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童磨肩上披着萬世極樂教教祖的寬大披風, 蝙蝠翅膀一般散開,在風雪中飄動。
他那雙顏色漂亮的眼睛凝視着清司:“為什麽要突然間跑掉?”
為了避免被童磨責難,清司決定先發制人, 眼睛中湧上一層水霧:“小童磨, 我、我被他們逼着吃了特別多煮鲑魚和煮蘿蔔……”
童磨愣了愣:“嗯?”
清司死死扒在了童磨身上, 眼眶裏吧嗒吧嗒地湧出眼淚:“他們以為我是人類, 于是那個叫富岡義勇的人, 逼我吃了好多好多鲑魚蘿蔔——難吃死了!”
“誰讓你傻乎乎地從萬世極樂教裏跑出來呢?”
童磨嘆了口氣, 他難以分辨清司的哭泣究竟是真是假, 只能伸出手, 擦掉了他臉上的淚水。
“小清司真是個不聽話的笨孩子啊。還好你被鬼殺隊帶走的事情無慘閣下沒有發現, 要不然我和猗窩座閣下現在,恐怕都——”童磨做了個砍頭的動作:“身首異處了!”
童磨和猗窩座昨天一整夜都在尋找失去蹤影的清司, 因為清司用彼岸花的氣味掩藏了自己的行蹤, 因此直到今天傍晚,童磨才嗅到了一絲他的氣息。
清司此時正裹在寬大的棉服裏, 被卷成了一個大圓饅頭,高高的領子擋住半張臉。
童磨的目光在清司身上上下打量:“小清司, 你的衣服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變成這樣了?”
“我的衣服沾到了味噌湯,被旅店老板拿去洗了。”
“真是的……好好愛護我送給你的東西嘛, 小清司。”童磨“唰”地展開折扇, 用力一揮, 兩個淡藍色的、冰晶凝固成的小人就出現在了地上:“去把那件衣服取回來。”
清清司一直黏在童磨身上, 讓“青色彼岸花”的氣息将兩人包裹起來,确保村醫藥鋪中的蝴蝶忍聞不到童磨的氣味。
然而現在童磨使用了血鬼術,蝴蝶忍可以輕而易舉地察覺到“十二鬼月”血鬼術異常的氣息。清司膽戰心驚地看着堅冰制成的兩個小人跑向樓下,他伸出手,兩朵赤紅的彼岸花纏繞着小人的身體,長在了它們身上。
盡管彼岸花散發出的氣味比較淡、很難将血鬼術的氣息完全淹沒,但不論如何,至少小有裨益。
幾秒鐘後,小人提着那件和服跑上來,把它平鋪在地上。旅店老板在将衣服洗幹淨後,就把它放在火爐旁煨幹了,摸不到半點潮氣。
童磨靠着身後的窗棂,他打了個響指,兩個寒冰制成的小人立即消失不見了:“小清司,脫掉那件沒品位的衣服吧,一點都不好看。”
清司無可奈何,他只能脫下厚重的棉衣,将童磨的衣服披在內搭外。
童磨展開折扇,利用手腕的力道将它甩出去。折扇在房間內四處撞擊牆壁,在榻榻米、天花板和牆面上來留下數十道窄而深的刀痕。童磨朝清司眨了眨眼睛:“這樣,他們就會以為你是被鬼強行擄走的啦。”
童磨看向黯淡的深藍色天空,朗聲說道:“鳴女小姐,送我們回去吧。”
随着童磨話音落下,清司耳邊響起凜冽的撥弦聲。眨眼間,周圍景象變幻,清司和童磨出現在了無限城裏。
清司站在懸空的隔間上,地面正中央擺着一本古舊的羊皮書,邊緣翻卷毛躁,顯然已經流傳了至少百年之久。童磨走上前去,撿起了那本書:“就在小清司不見的那段時間裏,那名教徒找到了他祖先傳下來的圖書。”
童磨“嘩啦嘩啦”地翻開那本書,照着上面的文字,一字一句地念出來:
“這本書上說,想分離兩個融合的生物,必須用‘生命的火焰’燃燒融合的身體。而根據無慘閣下的記憶,‘生命的火焰’所指的,就是‘日之呼吸’。”
【[日之呼吸
