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觀海
觀海
魔宮毒女姜绾當然不會好自為之。
在去往西海海域的路上,她便靠着先前在玄鳳思身上留下的傳音蠱聯系上了他。
“你與陸還凜,季頌青二人一道來西海,本座看你這軟骨頭牆頭草,不會是已經投靠天塗宗了吧?”玄鳳思冷冷的聲音傳來,姜绾都還沒機會開口,他又諷刺道:“天塗宗真的會要你?”
姜绾忍下一口氣,傳音問他:“宮主和陸還凜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恨,為何他總是同你過不去,時時刻刻都想拿你性命?”
玄鳳思冷笑:“你和陸還凜關系匪淺,還需要來問本座嗎?”你去問問他不就一清二楚了。
……
姜绾真想問問他從哪裏看出來的關系匪淺,她也沒在玄鳳思面前表露過什麽和陸還凜不對的地方吧?
原劇本陸還凜出場就是和玄鳳思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卻全然沒有寫這場戰鬥是為什麽而發生。
那時候白清漪也還沒死,只是被陸還凜帶回了不周山劍冢。
陸還凜修道一百多年,基本都是在不周山劍冢度過,其中後五十年是同白清漪一同在劍冢鎮守魂印。
陸還凜在不周山劍冢期間,曾有無數挑戰者上門求戰,白清漪就會趁着他應戰的時候逃離劍冢去找玄鳳思。
偶爾,陸還凜也會因為魔域或妖域來犯而離開不周山,但往往都是戰鬥結束就馬上回來。他和妖域倒是沒聽說有什麽深仇大恨,卻唯獨與魔域之主玄鳳思成了世人皆知的死對頭。
姜绾心裏帶着疑問,随口回道:“我哪敢問他,要是他生氣把我給一劍殺了,我豈不是得不償失。”
玄鳳思突然陷入沉默,良久,他又冷哼一聲開口道:“你現在可死不了。”玄鳳思很快失去耐性,提醒她:“別廢話了,這次你們來西海究竟所為何事?”
姜绾站在海岸邊,面上被西海鹹腥的海風拂過,覺得身上潮濕難忍。
她抹了一把臉上被海浪濺到的海水,淡淡傳音過去:“來塔林找白清漪的最後一絲魂魄。”
很快,她便感覺到面前架起了一道擋風又擋水的結界,面上和身上都不再那麽難受。
玄鳳思的呼吸開始變得厚重。
白清漪的魂魄,最後一絲,在西海塔林。
哪怕已經魂飛魄散,白清漪的魂魄都會找到離魔域最近的地方,在這裏日夜游蕩。
而他卻什麽都不知道。
玄鳳思沉默片刻,冷然道:“昆琅山魂印碎片現在在誰身上?”
姜绾回他:“自然在陸還凜身上。”你又不可能從他身上搶到魂印碎片,為什麽非要自己來趟渾水。
還不如交給她。
“宮主,若是可以,這次還請把拿到魂印碎片的任務交給我。”姜绾主動向他讨要任務,又提醒道:“宮主的魔域精兵只需要護我性命無憂即可,若是沒事,不用現身。”
玄鳳思不知在想什麽,半響,他淡淡回道:“好,我信你一回。我魔域半數精兵就皆在此等候,恭候幾位大駕。”
說完這句,玄鳳思就消了聲息,傳音蠱也就此停下了震動。
西海之境又被世人稱作“伽羅黑海”,因為此處是魔族祖先夜伽羅的戰死之地。
此刻,伽羅黑海之上正是黑雲翻墨,暮色蒼茫之間,海面更是漆黑無光。驚濤駭浪一陣接連一陣,黑水至岸邊又變作白浪,将矗立的暗色岩石又撲又拍,無情吞噬在巨大的浪花裏。
姜绾看着這番場景,只覺得這片黑海仿佛無窮無盡,那水天盡黯的陣勢,讓人一眼望去便心生壓抑。
這與她當年旅行時看到的大多數碧海藍天都截然不同。
“所以,西海塔林究竟在這海上何處?”姜绾目及之處都沒看到塔林的蹤影,只有遠處上空忽明忽暗,如同深淵一樣的魔域入口在打着旋。
傳說中這西海塔林中由三十六座高塔組成,每座塔分別對應三十六重天,塔內塔外盡是上古時期魔族祖先夜伽羅留下的妖魔邪祟,确實是極其險惡之地。
“西海塔林原身出沒無常。”陸還凜面盯着漆黑的海面,加厚了一層面前的結界,“若海上出現海市蜃樓,便是三十六重塔林現身之時。”
季頌青撫摸着手裏的念珠,眉頭輕皺:“海市蜃樓多出于夏季,與現在時節相符,只是今日黑雲暗沉,恐怕塔林是難以現身了。”
姜绾存了要從陸還凜身上拿魂印碎片的心思,臉上漫開一個柔婉的笑:“季副宗主,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城鎮,名為觀海鎮。“
她話音剛落,陸還凜的臉色突然有些難言的冰冷,墨色的身影仿佛要與這黑海融為一體。
姜绾并無察覺,又接着道:“今日天色已晚,加之塔林難見蹤影,不如我們就去觀海鎮先臨時住上一晚,明日再來查探塔林何時現身之事,如何?”
