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像被龍卷風侵占，整個空間被不停破壞，邊緣開始産生裂縫，直至破碎。長長的如膠卷般的帶子一條又一條地出現，飛速閃過，随即消失。
“這是……這是怎麽回事！”
“為了野犬幹杯。”
“人如果不被他人說‘你可以活着’就無法活下去！”
“我就是覺得這景色和之前有哪裏不一樣……是為什麽呢？”
——
昏暗的燈光下，綠色生鏽的鐵杆将空間劃分，室內僅有一塊供休憩的石板，一個洗手臺和一個馬桶。顯而易見，這是一間牢房。
少年放松地坐在石板上，望向欄杆外。那裏站着一個男人，白發，身體健壯，圍着一條姜黃色的圍巾。
“你有什麽想吃的嗎？”
“咖喱。”少年望向那個男人，雖然面無表情，但眼中滿是期待。
這是他們的交易，而将牢房的飯菜改為咖喱，就是少年想要的報酬。
“咖喱是什麽？”等男人走後，少年，也就是織田作之助的耳邊突然傳來一聲稚嫩的詢問。
他控制不住地僵硬了一瞬。
“不知道，但是我很想嘗嘗。”織田作之助認真地回複了。
“嗯嗯，那吃了之後告訴我味道怎麽樣哦。”
“好。”
雖然已經認識幾天了，但織田作之助還是不能習慣這不知名生物的存在。對，就是不知名生物，織田作之助只能通過他的聲音判斷出他的年齡範圍以及性別，但是其他的就連某生物自己都不清楚。
少年忍不住摸了摸他頭上翹起的那根呆毛，腦子裏回想起他們相識的場景。
那時織田作之助剛進這裏沒多久，他坐在角落，正因無聊翻着手裏厚厚的聖經打發時間，這本聖經是獄警給他的，或許是想讓他通過此書改過自新。
“為朋友舍命的愛是最偉大的，哦哦，是這樣的嗎？”
“不知道，我一直獨來獨往，沒有想過這種事。”織田作之助淡淡地回應。
可當他轉身，卻發現背後空無一人。
剛剛沒有人在外面向他搭話嗎，還是說其實是他的幻聽？織田作之助難得地陷入迷茫。
“怎麽啦？”耳邊，不，這更像是腦內的聲音響起。
織田作之助立刻翻身站起來，站在小小的牢房角落，這是最能觀察全局的地方。他等待了一會兒，可是沒有發現任何人，也沒有再聽見任何聲音。
“你是誰？”沒有任何發現的織田作之助選擇向其搭話。
“我？我也不知道，我有意識的時候就在這裏了。”聲音聽着像孩子，脆生生的，織田作之助想。
“那你現在在哪裏，我怎麽沒有看到你？”
“嗯……”對方好像是在判斷，“不知道，但是我好像在一個高高的地方，踩在紅色的東西上。”
紅，紅色的東西……
織田作之助環視一圈，并沒有發現任何帶紅色的物品，整間牢房反而偏綠色，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發色是紅色的。
雖然不太相信，但他還是稍顯稚氣地晃了晃腦袋，他頭頂那根立着的呆毛也随之大幅度晃了晃。
“別……別動了，要暈了。”對方含糊地說。
但他的下一句話讓織田作之助不自覺地睜大眼，瞳孔輕顫。
“不過，為什麽我的腳下好像有張臉？”
“……”
織田作之助擡手，胡亂撸了一遍自己的頭頂，揪了揪自己立着的那根呆毛。
“好痛！”
織田作之助還在茫然中，但他意識到，自己的呆毛，好像活了。
難道是什麽呆毛精嗎？少年織田作之助邊天真地想着，邊無意識輕輕地摸了摸呆毛。
“好癢啊哈哈哈哈！”小孩抗議。
“抱歉。”織田作之助收回手。任誰知道自己的呆毛“活”了，都很難不去碰一碰吧。
自那天後，織田作之助和呆毛經常交談，他得知呆毛沒有任何記憶，只能待在織田作之助的頭頂，并且他對自己是根呆毛沒有任何不适的反應。呆毛也知道了他的“主人”叫織田作之助，14歲，是一名殺手，這次是因殺人被關了起來。
在交談的過程中，織田作之助發現呆毛雖然想不起什麽，但對一些常識并不陌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不用兼職教師了。
他們目前的關系太過密切，織田作之助對此很警惕。不過他也感受到呆毛對他沒有什麽惡意，只能先這樣和平共處。
說是這麽說，其實他們也沒聊多少，因為呆毛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剛剛突然出聲，也是剛從沉睡中醒來。
每一次，都在這狹小又潮濕的地方醒來，只能靠着欄杆外那點燈光視物。但是呆毛沒有對此發表什麽意見。
“作之助，你想好我的名字了嗎？”
之前織田作之助就已經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了呆毛，并答應嘗試為他取一個名字，但目前仍然是零進度狀态。
“……沒有。”
呆毛在他頭頂輕輕擺了擺，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作之助，不然我們就那樣吧，你閉上眼睛，随便翻書，我喊停的時候，你手指指向的那個字就當我的名字，怎麽樣？”小孩的聲音聽起來很得意。
“可以試一試。”
織田作之助一直是一名獨行的少年殺手，雖然他對很多關系都不曾向往過，但他其實很羨慕。如今有一個無名的家夥出現，還變成了自己的呆毛，他在警惕的同時又忍不住想親近。所以在給呆毛取名字這件事上，他不想那麽随便對待。
如果覺得不合适，可以再換。織田作之助垂眸。
于是他閉上眼睛，不停地翻着那本聖經，手指在紙上移動。他看不見的是其實小呆毛也緊張兮兮地閉上了眼睛。
“停！”
他們倆慢慢睜開眼，順着織田作之助的手指望去。
“……冬夏晝夜，永不間絕。”
而織田作之助正好按在“夏”上。
冬夏，晝夜，永不停息。織田作之助覺得好像還不錯，只要自己還在，呆毛或許會像冬夏和晝夜一樣，永遠不停地追随他，陪伴他吧。
“喜歡這個名字嗎？”
“喜歡！那我是不是就跟作之助一樣，叫織田夏啦？”他難掩激動，對織田作之助也有些依賴。
織田作之助沉默了一會，就像人給自己的寵物取名後就要負擔起照顧它的責任，呆毛雖然不是他的寵物，但織田作之助知道，一旦給他取了名字，冠上自己的姓氏，自己就要為此負責。
他不禁想到剛剛那個男人，為了他的部下，不惜犧牲自己的原則，想和織田作之助做有違正義的交易。
“……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被喚回思緒，他的手指摩挲着書頁，盯着那行字。
“嗯，你的名字就叫織田夏。”
少年幹淨清冷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響起，依舊是很平靜的語氣，但其中好像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