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歸來

第13章 章

第 13 章

姜林不認為謝千機會對段淵怎麽樣，但如果他發現段淵的傷其實和楚寧有關，楚寧會怎麽樣就不一定了。

不過姜林并不打算向段淵通風報信，他很聽話地把廢棄的容器拿了過來，那是一個巴掌大的小木人，只有身體四肢和腦袋，看起來非常的粗制濫造，連網上大把賣的關節人偶都比這個小木人細節多。

這只小木人的雙手表面長出了大面積的黑斑，甚至已經凹凸不平，細細觀察，便能發現這種黑斑似乎還在生長，原本最多只覆蓋到了雙臂，但現在，黑斑已經蔓延到了胸口，脖子那一塊的顏色也比其他正常區域的顏色要更深一些。

謝千機搓了搓黑色的部分，發現竟然将一些木屑搓了下來，他神色大變，看向姜林，問道：“這是怎麽回事？七金木被腐蝕了？”

“嗯。”姜林點了點頭，沒有做出任何謝千機想要的解釋，謝千機盯着他，眉頭成了一個川字，似有不滿。

“七金木不腐，不朽，遇水沉低，遇火生根，什麽東西能腐蝕他？楚寧真的有這個能力嗎？”謝千機将木人放下，百思不得其解，楚寧他們只有一些基本的數據，就算他有天大的能耐，應該也不能腐蝕來自蓬萊的東西，蓬萊作為界外之域，那裏的東西穩定性極強，幾乎不會被人界和祟界的靈力所更改變化其特性，他們當年砍下七金木的工具都是在蓬萊就地取材，楚寧能直接腐蝕這種材料？而且這種腐蝕還是具有長期效的？

“如果真的是楚寧幹的，那九淵為什麽要瞞着我？他為什麽要護着楚寧？”謝千機說着看向了姜林，似乎想要姜林給他解答疑惑。

姜林一聳肩，一攤手，道：“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他，你不如直接去接觸楚寧看看好了。”

“如果九淵是因為他造成的傷，那麽他至少應該已經接觸過戰鬥時的楚寧，他應該拿到了一些更有用的數據才對。”

“觀時沒有給你看嗎？”姜林把平板拿出來，找到了有關楚寧的資源檔案，看着看着便皺起了眉頭，他難以置信道：“觀時分析不出來嗎？”

謝千機沉默了許久，他神色凝重道：“不管怎麽樣，楚寧絕對比我們想象中的麻煩，如果他真的有破壞蓬萊物品的能力，那麽九淵不能再接近他了，更不能讓他發現九淵的身份，他現在是異靈局的人，九淵出現在他身邊很危險。”

姜林點了點頭，感慨道：“天克蓬萊呢，他的實力似乎也不在我們之下，而且是刀劍天才，比我們更适合戰鬥的修士，你說，如果楚寧想要殺九淵，我們攔得住嗎？”

謝千機眉頭緊蹙，他沉思了許久，說道：“必須做萬全的準備。”

姜林沒有說話，他看着那天段淵收集到的另一個東西的數據，一個A級邪祟，段淵經常抓一些邪祟回來研究，這大大地豐富了觀時有關邪祟的資料數據庫，訓練出了觀時獨一無二的分析能力，但這個邪祟，也有很多的數據沒有解析出來，這僅僅是千人坑的邪祟較為特殊？還是觀時的數據庫裏沒有合适的參考數據？無論是哪一種，這都不是一個好的兆頭。

他嘆了一口氣，目送謝千機離開後，他便敲響了段淵的房門，道：“出來，千機已經回去了，我們聊聊。”

“不聊。”裏面傳來懶散的聲音，語氣中還能聽出諸多怨氣。

姜林面無表情，他倚在門框上：“他已經懷疑到楚寧了，以後估計還會禁止你靠近楚寧，如果你不聽，我們還可能放棄千人坑的東西，強制帶你離開天寧市。”

