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廣闊的墨藍色空間沒有盡頭，周圍漂浮着點點亮光，它們緩慢又無序地移動着。
“這是……哪兒？”夏睜開眼睛，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大腦亂成一團，根本無法思考。
突然，夏的腳下亮起一個魔法陣，正中心的太陽灼灼燃燒，小一號的月亮與其相依，規則又重複的圖騰符號将他們包圍。
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靠近，夏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對方好像和自己産生了什麽聯系。
但他的眼皮越來越沉重，在他完全陷入黑暗之前，他聽到了：
“暫時把他們交給你照顧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夏的意識回歸，但他好像陷入夢魇般醒不過來，睜不開眼睛，他努力掙紮着。
車喇叭的滴滴聲，人類走動和交談的聲音，小孩歡欣雀躍的笑聲和奔跑聲……都在耳邊悶悶地響起。
“啊……”
夏終于掙脫出來，睜開了眼睛，剛剛聽到的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
但他只是擡頭看向那個站在他面前，占據他一切視線的少年，紅褐色的頭發，沒什麽表情的臉，沉靜又明亮的藍眸就像包容一切的大海，正直直看向他，夏覺得自己看到了其中的疑惑與探究。
他穿着黑色的上衣，袖子挽到手肘，白色筆挺的西裝褲，腰間的皮帶緊扣，展現了他細窄的腰肢。雖然是稍顯成熟的打扮，但和他的沉穩氣質很相配，少年感在其中也并不突兀。
“……作之助？”夏猶豫地開口。
少年怔了怔，也猶豫地開口：“小夏？”
——
橫濱街頭，織田作之助站在一家便利店門口張貼的招聘公示前，剛從監獄出來沒多久的他正在找工作。
突然，他敏銳地感覺到自己的身後出現了什麽，于是他馬上轉身，緩緩低頭，看着愣愣站在那瞧他的一只小豆丁。
小孩看上去八九歲，黑發黑眸，一雙眼睛幹淨透亮，像他之前殺人時在富商家裏見過的一塊昂貴寶石，織田作之助想。
他的衣服，褲子和鞋子都是白色的，但是因為他的皮膚也很白，所以穿着不那麽死亡。小孩還背着個雙肩包，一副要上學的模樣。
不過織田作之助不會因為他是個孩子就放心，作為一個老成的殺手，他見識過不少手段。
結果眼前這個傻乎乎看着他的小孩突然喊了他的名字，聽到熟悉的聲音，織田作之助幾乎能确信這是他的呆毛小夏。
原來小夏長這樣，織田作之助聲色不動地想。
原來作之助長這樣，聽到對方承認後開心的夏想。
——
商業街兩邊的建築各有形狀和設計，擡頭就能看到五幢高樓。走在路上，夏左顧右盼，對外面的一切都好奇極了。但他沒有離開織田作之助，依舊乖乖地跟在身邊。
“所以，你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情況？”
織田作之助覺得夏每次都讓他很驚訝，是他平淡無奇的人生中突然出現的一抹濃烈色彩，跟他以前見過的人都不太一樣。
不過，他也不是人吧。織田作之助皺了皺眉，有些迷惑地看着身旁長得人模人樣的小孩。
夏努力想了想：“嗯，我好像做了個夢，但我不記得了，然後我睜開眼睛就到這了。”
“作之助，那個是什麽？”想不起來夏就放棄了，他的注意力早已經被旁邊一家冰淇淋店宣傳屏上滾動的各樣冰淇淋吸引，他用手指着那家店，眼睛看着織田作之助，滿眼都是想要。
織田作之助沉默了一會兒，邊說着“這是冰淇淋，吃的”，邊走向了那家店，身旁的小孩歡呼一聲，也黏着過去了。
冰淇淋店人不多，他們過去的時候前面的人剛好買完走了。夏糾結地看着展示板，有好多花樣啊，他都想嘗嘗。
最後他們買完出門。
“作之助，咖喱好吃嗎？”手上捧着跟他臉一樣大的豪華三球冰淇淋，夏邊吃邊問。
他沒有忘記織田作之助之前在獄中期待的咖喱，也沒有忘記和織田作之助約好的事情。
夏已經知道，那個監獄對織田作之助來說如同虛設，只要他想，随時可以出來。
“辣咖喱很好吃。”織田作之助想到在監獄吃的辣咖喱，他決定一天三餐都要吃這個。
“那我也要嘗嘗！可以嗎？”
“嗯。”
——
等夏吃完後，織田作之助接着帶他走，夏沒有問他們要去哪裏，他只要跟着織田作之助就好了。這次他在路上也只是看向周圍，沒有再提出要去買什麽了。
很快，他們來到一個大坑邊，站在邊緣，夏往下看，數不清的房屋層層疊疊，深不見底。他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這是擂缽街，相當于貧民窟，所以比較亂，目前我住在這裏。”織田作之助看他探頭探腦，就簡單說明了一下。
擂缽街是橫濱一個特殊的地方，難以管制，各種不被社會所接受，或者見不得人的都居住在這裏，可以說是灰色地帶。像夏這樣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瓷娃娃，在這裏格格不入。
夏聽他這麽說，迅速牽上他的手，兩眼亮晶晶地保證：“我會牢牢跟着作之助的！”
織田作之助看着他出乎意料的舉動，詫異了一下，但也只是眨了眨眼睛，手上悄悄抓緊了些。
他們很快進入了擂缽街，在外面的看到的感受終究與身處其中的感受不同。胡亂建造的，破舊矮小的房屋仿佛一吹就倒，垃圾随處可見，暗處仿佛有許多惡意的視線盯着，視線可及之處也有很多衣衫褴褛的大人和小孩。陰暗，髒亂與暴力充斥着這片地方。
織田作之助剛來的時候，大家都以為是頭待宰的小肥羊，對生的渴望和泯滅的良知讓他們忽視了織田作之助身上不由自主散發的那一點點危險。直到最後他們都被打趴下，才發現自己看走眼，這個少年明明是個劊子手。
織田作之助帶夏回到了他居住的地方。這個地方還是在他剛來到擂缽街時，有人試圖攻擊他，被他打敗後搶來的。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地方，善良心軟是最沒用的東西。
房子外面雖然有些破舊，但是內部還是比較整潔的，進去就是一張桌子，一條板凳，側邊還有一扇門，裏面是睡覺的地方。
織田作之助把小孩帶到唯一的一條板凳上，讓他坐下。看着小孩沒有任何不适的神情，他也不覺得奇怪，夏一直是個很神奇的孩子。
“我現在剛出獄，以前的仇敵很可能會找到我，所以我們先在這住一段時間。”雖然可以不說，但織田作之助還是認真解釋了。
“沒關系，作之助，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了。”小孩看向他，眼睛彎彎的，臉上綻放着一個大大的微笑。
有點可愛，織田作之助木着臉地想。
夏一直是這樣，說話直來直往，讓鮮少接近他人，也沒有怎麽接受過他人善意的織田作之助有些無措。
他抿了抿嘴角，飄忽的視線轉向一個角落，低聲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