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C42
C42
隔日肖勐在游戲裏找到了賀沉安的,他等了一晚上,終于等到賀沉安上線,急忙問了他的聯系方式。
賀沉安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接了電話才知道事情原委。
他想,肖勐和他那麽對盤的人,都能找到他,看來确實是找不到向眷了。
他猜可能是兩人吵架鬧了脾氣,也可能是感情出了問題,要是分了那最好不過。
腦子裏一時興奮,他或許還有機會。
于是賀沉安撥通了向眷的電話,結果根本無人接聽,也不是無人接聽,是撥不通。
又打開微信私聊,給向眷發了信息,等了很久沒回複,打開向眷的朋友圈,發現對方不知何時設置成了三天可見。
所有與向眷相關的聯系似乎都沒有回應,賀沉安這才慌了。
他知道向眷從來不是這種脾氣的人,也許真的出了什麽事情。
“他和你關系好,你再想想他能去哪裏?”肖勐倚在牆邊,一夜未眠導致下巴有一圈淡青色胡渣。
賀沉安一邊給向眷發短信一邊說:“我們聯系不多,上一回聯系都是一個月前了。”
“你們關系不是很好嗎?”肖勐沒由來說,“你不是還送電腦給他嗎?怎麽平時都不聯系。”
他以為向眷會天天和賀沉安聊天,他想他們關系好。
“什麽電腦?”賀沉安回,大概想起來是之前的那臺二手筆記本,“那是向眷托我買的二手的筆記本,平時我們沒太大事基本也不太聯系。”
肖勐沉默着,手在身側攥成拳,那臺筆記本,是他自己買的,不是賀沉安送的,他呵呵笑了起來,笑自己心胸狹隘,笑自己還為此欺負了他,而那個傻子從來不發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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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知道要買電腦幹嘛嗎?”肖勐問。
賀沉安:“學程序還是什麽,具體他沒說。”
肖勐咬着後槽牙,走到陽臺,看着整座南城,拉着行李箱又能去哪裏?
他到底在躲避什麽?
為什麽突然學程序?
他想向眷走,那他阿婆總不能跟着奔波,老人家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向眷那麽體貼的人,不可能毫不顧忌他的外婆。
“賀沉安,你知道阿婆去哪裏了不?”
賀沉安停了幾秒:“向眷沒跟你說麽?”
“說什麽?”
賀沉安調整了呼吸,腦子裏是抱着骨灰盒的向眷,寒風中,挺直的後背,好像與全世界背離。
“阿婆不在了。”
肖勐手中的煙抖落,背脊僵直,他腦子裏片刻空白,然後說道:“什麽意思。”
“過年的時候走的。”賀沉安說,呼吸一重,“自殺的,我猜阿婆應該是不想拖累向眷。”
肖勐腦子很亂,他一時有些無法接受那個笑着聽他講“星八克”的老人已經不在這個世上,那個坐在堂屋裏剝豆子的老人會自殺。
那是向眷唯一的親人啊。
肖勐失力蹲在地上,手抓了一把頭發,無力地搓臉,眼睛裏泛着酸意。
他想起過年時候的向眷,他們見過面,向眷情緒很穩定,沒有說過這些,一點外露的情緒都沒有。
那個時候,他是不是很難過,肖勐不敢再回想,越想心裏越疼,他是個失敗的男朋友。
“賀沉安,我找不到他。”肖勐喃喃道,像個無助的孩子,聲音帶着哭腔,“你幫幫我,找找他吧。”
他似乎想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哪怕那個人對向眷虎視眈眈。
“賀沉安,我找不到他,哪裏我都去了,我找不到他。”
“你去過小河鄉嗎?”賀沉安問他,“向眷的爸爸還在那裏,雖然他們沒什麽聯系,但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肖勐擦了一把臉,站起身,然後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和摩托車鑰匙:“他還會在哪裏嗎?”
