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回宿舍小萌就撲了過來
些刺眼,杜子心不忍心看,王來還一副輕松的樣子朝她做鬼臉。
醫生抽完了血,又例行檢查了一次,仿佛這才注意到了旁邊的兩個人,很是淡漠的說了一句:“病人需要休息,如果沒有要緊事的話還請盡早離開。”
雖說杜子心對他的态度很不滿,可還是不敢不聽話,畢竟醫生那麽說肯定是有道理的。
她們走到門口的時候,王來叫住了她。
“杜子心,你還會來看我嗎?”
會嗎?她問自己。這次這麽急切的趕過來,除了同學之間的探望,剩下的就是知情太晚的歉意了,但是好像并沒有打算來下一次。
王來還在等她的回答,臉色白的有些紮眼。杜子心點點頭,緩慢而又堅定。
王來又恢複了那副痞樣,滿臉的不在乎。
“不要再來看我了。”
“都不要再來看我了,我懶得招呼你們。”
你不再來看我,或許我能走的踏實一點。
☆、王來的獨白
我曾以為只要足夠努力,就一定會成功,可惜我錯了。
第一次流鼻血的時候,我并不在乎,一個大老爺們,留點鼻血算什麽?聽說女生每個月都要經歷一次血崩呢!
可是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又流鼻血了。大半夜的,可真困啊!我還記得我當時胡亂抹了一把,整個手都是黏糊糊的,吓得我當時就清醒了。借着走廊裏微弱的光,我看到了手背上的一片濃黑。枕頭上、被子上都是惡心的鐵鏽味。
這大概是我過得最忐忑不安的夜晚,鼻血已經止住了,可是我生怕它還會再流。那樣,我真的會流血身亡吧!
那年的冬天冷的吓人,風割在臉上像刀削,我想我的尖下巴就是在那個時候削出來的。清晨六點半,公交車站只有我一個人等車,馬路邊上但凡路燈照不到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旁邊的廣告牌被吹的嘩嘩作響,我想再沒有人能理解我那時的孤獨與驚慌。
“MNSSU血型?”醫生拿着報告單的手似乎在發抖,不确定的問我。
“嗯。”我的聲音跟着他一起顫。有些醫生終其一生也碰不到這種血型的病人、有些人或許這輩子聽也不會聽到這種血型。而我,已經帶着這種血液活了十八年。
這種比RH陰性血更離譜的血型,怎麽會偏偏寄居到我身上?我父母明明都是極其本分的B型血。
“現在我們能确定的就是,你的血小板指數偏低,而且你的紅細胞數在下降。”醫生非常的語重心長,眉毛皺的太厲害,鼻梁上的老花鏡一直往下滑。“你的血型太特殊了,具體的病症要48小時之後才能診斷,建議你先留院。”
我最終沒有聽取建議,一個人灰溜溜的回學校,我要回去備戰高考。風還是刮的厲害,并且每一次,我都覺得又刮走了我一層紅細胞。
我的學習一般,理科成績也一般,聽着醫生說紅細胞在減少,我就只能想到“白血病”。然後,很沒出息的,我哭了。以前和別人打架頭上縫了三針我也沒哭,看來死果然比痛要恐怖的多!MD!真丢臉。
那兩天我也過得很糟心,回了一趟家,不敢和老爸老媽提一個字,就是總想抱抱他們。剛開始的時候把老爸吓了一跳,監視了我好幾天,确定我沒有要自殺的意思,才安心的接受我的擁抱。
現在二老已經有了很大的長進,每次我離家前都會主動要抱抱。
兩天簡直長的像二十年,我整整兩夜沒睡覺,一點也沒誇張。到第三天去醫院的時候,我的心情十分矛盾,我既迫切的想知道檢查結果,又害怕太快知道檢查結果。可是,稍稍一愣神,我已經站在醫生面前了。
“初步診斷是免疫系統遭到破壞,問題不大。但是完全排除了白血病。”醫生相當欣慰,唇角的小胡子愉快的顫動着。
要不是努力的克制着,我恐怕已經當場跪地感謝東西方神靈了。十八歲以前我們總是把“老子不怕死”“老子寧願死也不怎樣怎樣”挂在嘴邊,可是只有真正的經歷了過後,我們才會發現死是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
原來我很怕死,怕的要死。
出了醫院大門,我覺得我的靈魂都在旋轉跳躍。
我帶着一大口袋藥和一句箴言回學校。