“姜姑娘言之有理。師弟,你說呢?”季頌青點點頭,轉頭看向陸還凜,卻見他墨色袖子在風中獵獵作響,整個人看上去有些冷沉。
陸還凜冷冷道:“師兄與我可用法力驅散此處黑雲。”
“我感到身子不适,想去休息。”姜绾語氣輕柔,面色蒼白,看上去确實有些不适。
陸還凜身上的冷意瞬間散了一些,他閉了一下眼睛,終于轉身道:“好,那就去觀海鎮。”
季頌青點頭,三人随即離開伽羅黑海岸邊,踏着沉沉暮色向觀海鎮去了。
觀海鎮位于伽羅黑海東邊位置,因為與魔域離的近,時常會有魔修和魔域人士出現在這裏,導致整個鎮子總是有一種緊張又形色匆匆的氛圍,與悠然靜好的鏡花鎮大不相同。
姜绾三人來到觀海鎮上最大的聽濤客棧時,發現此處的人們哪怕是吃飯喝酒都是平聲靜氣,沒有一絲歡聲笑語,氣氛格外的安靜。
季頌青掏出一錠銀子,對着站在櫃臺後的掌櫃道:“掌櫃,煩請給我來三間房,若有上等房,則要上等。”
雖然修士之間多以靈石易物,但季頌青出行向來也會常帶一些凡人用的銀兩,以備不時之需。而陸還凜卻因為常年在不周山劍冢,向來獨來獨往,風裏來雨裏去,身邊從不會有銀錢作備用,甚至連靈石都沒有。
魂印碎裂那天,是他第一次正式下不周山,而他對于凡間的了解,也是在鏡花村時才開始逐漸有了輪廓。
除了和姜绾在鏡花村的時候,他常常都是随意找個地方打坐冥想一晚上,甚至在鵝毛大雪和瓢潑大雨中都是如此。
莫含之曾經想過将宗主之位傳予陸還凜,但陸還凜雖天生慧根,對于修行和實戰之外的事卻向來從不參與,唯一只尋他心中的道,并無意于宗主這條路。
在整個師門眼裏,他是一個純粹的修行者,從不為任何外物所幹擾,雖不修無情道,但也已勝似無情。
而向來嚴謹公正,道德明遠的季頌青,确實才是最适合成為繼任宗主的人選。
“客官,實在不好意思,今日只剩下兩間上等房,其他房間都已滿了。”大腹便便的掌櫃查了查房薄,心中感嘆最近來鎮上的人真是不少,今日的房間果然也已經所剩無多了。
姜绾笑眯眯對着季頌青道:“我住一間,你們師兄弟住一間,兩間上等也夠了。”
“姜姑娘,我也是這麽想。掌櫃,那就麻煩你,這兩間上等房我們要了。”季頌青伸手将銀子遞給掌櫃,一旁的小二便麻利的走上前來,“客官,這邊請。”
那小二走在姜绾身邊,突然被同行墨衣劍客背後的劍柄輕輕撞了一下,只得走到更前邊去,回頭看一眼那客官,簡直是天山落了雪,冷的慌。
小二搖搖頭,帶着三人先來到姜绾的房間,姜绾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卻站在房門裏漫開淡淡笑意:“那我就先休息了,二位請自便吧。”
“姜姑娘,我這有顆小全丹你可以吃下,若是還感到十分不适難忍,可以再來樓上的房間找我們。”季頌青遞出一顆棕色藥丸,便與一身冷氣的陸還凜一道離開,去了樓上的房間。
夜闌更深之時,季頌青感覺到在窗臺附近打坐的陸還凜站了起來,淡淡問他:“師弟,要去何處?”
陸還凜站如青松,清冷的聲線響起:“去練劍。”
“師弟已劍道問鼎,卻還需半夜練劍,實在刻苦。”季頌青也站起身來,在黑夜裏盯着陸還凜的眼眸。
陸還凜看着他,面無表情的回答:“業精于勤。師兄早些休息,我稍後便回。”
說罷,陸還凜後退一步,幹脆利落的直接翻出了窗口。
季頌青盯着窗外看了良久,最終還是肅着臉回到床上躺下。
季頌青給的小全丹不知為何全然無用,姜绾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睡着,實在覺得腹中疼痛,渾身發冷,心裏還在想着什麽蠱才能對葵水有用時,陸還凜突然翻窗進來了。
“陸還凜,為什麽過來?”姜绾輕輕皺着眉看他,聲音卻止不住的虛弱。
陸還凜伸手祭出一絲火苗甩到蠟燭上,明明滅滅的微弱燭光照的他眉目格外清絕。
他站在她床邊看她:“不是夫君?”他面上平靜,清越的聲音又接着響起:“你和季頌青說了很多話。”
姜绾蒼白着臉回他:“那你再封了我的嘴就是。”
陸還凜确實封了她的嘴。
他啃咬她的嘴唇,挑開她的齒關,将她所有呼吸掃蕩,一只手卻捂着她的小腹,用法力注入一陣暖流。
她濕潤着眼睛喘氣看他,他卻還是過去每一次親吻過後那副目光清明的樣子,仿佛剛剛将她親到氣盡的人不是他一般。
姜绾這次沒勾着他的脖子,只是紅着眼睛擡頭問他:“陸還凜,你是不是有一點喜歡我?”
還是,僅僅只是你的占有欲在作祟,将我當做你的所有物,甚至不許和其他人說話。
否則,為什麽哪怕你親我,都還可以做到這麽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