賀沉安搖頭:“那我不知道了,如果他真的想躲,按照他的性格,除非他想見你,否則你應該不會找到他。”
鑰匙鋒利的齒輪嵌進手心,肖勐不覺疼,他把門關上,他何嘗不知道那人的性格。
“謝謝你,如果他有聯系你,請你告訴我一聲。”肖勐摁了下行電梯。
“如果向眷不願意我說,我想我會尊重他。”
肖勐沒再說什麽,他跨上了摩托車,開往了小河鄉,沿途的風景在倒退,他想起了那天和向眷去壇山,他們坐在大巴的最後一排。
——不要緊的,還有一年我就畢業了,大學可以兼職,我學程序,工資應該還可以,等大學畢業,肯定可以養活我們兩個,你就專心做你想做的事。
那時候,在向眷的人生裏已經規劃到了未來。
道姑的話又在他耳邊響起來。
——算是上簽,未來會遇到一些坎,但好在能過去。
——可能與生死有關,你要有一些耐心,多去關注生活,其他的命運自有定數
風刮在肖勐臉上,眼睛潮濕,倒退的風景越來越模糊。
早就告訴他關注生活,如果他仔仔細細地關注向眷的每個細節,他一定會發現端倪,可是因為每次見面時間有限,他都沒有去好好觀察過向眷的情緒。
他只知道做那事的時候向眷會哭,從來不掉眼淚的人,偏偏那時候總愛哭。
也許,一開始去打電競就是錯的,安安穩穩地考個大學,是不是他們就會和大多數情侶一樣,平靜地過一生。
車開進了那個沒有太多人煙的村裏,門口的黃狗被摩托吓了一跳,追着車尾狂叫。
肖勐跨下摩托,男人正躺在藤椅上曬太陽,看見大摩托車,眼睛亮了亮。
“請問您是向眷他爸嗎?”肖勐看着面前穿着破破爛爛短袖的男人,腳上手上都是灰色的泥垢。
男人從藤椅上爬起來:“你什麽事?”
操着一口方言。
“向眷有聯系你嗎?”肖勐想,向眷應該不會聯系他,畢竟在向眷的成長過程中,這個男人幾乎是缺席狀态,可是他并不想錯過一絲能夠找到向眷的希望。
“那個小賤種怎麽了?”男人問,“他被那個老不死的害死了?”
男人想起上次被向眷拿了磚頭砸破了頭,還心有餘悸,“那老不死怎麽還不去死,成天害人。”
粗鄙的話,難聽的語言。
肖勐猜到是說向眷的外婆:“婆婆她死了。”
男人沒想到,下一秒笑起來:“老不死死了啊,死了好啊,還想問老子借錢,老子有錢都不借個小賤種。”
“什麽借錢?”
男人掃了眼他豪華的大摩托車,吞了吞口水:“你是那個小賤種什麽人?”
肖勐手在身側捏了捏,深吸一口氣:“朋友。”
男人眼睛亮了亮:“那小賤種有你這麽有錢的朋友,跟老子借什麽錢。”
心想着真他媽的是個賤種,有他媽這麽有錢的朋友還想着從他老爹這裏要錢,真是和他媽一樣的白眼狼,就知道從他這裏要錢。
“他問你借了多少錢?”肖勐問。
“20萬?記不清了,反正不少錢。”男人伸手摸了摸他的摩托車,“你這車不少錢吧?”
肖勐看着醜陋的男人:“那他借到了嗎?”
男人對借錢對向眷沒有半點興趣,甚至有點不耐煩:“我怎麽曉得,我哪裏有錢給他,那麽大的人不出去打工掙錢養他老爹,就知道念個沒用的書。”
肖勐知道沒什麽信息了,他跨上摩托,離開了這個村莊。
天色漸黑,灰蒙蒙的一片,遠處映着壇山的輪廓。
向眷到底懷着什麽心情來找這個一口一個賤種罵他的男人借錢,如果不是沒有辦法,他怎麽可能來找這個男人借錢。
他寧可找這個男人也不願意對自己開口,肖勐握着摩托車的車把手,速度不自覺飙升到了一百多。
他去了趟向眷家裏,撬開了鎖,熟練地找到向眷書桌下的第三個櫃子,裏面一沓沓收攏整齊的單據。
日期是去年12月,從12月到1月底出院。
第一次打印的單據是12月中,他打開了攜程訂單,翻找12月回來的火車票,那天,他本來打算回南城,半途又被俱樂部催回去。
肖勐一張張翻着繳費單,總計十八萬多,這麽多錢,向眷到底從哪裏借來的?
高利貸?
肖勐把抽屜翻了個底朝天,始終沒能再找到線索,他坐在向眷坐過的位置上,愣愣看着窗外黑下去的天,他趴在桌上,打開手機,一遍遍撥打着撥不通的號碼。
他握着手機,那一刻,他忽然有種永遠找不到他的感覺。
南城那麽小,他們可以十二年遇不到,世界這麽大,他又該去哪裏找他。
玻璃渣劇情已經全部寫完,只剩糖了。
也快結束了,最快下周,最慢下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