],由劍士[繼國緣一]創立。是[炎之呼吸]、[水之呼吸]等呼吸法的源頭。】
“我在‘下弦之伍’累的記憶裏,看到了一個使用‘日之呼吸’衍生法的孩子。”
童磨見清司神色困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解釋道:“‘十二鬼月’五感共通,我能看到下弦鬼的記憶。”
“住在那田蜘蛛山的‘下弦之伍’累已經死了。”童磨露出了真假難辨的悲傷神色:“而那個打敗了累的獵鬼人,就是我們要找的‘火之神神樂’的繼任者,名叫竈門炭治郎。”
童磨說着合上了手裏的羊皮書,臉上笑意盈盈:“根據上弦之陸堕姬的情報,竈門炭治郎出現在了吉原花街內。他僞裝成女性混進茶屋,試圖調查‘十二鬼月’的行蹤。”
“我已經向無慘閣下禀報了這件事。會和堕姬溝通,給小清司找一個接近竈門炭治郎的機會。”
清司一點都不想和童磨呆在一起,他果斷地轉向了手持琵琶的鳴女:“事不宜遲,請讓我現在就過去。”
“诶——?小清司這就要離開了嗎?我都還沒有和你好好說話呢。”童磨癟了癟嘴,眼眶瞬間就濕潤了:“我會很寂寞的。”
童磨感受不到情緒,他嘴上雖然這樣說,表情中卻沒有透露出一絲一毫的寂寞之意,連眼淚都虛假至極。
清司知道童磨在随口胡說八道,但他還是裝出了一副相信的模樣,伸出手摸了摸童磨的腦袋。他摸着童磨的頭,撫順了童磨額前白橡色的發絲:“我也會想你的,小童磨可以經常來看看我啊。”
童磨聽見這句話,上揚的嘴角忽然落了下去。他炫目的彩色雙眼愣愣地凝視着清司的面容,童磨呆立半晌,忽然伸手抱住了清司。
童磨孩子氣地将頭靠在了清司的肩膀上,額頭蹭了蹭清司側頸,用喜悅至極的語氣說道:“嗯!小清司對我真好。”
清司身形單薄,他被童磨撞到胸口,胸膛深處傳出“咚”的一聲悶響。
〖——好重!這家夥腦袋好重!〗
“請二位分開,我要将清司閣下送走了。”鳴女将右手摁在琵琶弦上,成功将清司從童磨的雙臂中解救出來。
凜冽的撥弦聲在無限城內回蕩,清司耳邊傳來東西被飛速移動的輕響,風聲呼嘯。一轉眼,清司就出現在了一間高大木屋的背後。
這裏的房屋鱗次栉比,建築異常精致,一磚一瓦都透露出香豔的氛圍,房屋中隐約漾出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氣。
這裏就是位于江戶的花街,吉原。
木屋後方是一條頗為湍急的溪流,溪流兩岸堆滿鵝卵石塊,石塊上長着滑膩的苔藓。清司穿着木屐出現在濕滑的河邊,正好踩在厚厚的青苔上,腳下一滑,差點朝溪流栽下去。
在這個危機的關頭,一只有力的手伸出來,死死揪住了清司的後領口:“喂喂喂,這個小子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清司回過頭,看到了一個散着銀發、有一雙葡萄紫色眼睛的青年男性,眉眼間透露出倜傥的風流氣。青年身穿和服,個子非常高,清司的額頭只齊對方胸膛。
【[宇髄天元],[鬼殺隊]音柱,使用[音之呼吸],武器二刀流[日輪刀]。】
清司:“……”
他和“柱”之間大概有連日輪刀都斬不斷的緣分。
宇髄天元将清司扶正,清司的目光移向對方的手臂,發現宇髄天元的肌肉
發達程度遠超常人,和瘦弱的蝴蝶忍正好形成對比。
“小心點!摔進吉原的小溪裏,一點都不華麗!!”宇髄天元用力拍了拍清司的肩膀,接着狐疑地湊到清司旁邊,打量着他的臉:“喂,我說你啊,年紀很小吧?”