“生命在于運動啊!小夥子,多運動。”
我不愛動,特別不愛動。我寧願在教室裏看小說,也不願意在夕陽下奔跑。我的手臂白皙纖細的女孩子也趕不上,瘦得無聊的時候能數數排骨玩。
這一切,如今看來幾乎都是致命的。
之後我是怎麽渡過地?早上晨跑,晚上夜跑,頂着烈日和同學一起打籃球、排球、羽毛球,各種球。
兩年下來,我幾乎所有的運動都嘗試過,樣樣都能拿出手。我終于肯承認,人的潛力就是無限的,只要你的處境夠絕望,你的求生意志夠強。
紫外線并沒有讓我黑多少,運動卻讓我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無聊的時候我終于可以是摸摸肌肉,而不是數數排骨了。最值得一提的事,在十八歲的高齡,我居然又長高了十二厘米。
十二厘米啊!連增高藥廣告都不敢瞎寫的數字啊!而我做到了,絕處逢生意外遇到彩虹。
而後,我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二道彩虹。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在機房裏。我剛訓練結束,遲到了就從後門蹿進去了,剛好坐在她旁邊。
我不知道她是轉系過來的,以為走錯教室了,準備再原路折回,畢竟匆忙之中走錯教室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她轉過身笑得燦然:“沒走錯,我是剛轉來的。”
她的牙齒一小顆一小顆的,整齊的排列着。散發着瓷白的光,我當時很想問問她平時用什麽牙膏。
映像之所以如此深刻,大概是因為她很白,很少有人白的比我還通透。
之後的接觸并不多,在同一個教室上課,或者在外面碰到會禮節性的打個招呼,再無其他。
了解起來是在運動會那段時間,或者說我注意到她了。第一天訓練的時候,一大群的女生幾乎都敗下陣來,只有極少的幾個堅持到了最後,她就是其中一個。
看到她的時候,我已經夠驚訝了,真的!她很瘦,個子也不高,在一群訓練的人中總是被遮擋的嚴嚴實實的。而她,居然超越了長腿的、體壯的堅持下來了。
我很好奇,那樣小小的身體裏,哪來的那麽大的能量?之後的幾天我都盡可能離她近一點,然後我發現了她的奧秘。
“再堅持5分鐘,今晚就能睡個好覺,一覺起來就只有190天了哦。”
“今天的午飯已經消耗掉了,下一圈該消耗晚飯了,很快就瘦回來了。”
“再跑兩圈說不定脊椎可以變直哦。”
到後面幾圈的時候,她總是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難道她不明白說話只會更累嗎?
哦!有時候,她還會背古詩詞,高中學的那種,可是她總是把幾首詩背混。
越靠近就越好笑。
更可笑的是,每次訓練結束之後,她都要在燈光最盛的地方拍一張照,明明已經累的腿都打哆嗦了,還是笑的像個傻子一樣。
我曾以為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了,可是我錯了。最可笑的是我,那笑太純粹,我好像再也挪不開眼睛了。
公平是什麽?它只存在于幸運的人心中。不幸的人,終究還是不幸的,早晚而已。
運動會那一天特別冷,可是跑完5000米後,我還是出了一身臭汗。我拿了一瓶冰可樂,笑呵呵的想她剛剛被我氣得跺腳的樣子。真是可愛。
我兩只手不停的交換,但可樂還是冰的我想丢了它。鼻子越來越熱,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有點大的血滴落在白色運動服上了,一層一層的暈開,觸目驚心。
我的室友天天黑白颠倒的打游戲,冷熱酸甜從不忌口,被罩不等到油光發亮絕不更換。他以我們認為最不健康的方式活着,可是他很健康。
這樣一來,我顯得多麽滑稽可笑。我的健康像一層薄冰,再強健的身體也掩蓋不了它本來的脆弱。
一直無法确診,我和老爸老媽都在強顏歡笑,那是愛的禁區,無人敢提。
我的預感可能不準,但是很強烈。
