
我今天吃冰,嘴巴被粘住了(真的超級牢固,哭),大家吃冰一定要放一放,不要吃太涼的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