清司被拍得身體一歪,他絞盡腦汁地思考從宇髄天元身邊脫身的辦法,顧左右
而言他:“非常感謝……請問您該如何稱呼?”
“誰?我嗎?”宇髄天元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聲洪如鐘:“我是神!!是主管祭典的華麗的祭典之神!!”
清司:“……”
〖這個柱……腦袋壞掉了嗎?〗
雖然心裏充滿疑慮,但清司還是相當捧場:“原來是華麗的祭典之神大人!”
“對!就是這樣!”宇髄天元甩了甩頭發,接着突然想起了被清司岔開的話題:“你這小孩……不會是客人吧?!不對不對,你的年齡看起來也就比那三個小鬼大一點點……”
宇髄天元打量着清司,微微眯起那雙眼位上挑的鳳眼:“穿得倒是很華麗嘛……暗色的花紋,看來是富家少爺……”
“我知道了!”宇髄天元沒有給清司任何解釋的機會,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的爸爸已經幾天沒有回家了,你的媽媽懷疑他在吉原,于是帶着你過來,準備把你爸爸領回去——但是你卻和她走散了!對不對?”
清司:“……”
〖不僅不對,連邊都挨不上好嗎。〗
“沒錯!一點都沒有錯!”清司裝出一副崇拜的表情:“祭典之神大人太厲害了!”
“那當然了!!”宇髄天元很少碰到捧場捧得深得他心的人,格外得意:“就讓我祭典之神大人帶着你去找媽媽吧!跟着我就好了,保證能讓你華麗地找到母親!”
清司跟在宇髄天元身後,沿着溪流朝前方走去,走向了熱鬧的主街道。
就在清司想方設法地考慮該如何甩開宇髄天元時,他聽到了腦海深處的聲音。這聲音非常奇妙,它并非振動耳膜、進而将信號傳入腦袋裏,而是直接在大腦中響起。
“從他身邊離開!”
清司聽見這句話也是一愣,認出這就是鬼舞辻無慘的聲音:“宇髄天元是鬼殺隊的‘音柱’,非常危險。來我這邊,清司。朝左邊轉過去。”
這是清司第一次,在聽到鬼舞辻無慘的聲音時感到如蒙大赦。
清司故意放慢了腳步,在宇髄天元身後落下了十多米。宇髄天元根本沒有注意到清司失蹤了,繼續自顧自地和他說話。當他轉過街角消失不見後,清司果斷地朝鬼舞辻無慘的方向跑了過去。
“接着向右邊走,你頭頂上會出現一個紅色的燈籠,繼續走過來。”
清司嚴格遵照鬼舞辻無慘的指示,在移動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個戴着高頂禮帽站在橋邊的身影。
鬼舞辻無慘身穿黑色的西裝大衣,大衣前襟敞開、随意地披在肩上。他的襯衫上繡着品位高雅的暗色花紋,長而卷曲的黑發紮在腦後,姿勢優雅而随性,身形挺拔。
從他身邊經過的游女和男客,都不由自主地看一眼這個玉樹臨風的男人。
“小無慘!”
清司大喊一聲,踏着木屐啪嗒啪嗒地朝鬼舞辻無慘沖過去,伸手抱住了他。清司故意樹袋熊似的挂在對方身上,死活不松開手。清司皮膚上彌漫出淡淡的“青色彼岸花”的氣息,以此來掩蓋鬼舞辻無慘的味道。
然而鬼舞辻無慘并不知道清司的用意,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抱住清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