“我的時間不多了。”
鼻血已經在藥物的控制下,不再一整盆一整盆的肆虐,可是我卻感覺我的靈魂在不受控制的,一點一點的抽離。
“白血病。”我媽在聽到這個結果的時候,沒忍住嚎啕大哭。我爸稍微好一點,抱着她肩膀不停的在聳動。
我在醫生的辦公室外,不敢吭聲。當作我不知道,或許他們可以掩飾的不那麽艱難。
她來的那天,就是剛知道結果的那天下午。我說不出來的複雜感受,有點高興但好像更難受了。
對了。老子真的是讨厭死巧克力那個又甜有苦的味道。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會再來看我,可是我真的不想再見到她了。這世上本來就有那麽多我割舍不下的東西了,我不想要更多。我本來就怕死,就不想更怕死。
閻王爺要是說我是膽小鬼,可真丢臉。
換骨髓的花費很高,爸媽幾乎一夜愁白了頭發,他們決定把房子賣了。我都知道,但我沒有阻止。
醫生說成功幾率不大,但還是有的。天知道,我有多想活下去。
運氣不錯,居然真的找到了适配骨髓。剛剛,我被衆人擁簇着進了手術室,精密的儀器,專業的醫生,我第一次進手術室,感覺跟看電視劇一樣。
麻醉并沒有奪取我所有的意識,我能聽到儀器滴滴嘟嘟的聲音,手術刀和鑷子抨擊的金屬和聲。
可是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儀器的聲音越來越尖銳,急促,連醫生也開始匆忙起來。心跳反應漸漸捋成一條直線,我要死了嗎?
我好像又聽到了爸媽的嚎啕大哭。
真可惜,還沒來得及報答他們呢!還沒來得及跟那個傻姑娘談場戀愛呢!
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看到我藏在床墊下的遺書。
“請将這盒巧克力和我一起焚燒。我愛你們。”
作者有話要說: 紀念一個人。
☆、坦白
放假前,杜子心又去了一趟醫院,可是王來已經轉走了。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他像消失了一樣,連點幻影都沒留下,她捧着一盒巧克力心裏有點悶悶的難受。
她不打算像誰打聽,只但願王來沒什麽大事。
杜子心把這件事告訴了莫然,他卻不知從何安慰她。作為醫生,他早就見慣了生死離別,很多時候除了惋惜再無其他。他不會因此而消沉失落,他還有自己的使命。
可是她不一樣,她還是象牙塔裏的孩子,死別還是她世界裏最恐怖的事情,無法輕易釋懷。
他深深的感到無力,只能期望時間過得更快一點,回國了,起碼能夠給她一個肩膀。
時間過的很快,回到家的日子又太過快活,杜子心漸漸淡忘了這件事。
和往年一樣,快過年的前幾天,杜子心舉家遷移到奶奶家。
杜子心一放下東西,用杜媽的話說“屁股都還沒做熱”,她就去楊老師家竄門了。
杜子心顯然忘記了還有晚自習的這回事,結果只能在門口吹了會兒冷風。明明已經到下課的點兒了,可是楊老師還沒回來,杜子心癟了癟嘴,擡腿往下走。
剛下一層樓,楊老師就上來了。看到杜子心很高興,又招呼她趕緊上去。
她接過楊老師手裏的試卷,跟着上樓。
腦子忍不住跑馬,“穿這麽高的鞋,怎麽能走路不出聲呢!”
當年她們因為楊老師這個技能,可是吃盡了苦頭。你永遠都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就到窗戶外了。
“來好一會兒了吧?有幾個學生問問題,就耽擱了。”
“嗯,今年冬天真冷。”
楊雅蘭笑笑,進廚房去煮了紅糖姜茶。杜子心坐在沙發上随意翻動那些學生的試卷。
當初覺得那麽難熬的高三,居然已經過去那麽久了。
“喝杯茶,暖和點。”
微微的辣味濃濃的甜味,這味道太過熟悉,她發呆的看着裏面細碎的姜皮旋轉沉浮。
“這是莫然去年自己做的,我不知道保質期有多長,丢了怪可惜的。”
楊老師說的一本正經,杜子心無神的雙目馬上就神采奕奕了。味道沒變,應該還能喝吧?
楊老師成功被逗笑了,一邊給自家老公打電話,一邊說是騙她的。
怎麽這家人都愛戲弄她?都是套路啊!