“為什麽啊！”段淵幾乎是下一秒打開了房面，好似一直守在門口準備着開門一樣。

姜林冷笑一聲，問道：“你說為什麽？不如我問問你，你怎麽看待楚寧的，你們才見過幾次啊，他能報廢你的容器你知道嗎？你對千機隐瞞真相的目的是什麽？怕他對楚寧動手？”

段淵瞪着姜林，然後從他手中把平板拿了回來，說道：“他又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我在哪？那個時候他以為我回去了。”

“……你。”姜林張口結舌，欲言又止，伸着手指頭指着姜林抖個不停，好半晌，他繃不住了，幾乎是怒吼道：“你腦子進水了嗎？他什麽人你就覺得他不是故意的？他一刀把你削了你是不是都覺得是他失手啊？啊？”

“……”段淵瑟縮了一下，試圖關上門，他心虛地說道：“我這段時間會好好适應新身體的……”

姜林一腳踹在門上，門被猛地踹開，段淵被吓了一跳，手足無措地望着他，他長相好，漂亮又幹淨，很擅長利用自己外貌上的優勢，也擅長利用人心對弱者的憐憫，他小的時候就已經能夠熟練地用令人憐惜的眼淚獲取自己的利益，眼下他又露出一副可憐的模樣，姜林看着他，愣了一下，随後想起他的本質，又是一股子火氣。

他一把揪住段淵的領子，道：“你知道你現在擱外面叫什麽嗎？綠茶！”

段淵察覺這招好像不太管用，嘴角彎了下去，扭頭看向了別處，拒絕回答，姜林感覺眼前這個家夥就是他的克星，他總能把自己氣個半死，他甩開段淵，道：“算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我已經提醒過你，你的容器不多了，而且只會一具比一具更弱，你自己看着辦吧，要是你想未來十年都只能待在蓬萊，我不攔着你。”

“……”段淵理了理領子，道：“我知道，我有分寸。”

他看向姜林陰沉的表情，忽然道：“我打爆了那個東西的頭。”

姜林一愣，沒跟上段淵跳轉的話題：“什麽？”

段淵遲疑了一下，指尖彙聚起金色的絲縷，舞躍之間，化作了一個段淵樣子的小小人，他說：“那個東西，變成了我的模樣，和我很像，各種意義上 。”

姜林挑眉，有些難以置信道：“什麽意思？那個和鏡子一起出現的人，是在模拟你？能力也模拟了？”

“如果，那個東西真的不是我的幻覺，那麽楚寧肯定也看到那個東西是我的樣子，而我又在他們可能産生交流的時候打爆了那個東西的頭，想要我遠離楚寧這件事本身就很難再做到了。”

“……”姜林沉默了下來，深覺心累，他說：“我有點困了，我去睡覺了…… ”

“哦。”段淵如願地關上了門，感覺姜林可能走遠了，他等了一會，偷偷打開了門，探頭看了一眼，看到姜林已經走出了視線範圍，他猶豫了一下，出了門，可下一秒便傳來姜林的聲音：“我就知道你不會老實的。”

段淵吓了一大跳，回頭看發現姜林又折了回來，正站在走廊拐角處看着他，表情嚴肅。

“……”段淵站定了，但卻沒有要回去的打算，他說：“我這段時間不會參與你們的行動的。”

“你的保證沒有屁用。”姜林白了他一眼，一個字都不信，似乎段淵以前就經常出爾反爾，他在姜林這裏的信用已經為零了。

段淵舉起手道：“這次是真的，我知道楚寧是天克我的，我不會再将自己置于他制造的危險之下，我會老老實實當一個看來普通的人，我甚至可以去找一個工作。”

“算了吧。”姜林從衣服的口袋裏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福袋，指尖微光閃現，那個福袋便瞬間飛到了段淵的面前，他說：“你不要接觸異靈局的人就好，他們有人認得你，我們盡快解決千人坑的事，然後離開天寧市，這個東西，可以一定程度上掩飾你身上的非人感，楚寧懷疑你了，他就一定會試探你，你小心一點，不要在他面前用靈力就不會有問題，至于那個和你長得一樣的人，我會想辦法的。”

