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樂園打工記(10)
樂園打工記(10)
少女想到了熟悉的音色,明明每天都會聽見,為什麽沒有和自己的弟弟聯想到一起呢?
最愛她的人,一直都在身邊呀。
“他看到我這幅怪物模樣的時候,會不會恨我?”
少女印象中,每天獨自守衛在巢穴前的兵蟻很蠢,明明她有更厲害的飛蟻保護,卻還是固執地守衛着自己。
現在在想來實際上愚蠢的是她才對。
她知道問題的答案,但是卻不願意去想。
阮星來到她的身前,仰視着她。
——就像弟弟每天都會來向她報道一樣:“陛下,今天也沒有找到您弟弟的蹤跡。”
淚水順着白皙的臉頰滾落,少女在無數個夜晚默默流淚的時候甚至無法用自己的雙手揩去眼淚,因為鋒利的尖銳足肢會劃傷她的臉頰。
但此刻她也顧不上那麽多了,臉頰上血淋淋的,都是被她擦出來的痕跡。
她的唇角流下深色的液體,毒霧已經被她吸進去了很多,眼下也泛起淡淡青色的痕跡。
她半透明的身體內,那些擁有意識的螞蟻們開始掙紮,想要從這具身體的束縛中謀求一線生機。
透明的淡黃色軀體上,螞蟻幼崽們大幅動作,将原本就龐大的蟲母身軀撐得更加透明,看得見裏面的黑色陰影。
這使得本就可怖的身軀看上去如同被寄生了一般,現如今宿主身體出了問題,這些寄生蟲們紛紛想要破體而出。
“我這幅樣子,是有些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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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低下頭,看着自己龐大的身軀,嗤笑一聲。
“你對我用了什麽幻覺武器?”
阮星沒有答話。
“你是想要毀掉污染源嗎?”
“叮鈴”,阮星口袋裏的長命鎖突然響了起來。
“你說得對,我是個可憐蟲。”她笑了笑,臉上的戾氣消失後,她的面孔變得柔和起來:“我是個愚蠢又可憐的人,啊,不對,是可憐的怪物。”
她不知從哪拿出來了一模一樣的長命鎖,放在自己胸口。
“我們每人都有一個,弟弟把這東西放回家,我以為他是生我的氣了,但是......”少女的聲音低不可聞,她擡眼笑了笑:“你讓我想起來一些事情。”
阮星沒有答話,面色冷淡的舉起槍,他只剩下一顆子彈了。
女孩笑了笑:“還想殺我?你不想知道污染源是什麽嗎?”
阮星看了眼她手中的長命鎖:“略有猜測。”
她動了動足肢,好像要做什麽動作。
阮星警惕,菌絲仿佛知道他的想法,沖了過去,緊密的纏繞起了少女的上半身。
“你靠近些,我就告訴你是什麽東西,毀掉它,你們就安全了。”少女陳懇道。
阮星卻不吃這一套。
富貴:“女王陛下,時代變了!休想蠱惑我們,你趕快說,說不準我們還能放你一馬。”
“你們會放我一馬?放什麽屁?!”女孩也不裝了:“殺了我們一家,你認為我會相信你嗎?”
阮星:“所以你又憑什麽讓我相信你。”
少女陰森的笑了笑:“不信我你能怎麽辦?”
阮星并不廢話,他掏出槍,對準少女的腦袋就按下了扳機,用自己的行動表明,我還能崩了你。
富貴被阮星果斷的行為震驚到:“哇靠,哥們兒你來真的?!這次地方太大了,我不太确定污染源到底在哪個地方哩!要是殺了她,這些蟲子暴動怎麽辦?”
耳邊的聲音逐漸模糊。
“人在死亡前最後消失的感覺就是聽覺。”有人這樣說。
是誰?
“沒關系,一些小小的改動可以讓你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那道聲音嗓音溫和,帶着愉悅:“人總是要愛一些東西以及恨一些東西才能存在。”
少女就像是沉浸水中,久遠的回憶開始向上泛起,氣泡一般,慢慢飄出潛意識。
“珍珍,你是我們家的珍寶!”女人将手中的長命鎖戴到她和一個小男孩的脖頸上:“你是小公主,你是小王子,兩個小寶貝都要長命百歲哦!”
“珍珍,看看爸爸給你帶回來了什麽?”男人拿出藏在身後的小貓:“你之前說要一只小貓的,爸爸今天從市場路過,看到的真可愛呀。”
奶牛貓蹭着女孩的膝蓋,親昵得叫出了聲:“咪嗚~”
“你弟弟走丢了,媽媽不怪你,你們太小了,現在我去找他,你在家好好待着,誰來都不要開門。”
“爸爸已經找那些家長談過了,誰敢欺負我的寶貝女兒,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父親憤怒的表情清晰。
“你弟考進了調查團,這樣也能更好保護你了。”
“珍珍!你得了污染病!這東西會侵蝕腦袋,改變你的思維!快,跟爸爸一起,咱們去醫院看病,就算是傾家蕩産,爸爸也一定不會讓你有半點事!”
突然間,溫柔的母親,慈祥的父親,他們面目變得異常可憎,他們環繞着自己,無休止的指責。
“你是最可愛的小公主。”
“你真拿自己當個寶了?!”
“珍珍是爸爸的小棉襖。”
“當初就不應該生下你!”
“污染病一定可以治好的,媽媽不會放棄你。”
“我要去舉報你,把你關到調查團去!”
