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婚約
婚約
見李贊眼神仍是不解,簡哲又解釋道:“在下主修符道,但我沒有太多劍道天賦,因而劍道只是輔修。”
李贊沒有想到這位年輕道友竟然如此坦誠,實實在在就說自己不是劍修的料,面上也是不卑不亢。
這要是換了其他人,恐怕光靠師從季頌青這一事,都能橫着走一輩子了。
李贊撫着胡須點點頭:“人生在勤,不索何獲。天賦是天賦,努力是努力,只要能發揮好一樣,都已是一生無愧于心。”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陸宗師那樣,天縱奇才的同時還百般刻苦,紅塵滾滾盡不在眼中,一心只在朝夕問道。
成為一代宗師本就絕非易事,非千錘百煉而不可得。
玄州大陸已經三千年無人得道飛升,也許陸還凜已是修真時代最後的希望。
簡哲露出一個真誠的笑:“李道友所言極是。”
冬日的唐門後山仍是樹木繁盛之景,與早早開始下着凜凜冬雪的天塗宗大為不同。
年輕的修道者一笑,空中便呼出一道白氣,又很快随着寒冷的空氣逐漸散開。
簡哲拜入天塗宗三十年,曾經也因為自己沒有修行劍道的天賦而失望過,只是如今也已經能夠清醒的看待這件事。
“我師叔說過,知命不懼,方為強者。”
聽到師叔二字,李贊眼睛一亮。
“你所說的師叔是……陸還凜陸宗師吧?”
簡哲目視前方道:“正是我陸師叔。”
唐門後山山巒起伏,衆人遠遠看到一座巍峨高山被雕鑿出唐門先人的石像,而在巨大的石像之下,便是唐門寶庫的山洞入口。
李贊趁着還沒進寶庫,又抓緊問簡哲:“簡小友,不知今日陸宗師是否會來訪唐門?”
“他今日與師祖同去不周山劍冢祭拜我宗殉道師長,恐怕無法到場了。”簡哲邊走邊回他,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唐門寶庫洞門。
那洞門以千年玄鐵制成,高約十來尺,肉眼所見便可知富貴不凡。
李贊稍有些失望,但也很快調整好了心态,笑道:“謝謝簡小友,日後我必定親自登門拜訪天塗宗,屆時再來與你一敘。”
寶庫門緩緩打開,衆人随着前方的唐崧一道進入了舉世聞名的唐門寶庫,準備拉開神秘面紗一探究竟。
“小七,你發髻上太素了,如果今日不買些簪子戴上,我是不認同的。”程绫一路絮絮叨叨,從頭發絲到腳跟都要對姜绾評判上一番,關于發飾和耳飾的事已經被她重複了好幾遍。
姜绾實在有些無奈,感覺一路都在被她用各種要求夾擊着,一刻不停,實在令人眼冒金星。
唐門宗門領地之外,是一座叫做唐家鎮的大鎮子,這裏的人多是唐門弟子的親朋摯友,又或者祖上曾經拜入過唐門修行,後人便都留在了唐門附近。
程绫和姜绾停在一家簪子鋪前,開始對着琳琅滿目的簪子挑挑揀揀。
程绫大約挑了一會,便取出其中幾支還算素雅的簪子,和幾支帶着流蘇的金釵,一同遞給了簪子鋪老板。
“老板,我要這些,麻煩幫我包起來。”程绫也不問價,直接就是豪氣的一通買。
姜绾見她買個簪子都風風火火,眼裏含笑道:“奢侈品店裏那些說這個那個全給我包起來的土豪你知道嗎?就是你現在這樣。”
程绫不理她的打趣,面無表情的将銀子遞出去:“你自己倒是也挑挑,別光我挑,到時候戴了又不喜歡,就在那沒事哼唧。”
姜绾聽話的看了一圈,手卻停在了角落裏一支銅制的花簪上。
老板見她好像對鋪子裏一直賣不出去的老存貨有些興趣,連忙添火道:“姑娘,好眼光,別看這支簪子樣貌普通,這簪花可是曾經時興的薔薇花,現在雖然過了氣了,但餘韻尤在。”
老板直接将這支簪子拿出來遞給姜绾,悄悄對她說:“而且,這支便宜賣。”
程绫瞄了一眼那支簪子,直接說:“不買,走了。”
這不是她能忍受的審美,她也不信姜绾會喜歡,在她眼裏,姜绾的個人審美一直都是女明星中都算特別優秀的。
姜绾心中有些麻麻的感覺,發着呆被程绫拉走了。
“姜姐,回神了。”
姜绾終于在程绫的揮手下回過神來,看着她手上的一把簪子,嘆氣道:“祁杓師兄也要送我簪子,這下我是簪子大戶了,這哪戴的完。”
唐家鎮街上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和她曾經待過的小鎮子完全不同,連時間都好像要過的快一些。
程绫也不管路人的眼光,直接拿着簪子和釵子排列組合了一下,一股腦全都插在了姜绾發髻上。
姜绾感覺自己頭上頓時沉重了很多。
雖然沒有鏡子,但姜绾覺得自己現在一定像是孔雀開了屏,整個人都透着一種“快來看我花枝招展”的暴發戶氣質。
在回到唐門之前,姜绾還是趁着程绫去買胭脂水粉時偷偷轉回了方才的簪子鋪,将那支銅花簪子買下了。
她沒有将這支簪子戴上,反而将它妥帖的放進懷裏,随後露出了一個傻傻滿意的笑。
天色漸晚,姜绾同程绫回到唐門時,各大仙門的仙士們都已經在宴客堂門前就坐了。
由于這次來的人數衆多,唐門弟子又有暗器表演,幹脆便把宴會放到了宴客堂外的空地上。
宴客堂內外張燈結彩,姜绾穿着紅色襖裙,頭戴近七八支珠釵簪子坐在唐崧身邊,有些無聊的打了個哈欠。
沒想到剛一閉上嘴,就突然感到自己的靈魂又在往外飄,吓得她趕緊攥住唐崧的袖子深吸一口氣。
真是邪了門了……
這感覺就像靈魂被生生拔出了軀體,那一刻,無論是身體和靈魂,都由不得她來做主。
唐崧見她面色有些蒼白,輕聲問她:“小七,怎麽了?”