“師兄過年不回來了嗎?”楊老師接完電話,杜子心想着找點話說。
“嗯,他不是說告訴你了麽?”楊老師放下杯子狐疑的看着她。
“你們不會吵架了吧?”
“異國戀不容易就不要吵架了。”
......
杜子心只覺得一道閃電劈下來,她腦子裏都是轟隆隆的雷聲。
她本來還想裝裝樣子!原來楊老師已經知道了麽?
她噌的站起來,神情緊張的看着楊老師,像極了高中時語文不及格時在辦公室的樣子。
“別緊張,趕緊坐。”
看着杜子心一臉尴尬的,顫顫巍巍的坐下,楊雅蘭細細的咂了幾口茶。
“我很滿意的。”
杜子心聽到這句話,蹦蹦亂跳的心突然安靜下來。擡眼去看眼前這位和藹的長輩,她正笑的一臉狡黠。
她開始認可苗苗所說的她一定是上輩子拯救了整個河外星系,所以這輩子才會幸運的不像話。
直到杜媽打電話來催,她才告辭回家。莫叔叔好像總是很忙,不停的出差、開會、應酬,家裏總是楊老師一個人冷冷清清的。
既然莫然不在,那麽就由自己來陪着她吧!
杜媽難得沒有責備她回來的晚,只囑咐她早點睡,不要悶在屋裏玩電腦。
冬天氣溫低流汗少,她沒有天天都洗澡的習慣,簡單洗漱了一下就躺在床上挺屍。
翻滾了半個小時,是在按捺不住了,起來開了電腦騷擾莫然。
莫然彈開視頻的時候正在戴眼鏡,模糊的睡相全落在杜子心眼裏。
“你在睡覺嗎?”
他那邊應該是白天了吧?
“嗯,課題剛結束,有點累。”他伸手開了旁邊的臺燈,臉上的疲憊更明顯了。
“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有時間了我們再聊。”
她很內疚,是不是又讓他更累了一些?
“不,別關。”
莫然看到她在移動鼠标,連忙說了一句。
“我想看看你。”
一回家她們的聯系反而少了起來,杜子心不敢那麽明目張膽,她怕被父母發現。
不知為何,愛情似乎是家長心中雷區,誰也不敢貿然踩下。高中那會兒早戀是明令禁止的,杜子心的父母雖然不曾強調過這方面的事,可是她直覺上認為天下父母心都差不多。
聽到莫然這麽說,杜子心更是愧疚的要死,他已經坦白了,而她還在拼命的遮遮掩掩。
“你告訴楊老師了?”她摳着鼠标上的滾動條問他。
“嗯。”他的聲音渾厚低沉,一下一下的扣動她心裏的弦。
明明心裏是很高興的,她還是故意撅嘴:“怎麽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莫然笑笑:“碰到我媽啦?”
她立馬洩了氣一般的癱在電腦前,小雞啄米似得點頭。
“好丢臉啊!我還跟楊老師裝傻呢!”
她又把鼠标拿過來扣滾動條,頭枕在一只胳膊上。莫然很懷念觸摸她頭發那種毛茸茸的感覺。
“我媽很高興。”
“那天我告訴她的時候,她很高興。她很喜歡你。”
莫然回憶那天的情形,情況并不完全這樣。母親的确很喜歡她,也的确高興兒子終于開竅了找女朋友了。
“可是莫然,你已經二十五歲了,媽媽希望你能早點成家,杜子心才十九歲,萬一......”
她沒有接着說下去,但是莫然懂她的意思。萬一你們分手了,付出幾年的時間,你甘心嗎?你等得起嗎?
不甘心也等不起,所以他堅決不會讓這種情形發生。
杜子心很高興的問東問西,他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她。她此刻笑着的樣子就很好,他不想逼着她長大。
她還是很快的就結束了通話,莫然真的太需要休息了。
她想了很久,決定先像老媽坦白這件事,結束他有份無名的日子。
第二天早上又黑又暗,像要下冬雨,反正不是個好天氣。
杜子心一直跟在杜媽身後轉來轉去,企圖找個她落單的機會,可惜事不如人願,奶奶家太小哪兒都有人。
“杜子心,有事就說。”杜媽沒有看她,繼續忙活着自己手裏的事。
“媽,我交男朋友了。”她愣了愣又趕緊補了一句“不是a市的。就是我們這兒的。”
當初爸媽早就說過,去a市讀書可以,但是不能在a市安家,畢竟家裏只有她一個孩子,父母總是希望她能留在身邊。
“嗯。”杜媽應了一聲,手上的動作不見絲毫放慢,甚至連眼皮都沒擡。
杜子心被這淡然的反應搞得措手不及,她都準備好要長篇大論了。老媽不按常理出牌,她這戲很難演啊!