姜林說了這些話，便已經是放棄将段淵困在這個地方了，大概是明白段淵一定會想辦法跑掉的。

段淵摸了摸福袋，裏面似乎是一個小石頭，他拿了出來，發現是一個小蝴蝶形狀的乳白色玉石，上面還鑲嵌了一些青綠色玉片，蝴蝶大小只有一個拇指大小，很薄，很适合當挂件，他對着姜林笑着揮手道：“謝謝了。”

看着段淵離開的背影，姜林疲憊地扶住了強，感覺整個人都憔悴了很多，他們比段淵大很多，和段淵相遇的時候，段淵還是一個孩子，雖然他自己是很有主見，但偶爾做事完全不顧及後果，謝千機又把他當作了弟弟寵着，自然操心得就多了起來，相處得久了，就感覺段淵心裏認為萬事有他們兜底，做事更加肆無忌憚了。

難帶得很！

而謝千機那家夥也完全不在意，他有些狂躁。

生了一會悶氣後，他回了房間，困是真的困了，給段淵更換容器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段淵看了一眼天色，快要正午，氣溫已經不是剛才能比的了，他盡量走在陰涼處，他們住的位置比較偏僻，最近的公交車站有兩裏路，公路上倒是有樹蔭，但斷斷續續的，走久了也容易熱，今天還一點風都沒有，他有些後悔現在出來了，看了一下距離，發現已經走了好一段一距離了，回去還不如繼續走下去。

他從包裏翻出來了一個小型電風扇，又戴上遮陽帽，走了一會又開始想念冰水雪糕，然後繼續後悔，現在他的身體契合度還不夠，沒辦法用靈力準确地傳回到市裏去，要是歪到什麽意想不到的地方就麻煩了。

過去十分鐘，他感覺這條筆直的路似乎還是遙遙無終點，他終于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停了下來，拿出平板，有些沮喪道：“我沒想到現在我連邪祟都察覺不到了。”

【你應該聽姜林的話，适應一下都不至于現在才發現你被困在了迷境裏。】平板裏的觀時多少有一些姜林的性格，對段淵的一意孤行也同樣恨鐵不成鋼。

“別罵了別罵了，我知道錯了。”段淵打開觀時為他分析的情況，而這時，一輛賓利飛馳而過，幾乎是擦着段淵飙過去，耳邊一陣轟鳴，似乎油門踩到了底，段淵差點被帶倒。

“……”段淵向邊上走了幾步才穩住身形，他現在感知有點遲鈍，根本沒有察覺到車過來，這突然來這一下，着實把他吓到了，他捏着平板，看着漸漸遠去的汽車，他冷聲道：“你死定了！”

他再向邊上走了兩步，不再急躁，而是開始慢悠悠地散步了起來，他注意着後方，不過三分鐘，他再次聽到了車的聲音，他停了下來，回頭看去，又是那倆賓利，手指微動，流光一閃而逝，恰時耳邊傳來觀時的警告聲：【你這麽做會死人的。】

“這裏是迷境。”段淵無所謂地說道，然後便看到與他還有相當一段距離的地方，那輛車爆了胎，車身失去了平衡，瘋狂地走s線，興許那駕車的司機技術在線，硬是沒有沖出馬路。

觀時語氣焦急了起來：【姜林會生氣的！你這樣不對！你已經給了他們教訓，可以停下了！】

“啧！”段淵滿臉不爽，但還是停了手，地上閃過一絲金線，一個小小的靈陣無聲無息地浮現在了失控的車下，那輛車仿佛陷進了沙子裏，速度慢了下來，段淵看着車平穩地停下，冷聲道：“他應該給我道歉。”

【你已經給了他們教訓。】觀時重申道。

“這是兩回事，我可以帶他們出境，他們要賠我精神損失費，他們看起來很有錢。”

【好吧。】

段淵走了過去，微微彎腰，看到了兩張驚魂未定，臉色蒼白的，滿頭大汗的兩個男人，他沉默了一下，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來，無聲地說道：活該，報應。

他不會承認這是自己造成的。

【……】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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