姜绾白着臉回他:“爹,我是不是中邪了?我總感覺自己的靈魂在出竅。”
唐崧将手心覆在姜绾額頭上,用神識探尋一周,卻并沒有發現異樣之處。
“興許是天氣太冷致使小七呼吸不暢了,近日若再發生類似的情況,爹再替你看看。”
姜绾乖巧點點頭,月色如銀,溫柔的月光被亮堂的燈火蓋過,熱鬧喜慶的氣氛讓姜绾感到好受了不少,便也不再多想這件事。
覺得頭腦重新變得清醒後,姜绾又元氣滿滿打起精神,悄悄用目光不斷在入座的仙門修士中搜尋來搜尋去。
很好,沒看見什麽熟人。
天塗宗應該是派了其他長老過來,也是,唐崧小女兒的生辰,又不是唐崧本人的生辰,又何須勞季頌青師兄弟的大駕。
程绫帶領的唐門弟子剛剛完成一段精彩的暗器表演,唐崧揮手示意他們退下,舉起眼前的酒杯環視一周道:“諸位仙友,今日唐門若有款待不周之處,還望多多海涵。”
說完,唐崧擡頭喝下手中的酒,下邊的仙士開始很給面子的鼓起掌來。
有人打趣道:“是唐宗主您太客氣,今日我等這天材地寶都已厚着面皮拿了,哪還會有不周之處?”
衆修士紛紛笑起來。
待掌聲和笑聲都停的差不多了,唐崧又清了清嗓子,鄭重道:“今日恰逢唐某七女兒唐晚的生辰,我唐門還另有一件喜事要向諸位宣布。”
姜绾原本還支着下巴在往人群裏瞧,聽唐崧這麽說,忍不住擡頭看向他,見唐崧滿面春風笑意,不知怎麽的,心頭竟泛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唐某之女唐晚,擇日将與天塗宗一位仙士結成媒妁之約。”
此話一出,猶如往人群之中扔了一道驚雷,讓所有人都陷入一片嘩然。
怪不得唐崧今日連唐家寶庫都舍得向衆仙門修士大開,原來是因為唐門雙喜臨門了。
唐門自唐崧擔任宗主以來,已保持中立陣營近五百年,如今這一紙婚約若是真的下了,也就代表着唐門有意與天塗宗靠攏,從此不再中立。
天塗宗現任宗主季頌青不知是用什麽法子打動了向來油鹽不進的唐崧,如此看來他治理宗派的能力,哪怕與前任宗主莫含之相比都是不輸的。
若唐門不再中立,這樁婚事便不再是婚事,而是一種象征。
姜绾在衆仙士議論的聲音中驀的站起來,用力到一頭金釵流蘇都在夜色中搖晃。
“爹,我什麽時候同意婚事了?為什麽都不同我商量一下就……”
“小七,良婚難覓,你稍安勿躁。”
姜绾看着唐崧老神在在的樣子,心裏那股不詳的預感愈演愈烈。
爹該不會是,要把她嫁給……季頌青吧?
唐門與天塗宗聯姻,是唐門與天塗宗分別的開天辟地頭一回,如此說來,宗主直接自己上陣的可能性着實不小。
救命啊,若是唐崧要将她嫁給季頌青,她真的會當場發瘋給所有人看。
“我女唐晚天定之良婿,乃是天塗宗宗主季頌青……”
姜绾倒吸一口冷氣。
唐崧一邊朗聲宣布喜事,一邊擡手倒酒,卻不小心将酒壺碰灑了。
他微微皺眉,收好被碰開蓋子的酒壺,擡頭重新帶上了笑,随後聲音再度響起: “季頌青座下大弟子,許栖元是也。”
……
這誰?
“今日栖元也已與其他天塗門弟子一同到訪唐門。”
“栖元,來,我敬你一杯。”
唐崧舉起酒杯朝向人群東邊的方向,那裏有一名白衣男子正端着酒杯緩緩站起來,他眉目如含春水桃花,薄唇微微向上揚起,整個人是一派渾然天成的風流倜傥。
許栖元同樣舉起酒杯,與唐崧隔空相碰,潇灑笑道:“唐宗主,七小姐,幸會。”
姜绾怔怔望着那張和她那花天酒地的前前夫如出一轍的臉,和他身旁端坐着的越看越眼熟的天塗宗修士……
只覺得眼前如同炸開了煙花,實在大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