“這是什麽反應啊?你都不問問我是誰?”
她不滿的挨着杜媽坐下來,低頭扣手指。
杜媽這才轉過來看着她,一臉的莫名其妙。
“莫然那孩子挺好的,有什麽好問的?”
杜子心本來就夠大的眼睛,瞬間又放大了一倍,差點不小心把指甲掰斷。
“你......”
“我怎麽知道是吧?莫然打電話告訴我啦。還有你爸。”
“什麽時候?”
“出國前一天吧!”杜媽不太确定的說“反正你生日前一天,我本來想問你的,你爸不讓,怕你害羞!”
......
為什麽當時不問?為什麽!!!
杜子心覺得她的人生圓滿了,原來這早就成了公開的秘密!
“對了,最高興的是你爺爺。”
......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看的人不多,但還是鄭重其事的請個假,最近好多考試啊!存稿也沒了,停更幾天吧!三四天左右。
☆、莫然回來了
五月初,杜子心的心情和這五月的天氣一樣,越來越晴朗起來,莫然歸期将近,終于一年了。
清晨,她正提着開水瓶往水房走,張晨就打來電話讓她把莫然的車鑰匙送到學校西門。打開水的人排了一條條見不着頭的長龍,她只好把水瓶放在門口,又折回宿舍拿鑰匙。
“你那兒不是有鑰匙嗎?”之前他還向自己炫耀他有莫然的備用鑰匙來着!
“他把鑰匙搞丢了。”
是杜蕭的聲音,杜子心覺得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臉上的嫌棄。
“要不是你那天……”
電話那頭的兩人似乎忘了還在通話中,又旁若無人地争辯起來。杜子心無奈的舒口長氣,挂了電話。
她拿着鑰匙慢悠悠的往校門口去,心裏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該考個駕照了,莫然說開車的時候就沒有心思暈車了!
大老遠就看到那兩個人,看樣子還在争論。張晨向來占不了上鋒,估計這回又吃了癟,臉上的神情及其不屑,手上卻還是拿着路上收到的傳單給杜蕭扇風。
“杜子心,你動作真是越來越慢了!”
張晨快速的走到她面前,抱怨道。在杜蕭面前吃了癟只好拿她開涮,杜子心都懂。
“自己把鑰匙丢了還有理了?”
杜蕭也走過來了,接了她手裏的鑰匙,朝她道謝!杜蕭從來都是溫和有禮的,只有和張晨擡杠的時候,才會幼稚的不像話。
他倆好不容易有兩天假趕一塊兒了,決定要去香山拜拜!最近醫院出了很多事,醫患事件又成了社會熱點,反正幹這行的都不太太平。杜子心不知道張晨是不是也信佛,但是杜蕭的确是一個有宗教信仰的人,杜子心甚至在她家裏看到了很古舊的線裝的金剛經!
聽說學醫的人多多少少是有些信鬼神的,杜子心也問過莫然信不信,他很認真的想了想,然後回答:“不信,但也懷有敬畏之心。”
杜蕭邀她一起去香山玩一趟,杜子心推脫說自己這學期課多的很。
“上大學逃幾天課有什麽?我當初……”杜蕭還在勸服她,正準備講講自己當年的事,就被張晨打斷了!
“帶上她做什麽?”想了想不太對,又說“學生還是要以學業為主的!”
說話的時候一個勁的給杜子心眨眼,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然後愈加堅定的拒絕了!
回宿舍的路上她的心情說不出來的愉快,看來這榆木腦袋是開竅了啊!
杜子心向熟識的同學打聽了一下,基本搞清楚了周邊駕校的情況,将目标鎖定了隔着學校兩個紅綠燈距離的駕照!駕校環境很好,綠化面積很大,學員也不算多,大都是周邊學校的學生。
簡單的資訊了一下價格和居住證的事,杜子心簽了合同。一出接待室的門,她就給家裏打了個電話,杜爸杜媽都相當支持,他們衷心的希望她學會開車過後能夠不那麽暈車了!