他們關心的、擔憂的、驚訝的面孔,扭曲之下,變成了諷刺、厭惡以及憎恨。
“你一定沒事的!”
“你就該去死!”
“咔嚓!”
一切聲音都在少女揮手的瞬間停止。
是她親手結束了這一切。
透明的液體從銀發少女瓷白的臉頰上劃過,在地面砸出深色的痕跡。
她究竟都做了些什麽啊……
“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好麽?”有道聲音嘆了口氣,略帶可惜。
陷入永恒黑暗前,少女睜大眼睛,她後悔了,她當初為什麽要答應那個人,如果不是……
“你——”
少女看着阮星,似乎想要說什麽,阖動嘴唇,但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的上半身的軀體緩緩倒下,伴随着的,還有風中揚起的砂礫。
碩大的粉色公主床上,這具碩大的身軀宛如被橡皮擦去一般,消失了。
富貴:“啊啊啊啊啊!Boss死絕了?難道污染源是她自己?!怪不得這怪物身上污染加重,我還以為是她要開大!”
富貴歪了歪頭:“我以為是她手裏的那個長命鎖呢。”
阮星低頭,“之前是吧。”
走上前,他拾起掉在地上的長命鎖,和自己口袋這幅正好湊成一對。
手中的兩只長命鎖發出此起彼伏的響聲,響徹在空曠的巢穴內。
原本充當污染源的少女手中的那枚長命鎖上,依舊存在着數量非常客觀的魔力。
甚至連帶着他手裏原本這枚,裏面的魔力波動也活躍異常。
“鈴鈴——”
兩枚長命鎖放在一起後,不斷地相互靠近,像是找到了彼此的永恒。裏面的力量交融着,達到了一種平衡。
阮星口中吐出富貴聽不懂的語言。
看不見的力量逐漸湧入到青年體內,他的發絲無風而動,露出光潔的額頭,眼眸微阖,睫毛輕顫,衣角翻飛。
周圍氣浪漩渦一般澆灌而下。
“71%、83%、96%......”
富貴看了眼表,果不其然,上面的污染值正在以驚人的速度上升。
而令它意外的是,自己和阮星之間的隐約聯系似乎也加強了,那種不知名的力量,通過他們之間的聯系,有一部分也傳遞給了富貴。
烏鴉睜大眼睛,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這種力量的存在。
浩瀚又龐大,神秘且繁複,像是書海中最精彩紛呈卻最難以理解的一頁,龐雜絢麗,熠熠發光。
同時,帶着一種遙遠的熟悉感。
烏鴉率先睜開眼,心情複雜地望着阮星。
他的力量也加強了,不知道對方怎麽做到的,但在這個時代,這種“升級”來的迅速且輕易。
若說他人的變強,是在污染之下走鋼絲一般的小心翼翼,那青年的能力,更像是一個收集游戲,只要能讀滿經驗條,就能升級。
還是無副作用的。
簡直太不合理了。
就像這個人的來歷一樣莫名其妙。
富貴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青年的時候,是在一處D級污染區的外圍。
周圍藤蔓叢生,周圍的同伴全部死亡,而身處中心位置的阮星卻完好無損,甚至連皮都沒擦破。
他就那樣靜靜躺着,像一具驅殼,等待着別的什麽東西填滿這具幹癟的肉.體。
雇傭兵們在利益的驅動下,将青年帶回上了車,讨論着如何處理這具美麗的軀殼。而後沒過多久,這具身體蘇醒了,睜眼的一瞬間,烏鴉看到那雙眼睛,不由得渾身一顫。
這具軀殼,好像迎來了他的主人。
不過現在在這具身體裏面的,真的是人類嗎?無論是對人類世界的陌生,還是對不可名狀力量的掌控,真的是人類所能擁有的嗎?
甚至于,“阮星”這個個體,真的存在嗎?不會是誰強加在這個世界中的吧?
烏鴉打了個冷戰,同時立刻制止自己的想法。
人家都說了自己是魔法師了!不是人類還會是什麽東西?!難不成還是什麽污染物不成?!
不過,對方說什麽就是什麽?真魔法師還是污染物裝的啊?想到阮星吞噬污染源的能力,跟其他污染物沒有太大區別,烏鴉又笑不出來了。
“怎麽了?”青年睜眼看他,蘋果綠的眼眸逐漸變回了積累沉澱的祖母綠寶石。
烏鴉身體抖了一下:“沒事。”
阮星奇怪,這小東西怎麽一臉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之前又不是沒當着他的面吸收過魔力,這會覺得奇怪了。
感受着體內的魔力湧動,阮星心情變得很好,比想象中收獲大多了,不僅填補了被菌絲吞掉的那些空缺,而且還多出一大部分來。
終于,他手中也勉強擁有一些攻擊手段。
【毒箭】
毒性猛烈,殺傷力強,配合弓類武器或有更大威力。
或許要去總部申請一個弓來用?
但他不太會啊......上一世這個魔法他都直接扔來着。阮星不由得懷念起當年随便一個禁咒玩玩的場景,感嘆有些可惜。
但聊勝于無。
他手中深色的長箭實體堅固,稍作改動可以變成匕首或者長劍,近戰不完全陷入被動了。
阮星在第一時間将傷口止血。
還沒等打掃戰場,巨大的氣浪沖了進來。
“轟!”
一聲巨響,阮星和菌絲幾乎要合力才能扒開的大門,就這樣在眼皮子下面變成一堆碎渣。
浮沉飛舞,烏鴉被嗆到不行。
緊接着,看不清的灰塵後,裴也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什麽嘛,看來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