杜媽一直都很想不通,想她當年在新疆讀大學那會兒,每次回家都要坐接近80個小時的汽車,她從來都是一路神清氣爽,從未暈車!所以她一直把女兒暈車的原因歸結到自家老公身上,而且不接受反駁!杜爸也很委屈,畢竟他也不暈車啊!
電話剛挂斷,杜子心就收到短信提示
“你的尾號為0827的工商□□彙入5000……”
杜子心傻眼,她打電話不是為了要錢的好嗎?
在生活費這方面爸媽從來都是慷慨大方的,生怕她在這邊吃不飽穿不暖,尤其當她瘦了過後這種情懷體現的及其明顯!盡管她每次都要解釋她是在這邊讀書,又不是被發配,但是爸媽從來充耳不聞,一個勁兒的給他塞錢。當然,她有時候看着卡上的餘額也還是很高興的,她大概可以在a市買個衛生間了!雖然她還是熱衷于各種兼職。
杜子心算是個節約的孩子,在大一的時候舍友甚至覺得她應該是家庭條件不太好,才會那麽努力那麽節儉!可是後來才發現她喜歡的東西從來不在乎價格,請客聚餐什麽的也從不吝啬。
居住證下來的很慢,需要兩個月左右,杜子心一邊用手機軟件做科目一,一邊隔三差五的去駕校練科目二。教練是個和藹的老頭兒,一點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兇神惡煞。大概是總接觸些學生,心态相當的年輕,又或許是工作太過清閑,一心想找點別的事來發揮自己的餘熱!最近正熱衷于搶月老的飯碗。
“小杜啊!你看到那個高個小夥子了麽?你們學校的!”
他一開口杜子心就知道他要做什麽了,腳上一顫,離合猛地一松車子熄火了。她一邊重新打火,一邊滿臉遺憾的說:“教練,我有男朋友了!”
老頭顯然不相信,一邊指導她側方,一邊說:“怎麽沒見過他來接你?”
“他在美國留學呢!”
老頭一臉震撼,他年輕時沒怎麽讀過書,最崇拜那些讀書人,而且內心認定能出國留學的肯定都是讀書很厲害的人!
從那過後老頭再也沒有過要給她做媒的意思,并且明的暗的提示庫裏的男孩子不能打杜子心的主意!
好像到了回國的日子,莫然就變得格外忙碌,兩人經常好長的時間也不能聯系一次。杜子心接到的最後一封郵件是三天前發來的,說是這個月11號回國!也就是大後天!而後天,杜子心剛好結束最後一門考試。
杜子心本以為自己一定沒有心情複習了,然而當她随便打開了那本複雜的讓人頭大的課本時,她居然效率很高的複習好了!她再一次覺得,愛情的力量還真是偉大!
考完試才上午十點,她提前交款出來,回宿舍收拾東西。她好幾天前就準備提前去把房子收拾收拾,她已經挺長時間沒有去過了,估計該有灰了!
小萌和苗苗上午也有考試,她倆回來的時候,杜子心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給了她倆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拖着行李箱,潇灑的頭也不回的走了!
小萌問苗苗:“她不是還沒買票嗎?”
買票?她就沒打算回去好嗎?理由她都想好了,她要在這邊學車!過了暑假她就大三了,肯定會很忙的!所以還是暑假就拿到駕照靠譜!
屋裏并沒有多少灰塵,杜子心拿了莫然的一件短袖套上當罩衣,開始打掃屋子。擦落地窗一直是件難事,她實在是懼怕那個高度!她嘗試着往下邊看了一眼,直感覺腦子開始打轉,眼前發黑。
她趕緊退回來,還未定下神,門鈴就響了!這個點是誰?她從貓眼裏往外看。
莫然正低着頭看表,旁邊是他的行李箱!可能是等的時間久了,他又擡頭按了一下門鈴,還笑着朝貓眼打了個招呼!
杜子心趕緊開了門,驚喜來的太突然,她完全的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她們就這樣隔着門站着,莫然笑着揉揉她的頭發,一手帶着行李箱,一手攬着她進了門!
随着一聲門響,她才恢複了語言能力!
“不是說明天回來嗎?家裏還沒……”
莫然随手丢開箱子,行李箱啪的一聲倒在地上,打斷了她的詢問!她手心裏捏了一把汗,屋裏還沒收拾幹淨呢!他會不會覺得她很敷衍?居然到現在才開始收拾!
她正想解釋一下,自己也剛到不久,就被莫然整個的裹進懷裏!
“讓我抱一下!”
☆、關于和林楊的一點番外
等到高三的學生一放假,這裏就徹徹底底安靜了下來,只有每天雷打不動的鈴聲提醒着人們,這旁邊當真是所學校!
這個冬天的風刮得有些喧嚣,杜子心趴在窗戶上看底下操場上的落葉被卷起來一層又一層!她想下去走走。
還早,整個學校都還籠着一層薄霧,杜子心把身上的大衣裹緊了些,又用皮圈把被風吹亂的頭發重新攏起來!
她逆着風跑了不過百來米就氣喘籲籲了,現在想想簡直不曉得比賽時那三千米怎麽堅持下來的!
她停下來慢慢走,用雪地靴去踩地上,不過一晚就堆的厚厚一層的葉子,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以前讀書的時候,還真是沒這個閑致。
人的新陳代謝果然是科學的,流不出汗就老想上廁所!她搓了搓被凍麻的手,往教學樓走。
一片茫茫的空地上,一個人影顯得格外顯眼,那人從對面走來,越來越近,模糊的輪廓越來越清晰!
是林楊。杜子心心跳都快起來,她不知道有沒有被他看到,動作很快的躲到操場邊的老榕樹後!
老榕樹很粗壯,從杜子心有記憶開始它就在這兒了,一直這麽粗,三四人才能合抱的樣子!
落葉被踩的嘩啦聲越來越響,林楊也走的越來越近,杜子心緊緊的靠着樹幹,心髒有一下沒一下的亂拍着!
腳步聲越來越遠,然後消失了,只留下風吹落葉的聲音。她整個人都垮下來,心裏難以名狀的難受!曾經多好的朋友啊!居然到了要這樣躲着的地步!
确定人已經走遠了,她吐了口氣從榕樹後走出來,結果一擡頭就看到林楊!
他好像瘦了很多,或者是他把頭發剪的太短顯得瘦了很多!杜子心尴尬的朝他招了招手,“早上好!”
林楊沒什麽表情,點了點頭,自顧自的往剛剛過來的方向走。杜子心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要繼續去教學樓上廁所還是反方向回家!
“幾棟老教學樓都要拆了重建,我們以前的教室也要拆了。”林楊聲音不大,一開口就被風吹散了。
杜子心沒聽清他說什麽,想了想還是跟過去,問他剛剛說什麽?
他又重複了剛剛的話,她點點頭不知道該接一句什麽。于她而言她的感觸并不大,教學樓拆了就拆了,只要學校還在。她對這所學校的感情要深厚的多。
“上去看看吧!可能是最後一次了。”林楊說。
最後一次,一起在那個教室裏!
教室不高,從操場上去就在三樓,外面已經加了警示牌,四周也已經用綠色的紗網圍起來了!
“上面說禁止入內啊!”杜子心指了指牌子,她一向是遵紀守法的好孩子呢!
林楊瞥了她一眼,把她從旁邊紗網被撕破的地方拽了進去。看來他們不是第一個闖進來的人呢!
裏面倒是沒什麽障礙,很容易的就走到了教室門口!林楊才撒開她的袖子,有些好笑的說:“以前學校也禁止帶吃的進來,也沒見你這麽聽話。”
杜子心努嘴,無可辯駁!可是她潛意識裏覺得這兩個嚴重程度是不一樣的!
門緊閉着,林楊試了一下,推不開。杜子心隔着窗戶網教室裏頭看,裏面一張桌子也沒有了,撤的幹幹淨淨!以前用過的掃帚橫七豎八的倒在裏頭,地上還有些破碎的燈管和玻璃,已經蓋了厚厚的灰塵!
以前的情景一點點浮現出來,看着眼前的景象,杜子心突然難過起來,她原本以為她無所謂的!可是并不是這樣,随着牆漆一點點脫離剝落的還有她美好的三年回憶!
林楊現在旁邊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